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發筆小財】
江南的七月只有清晨稍微涼爽些，最適合睡懶覺。-====-
雖然窗外已經大亮，僅穿短褲的郭亮卻睡得正香，在床上擺著「大」字，臉上還露出了一絲笑容。
「郭亮，起來。」隨著一個甜美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女孩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到床上青春勃發的郭亮，她的臉一下變得血紅，掩飾性地大喊道，「起床！」
郭亮嗯了一聲，咂吧咂吧嘴，眼睛半睜含糊不清地說道：「別……別吵了，晚上太熱，才睡著呢，等會……等會……」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翻了一下身，一幅又將睡著的樣子。
女孩忍不住笑了，大聲說道：「今天你不去梅山鎮報到了？還不快點起來。」
郭亮這才把眼睛全部睜開，很惋惜地哎了一聲，但他還是沒有立即起床，又在床上賴了幾秒鐘，這才幹凈利落地做了一個鯉魚打挺的動作，人如安了彈簧似地蹦起。
女孩又噗哧地笑了一下，然後往外走。
郭亮拿起床頭柜上的白背心，一邊往頭上套一邊大聲說道：「報到算什麼？今天肯定沒人記我遲到，早點去晚點去無所謂。只記得我今天正式上班，你怎麼就忘記了今天也是我告別自由的最後一天？」
當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時，剛才那個女孩一手端著一個裝滿涼水的大瓷杯、一手拿著擠了牙膏的牙刷站在堂屋裡。見他出來她將瓷杯、牙刷往他手裡一塞，說道：「動作快點，路上還要幾個小時呢。今天一定要讓你的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聽見沒有？」
「我郭亮的印象一向頗佳，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郭亮從她手裡接過杯子、牙刷，驚訝地問道，「小苑，你今天怎麼這麼客氣？」
「臭美。還花見花開呢，狗見狗咬還差不多。」女孩笑將推了他一把，「從今天開始你不是在政府機關工作嗎？我還不好好拍拍你的馬屁？將來你當了大官，可要記得今天我所做的，必須關照我哦，聽見沒有？」
「感情投資？行，只要我有一官半職，保證你吃香喝辣的了。」郭亮微笑著朝門外走。
「這可是你說的。如果將來沒有照顧我，我讓爺爺打你的屁股。」女孩笑道。
這裡是奮進漁場，地處雙清縣縣城的南郊。這棟普通農舍的前面是一個一百多平方米的曬坪。曬坪往外左邊是一口大魚塘，右邊是一塊大菜地，在魚塘和菜地中間是一條約二米寬的土路通向外面。
農舍的主人——小苑的爸爸媽媽——是郭亮的舅舅舅媽，他們除了承包了房前屋后的二口大魚塘還承包了一塊大菜地。每天早晨天未亮二口子就用人力三輪車將菜地里的蔬菜運到城裡賣，賣完才回家吃早飯，飯後或種菜或照顧魚塘，……，每天忙得腳不粘地。
蹲在魚塘邊，郭亮快速地拖動著嘴裡的牙刷，心裡默默地想著這幾天遇到的事，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今年五月正忙於畢業設計的他抽空趕回省城，以應屆畢業生身份參加了福江省有關部門舉行的全省首次公務員公開招考，並順利通過了筆試和面試。-====-根據此次錄取的公務員只能到縣級機關工作的要求，他選擇了外公舅舅所在的雙清縣。
得知郭亮分配到這裡，高興的外公找了不少退休前的同事和昔日的學生幫忙，好不容易內定了郭亮進雙清縣縣府辦信息科工作。但在昨天拿到的卻是到梅山鎮上班的調令和介紹信。
郭亮恨恨地想：「等我知道誰陰了我，將來饒不了他！竟把我塞到全縣最窮的角落去了。」
在魚塘邊刷完牙洗完臉，郭亮回屋時，一位精神飽滿滿頭銀髮的老頭已經坐在飯桌邊，桌上擺好了三碗稀飯。郭亮喊了一聲外公，就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老頭問道：「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錢夠不夠？」
郭亮說道：「沒什麼要準備的，就幾套衣服。錢也足夠了，四百多元呢。」
老頭說道：「上班了，要好好做事。在政府里工作最要緊的就是要學會忍，特別要改一改你火爆脾氣，多尊敬領導和同事。要多做少說，多看多聽……」
郭亮打斷老頭的話道：「外公，知道了，不就是要我當乖寶寶嗎？……，其實你說的都是老黃曆了。現在要想陞官必須有背景，還要有個性敢闖敢幹。小苑，你說是不是？」
小苑端來一小碟剁辣椒、一小碟腐乳，還有一大盤包子。放下它們后，她一邊繞后另一邊一邊說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當官的。」
坐下后，她又說道：「郭亮，將來你若是當上縣長、縣委書記就好了，別人再也不敢隨便欺負我們。」顯然，她也對郭亮內定的名額被剝奪忿忿不平。
郭亮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大大地咬了一口，笑道：「嗨，縣長、縣委書記算什麼？當市長、省長才是大官呢。」
小苑喝了一口稀飯，微笑道：「你就做夢吧，你以為國家是你的？說實話，如果你能跟衛興國一樣，在縣城當一個建委副主任就夠了。你看他家的所有親戚都找到了工作，他弟弟還在縣城裡攬工程，賺了好多錢。」
衛興國的老家也是奮進漁場的，離這裡不遠。他八年前大學畢業後分配到縣建委，經過一番打拚混得風生水起，算是這裡的名人。現在他們一家都搬進了縣城，只有一個殘疾堂侄住在附近，幫他守著一棟二年前建的漂亮樓房。衛興國的能耐讓周圍的鄰居都很羨慕，在這裡做客的郭亮聽了不少有關他的傳聞。
郭亮將手裡的包子塞進嘴裡，說道：「切，他純粹一貪官，我可不稀罕。呵呵，等我當了官，一定拉下他，看他牛不牛。」
小苑笑道：「好！」
看著二個小傢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外公邊笑邊搖頭。
小苑說道：「郭亮，梅山鎮太窮了。聽說鎮上幹部的工資都難以按時發下來。若依我的，乾脆到你父親幫你聯繫的那家公司，工資肯定高得多。」
郭亮瞪了她一眼，道：「我不稀罕他找的。……，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公務員呢，怎麼可能隨便放棄？」
小苑笑了笑，低頭吃飯。
外公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啊，都這麼大了還不體諒你爸爸媽媽的苦衷，……」見郭亮不樂意，外公又說起剛才的話題，「其實，工作環境差一點也有差的好處，也許你發展的機會比其他地方的大學生還多一些。」
郭亮知道外公也因為自己的分配變化而不高興。他昨天還找到了他委託的學生責問原因，但什麼情況也沒有問到，反而受了一肚子的氣回來了。郭亮故著輕鬆地笑道：「外公說的對，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如果在富裕的鄉鎮，大學生多了，沒幾個人會看重我。……，小苑，你是擔心我將來找你借錢吧？你怎麼就沒想到我將來當上市長、省長，那時候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如果我當了大官，我左手拿一支人蔘，右手拿一個燕窩，天天把它們當點心吃，饞得你流口水，哈喇子流這麼長，滴到衣服……」
小苑連忙打斷他的話：「郭亮！噁心死了，我還要吃飯呢。又是人蔘又是燕窩，補死你這個土財主，暴發戶！」
……
見郭亮放下筷子，小苑吩咐道：「馬上去刷牙，等下我來幫你打扮一下。」
「我吃飯之前已經刷牙了，還刷什麼牙？」郭亮看了自己一下，說道，「我這個樣子還用得著收拾、打扮嗎？隨便套一件衣服就成。」
「別廢話，除了刷牙還要洗澡呢。今天一定要給你的領導留下一個好的第一印象。」
「真麻煩。」郭亮嘀咕道，「我分到全縣最窮的梅山鎮，難道我還要巴結討好他們不成？」
等郭亮洗完冷水澡，小苑幫助並監督他從頭到腳認真打理了一番：頭髮梳理平整，用了一些摩絲定型、臉上的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白色短袖襯衣和銀灰色長褲燙得筆直、皮涼鞋還打了鞋油。而且小苑還不顧郭亮的拒絕，在他二個腋窩處噴了點點香水，說是避汗氣。
告別外公和小苑，郭亮斜背著一個裝了換洗衣服的背包出門了。農舍前的土路在前面不遠處分岔：一條土路筆直延伸，連接進縣城的水泥大馬路，路上不時有進出縣城的中巴車客車經過。
另一條往左邊拐的土路窄一點，它是一條當地人踩出來的崎嶇小道，有時順著荒蕪的渠道，有時又利用魚塘的壩基，……。它也通往縣城，路雖然不平但到縣城市區的距離近了許多。
他選擇的是那條崎嶇不平的土路。從這裡到市區約四里路，不要半個小時就可以到。
小路兩邊儘是樹木、雜草，因為無人打理，灌木、雜草都有一人來高，猶如一道嚴實的籬笆，只是四周到處都是各種顏色、非常骯髒的塑料袋、廢紙和泡沫包裝板。小路二邊幾口被徵收的魚塘半干著，裡面是綠黑色的污水，散發出一種若有若無的臭味。
土路順著塘壩、溝渠、魚草地蔓延拐彎。
才走了幾分鐘，快到一個轉彎處時，郭亮聽到小苑在後面喊他，他連忙收住腳轉身大聲應道：「小苑，什麼事？」
「你等一下！」小苑的聲音遠遠傳來。
郭亮站在原地不動，等待著小苑。這時他聽見背後有人說道：「范猴子，快走！」
郭亮聞聲轉過身來，目光透過轉彎處的樹枝樹葉間隙看去，只見前面的土路上二個男子顯然被郭亮的大聲回答嚇了一跳，正急匆匆地離開。一個穿著灰色T恤，黑色短褲，但頭髮卻是長長的，很怪異。另一個人的穿著打扮與本地人差不多：下身是一條黑色長褲，上身是一件白色背心，短髮。白色背心上寫著一個大大的「5」字，他懷裡抱著一個什麼東西。
走了幾米路，他們二個還先後回頭看了郭亮所在的方向一下，一張馬臉一張國字臉。
郭亮仔細地看了他們幾眼，但沒有深想，而是轉身看著小苑來的方向。只見她手裡舉著什麼東西，嘴裡大喊：「你丟下東西了——」
郭亮急忙迎了上去。
看見他過來，小苑放緩腳步說道：「電動剃鬚刀，你扔在沙發上了。」
因為跑步，小苑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汗，臉色紅撲撲的，大口喘著氣，飽滿的胸脯在貼身的T恤下一起一伏的。
「你在外面要小心點，東西丟了就麻煩。」她沒有理會他的目光，反而上下打量了一下郭亮幾下，點頭道，「嗯，有點帥，很陽光。」
「那當然。」郭亮右手頂著下巴擺出一個造型，開玩笑道，「小妞，還要讚美一次嗎？」
「臭美！」她笑著推了他一下轉身走了，「拜拜！」
將電動剃鬚刀放入背包，郭亮重新上路。在經過剛才所看見的那二個男子所呆的地方時，他的目光被地上的一張紙片吸引了：「咦——」他不相信地彎腰拾起來，仔細看了又看，拿著它抖了抖，然後將它舉起對著太陽方向，「靠，還是真的！」
郭亮朝前面看了看，但早不見剛才那二個人的身影。他的目光在地上仔細地掃描著，沒有多久，他又找到了好幾張：「哈哈，老子發了一筆小財！」
五十多米遠的路面上，郭亮竟然撿到了九張鈔票，整整九百元！他甚至還找到了一根捆紮鈔票的褐色紙帶，上面有銀行經手人蓋的私章：徐燕。
郭亮還回過頭來再找了一遍。看著手裡這疊鈔票，郭亮百思不得其解：「嶄新的鈔票，是剛才那二個傢伙掉的嗎？」
離開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呻呤聲。但當他停下腳步認真傾聽卻又沒有了，只有幾隻麻雀在周圍的樹叢中歡叫。他還走到土路的二邊看了又看，沒發現什麼異樣。
他認為剛才只是一種幻覺。
將鈔票揣進口袋后，他繼續朝縣城走去，眼睛有意無意地看著地面，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再找到一張。可讓他失望了，直到進了灰濛濛的縣城，地上除了垃圾啥也沒有了。
他剛走上縣城的街道，一輛小汽車悄無聲息地從後面衝上來，吱地一聲在他腳邊猛地剎住，與此同時汽車喇叭也突然大叫：「滴——！」
郭亮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朝路邊連退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