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親沒有一天忘記要上香供奉母親,卻老是忘了她這個女兒的存在,經常忘了回家煮飯給她吃;他都會對著母親的相片說話.卻沒心思聽她訴說煩惱。
直到她年紀漸長,相貌越來越像母親,父親才彷彿終於發現她的存在,卻是對著她叫著母親的名字!
從那時候起,她就不再奢望父親的愛,隻身到台北,靠獎學金和打工賺錢付學費,直到三年前父親生病時才回家照顧。
但.父親直至過世前,都還是對著她喊著她母親的名字……
她早有體悟,絕對不要喜歡一個把心思放在別的女人——尤其是死去的女人——身上的男人,因為結果註定是痛苦和心碎。所以,她絕對不可以喜歡上藍立雍,絕對禁止!
【第四章】
「安安,起床嘍……」任書穎站在屋外拍門大叫,不敢再擅闖,以免又見到不該見的裸露畫面。
一大清早,她就被阿水嬸指派「叫床」任務,因為阿水嬸說「阿勇」很難叫,有嚴重的起床氣,所以要她負責叫他起床。另外,阿水嬸還拿了一個變形的鍋子和棍子給她,說這是她最好的道具。
直到站在他的住處門口,她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起床氣關她什麼事?為什麼要她負責?還有,為什要帶鍋子和棍子?她想了半天,還是婉拒了帶鍋子和棍子的建議,因為帶在身上行走實在很可笑。
昨天才給自己下了「禁制令」,才想敬「藍立雍」而遠之,誰知就被指派了「叫床」任務,這這這……唉……
「媽咪……」安安手揉著眼睛拉開門,一臉愛睏的表情。
「安安,有沒有睡好?」還好安安很淺眠,很容易叫醒。
「有。」雖然還沒完全睡醒,安安還是很乖巧,沒有鬧脾氣。
「好棒喔!爸爸呢?起床了嗎?」牽著安安走進屋裡,雙眼四處找人。
就她所知,這個屋子只有—個房間,他們父女昨晚應該都睡在同一張床。
「沒有,爸爸一直睡、一直睡,我叫他他還不起來。」安安嬌聲抱怨著。
「那……爸爸有沒有穿衣服?」必須先確認清楚。
「……沒有。」安安想了一下,搖搖頭。
「……」哇咧!他不會裸睡吧?「那爸爸有沒有……穿褲子?」
「嗯……我不記得了……沒關係,我去看一看!」說完,安安跑回房間,隔沒幾秒又跑出來報告。「有,爸爸有穿褲褲!」
「那就好……」任書穎鬆了一口氣,把叫床的偉大任務轉交給安安。「安安,你能不能去叫爸爸起床?」
「好。」
乖巧的安安再度回房間,這次過了一分多鐘才出來,小臉滿是苦惱的表情。
「爸爸還是一直睡,叫不起來。」
「沒關係,媽咪去叫,一定可以叫醒他。」她話說得很滿,但光想到他光裸著上半身,她心裡就七上八下的。
帶著緊張又期待的心情走進房間,晨光透過窗戶照亮整個房間,她清楚看到床上有一個大大的隆起物。
小心翼翼地慢慢走過去,眼睛一直緊緊盯著床上,彷彿擔心那個隆起物會突然撲向她。
昨晚發現自己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情愫后,她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結果呢,晚上竟然還夢到他。
才想要離他遠一點,免得惹禍上身,結果又無緣無故被指派了「叫床」的任務,難道冥冥之中,她就是避不開他?
她可不想跟一個還痴戀著死去老婆的男人糾纏,非但沒有好結果,還會傷心又傷身。她已經從父親身上嘗過太多類似的經驗了。
「藍立雍,起床……藍立雍……藍立雍,起床——」她的聲音慢慢加大,最後幾乎變成嘶吼,但他只是發出不耐煩的咕噥聲,翻個身又繼續睡。
「厚……你真的很難叫耶!」偏偏她這人最愛接受挑戰,於是開始猛力搖著他的肩。「喂!藍立雍,起床了啦——」
「……很煩耶……」他極為不爽地拍開她的手,拉起枕頭蓋住頭,趴在床上繼續睡。
「這樣也能睡?」難怪阿水嬸要她帶鍋子和棍子,應該是要在他耳邊用力敲吧?只可惜她一樣也沒帶。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出狠招!
她用力抽超枕頭,彎下腰,對著他的耳朵大叫。「起床啦——」
「哇!」他受驚坐起,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幹麼?」
「…終於起床啦?你真的很難叫欸!」別小看幼稚園老師的肺活量,她可是有練過的。
「你幹麼對著我的耳朵大叫?」他語氣不善地質問,到現在,他的耳朵還轟隆作響。
「我如果不大聲吼,根本叫不醒你。」她不認為自己有錯。
他不爽地低聲咕噥幾旬后,躺下去,又想繼續睡。
見狀,她趕緊大聲制止。「喂,等等!阿水嬸說今天要早一點下田工作!」
他定住好幾秒鐘,好像在消化這個訊息,隔了好一會兒才翻身下床,臉色很難看。
「你、你……」看到他的「褲褲」,任書穎驚喘達連,趕緊轉頭避開,接連深呼吸好幾口氣。
天啊,那隻能算是黑色小布料吧!
小小的一塊布,頂多只能遮住重點部位,看起來更加色情。
天啊天啊天啊……
看到她的舉動,他的心情大好,劣根性再起,故意走到她面前,大秀沒有一絲贅肉的好身材。
「你剛才不是很兇悍嗎?怎麼突然沒聲音了?」如果每天起床都有人可以捉弄,他倒是不在意被吵醒。
「你……你幹麼一直靠近啦?」她頻頻後退,保持安全距離,就怕不小心碰到看起來很「Hot」的他。
他不只看起來很Hot,不斷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也的確很熱,雖然他們相隔超過十公分,她卻被烘到滿臉發燙,假如一個不小心碰到他,鐵定會融化。
「你們這些做老師的不是常說,要看著人家的眼睛說話嗎?我有近視,不靠這麼近,熱就看不到你的眼睛啊!」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其實他的視力好得很,好到他清楚地看出她臉上不自然的酡紅和毫無瑕疵、完美到幾乎看不到毛細孔的細緻肌膚。
真想摸摸看,是不是跟看起來一樣光滑細嫩?
「呃……你醒來就好,趕快去吃早餐吧,要下田了。」她裝出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其實腳一直往後退,只想趕快逃離他的熱力範圍。
她覺得好熱,簡直就像是站在火爐旁,這個人是不是吃木炭長大的啊?
「你怕我。」他肯定地說出觀察的結論。
「我……我哪有伯你?」氣勢弱了一大截。
「不怕我?那你幹麼一直往後退?」他好笑地揪出她顯而易見的舉動。
「因為……因為你很熱啊!」她脫口而出。
「我很熱?」什麼意思?是指他很性感?熱情?還是……
「對呀!」既然都說了,她不吐不快。「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體溫很高耶,就像火爐一樣,夏天站在你旁邊很熱耶!」
「……」是這樣嗎?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體溫有這麼燙人。
「我要去洗衣服了。」碰碰冷水,應該可以降溫。「安安昨天換下的衣服昵?」
「啦,一起洗吧。」他從角落拿出一個籃子,裡頭裝了半滿的臟衣服。
她接下,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只有上頭兩件是安安的,其餘都是他的臟衣服。
「我為什麼要洗你的衣服?」她是安安的保母,照顧的對象並不包含他啊。
「不要這麼計較嘛,我們都是一家人啊!」他從床旁的木頭櫃拿出一條舊長褲和上衣套上后,慢慢地走出房間。
「一家人?」她越聽越不對,追出去說:「我們才不是一家人咧!」
她只是安安的保母,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好嗎?
「安安叫我爸爸,又喊你媽咪,我們不就是一家人嗎?」
「安安叫我媽咪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啊!」安安雖然叫她「媽咪」,但並不表示她是真的媽咪呀!「媽咪」只是一個代名詞好嗎?
「沒差,「媽咪」就是媽咪。」他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所以說,「媽咪」,那就麻煩你嘍!」
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笑得更樂了。
活了三十五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女人「打情罵俏」,感覺……挺不錯的!
「媽咪,那就麻煩你嘍!厚,他以為他這樣說。我就會替他做所有事情喔?想都別想!」任書潁邊洗衣服邊碎碎念,臉上還有不自然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