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傷(8)
或許一切都不那麼如人所願,又或許,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完全的喜劇。
就比如,當維拉跑出倉庫的一瞬間,卻忽然遇到了他的主人。
「主人?」腳步硬生生頓在門口,維拉的聲音尖細並且顫抖起來,與往常大不一樣。這次,他真的怕了。
感覺到了什麼,坐在地上的旋剎猛地扯緊天離的袖子,他想告戒她什麼,也似乎是想守護她,可是他太虛弱了,沒辦法站立。
大雪紛飛。
雪花來襲得如此劇烈,讓那個主人的身影,沾染上了白色的邊框。
來人穿著一襲灰色的袍子,巨大的帽子扣在頭上,順帶遮住了面容。他聽見維拉的聲音,略微一頓,但隨即,又很輕地走進倉庫,步子閑雅而無聲息。
「不愧是我精心製作的傀儡,雖然在被製造出來后就沒見過面,但還是認得出我。」擁有磁性的,溫柔的男性嗓音……
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還有這種打扮……
就好像……
天離的瞳孔一下子收縮,複雜的情感讓她猛地揮落旋剎抓住衣袖的手,向後退了好幾步,滿臉的戒備。
來人低笑,隨即,緩緩用雙手拉下帽子,一個優雅乾淨的笑,露了出來。
天離的心,跳得快要掙斷血脈。
「你是……念的哥哥……」嘴中吐露出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字眼。
面前的這個男子,灰灰瞳,沒錯……他就是在念的記憶里出現的……前太子,恢……
「不過,真是不聽話的孩子,你是我第一次創造的,有感情的孩子,不料卻那麼不聽話,怎麼,你想背叛我?」恢的手指輕輕一彈,維拉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地重重撞到倉庫的內壁,頓時癱軟在地上。他的口鼻滲出鮮亮的血液,但他並沒有暈死過去,而是用認命似的眼神望著面前的恢。
「我不會讓你死的,不過你要記住這樣的背叛不許有第二次,我是你的生命,其餘的生命,與你並無任何瓜葛。你只是我的傀儡。」一字一頓,讓維拉的眼中,彌散了無盡的絕望。他側身躺倒在地,閉上了眼睛。
「天離小姐手裡的,該不會是念的戒指?」很溫柔很清靈的聲音,伴隨著乾淨的笑,恢扭頭不再看著維拉,而是望著天離。
天離慌忙把拿著戒指的手藏到了身後。
這個傢伙……真的……
真的是維拉的主人?
那他為什麼要那麼殘酷地對我?誠然……維拉沒理由騙我……
那到底是為什麼……
捏著戒指的手暗暗用力。
沒錯,黯浩天曾經說過的,我受到侵犯一定和念有關係……他是……想用我來傷害念?但他當初,不是對念那樣的友好?或者……他之所以對念友好是另有目的?畢竟,妖魔是沒有情感的……
心緊緊一縮,天離直到現在才猛然現,念的境地是多麼的凄慘……他是否每次都要懷疑,他的親兄弟接近他都是別有用心?
「還是把那個交給我吧,你不適合。」輕輕伸出手,恢笑得依舊優雅,卻那樣刺骨。天離忽然被激怒了,將手中的戒指按進旋剎的手裡。
「是你……一直操縱著維拉?」
不……不,這一切都和念沒有關係。重要的是我,我非要守護住我最心愛的東西哪怕是一枚戒指!我不能做念的負擔,我不可以,任人擺布……
慢慢走向恢,腳步生硬而有力。全身的怒氣頃刻點燃,燒灼著她的痛苦與悲傷。
沒有料到她的反問以及她的主動,恢有些小小的驚訝,但很快,那驚訝便變成了萬分的吃驚。
無數的雪花蜂擁而進,在天離的身上,築起雪白的屏障,在疾風中,她黑色的長呈波浪型舞動。
她的白色袍子,劇烈抖動,順應著她的。
「我問你是不是一直操縱著維拉,並且強迫他!」忽然間哭叫出來,聲音如此尖利,淚水冰涼滑下,但掩飾不住她怒火中燒的眸。
誠然驚呆了的恢,是沒辦法回答的。
天離下意識地舉起左手,於是無數的雪花,呈龍捲風的姿態在她的手心裡迴旋。
無數的雪花浩浩蕩蕩地衝進倉庫,似乎順應著她的掌心的召喚,全部集中,再高地迴旋。狂風同時襲來,恢不由得用袍掩住面部。
天離忽而笑了,傷感地笑。
「我……還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或許你覺得幼稚但是,我真的,一直,都幻想將第一次給我最愛的人哪怕他不會是我的丈夫……可是,遇到念之後,我忽然現這一切都不可能,我……不可以,不可以和念做普通情侶做的事……你明白我有多麼痛苦嗎?可是我不曾放棄啊……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將我的幻想抹殺地如此徹底?為什麼還要搶我的戒指?為什麼為什麼!」痛苦地呼喊,伴隨著風的呼嘯,她就像操雪的精靈,凄美得讓人心疼。
手中的雪花,飛快地,甚至更快地旋轉。
「咒語……用咒語……」似乎,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說。
「背棄的靈輪,狂風的呼嘯,舒我以怨毒,傾之以晝雪……剎那華光……」呢喃著,電光石火在腦中驟然閃現的咒語。
對了……在念完咒語……要用……語言啟動魔法……
想到了什麼的天離,深吸一口氣。
「雪之聖歌!」她大喝一聲,頓時手中的雪花風暴席捲向恢,而她也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到了地上。但太多的怨恨,無法讓她平息,望著在雪中有些踉蹌的恢,她的淚水沾滿著恥辱與悔恨飛濺而出。
被侮辱的畫面,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身體,因為使用了莫名其妙的魔法已經疲憊不已,但她還是一個箭步衝進了雪花里,狠狠拽住中央已傷痕纍纍的恢的衣領,舉起拳頭,她非要親手懲治他才可以!
喘著氣,淚水不住落下。
恢望著她,依舊很溫柔地笑,灰色的眸中,沒有絲毫的哀傷。
「你殺了我的話,念會難過的哦。」他提醒。
一瞬間她的拳頭凍結在身邊,下一刻,恢便一個反手將疲憊不堪的天離給甩出數米遠她的身體就這樣被柔軟地拋出,頭撞到了地面,一陣作嘔的感覺。
精神有些許恍惚,她在地上顫抖著,連哭泣和呼吸都不順暢了。
「天離?」旋剎連撲帶爬地來到天離身邊,將她的身體小心地抱進胸里,用手溫柔地撫摩她被撞傷了的頭,宛如一位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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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幼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