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脈脈情殤
自此,陶子退出朝堂只在後宮專心休養,因為她實在是對日後的驚天一變有種無力回天的挫敗感。
她,一個每日朝九晚五的生活,卻誤闖入末路太后體內的現代人,不懂政治和權謀,不會武功自保,有得只是那點小聰明,又憑什麼能與那千古一帝相抗衡呢?!只求等待時機,逃出升天罷了...
葉清好多日未能下床走動,腹部的傷口太長,跟做過破腹產手術似得,又被趙匡胤震傷內腹,需要好些時日休養。葉清卧床數日,陶子也就每每披頭散地來跑來看他,陶子一來覺得沒所謂,她本來就大大咧咧不大注重形象;二來也是沒辦法,誰讓頭那麼長,自己梳起來磕磕巴巴的常常痛的齜牙咧嘴,早已習慣了葉清的細心梳理,別的宮女太監都不喜歡,要麼諂媚的要命,要麼跟木頭一樣...
三兩回之後,葉清終於看不下去了,他是個極愛乾淨的人。只好勉強撐起身子,讓陶子坐在床邊,慢慢幫她梳理,像照顧自己的小女兒一樣。
葉清傷勢恢復的很慢,雖然陶子盡自己之能找來好多補品,還是不大見效果。無論陶子餵給他吃什麼,葉清即便胃口不好也必定一口口死撐著吃下去,倒是臉色補得豐潤了一些,以前葉清看著總像營養不良的樣子!
終於過了十多日,陶子也越覺得奇怪...
一日,陶子像往常一樣喂葉清喝人蔘雞湯,一邊自言自語:「怎麼還沒見好,你也太虛弱了吧?太醫說沒大礙了啊?不應該啊?」抬眼看見葉清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瞬間恍然大悟,「好你個葉清!你裝病騙我!想死啊?!」
「呀!被現了!嘻嘻..」葉清媚笑,要不是已經陶子見慣了這樣子的葉清,肯定會留哈喇子..
「哼!你太過分了,早就好了吧?!」陶子擱下雞湯,一拳捶在葉清肩臂上...
「啊——」葉清疼地蜷起來了,「姑奶奶,還沒好全呢?傷口又要裂開了!」
陶子吐吐舌頭,「活該,誰讓你騙我!」
「有太后細心照料,頓頓喂飯吃,葉清到願意一病不起了..」葉清收了笑容,淡淡道。
陶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什麼胡話!快呸呸呸...」
「咳,咳」葉清額上見汗!
「哼,哪有你這麼過分的!人家好歹也算個病人!」陶子氣道,忽然神色黯淡了,久久才悠悠嘆了口氣。
葉清也想起什麼,眼中滿是失落。
「把雞湯都喝了,別浪費!」陶子端起碗塞到葉清手上。
葉清搖搖不接,「早就飽了,太后當是餵豬吶!」
「可不就是!」陶子奸詐地嘿嘿笑。
葉清也不惱,瞥眼瞧見陶子中指的戒指,微微一笑,「太后準備把這十萬兩黃金私吞么?」
陶子連忙把手往後一別,生怕誰要搶似得,「怎麼叫私吞,你花錢買我的佛珠,錢當然歸我!」
「整個國家都是你的,你要錢做什麼?」葉清有點好奇。
「當然是跑路啦!」陶子嘆息。
「跑路?」
「就是逃跑!」
「太後為何要逃?」葉清奇道。
陶子想了想,左右看了看,然後鄭重地看著葉清,讓他附耳過來,葉清將信將疑還是側耳過來。
「趙匡胤遲早要造反的!」陶子小聲說。
葉清一驚,「太后如何肯定?」
「這個你別管,總之我打包票他一定會造反,而且...應該時日不遠了!」陶子恨聲道。
「那太后你...」
「我能有什麼辦法,丟下小皇帝和整個周國自己跑掉,我又於心不忍,我沒那麼自私!我又沒有兵權,沒有反抗的能力,趙匡胤兄弟兩武功那麼高,朝中又黨羽林立,都不是省油的燈!」
葉清沉默下去神色不定,陶子自顧自道,「無論過去恩怨如何,順陳太妃會變成那個樣子也是因我而起,她既將皇上託付給我,我至少也要帶著皇上逃走!」
陶子嘆了口氣無奈道,「可惜我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萬事休提!」
又是一陣沉默,葉清知道,如果趙匡胤造反,憑自己的力量根本幫不上她什麼,最多能帶著她獨自逃跑也就很不易了,如果再加上小皇帝,.....
「對了,葉清,我一直想問,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陶子忘掉不開心的事,晃晃手上的黑色戒指,問道。
「...」葉清神色黯淡沉默不語,良久抬頭道,「太后想知道?」
陶子見他神色不對,知道問錯了問題,正待扯開,葉清卻自顧自講了起來。
「我七歲被賣入青館,修習琴棋書畫,十四歲登台獻藝,這十萬兩黃金就是我初次掛牌競價所得!」葉清淡淡道,彷彿事不關己。
「十,十萬兩..黃金?」陶子咂舌,初夜拍了十萬兩黃金,葉清也算個牛人了....
「不是,是百萬兩,按賣身契上所寫,葉清只得一成。」葉清淡淡道,「葉清的花名是『玉郎君』!」
「天哪!!」陶子驚叫,「你老闆也太黑了吧,起碼也得五五分賬,真是不厚道!」
葉清微一苦笑,「我的初次是被唐朝(南唐)太子李弘冀所得!李弘冀將我收為禁臠,他為人殘劣,動輒對我打罵凌辱,好幾次我都想動手將他殺死,只是我的孿生妹妹卻被那幫人控制了。我若殺他,我妹妹必死無疑。」葉清臉色霜白,手指不自覺的攥緊,神色中滿是憤怒、凄苦和恐懼。
「..........」陶子收起了戲虐之心,在她以為葉清不過是噹噹女人的面,那麼想想開自然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曾想原來竟是...
一個十四歲的小男孩,為了自己的孿生妹妹,甘願...陶子心底一抽痛,這骯髒的世道!
「你...」陶子原想安慰什麼,只是悲哀和憐憫卻堵塞喉頭,竟講不出別的什麼來了。
葉清卻笑笑,「太后如今都知曉了,嫌棄葉清嗎?」
「你..想開點,都過去了,我當你是好朋友的!」陶子不知如何勸解,有點訥訥,輕輕拉過葉清攥緊的手,修長的指甲已嵌進肉中,留下深深的血印,陶子心中不忍。
葉清的手漸漸放鬆,任陶子拉著,「後來,魏王出使唐國,在太子府中見到了被用鐵索吊在後庭小廂的我,便將我買下...」
陶子心中一驚,難道符明月的父親竟然也...
陶子吃驚地看著葉清,眼中滿是慌張和驚疑,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豈不這輩子也還不清他了...
葉清自然看懂了陶子眼中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陶子心中重重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