第十章
瑪小姐果真在隔日醒來。
而凡妮在三日後的今天卻依然未蘇醒。
「那個庸醫!」祎祺抱著胸冷斥。
「別這麼說,起碼有一人醒過來了。」斐斯往瑪小姐睨一眼。
「如果凡妮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瑪小姐愁容滿面地凝視著床上的人兒,無限的懊悔壓在心頭。
她一點也不高興被救活的人是她。
「如果凡妮有個萬一,我該怎麼向母后交代才好?」史維在房裡踱步,焦急萬分。
「好不容易找到表妹,我還以為能讓祖父高興了。」斐斯望著凡妮嘆氣。
面對一張張沮喪的臉孔,說的凈是一些詛咒凡妮的話,伊爾的情緒愈是煩躁。
「出去,全部都出去!」他把大夥都趕出去,氣憤地摔上門。
當他回過頭,面對的是依然緊閉著雙眸的人兒,伊爾的心情低落到谷底。
他坐到床上,抱起凡妮緊緊地摟進懷裡。
「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我?凡妮,你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他的聲音沙啞,似在哭泣。
凡妮在他的懷裡無動於衷。
伊爾鬆開她,凝視一張猶如沉睡的容顏,藍眸里的憂鬱更深了。
「我對你的愛難道還不足以喚醒你嗎?……你根本沒有聽到我的話,是不是?」他開始她懷疑那天聽到她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覺了。
他捧著她的臉,輕輕的撫摸。
「如果你聽不到我的聲音,起碼我要讓你知道有人在關心你……如果你能夠感受得到,那麼張開眼睛好嗎?」伊爾吻著她的眼瞼、眉毛、額頭、臉頰,把濃濃的情化作綿綿的吻傳達給她知道……凡妮緊閉的眸子落下了淚。
「凡妮?」伊爾乍然睜大眼睛,手指有些顫抖地拭去她眼角的淚,內心激動萬分。
在伊爾屏息期待下,凡妮緩緩掀起眼帘,對上一雙泛著晶光的藍眸。
「伊爾……你說的話我全聽到了,謝謝你。」凡妮摟住他的頸項,擁抱他滿滿的深情。
再看到這雙棕色的瞳眸是多麼的不容易啊!伊爾緊緊抱住終於回到他身邊的人兒,喜悅與興奮頓時漲滿心頭。
「凡妮,你終於醒了!」他激動的緊緊鎖住了她,彷彿在告訴她再也不讓她離開。
「伊爾……我愛你。」凡妮滿足地流下淚。
她終於能夠明白海莉兒說的話。她說得對,她和伊爾活在同一個時空里,他們是幸運的,過去自己認為不該愛伊爾,是不信任他愛自己,不想讓自己陷入情網所找的託辭。
現在,她知道伊爾愛她,所有的問題她都不在乎了。
※※※
「平兒,哥哥好想你!」史維抱住了她,經過多少時間的等待,兄妹倆終於得以相認。
「平兒?」凡妮還半躺在床上,被親愛的哥哥抱得快喘不過氣來。
「她才剛醒來,你別勒死她。」伊爾敲了敲史維的肩膀。
史維放開她,對她解釋:「母后盼望你能平安回到她身邊,所以將你取名為平兒,你是我們艾雅國的平兒公主。」
「公主?」凡妮完全沒有實質感。她會是公主?那豈不是得像海莉兒所說的,住在宮裡足不出戶?
「艾雅國的災難。」祎祺為它嘆息。
凡妮可是聽到了。這個祎祺,她都還沒找他算帳哩,居然先嘲諷她。
「祎祺,你說什麼?」凡妮擺出一張笑臉迎人。
「不容置疑,你會是眾國公主中最有﹃智慧﹄的美女。」祎祺面不改色。
「聽起來像是最狡猾的公主。」斐斯喃喃地介面。
「這是他個人的意思。」祎祺指向斐斯,很快和他撇清關係。
凡妮睨向斐斯,一樣是對著他直笑。
「表哥,謝謝你的褒獎。」等她能下床走路了,首先找這兩個人算帳!
「我只是讓你了解他在諷刺你,不代表個人立場。」斐斯急忙澄清。
「斐斯,是男子漢就要敢說敢當。」祎祺拍拍他的肩膀。
「你會害死我!」斐斯低罵他。
「像凡妮這麼善良的美女,應該不會拿毒藥毒死剛相認的親人。」祎祺請他安心的口氣彷彿在請他「安息」。
「祎祺,這還用得著你來﹃教﹄我嗎?」凡妮笑眯了眼睛。
斐斯背脊立刻泛涼,以眼神責難祎祺的「多嘴」。
「好了,該來討論剩下的問題如何解決了。」伊爾擠開史維,佔有地摟住凡妮的肩。
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到瑪小姐身上。
凡妮皺起眉頭,「你們看她做什麼?我都說過不怪她了。」
瑪小姐搖搖頭。
「我希望你們讓我承擔所有的罪,原諒黛芙小姐,她以前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小姐。」
史維和斐斯也是這麼想,總得有人頂罪,而且事情一旦牽扯出黛芙,格瑞特家所受的打擊將會更大。
在他們點頭之際,凡妮就瞪過來了。
「你們不會真的想教瑪小姐當替死鬼吧?」她慢條斯理地冷嘲。
「不會,不會!」兩個哥哥立刻搖頭。
凡妮這才滿意。她也不想毒死他們,畢竟才剛相認不久。
「凡妮……」瑪小姐哽咽了。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當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被害死了。」所以凡妮能夠原諒她。
「話不能這麼說,當年她知道黛芙想置你於死地,就應該立刻讓格瑞特家的人知道,而不是偷偷把你抱走。」祎祺就事論事,不涉入感情問題。
「祎祺說得沒錯,這件事情瑪小姐是做錯了……但是如果不是她,現在你應該在艾雅的宮中,而我們可能沒有機會認識。」伊爾握住凡妮的手,含情脈脈地凝視她。
凡妮迷戀著那雙湛藍的眼眸,痴痴地和他相望。
「拜託你們適可而止好嗎?」祎祺實在看不下去,他怎麼會有這麼肉麻的兄長,害得他都想吐了。
「只是這樣你就受不了?如果讓你看到他以前跟一堆女孩子打情罵俏的場面,你就知道這對你老哥來說只是初生嬰兒的階段。」斐斯早看慣了。
凡妮一愣,立刻甩開了伊爾,想到那種畫面她就有氣。
伊爾瞪向斐斯,已經恨得磨牙切齒,還能揚起笑容。
「我會記住你的﹃跨獎﹄,斐斯.格瑞特。」想碎屍於萬段的口氣也莫過如此了。
「死祎祺,又是你害我!」斐斯咕噥。
「我能夠明白瑪小姐的心情,當時換作是我,可能也會很同情黛芙。我覺得她也很可憐。」是人都會有感情,受感情所支配。
「你既不怪瑪小姐,又同情姨母,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史維頗傷腦筋。
「放過她們,另外再編個合里的故事交差。」伊爾微笑道。
「就是這個意思。」凡妮彈指,伊爾說中了她的想法。
「但是不行。」伊爾馬上又潑下冷水。
「為什麼?」凡妮噘起嘴。她還以為他們意見一致哩!
「你原諒黛芙,她不見得會放過你,如果她的心中已經沒有怨氣,就不會還想殺你。瑪小姐,這一次你暗殺凡妮也是受她指使吧?」伊爾瞧向她。
瑪小姐原想坦護黛芙,卻在伊爾的盯視下不得不老實點頭。
「小姐怕東窗事發。」
「明白了嗎?所以不行。」伊爾斬釘截鐵地反對。過去幾天的煎熬,他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伊爾考慮得對。」史維點點頭,卻更傷腦筋了。「但是又不能讓母後知道這件事,她虛弱的身體絕對無法承受這麼大的打擊。」
「如果你們只是擔心黛芙會再加害於我,那還不簡單,把她過去的記憶消除不就好了,反正她留著也不快樂,不如讓她重新生活。」凡妮不認為這是問題。
「你說消就消嗎?」斐斯立刻嗤道。
「是啊,我說消就消。」凡呢揚起嘴角。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瑪小姐很快同意,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困難。
「真的做得到?」史維半信半疑。
「這方面我略有研究,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凡妮極有自信。
「這對她來說只是雕蟲小技。」瑪小姐相當清楚凡妮的本事。
「你還說呢,你是不是把我精心研究的﹃安樂水﹄都用光了?」凡妮這時候才想到。
「只有幾滴而已。」瑪小姐很是無辜地說。
「全部也只有幾滴啊!那是我好不容易從植物的汁液裡面抽取出來的o也。」凡妮噘起嘴,「我本來還想先拿祎祺來試驗的。」她抱怨道。
「為什麼找我?!」祎祺馬上白了臉。
「因為你警覺性高啊,做實驗就是要找你這種人才有挑戰性,而且你手中握有太多人的秘密,死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凡妮眸底掠過戲謔的光芒。
「你太看得起我了。」祎祺可笑不出來,眼角瞄到瑪小姐,不禁感動的握住她的手,「你做得太好了,下次請繼續努力。」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先讓你試試消除記憶的葯有沒有效。你放心好了,如果失敗,你頂多也是變成白凝而已,死不了的。」凡妮笑咪咪地勸誘他。
「承蒙抬愛。我突然想起有事,先走一步。」祎祺聞言頭皮直發涼,決定溜之大吉。
哼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泄漏我的事!凡妮拿一張天真無邪的表情目送祎祺。
「凡妮,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史細對他這個妹妹起了冷顫。
「我?我是普特企業的董事長啊。」凡妮擺出無辜的模樣,企圖讓人信服。
「就快不是了。」瑪小姐對伊爾投以同情的一瞥。
「為什麼?」伊爾狐疑地問,對瑪小姐的眼神起了疑。
「因為這是普特家的企業,我要還給芮絲啊。」凡妮馬上介面,暗怪瑪小姐的多嘴。
「芮絲好像不適合管理企業。」伊爾想起他未來二嫂的溫雅柔弱。
「那就交給她老公嘛。反正這不關我們的事,讓他們去傷腦筋就好了。」凡妮草草地帶過。
這麼說也對,但是伊爾還是覺得不對勁……管他的,反正他繼續當他的學生,過他「學而不倦」的人生,天降大任也有他上面兩個哥哥頂著。
對了,說起里曼,他倒想起答應法藍的事,看來得研究研究。
「伊爾,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凡妮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狐疑也睇睨他。
「這個啊,以後我再告訴你。」伊爾神秘地微笑。
「凡妮,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儘快跟我回艾雅。母后病重,她很想念你。」史維開口。
凡妮點點頭,「我相信休養兩天我就可以復原了,到時候我跟你回艾雅一趟。」
「你還想再回來?」史維皺起眉頭。
「當然啊,我還沒……」凡妮吐吐舌頭,差點把她還在學的秘密說出來。「還沒把普特企業移交給……芮絲,而且我是在這裡長大的,我不想離開這裡。」
這裡由夠冠冕堂皇了吧,她才不想被困在宮裡。
「你可以再回來,但是想繼續留在這裡是不可能的,別說父王、母后不答應,兩位兄長如果知道有你這位妹妹的存在,可能你連宮中的大門都難踏出一步。」史維搖搖頭,看起來不像跨張。
凡妮這時候才想起她的母後生了三男,這麼說史維是老三了。
「還有兩個哥哥……他們是怎樣的人?」凡妮從來沒有想過她能見到自己的親人,而且一下冒出這麼多人來,這種感覺實在很複雜。
「一個是緊張大師,一個是暴躁王,當年我們以為你死亡時都很傷心,尤其他們兩個,本來還說好不容易有了妹妹,要好好的把你栽培成為全世界最有教養、最有才華、也最出眾的公主。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他們只是說說而已,咱們那兩個兄長說一是一,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過他們有哪件事說了沒做到的,雖然是以前說過的話,不過奉勸你要有心理準備。再告訴你一點,母后之所以指派我來,就是怕他們找到了你,太過於保護你會嚇得你不敢回宮。」史維很正經的說。
「他們……該不會有戀妹情結吧?」凡妮怕怕。
「這個我不能確定,不過……」史維睨向伊爾,很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看在你這幾日來對我妹妹的照顧,我先忠告你,你們的地下情最好不要發展上檯面,否則以後槍林彈雨的日子有你受的。」
「不會這麼恐怖吧?」看伊爾的微笑就知道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什麼地下情嘛,你說得真難聽。」凡妮噘起嘴。
「以後你們能夠再發展地下情就不錯了。」斐斯睇睨伊爾,「我告訴你,憑你過去的風流艷史,如果讓我兩個表兄查到你曾跟凡妮說過一句話,你不只每天晚上要穿防彈衣睡覺,連頭盔都得二十四小時戴著。」
「我是不清楚你過去是怎麼個風流法,不過如果斐斯說的是真的,那我奉勸你還是趕快逃亡吧。」史維用相當嚴肅的口氣說道。
瞧他們說得真切,伊爾和凡妮卻依然不當一回事,還是一臉笑咪咪的模樣。
斐斯和史維對看一眼,搖了搖頭。
這兩個人就是平常唬人、騙人慣了,才會拿他們的忠告當耳邊風,以後他們就會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跟他們一樣的。
※※※
當芮絲知道這件事後,立刻急急忙忙趕來探望凡妮,哭著責怪他們居然連凡妮生命垂危之際也沒通知她。她原意要留下來照顧凡妮,是凡妮好說歹說,抬出威克和你布里斯不能一分鐘沒有她,才把這位孕婦哄騙回去。
好不容易,終於和伊爾有了獨處的時間。
「如果我真的有兩個難纏的哥哥,你會為了我跟他們周旋到底嗎?」凡妮勾著他的頸項審問他。
「就算你被十萬人看守著,我也會排除萬難見你一面。」伊爾吻了她一下,心裡想著:反正不會有這種事,說一些她愛聽的,讓她高興就好。
凡妮狐疑地瞅著他,「你這個人,騙起人來面不改色。」
「這可冤枉了,是你問我才說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甜言蜜語而已。」伊爾笑嘻嘻地又摟著她吻。
「我警告你哦,以後你加果再對其他女人甜言蜜語,我就把你的腦袋瓜挖成空白!」凡妮吃醋地噘嘴。過去的事她可以不計較,未來可不同了。
「親愛的,那是會連我對你的迷戀和愛也一起挖掉的,你忍心嗎?」伊爾抵著她的額頭,拿誘人的嗓音迷惑她。
「那可以讓你重新再愛我一次,而且只愛我一個人,有何不忍?」凡妮轉著靈眸,想想這也是不錯的點子。
「我是可能再愛一次,卻不見得對象是你哦……除非你天天守著我。」炯炯的監眸凝視她。
「伊爾……」
「對不起,打擾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插入這對愛侶中間。
兩個人同時對這個不識趣的「電光火燭」投去痛恨的瞪眼。
「布里斯?!你怎麼會來這裡?」伊爾對他這個二哥挑起眉毛。
「真難得你有空光臨寒舍。」這傢伙不是忙得天昏地暗嗎?
「我順便來探望凡妮,主要是來找你。」布里斯走進來。
居然把她說成順便的!看來他是不打算再開口了。凡妮忿忿地睇睨過去。
「找我做什麼?」伊爾揚起嘴角,難得二哥專程找他,大概是想念他多日未回去,擔心他來著。
「你這整個月到哪裡去了?」布里斯抱著胸質問他。
「哦,凡妮拉住了我,不讓我回去,我都跟她在一起,不信你問她。」看吧,果然是關心他。
「誰拉住你了?是你死纏著我不放。」凡妮甩開他,免得他又有借口。
布里斯瞥了凡妮一眼,眸底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
「學校寄來通知,說你的成績優異,准你自高學所畢業。」布里斯先把通知書遞給他,還留有下文未說。「恭喜你。」
「這是當然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特地送過來。」伊爾拿過通知書,也懶得看裡面寫些什麼。
「但是素行不良,曠課太多,不得進入研學所。我是來告訴你,明天起你得到總部來幫忙。」這才是布里斯親自出馬的原因。
「你說什麼?我不能進入研學所?老兄,你開這種玩笑誰會相信,我是研學所的教授們極力想爭取的人才,前一陣子他們還天天來拜託我選他們的課,我說會考慮看看。」伊爾懶洋洋地說。
「少得意,還不是有你在女孩子就多,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凡妮立刻戳破他的汽球。
「你不會真認為我親自跑這一趟,只是為了送通知書給你吧?」布里斯不可思議他居然這麼天真。
伊爾僵住了笑容,趕忙拆開通知書看個詳細——
「什麼!真的開除我?!」他大吼出聲,臉上是一片錯愕和驚異。
凡妮偷偷地伸舌頭,靜悄悄地在一旁不敢出聲。
如果被他知道是她乾的,她可慘兮兮了!
「現在你知道了,明天記得到總部來報到,我走了。」布里斯提醒他,來去匆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伊爾依然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伊爾,我想……我今天就和哥哥回艾雅一趟,我會儘快回來。」凡妮打算好了,先去避個難,等他氣消了些再回來。
「好……好……」伊爾受打擊太大,早已經呆住了。
凡妮臨走前,留下一封信給伊爾。
大慨是交代他不能花心,也不準隨便看女人,否則她會吃醋之類的吧。伊爾想著,心不在焉的打開它——親愛的伊爾:我愛你!
愛應該坦白,所以我告訴你,你被學校開除是我的主意。
伊爾,你要罵儘管罵沒有關係,但是我回來時你要微笑歡迎我哦!
你親愛的凡妮伊爾緊緊掐著信紙,氣得渾身顫抖。
「凡妮!你最好不要給我回來!」
有膽子就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