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哈哈哈……嘿嘿嘿……咭咭咭……格格格……」恐怖的怪笑聲在四壁反覆碰撞，回蕩在小小的空間。
大紅錦緞上散著烏亮的、光澤比錦緞更誘人的髮絲，鼓鼓的一團在被下蠕動著，烏絲也隨之在光滑的錦緞上滑動，紅與黑的光彩交映變幻中，露出一張更美麗光彩的白皙臉蛋。迷濛蒙地眨一眨黑玉似的眼，嫣紅的唇微張，打了個讓人流口水的哈欠，白嫩纖長的手臂伸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拿起放在床邊地板上的電話——所謂的床，也只是鋪在地板上的錦被。
「喂?小狐狸工作室。」優美的唇形吐出低沉慵懶的聲音，與紅錦被、黑髮絲、雪膚櫻唇……構成一幅性感中帶點頹廢、足以誘人犯罪的惟美畫面。
「狐小莉?」電話那端的人有點遲疑。
「是我。」懶懶地瞟一眼本該掛在牆上卻靠在牆角的時鐘，三點半，是下午，離她平時起床活動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呢。沒錯，她是標準的夜遊族，每天傍晚苦哈哈的職員拖著疲憊的身子擠公車往家裡趕的時間才是她一天的開始。
「我是康伶，記得嗎?」
「記得!」迷濛的風眼立刻變得清亮。她怎麼會不記得康伶?大學時班上最高傲的女生，和自己、酷女郎簡捷並稱三大話題女生。不過康伶對另外兩個話題女生可不屑一顧，並視自己與她們相提並論為莫大的恥辱，今天怎麼捨得放下身架，主動聯絡起她來?狐小莉一側的眉毛妖嬈地挑了挑。
「我……聽說你……成立了工作室?」康伶似乎克服了猶豫。
「是呀。」大學畢業就成立了個人自由設計工作室，已經三年多了，同在一個城市，現在她才聽說，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好歹她的工作室幫不少人解決了難題，在業界也算小有名氣。不過也難怪，高高在上的公主關心起她這升斗小民，天可要下紅雨了，比如今天……
「有什麼事要委託嗎?照顧一下老同學的生意吧，現在年景不好，生意蕭條著呢。」她剛拒絕了一款上門的生意，縮在狐狸窩裡睡大覺，遇不上能讓她感興趣的案子，她也很無奈呀。
「你都接什麼樣的委託?」
公主殿下也有需要勞煩她的事?另一側的眉毛也抬了抬——不好，挑眉會生抬頭紋的。忙用手按住額頭，好撫平有可能生出的皺紋。「什麼案子都接，大到舉辦商務活動、慶典、晚會，小到讓情侶複合、找走失的小狗，只要顧客有需求，我就會努力做到。小狐狸工作室包君滿意。」熟練地為工作室打起廣告來。
「工作室有幾名員工?」
「我就是工作室的老闆兼創意、總監兼執行人、兼秘書、兼清潔工……總之本工作室實行一條龍服務，由指定的人全程負責。」當然這個負責到底的人就是她自己啦，沒有第二個人。
「說來說去就是只有你一個人。」狐小莉可以想象電話那端的康伶撇著嘴的不屑表情。
「是——呀——」狐小莉回答的聲音格外甜，「如果你沒有業務給我，就別浪費我的時間了，我還要睡覺呢。啊……」對著聽筒打了個響亮的哈欠，準備掛上電話。她可沒康伶那麼好命，生在富人家，有前人栽的樹可以乘涼，在一畢業就在自家企業當個高貴的白領精英。不過她也靠自己混到有車有房了，雖說車只是一輛小國產，房是面積不大的複合式層樓，樓下是工作室，其作用只限於接待顧客，樓上是她的香閨。樓上樓下都是她隨心布置的，欣賞的人讚歎獨特、有個性，不喜歡的人則批評怪異。不過她無所謂，這是她的狐狸窩，她愛布置成垃圾山也沒人管得著，只要她高興就好。
「別掛，等一等!」康伶有點急了，「我有事找你。」
果然。陰謀得逞，狐小莉拉長了音調，「是嗎?對我沒好處的事就不用說了。」
「當然對你有好處。我有重要業務要委託你，接不接?」康伶恢復了女強人的架式。
「接呀，只要酬金讓我滿意。說吧，什麼事?」
「呃……」康伶欲言又止，「電話里說不清，可以見面談嗎?」
什麼事讓一向精明於練的康伶難以啟口?狐小莉快好奇死了。都說好奇心殺死貓，她這隻小狐狸也免不了。「好啊，沒問題。時間?地點?」
「七點半，老樹咖啡，我等你。」聽她答應得爽快，康伶的聲音又恢復了冷靜。
「好呀——」狐小莉用略帶鼻音、嬌嗲得自己都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回答，不用想，康伶的眉頭一定皺成了「川」字，她一向最看不慣自己撒嬌發嗲了。
「呃，那，不見不散，拜拜。」康伶的聲音果然有一絲僵硬，匆忙地交代一句，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格格……」狐小莉對著嘟嘟響的話筒聳肩嬌笑。康伶沒變，還是那麼一本正經。因為在大學時就合不來，畢業后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卻也沒什麼聯繫。只約略聽說她這幾年似乎過得不錯，在自家的企業里擔任人事主管，早已是個精明幹練的白領麗人。
「有好戲嘍!」抓起繡花靠墊向上一拋，然後猛一掀被子跳起來，讓自己完全暴露在正對著床、差不多佔了整面牆的鏡子前。手指在鏡面滑動，一一劃過鏡子中挑成完美弧線的修眉、一笑就變成嫵媚彎月的風眼、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龐、豐潤優美的嫣紅唇形……感動地輕嘆：「我是多麼美麗呀!」
鏡中人曼妙的身材在一件黑色蕾絲睡衣下若隱若現，隱約可見在關鍵部位綉著一朵紅玫瑰的丁字褲，惹火得讓人噴鼻血。而她的長發，似乎長得不能再長了，直直地散垂到腰際，光澤比大紅的錦緞更迷人，魅惑中又顯出一點無邪和純真……明艷的紅、神秘的黑、純凈的白，構成令人窒息又不敢逼視的畫面。還有像兩丸養在白水銀里的黑水銀的黑瞳，在輕輕扇動的睫毛下邪邪一勾……相信沒在任何人能夠抗拒「小狐狸出洞啦!」繡花靠墊碰著了天花板。
她今天似乎是特意來吸引眼球的!看著狐小莉搖曳生姿地走進門，康伶對在場的男人無——例外眼珠幾乎掉出來的呆樣冷嗤一聲。
一襲長及腳踝的深紅色仿皮長風衣，把她原來嬌小的身材強調得修長婀娜，隨著她跨出的每一步，製造出飄逸靈動的效果。敞開的衣襟，可以看見風衣內的白色細肩帶內衣，白色闊腳牛仔褲，纖細的腰上斜掛著風格誇張的黑色寬皮帶，最誇張的是，她那白皙優美的頸項上裝飾的不是珍珠，不是鑽石，而是一條純黑的絲質領帶!現在滿場的男人都希望自己變成那根領帶，垂在美人飽滿的胸前吧。康伶低頭看看自己一身中規中矩的寶姿套裝，充滿職場女性的幹練優雅，有一絲嫉妒地想。
這個女人長得十分嫵媚，上帝在她的臉蛋上花費了太大的功夫，她又在讓自己充分發揮天賦本錢上下了太大功夫，於是她就炫目得讓人眼花。
*****
漂亮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尤其在這個以出美女聞名的城市，在場的女人至少一半可以稱得上美女，不管是天生的還是人工的。連康伶的天生麗質也並不遜於她。可是只要有狐小莉在的地方，所有女人都成了陪襯，所有男人的目光只追隨著她。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東西，一種對男人具有迷魂藥性的東西，讓男人神魂顛倒。這東西是什麼?男人都能意會，但沒有人說得清。
「嗨，我遲到了。」狐小莉無視男人痴迷和女人嫉妒的目光，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特大的紅色挎包丟在椅子上，一邊不是很有誠意地道歉，在康伶對面坐下。
「你總是遲到……」
「五分鐘。」狐小莉替她把話說完。抬手攏一攏垂在頰邊的髮絲，可轉眼髮絲又隨著手垂落。要命，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嫵媚萬分，又謀殺了不少眼球。
「一杯卡布迪諾，謝謝。」不理會康伶不滿的瞪視，自若地沖著一旁發獃的服務生吩咐。
好半天，服務生才合上差點流出口水的大嘴，「小姐，那位先生想請你喝一杯烈焰紅唇。」
狐小莉的眼光隨著服務生的手指轉向那位全身上下堆積著各種名牌，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很有錢」的男人。男人沖她舉了舉杯，自以為誘惑地挑挑了眉。
又是個想打她的主意的色胚!狐小莉暗暗撇下嘴，這種人她見多了，應付起來早已駕輕就熟。風眼彎成嫵媚的新月，含情地瞟一眼對面正啜飲咖啡的康伶，「不行呀，替我謝謝那位先生了，我怕我的親密愛人會吃醋。」她婉轉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那個男人和鄰近的幾桌客人聽見。
親密愛人?誰呀?康伶莫名其妙地抬頭，發現周圍眾人的驚訝、曖昧、鄙視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噗——」一口咖啡全噴了出來。
康伶的臉有點發青了，她狠狠瞪著一臉無辜的狐小莉，「死狐狸，跟我走！」抓住她的手腕向門口沖。
「慢點，慢點呀。」狐小莉差點被腳上六寸的高跟皮靴絆倒，一面踉踉蹌蹌地跟著跑，一面喃喃抱怨：「慢一點，人家的腿又沒你長……」一七O的康伶一邁開步子，才一五八的她當然跟得困難了。
「閉嘴!」她嬌柔得要滴出水來的嗓音幾乎讓康伶雞皮疙瘩掉滿地，忍無可忍地低吼，「別又來了，我不是男人，不吃你那一套。」
「小姐，您還沒買單!」總算反應過來的服務生急喊。
康伶無奈地停下腳步，從皮包里抽出一張大鈔丟給服務生，「不用找了！」
「人家要的卡布迪諾還沒上呢。」喘了口氣的狐小莉又抓住時機抱怨。
「你給我閉嘴!」康伶憤憤地吼，這時候還提什麼卡布迪諾，被她搞成這樣，萬一給人認出自己，以後她都不敢走進這裡了，「去我的車坐，我有事和你談!」
白色BMW駛過臨江門，開上黃花園大橋，康伶還是沉默不語。
狐小莉偷偷打量著時而皺眉、時而沉思的康伶。她還以為高傲的公主永遠只有那一號表情呢，居然也會有困擾的時候?「說吧，有什麼事要小女子效勞?請公主吩咐。」
「我……」康伶似乎真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居然對她嘲諷的語氣沒有回以白眼。
「究竟什麼?快說啦，別婆婆媽媽的!」要是再不說，她就要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過度好奇而死的人，不，是狐狸。
「我要你去勾引一個男人!」康伶脫口而出，獃獃的表情似乎被自己的話嚇住了。
「格格格……」狐小莉聳著肩笑起來，康伶的表情實在太好玩了。
「笑什麼?」康伶的臉上有一絲狼狽。
「哈哈哈……」一本正經的康伶居然會要自己做這種事?
「有什麼好笑的?」康伶漲紅的臉上有一絲惱怒。
「沒什麼，實在是……沒想到你會開這種玩笑……呵呵呵……」足以當選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話。
「我不是開玩笑!」
「真要我勾引男人?不會是你看中了哪個男人，自己又沒辦法搞定，才要我幫忙吧?」
「胡說什麼，我哪會看中什麼男人。」就算有也不用別人幫忙，「我不是真的要你勾引他，只是假裝，呃，其實是演一場戲給別人看。」康伶皺著眉頭不知怎麼解釋。
「演戲給別人看?不會是想讓人家情侶分手吧?」壞人姻緣可是要窮一世的，狐小莉斜睨著康伶。
「對!就是這樣。」康伶猛拍一下方向盤，「只要能讓他們分手，你要多少都可以。」
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嘿嘿，公主殿下一向最不屑她將男人耍得團團轉的狐媚術，現在居然要藉助她的強項，嘻嘻，她不會是想橫刀奪愛，又不願自己當壞女人，才找上她的吧?她已經聞到了令她腎上腺素激增的陰謀味道，這味道可是她的最愛。「要我勾引誰?又演戲給誰看?」
「演給……蘇宜生看。」康伶直接回答第二個問題。
「笨女人?」不會吧?她要和蘇宜生爭男人?有趣，有趣，世界真小啊，怎麼轉來轉去都是老同學?
蘇宜生和她們也是大學同班同學，外號「笨女人」，是個不會引起別人再看第二眼興趣的女生。「這事怎麼又扯上她了?」狐小莉眼前出現一個總是戴著大黑框眼鏡、穿著大了一號的棉布格子襯衫、碎花棉布長裙和黑色平跟系帶皮鞋的嬌小女生。過大的眼鏡總是遮住了她小小的白皙臉蛋，讓人看不清她原本清秀細緻的五官；大襯衫使她看上去像個沒有半點曲線的小男生——要是她沒有穿裙子的話；還有那長及腳踝的裙子，不但讓人懷疑嬌小的她是個走錯地方的初中生，而且還常常裹住她的腳，絆得她不是撞上桌子，就是碰翻書.
記得當年在學校里最常見的畫面就是：她一面低著頭向被撞到的人猛道歉，一面幫人家撿起被撞翻在地上的東西，還要不時扶一下快從鼻樑上滑落的大眼鏡，然後再不小心被裙子絆個狗吃屎……不僅外貌不起眼，而且個性膽小懦弱，總是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如果沒有正義感過剩的酷女郎簡捷，她很可能沒辦法平安度過大學四年。如果笨女人和康伶是情敵，怎麼算蘇宜生都沒有半分勝算，康伶用得著這麼鄭重其事地找她幫忙嗎?
「對，就是她。」康伶的語氣憤憤不平，話也流利多了，「要不是我可憐她畢業半年多都找不到工作，安排她進康威，說不定她早餓死了。沒想到她忘恩負義，竟然勾引我大哥!那個女人要外貌沒外貌，要氣質沒氣質，要能力沒能力，也不照照鏡子，憑哪一點配我大哥?也妄想麻雀變鳳凰，真是不自量力廣
「你大哥?你讓我勾引的是你大哥?」不是她看中的男人，而是她大哥，康威科技的董事長，本市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康岩?
「不是勾引，只是演一場戲，你可別假戲真做。」也許是狐小莉的語氣太過興奮，康伶投來警告的一瞥。
「是是，我知道。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康岩可是本市有名的商界名人，不但高智商、高學歷，而且高大帥氣，難得的是雖然有成功的事業，卻不驕奢淫逸、自命風流、遊戲人間，反而潔身自好、沉穩內斂，堪稱新世紀的好男人，眾家美女眼中的金龜婿。面對眾多美女的投懷送抱，都從未聽說他傳出緋聞，怎麼會?
「呵呵呵，笨女人和你大哥?你確定沒有弄錯?」把蘇宜生和康岩聯繫在一起，的確是……嗯，再有想象力的人都不會做如是聯想。
「我怎麼會弄錯?大哥都宣布要和她訂婚了。」康伶沉著臉。要不是事情迫在眉睫，她怎麼會找一向與自己不對盤的小狐狸?「噓——」又是一聲響亮的口哨，「真是黑瓶子裝醬油，看不出來啊。」笨女人不戀愛則已，一戀愛驚人。
「哼，這個女人真是扮豬吃老虎，竟然不聲不響地和大哥談起戀愛來。」康伶忍不住激動起來。前天晚上，大哥突然在飯桌上宣布要在聖誕訂婚，讓媽媽、二哥和自己嚇了一大跳。大哥已經三十二歲了，這些年全身心投注在公司，無暇考慮婚事，媽媽早已急得到處求人做媒，安排相親，就差登報徵婚了。從來沒發現大哥有戀愛的跡象，突然說要結婚，最開心的就是媽媽了。
可是，以大哥的優秀，對象至少也應該是個大家閨秀，或是才貌雙全的女子，竟然是那個全身上下沒半點可取之處的笨女人，她決不答應讓那個女人進康家的門!「憑她也配得上我大哥?且不說她出身一個鄉村教師的家庭，人長得也普通，沒氣質沒才華，憑哪一點妄想當康威董事長夫人?走出去不只丟康家的臉，連康威都沒面子。她沒有過人的工作能力、交際手腕，怎麼做大哥的賢內助，康威的內當家?」至少像酷女郎，或是小狐狸，都比笨女人好……不，不，她怎麼想到這個，就憑酷女郎的火爆脾氣，小狐狸的狐媚放浪，根本配不上大哥那樣優秀的男人!
「那又怎麼樣?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只要他們自己高興就好。」狐小莉無所謂地聳聳肩。「大哥的身份不同，他的婚事不僅關係到他個人，還關係到康威科技的形象和利益。要是公司形象受損，經營滑坡，不但減少盈利，甚至可能會裁員，導致失業人數增加。」
「難道你想讓他來個利益聯姻?」還新時代的女強人呢，也有這麼八股的想法。笨女人大概不知道她談個小小的戀愛，就牽動許多人的飯碗，甚至本市的經濟發展、社會穩定大局吧?狐小莉諷刺地想。
「就算不考慮家世，至少也要人才配得上大哥。」康伶有著優越的家庭背景，父親原本是個政府官員，後來辭職下海經營房地產，憑著多年積累的人脈，又正趕上城市發展的好時期，很快成為本市有名的富豪。康伶上有兩個哥哥，作為惟一的女兒，在家極受寵愛；而她自己本人又聰明、漂亮，學習成績優秀，在師長的偏愛、同學的簇擁下，養成了高傲的性子，永遠都像高高站在雲峰上的女神，冷冷地睥睨著芸芸眾生。
「那你說誰才配得上你那優秀的大哥?」高傲的康伶也有佩服，不，應該說是崇拜的人。她崇拜她的大哥康岩，這是誰都知道的。在她眼裡她大哥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其他男人和他一比都成了糞土，最多只是牛糞和狗屎的區別而已。所以酷女郎簡捷總罵她有戀兄情結，心理變態。
不過這也難怪。康伶上大二時，康父因為投資失誤，加上投資線拉得太長，公司出現財務危機，康父一急之下腦中風去世，留下一家搖搖欲倒的公司和一屁股債務。討債的債主和要薪水的員工天天上門吵鬧，康母沒了主意，只會低頭猛哭。
正在攻讀醫學博士的康岩毅然中止了學業，放棄快要到手的博士學位，接手公司，擔起償還債務、照顧母親、支持弟妹繼續讀書的重擔。憑著誠意和智慧，他說服了債主和銀行暫緩拍賣房產和公司的資產，大膽轉變經營方向，將僅剩的一點資金投資在高科技醫療設備研發上。他拉來工商碩士的好友高駿騏代為管理公司，自己一頭扎進R—F腫瘤治療儀的研發中，終於在兩年後取得成功，獲得國際專利，並投人生產。
康威公司重新煥發了生機，和以前相比，更紅火、更興旺，利潤更高，不僅償清了債務，而且擴大了經營規模，實行更先進的科學管理，成為本市的龍頭科技企業，逐漸走上國際化道路，前景一片光明。有這樣優秀的大哥，也難怪康伶把他視為偶像，對一切試圖接近大哥的女人都抱著敵意；而且追他的男人總會被她拿來和大哥比較，這麼一比，所有的男人都成了癩蛤蟆，還沒機會呱呱叫上兩聲，就被三振出局了。
*****
「至少我認識的女人里沒有配得上大哥的。」
果然，狐小莉早料到她的答案，朝天翻了個白眼，「戀兄情結……」
「你說什麼?」
「啊啊，我說我知道啦，什麼女人都配不上你的大哥，什麼男人都比不上你大哥對吧?」
「那當然，這些臭男人怎麼能和我大哥相提並論!』』除了一個人……
「哈哈哈，可惜你大哥眼睛也有毛病，居然要娶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不，應該說獨具慧眼，識得蘇宜生那塊璞玉。狐小莉突然想起大學時偶然在路上看到的一幕：笨女人為了救一隻被幾個無聊的民工虐打著玩的小狗，竟然發狠地和幾個大男人對抗：g6一瞬，她一向低垂的頭高高地昂著，平凡的小臉閃耀著炫目的光彩，這是那個一向懦弱任人欺負的笨女人嗎?她簡直懷疑自己認錯了人。能看到蘇宜生平凡面貌下的美好，康岩的眼光不尋常啊。
康伶的臉霎時陰雲密布，「平凡?她連平凡都算不上。』，
「別這麼說笨女人，好歹是老同學，口下留情嘛。」
康伶冷哼一聲，「好了，別越扯越遠了，你究竟干不幹?」
「呃，這，兩邊都是老同學，有點不大好吧?」狐小莉一臉為難。開玩笑，這麼好玩的事，她當然不能錯過，不過也不能答應得太爽快。
「你是不是怕幹不了?」
什麼話，這種事對她來說只是「一塊蛋糕」，小意思。「笑話，我會幹不了?不就是勾引個男人嗎?」
「不是真勾引……」「知道，就是演一場戲給笨女人看。」「對，你只要讓他們誤會分手就行了。」「你幹嗎不自己勸勸你大哥?」「我要能說得動我大哥就不用找你了，連我媽的話他都不肯聽，何況是我。只要能拆散他們，價錢隨你開。」
「你這麼篤定我一定會接?」
「你不接?」康伶睜大了眼睛，「你要多少錢?說吧。」
接下來的動作是不是馬上掏出一張空白支票?電視里拿錢砸人的富家千金都是這麼做的。她小狐狸雖然比不上康威的大小姐財大氣粗，可要是想要錢，也有一大票款爺捧著錢箱求她拿，她還嫌臭呢。不過康大小姐的錢嘛，她可不能放過這大好機會，非要大大敲她一筆不可。「我要，三個月的豪華歐洲游。」
「你真開得了口，只不過小小演一齣戲，又不用出多少力。」
「是誰說價錢隨我開的?」狐小莉慢條斯理地打斷她，「壞人姻緣的缺德事，做了會折壽耶，這可不是錢能彌補的。人家可是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幫你，要不你另請高明。」
她什麼時候怕幹缺德事了?以前在學校勾引人家男朋友的事還做得少嗎?連已婚的教授都為了她鬧離婚，掀起軒然大波。康伶一咬牙，「好，我答應。只要我大哥和笨女人一分手，我就付錢。」「先交一成定金。」「還要定金?」「是呀，在商言商，一切照規矩來嘛。」「好!」「爽快。」不愧是幹練的職場女性，
「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我會先安排你進公司當我大哥的秘書，你再伺機破壞他們。總之你小心點，別搞砸了。」
「當然。」搞成什麼樣，就要看她的興趣了。嘿嘿，到那時康伶就會發現，請她上門，就是請一堆麻煩上門，她可一向是「麻煩」二字的最佳代言人。
「笑什麼?」眉眼彎彎，笑得一臉狐狸相。
「高興呀，人家也有機會當個白領麗人了。」
哼，沒出息，這也能高興成那樣。康伶突然又警覺起來，「你不會對我大哥……」
「康董事長呀，他可是本市有名的鑽石王老五，如果有機會……」狐小莉故意做出躍躍欲試的興奮狀。
「我警告你，不許打我大哥的主意。你一完成任務就馬上走人，錢一分也不會少你的。」
*****
「好吧，好吧。」狐小莉一臉惋惜地答應。她曾在幾次商界聚會中見過康岩，果然像名字一樣，硬邦邦的石頭她才沒興趣呢。「我保證不覬覦你大嫂的寶座，行了吧?」
「哼，諒你也不敢。」要當她大嫂，必須先過她這一關。
有個這麼厲害的小姑，誰敢當她大嫂呀?難怪康岩那麼優秀的男人，又有那麼多女人愛慕，居然一直銷不出去，成了滯銷貨、積壓晶。呵呵，狐小莉壞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