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取財有道
長公主駕到。
「不必多禮,太後勤於政務,一時脫不開身,就由妾身陪諸位把!」長公主怡怡然走向正廳,緩緩落座。
「草民參見長公主,長公主萬福!」眾人仍跪著不起,頭也不敢抬。
「起來吧,眾位商賈不必拘禮,妾身受太后之託招待眾位,只希望不要怠慢了,不然日後太后可要怪罪!」長公主掩嘴一笑,十分具親和力。
及眾人重新入座,長公主拍了拍手,七個舞女盈盈而入,身著七色綵衣宮裝,個個容貌秀麗,姿色俱佳,或轉或歇,身姿輕盈,如蝶舞戲花,又或如飛天仙子。
當中一女歌道,
「亭皋正望極,亂落江蓮歸未得,多病卻無氣力。況紈扇漸疏,羅衣初索,流光過隙。嘆杏梁、雙燕如客。人何在,一簾淡月,彷彿照顏色。幽寂,亂蛩吟壁。動庾信、清愁似織。沈思年少浪。笛里關山,柳下坊陌,墜紅無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壚側。」
竟還是那《霓裳羽衣曲》,不過此時有眾女舞來,與當初長公主又是別一番風味。
長公主獨愛霓裳舞,傳說亦是因霓裳舞與駙馬相知相許,算是一對璧人了,只是斯人已逝,每每舞起仍深陷其中,想來心中悲思才泄墮落的吧!
一曲終,眾人拍手稱好。
長公主幽幽嘆了口氣,「嘆杏梁、雙燕如客。人何在,一簾淡月,彷彿照顏色。哎~~」
「長公主不知緣何嘆息?」貴婦倒先開口問道,眾人眼睛一亮。
長公主微微一笑,提起了興趣,「原來竟還有位女客,不知這位是?」
「回長公主話,妾身阭州陶氏,夫家亡故妾身迫不得已,以一女子身拋頭露面。」
長公主點頭,「原來你與我一樣,俱是命苦之人。」又道,「哎~,想太后亦是這般,只是她的肩上挑著一國,擔子可比咱們重多了。」說罷掃了一眼全場,這話卻是說給大家聽得。
眾人連忙回應,「太後母儀天下,慈心仁德,草民願盡綿薄之力,以報朝廷。」
「恩,列為有心了!」長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太后與皇上仁德天下,與民同樂,這才賜列為文華閣國宴,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列為可要謹記!」
「草民等沒感忘懷!」
「晚宴太后將在御花園賜宴,共進賓主之歡。」
「謝太后隆恩。」
「恩,列為來皇宮一趟也是不易,總也要帶點什麼物事回去,才不枉來過一回皇宮。太后親自挑選了幾件珍奇寶貝,原是托我送與各位當個紀念....」
長公主觀察著眾人的反應,繼續道,「只是相州水患,內廷具裁剪支出,實在拿不出那麼多。妾身就自己私想著,將這幾件器具拿出來競價,自然是價高得!一來,列為俱是豪商巨賈,想來也不會吝嗇這些點小錢銀;二來,所競之數都入國庫,也算列為為國解憂的一番美德,列為意下如何?!」
眾人心下一個咯噔,正題來了,說的好聽是送紀念品,根本就是強買強賣嘛!只是這種做法卻有點無賴了!有什麼辦法,人在屋檐下,門外侍衛軍可不是吃素的。
「長公主英明!」眾人無奈,異口同聲道。
長公主掩嘴一笑,「如此請眾位用餐之後與妾身一同品鑒寶物吧!」
少時,酒足飯飽,其實沒幾個人吃得下。內監抬進一雕刻精美的梨花桌,當然不是賣桌子!
又一位宮女手捧一紫金石硯,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上,長公主緩緩道,「此研名「龕研」,所謂『呵氣生雲,儲水不固,滑不拒墨,澀不留筆。』材質為紫金石,在內廷也算稀世,起價八千兩。」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肯先做出頭鳥,場面僵持了一會兒,一時有點尷尬。
「一萬兩!」一個清冷的女聲想起,自然是先前那位貴婦了。眾人一片嘩然,低低私語。
「兩萬!」又有人出價,原來是死胖子錢廣進,他原本被那貴婦當眾羞辱,心中不憤又不好作。想自己在鄭州也是有頭有臉一方豪富,哪個女人不是上趕著送上門來,如今卻被一女人羞辱,所謂丟人不丟陣,什麼阭州陶氏,簡直聞所未聞,想來不過是個不知名的小富,跟自己拼財力,哼!
「三萬!」那貴婦繼續出價,並沖錢胖子一冷笑。這一笑更激起了錢胖子的火氣!
想來大家也猜到貴婦是誰了吧?!
不錯啦,是太后!
陶子料定這些人肯定不會主動出價,得有個人轟一轟炸一炸,她埋在商賈堆里當『托兒』,就是要跟長公主一唱一和把價格往死里抬。況且,男人在美女面前總是有一種幼稚好勝心的。
「十萬!」錢胖子惡狠狠地盯著陶子,咬牙報道,就不信你這女人捨得再出!
陶子暗自好笑,他突然抬高價格自然是向自炫富示威了。
陶子端起茶杯,掀起絲巾一角,抿了一口茶水,這是與長公主的暗號,意思是:可以收網了!
見好就收的道理陶子還是懂的,再往上抬錢胖子未必肯再出,到時候就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這第一輪儼然就是陶子與錢胖子兩個人在爭了。
而其餘人也漸漸明白,這次不被刮掉層油怕是走不了了。
有了第一輪的例子,接下來的拍賣順利很多,眾人也放開了,畢竟太后給出的也是貨真價實的寶貝,花點錢拍下來對自己沒壞處,家中有幾件皇宮中『賜』的寶貝也是件光彩事。
怕被人覺自己是『托兒』,後面幾件拍品陶子就很少開口了,這裡可是彙集了全國的巨富,能掙到這幅身家的可沒幾個是蠢貨!
雖然陶子也很肉疼,這些古董要是搬到現代去,靠,哪件不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但,回不回的去是一說,帶不帶的走又是另一說了,眼下只能先拿來籌集賑災款了。哎~這年頭,太后不好當啊!
但,但凡陶子開口,錢胖子必定死磕!真是個不長腦子只長肉的!
陶子暗爽,已經掙了好一筆錢了,賑災肯定是夠了,但是國庫空虛,自然是多多益善啦!也算是補償自己佔了符明月身體,幫她解難吧!
陶子暗爽中,總覺得一直有道異樣的眼光盯著自己看,抬頭正對上頭先起鬨拍手叫好的男子。
那男子正微笑著看著自己,眼神毫不避諱,被陶子現了也悠悠閑瞧著,長得倒是挺俊朗的,但站在咱後面的葉清那才叫美呢,你小子就不夠瞧了!
陶子自然不怕他看,靠,誰怕誰啊!老娘他媽又不是古代女人,還害臊怕你看兩眼不成,看是你先不好意思還是我臉皮比較厚!
陶子注意一定,也就堂而皇之地虎著臉回瞪過去,那男子先是一怔,不料陶子有此一招,隨即低低一笑,眼神卻不轉開,依舊雲淡風輕地看著陶子,也是好定力,就這麼與陶子僵著看了好久,嘴角一直掛著笑,頗為玩味!
葉清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以為太后又花痴在瞧美男了,心下一氣,低低咳了兩聲,不理?!又輕輕踢了兩腳凳子,還不理?!最後索性裝作倒水俯下身子,用臉擋住陶子的視線...
「幹嘛?!嚇死我了!」陶子一驚,別過頭,瞪著葉清!
「.........,太后這樣瞪著男人看,不怕眼珠子掉出來!」葉清沒好氣,但臉上仍保持著迷死人的微笑,任誰都以為二人是在**中。
「最後一件,是太後手中如意佛珠,已隨太后十載,指星木所制,起價一萬。」長公主清朗的聲音響起,她也是極會來事的一個人,一件件寶貝俱都被她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二萬!」出價的竟然是葉清!眾人俱是一怔,長公主隨即瞭然掩口微笑。
這佛珠其實是陶子上身之前的符明月的,她自己卻並不喜歡這些。
陶子不動聲色地讓葉清俯下身來,斜他一眼,笑道「你很有錢么?!」
「有一點。」
陶子白了他一眼,「一點是多少?」
「沒數過,我不喜歡數錢!」葉清無所謂道。
「咱們正好相反!」陶子眼珠一轉,嘻嘻笑道,「葉清,問你個私人問題。」
「恩,你先說,我看看要不要回答。」嘿,這麼牛的面!
「你之前一個月工資多少?」
「啊?什麼是『工資』?」
「就是,恩,就是,你之前跟長公主那什麼,她一個月給你多少銀子?」
........
眼見著葉清的臉多雲轉陰,陶子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這時佛珠已被人喊到了『三萬八千』。
「五萬!」陶子不由側目,嘿,竟然是那個跟自己瞪眼的傢伙!陶子打心底不爽!而那男人還人畜無害地朝自己笑了笑。
眼看無人再叫價,長公主就要一錘定音。
「六萬!」死錢胖子又出價。
「六萬零一兩!」好賊的瞪眼男,一兩也出!
「七萬!」
「七萬零一兩!」那男子依舊雲淡風輕,故作高深。
當價格被報到十萬零一兩的時候,錢胖子終於火大了。今日他屢次顏面掃地,正想掙回場子,卻不料半路殺出這麼個程咬金!恨恨地坐下,看似是放棄爭奪了。
長公主就要宣布此物歸那男子所有。
「十萬!」恩?又是葉清,陶子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不會是被氣糊塗了吧,已經叫價到十萬零一兩了啊!
「啊?!」長公主亦有點訕訕,不知葉清在搞什麼鬼,只是場面上須得圓過去,「這位公子想是沒聽清楚,眼下已叫價十萬零一兩了。」
「黃金!」葉清淡淡道。
眾人大驚,當然也包括陶子,在場無不對他側目。乖乖,十萬兩黃金,他出得起嗎?!
陶使勁對葉清使眼色,他是不是瘋了,咱們是來賺錢的,自然是要宰那些人,抬抬價也就罷了,哪有真的自己出錢買的道理。
葉清板著臉,裝作沒看見。
斜對座那廝,深深看了葉清兩眼,葉清也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斜對座的臉色一變,似是想起了什麼,皺起了眉頭,並不再出價。
場面一時僵下來了,良久也沒有人再出價。長公主一陣尷尬,鎚子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當日拍出的十二件古董寶物,最後以八十七萬七千七百兩白銀,外加十萬兩黃金成交!
而最大的『黑馬』莫過於葉清,啊,不對,叫他『白馬』他可能會高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