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果怡抱著新完成的版面來找向昂，她特地挑中午的時間來，是為了吃他煮的飯。

她發現自己的胃口被他抓住了！

現在在外頭隨便吃，是怎麼吃怎麼不對勁，所以她最後只能借著公務之便，來找他填飽自己的胃。

向昂一見到她，倒是露出很驚訝的表情。

「你的眼睛怎麼了？」

他關心地問，讓她更加想逃避這個話題。

她怎麼能告訴他，因為他多情地答應給姚晴機會，所以她在家傷心很久，徑自掉淚、徑自難過。這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沒有怎麼了。」她別開臉，不看他。

「你哭過嗎？雙眼腫成這樣。」

「我幹嘛哭。」她笑了笑道：「只不過是眼睛痛，你不用大驚小怪，對了，我今天拿——」

「你來了？」姚晴忽然出現在向昂身後，好心情地沖著她微笑，春風滿面的樣子。

看見她，果怡著實有些嚇一跳！

她怎麼也會在這兒？而且似乎很早就來了，是為了公事才來嗎？抑是為了和向昂接近？

「吃過飯了嗎？」他問。

果怡搖了搖頭，不發一語，她的心中有著猜測，但是猜想得再多，最後也只能保持沉默。

「一起吃中飯吧。」他笑。

果怡定定地看著他，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如果點了頭，有可能就必須當特大號的電燈泡，若是搖頭，她就無法知道他們之間的進展。

她還是很在意嗎？

也許從來沒有不在意的一天吧。

但是她真的不想看見，他們恩恩愛愛的模樣，儘管介意他們之間的關係有多親密，但是如果要她親眼看見他們相愛，是非常殘酷的事！

仔細想了想，果怡拒絕道：「我不餓，你們吃吧。」

「你還沒吃過不是嗎？」

果怡將手中的紙袋塞到他懷中，勉強笑道：這是修正過的版面，你看看還有什麼問題，如果有再打電話給我，我會過來聽聽你的意見和指正，我先走了。」

「吃完飯再走。」

「不用了，我有事。」

「有天大的事也要吃飯吧？」他笑道。

果怡愣了愣，不怎麼開心地低下臉來，小聲道：「你總是這樣子說服人，一雙眼睛直直盯著我瞧，我不臉紅才怪！」

「你說什麼？」他聽不怎麼清楚。

「呃……我是說我處理完事情之後，會自己去吃，你不必為我擔心。」她笑得很不自然。

看了姚晴面無表情的臉一眼，她肯定是不高興向昂約了她。果怡不想當罪人，於是她匆匆忙忙轉身想要離開。

「等一下。」向昂拉住她的手，欲將她留下。「人一定要吃飯，不要再隨隨便便亂吃，一點都不健康。」

「這是我的事。」

唉！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無禮的口氣同他說話。

「你到底怎麼了？和幾天前的你，完全不一樣！」他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心裡的話。

其實他早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好好問她，因為現在身邊又多了一個女人姚晴。

他相信姚晴可算是他的瘋狂仰慕者之一，因為她的舉止都大膽得讓人吃驚、不敢想象。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她也只能笑而已。

「我看果怡是吃不慣高級料理吧。」姚晴說這句話感覺有些諷刺，似是將果怡的人品貶低。

她想反駁姚晴的說辭，又覺得似乎沒那個必要。

「不然這樣好了，我到外頭買幾樣外帶的小菜，你們在家等我。」姚晴自作主張道。

正當向昂想要開口阻止，果怡卻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不過向先生不喜歡吃外食。」

「不喜歡吃外食？」姚睛明顯地感到狐疑。

「嗯，他只喜歡吃自己親手料理的。」她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姚晴嬌笑道：「如果他不愛吃外食，怎麼去評斷自己的料理好不好？」

姚晴擺明不相信，正當果怡感到有些難堪之際，向昂突然點頭道：「我確實不吃外食。」

「嗄？」姚晴皺著眉頭看著地。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愛到外頭去覓食。」他笑道：「也許你會覺得很奇怪，但是我的個性就是這樣。」

更怪的是，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個小秘密，為什麼果怡會知道？而且還說得這麼肯定——

向昂將目光鎖住果怡那張白皙的臉龐，心底對她的那分熟悉，又不自主地浮上心頭。

他們是不是曾經認識呢？

他真的想不起來，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實在太多了，他只會去付出關心和疼愛，卻沒有留下清楚的印象。

果怡發覺到他凝視她的目光，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也許他已經察覺到什麼也說不定……

「你們應該還有很多事要談吧？我手邊也還有一些工作沒完成，我先回出版社了。」

說完，果怡匆匆忙忙地轉身想走。

「我開車送你。」向昂開口道。

果怡驚訝地回頭看著他，也一併將姚晴又妒又怨的眼神納入眼底，姚晴又將她當成對手了。

「不用了，我坐計程車就行了。」

「讓我送你。」他對她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如此執意送她回公司。

姚晴見情況不對，趕緊跳出來。

「你送她回去，我怎麼辦？」

他是個優質好男人，絕對不會去得罪任何女人，所以當果怡看著向昂一臉為難的神色，不禁主動拒絕。

「我自己坐車回公司就行了，真的不必麻煩。」

「她都這樣說了，你就讓她自己坐計程車吧！如果真的不放心，替她叫車就好了。」

姚晴從中作梗，以致於果怡感到心緒煩亂！姚晴這樣的行為，和當初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一樣，她很快地將她們重疊——

她不要再重蹈覆轍！不要再為他充滿嫉妒和不滿，既然已經分手，就不應該再點燃任何舊情復燃的希望！

「其實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等一下我沒有要直接回公司，我和男友還要去處理事情。」

聞言，向昂的熱情悄悄減退。

他怎麼一直忘記她有男朋友呢？

即使他對她有再多、再深的好感，但是他絕不能、也絕對不會去破壞別人的感情。

「原來你男朋友在樓下等你呀！你早說嘛！」姚晴笑道：「你們感情似乎很不錯。」

「嗯。」

果怡只能點點頭，覺得多說一句，都有可能露出馬腳。

她還是無法和他有任何關係，因為他的女人緣，足以將她壓迫得喘不過氣來，不想因為他而傷心難過，就是遠離他——

果怡埋首工作，突然一份文件從她頭頂落下。

她接住文件夾，看向丟文件夾給她的人姚晴。

「嗨！」

真是尷尬的氣氛呀！

她和善地向她打招呼，但是姚睛卻一臉冷漠，不發一語地瞪著她，相較起來她反而像個自得其樂的獃子。

「有事嗎？」

姚晴定定地看著她，暗忖了一會兒才道：「這是向昂叫我轉交給你的，他說你這幾天都沒跟他聯絡，打你手機也不接，所以我就替他跑這一趟，身為一個責任編輯，不應該是這種工作態度吧？」

唉！她為什麼要坐在這裡聽別人的訓示呢？

果怡不禁在心裡感嘆。

「我知道了，我會改進。」她苦笑回答道。

當她以為姚晴說完這些話之後就會離開，孰料她沒移動半寸步伐，反而找了張椅子坐下。

「呃……你？」

姚晴斂回精銳的目光，突然問道：「你和向昂是什麼關係？」

「作者和編輯的關係……」

「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知道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交情存在，因為你們兩個看起來就是那麼熟悉彼此。」

「你想太多了，沒這回事。」她否認。「我和向先生是因為工作關係才認識，之前我們只是陌生人。」

姚睛不死心，繼續說道：「如果你們只是陌生人，為什麼你對向昂的習慣瞭若指掌？」

「有嗎？」她存心裝傻。

「有！」姚晴肯定地說：「你知道他只吃自己煮的料理，向來不愛吃外食。」

「這個……」她腦筋靈活一轉，趕緊搪塞個理由。「其實我是向先生的迷，我很崇拜他，所以有關他的新聞和消息我都會留意，我也是從中才得知他一些個人習慣。」

「是這樣嗎？」姚晴狐疑地看著她。

「是啊！」果怡用力地點了點頭，笑道：「要不然你認為，我和向先生會是什麼關係？」

姚晴想了想，笑道：「說的也是，你們不太可能有關係，像他名聲這樣如日中天的男人，一般人是無法和他攀上關係的。」

這句話像根針似的，不偏不倚地扎進果怡的心！

和他交往，她有一半的心態都是自卑的，因為他實在太完美了，像她這麼平凡的女人，怎麼配當他的女友呢？

當初是她不自量力，才會大膽向他表白吧！

他雖然毫不猶豫地答應她的要求，可是難免令她覺得隨便，好像不管誰和他告白，都可以得到他的首肯似的。

「你真的只是向昂的迷嗎？」

「嗯。」

果怡點點頭，眼底掠過一抹落寞。

她還是想辦法逼自己忘記他吧！

戀棧著過去不完美的戀情，是不會得到什麼好結果的，像現在的她，彷彿又陷入了幾年前的苦相思一般，她對他有深深的感情，但是他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她太一廂情願了。

「如果你只是單純欣賞他，那沒關係，不過要是你真的喜歡他，你就是我的情敵。」姚晴將話挑明。

她說話總是直接得過火！

果怡不自覺地漾開一抹苦笑。

「我這個人愛恨分明，如果你對向昂有意思，最好老實告訴我，否則……我會用盡各種手段，回報你的欺騙。」

姚晴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再笨的人應該都聽得出，她話里威脅和警告的意味。

果怡可以從她堅決的態度和眼神中感覺出，她對向昂有很強的佔有慾！是她所不能及。

「我不會喜歡上他。」反正都決心和他斷了一切，她已經不需要再猶豫不決。

她承認她太傻，才會一直抓著那段無疾而終的初戀不放，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每天日復一日的精神掙紮下去，她一定會完蛋！

「向先生應該可以算是大眾情人吧，我無法和那麼有名有望的男人在一起，我只喜歡平實的男人。」

果怡笑了笑道，卻說出了真心話。

談戀愛不需要背負太大的壓力，可是和向昂在一起，儘管她拚命地躲，壓力還是會纏上她！

他們之間不會有美好的未來，她當初一手決定的事，現在也絕不會感到後悔！

「相反的，我祝你們幸福。」果怡不知道自己究竟撐起多少勇氣，居然可以笑著對她說出祝福的言語。

姚晴先是定定地看著她，最後揚起一抹和善的微笑道：「謝謝你，我一定會得到這個男人！」

至於幸福——再說吧！

每個女人要的幸福不一，她只在乎曾經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