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活靈活嬰 7
「凌學志,你在哪兒……」發現凌學志走散后,眾人紛紛喊道。
「這幾十幢瓦房看似沒有規律,實際上卻挫成了近百條的短巷,跟迷宮一樣,雖然沒有死牆,但要是迷路的話,想走出來也是不易。」司馬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還是先找到他,可惡,手機又打不通,天都要黑了,我怕他會出事。」鄧宇浩似乎有些著急了,話說完就往前走去。
「黑暗」是一切恐懼得根源,它讓所有在陽光下萎靡的事物都伸展著爪牙,吞噬人們的生命與靈魂。但人類害怕的不是視覺的「黑暗」,而是「未知」,一切未知的事物對人類都存在潛伏的威脅,而人又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的生物,面對那層深不可測的威脅時,所有的擔憂,焦慮,急躁,甚至瘋狂都會暴露無疑,所有這些便構成了「恐懼」。
「恐懼」同時具有兩面性,有時,它會讓人的精神崩潰,放棄一切生存的渴望;但有時它又讓人變得無比堅強,激發出無限的生命光輝,從而戰勝一切。因為「恐懼」孤獨,我們一生都在尋找朋友,伴侶;因為「恐懼」飢餓,我們勞動,創造;因為「恐懼」空虛,我們不停的追尋人生的意義。如此,「恐懼」便是人類的根源力量之一。
可是,凌學志並沒有從「恐懼」中獲得一絲力量。
女人慢慢的朝凌學志走過去,她在想:這個人怎麼了,為什麼看到自己就一直發抖?半天沒有想到答案的她說:「你在害怕什麼?」
見凌學志沒有回答,並且抖得更厲害,口中還發出輕聲的低呼,女人摸著自己流滿膿水的臉,用力一抓,竟撕下了一張皮。凌學志看到她拿著自己臉上的皮放到鼻子上慢慢的聞著,剛才被撕扯的傷口裡流出的只有黑呼呼的粘液,看不到一絲血跡。
面對眼前的情景,凌學志卻怎麼也拖不動自己的雙腿。他想跑,想叫喊,但現在他只會發抖,就像那個時候一樣,對,他說的沒錯,我是個沒用的東西。極度的恐懼中,不知為何,凌學志的思緒竟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他一生都無法忘懷的那個時刻。可能我就要死了吧,凌學志突然這樣覺得,可突然,那陣熟悉的聲音在耳朵里溫柔的說:「別害怕,不會有事的。」
聲音沒有叫眼前的人消失,但卻把凌學志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清醒的凌學志立刻站了起來,借著黃昏前最後一點光明,他看到眼前的人跟他一樣都有影子,再看,那人外表確實叫人噁心,臉上滿是濃瘡和膿水,手上的皮膚已經潰爛得生蛆,雖然看不到身體,但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是個人,凌學志倒覺得她太可憐了。
女人對已經站起來的凌學志沒有一點興趣,自顧自的說:「四哥說過,他最喜歡我的臉,說我的臉比水還滑手,娘說等我生出了孩子,源家就能萬世安樂,福壽永享,你說好不好?」最後一句她突然問凌學志。
「啊…好…好。」凌學志答道,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女人聽了,並沒有高興,反而顯得十分悲傷,那沙啞的喉嚨哀怨的道:「好,又什麼好,都死了,全都死了。」
「你知道,源家人是為什麼死的?」凌學志覺得這個瘋女人可能知道一點源家的事,便問道。
女人突然又笑道:「都是我殺的。」
凌學志覺得她可能只是源家附近的一個瘋子,便不再想跟她糾纏,見天色已暗下來,再不找到大家,自己可能就要和這個女人過夜了,隨即凌學志心中便幸恍┥俁灰說南敕ǎ婕從侄襇牧艘幌隆U饈保吹擻詈頻暮吧?
「凌學志,你在哪兒?」
是他們,其他人的聲音也不斷傳來。凌學志聽出了大家的位置,轉身便想跑過去,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著這個似乎不該活著的女人,她還在聞著手上自己的皮,沒有對凌學志的動作有任何反應。
「你還是別呆在這兒了,我走了。」凌學志留下句話才迅速離去,轉身時,那女人似哭似笑的說了句:「月朗長啼萬世安,湖中可見墳滿山。」
終於看到夥伴的凌學志不禁激動的跳了起來,黑夜中,這忽然飛來的黑影讓眾人都是一驚,李濤警覺的叫大家後退,自己衝上前,也不由那黑影分說,一腳就狠狠的踢上去。凌學志以為李濤是激動的想過來擁抱他,還張開了自己的懷抱,心想這兄弟他媽的沒白交。等吃完李濤這一腳倒地后,不禁破口大罵:「@#¥%¥#%……」
一聽這渾厚的聲音,大家才知道,黑影就是凌學志,立刻拿起手機照去。鄧宇浩一把將他扶起來,剛才差點被嚇死,現在又差點被踢死,顯然幾句大罵是不足以發泄心頭之氣的,但又不能在這兒立刻和李濤單練,便只能揮手跺腳以示委屈。
「找你半天,叫你又不回答,還莫名其妙的跳出來,想嚇誰啊?」李濤一臉有理的說。這話讓凌學志差點又暈過去。
「好了,沒事就好,這麼久,你去哪兒了?」司馬問。
凌學志道:「我怎麼知道自己去了哪兒?老倒霉了,先是撞邪,後來又碰到個很恐怖的女人,對了,丁雪,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一臉膿瘡的瘋女人啊?」
「瘋子是有不少,臉上長膿瘡的我倒沒見過。」丁雪道。
「沒見到算你運氣,我剛就看到了,恐怖得很,不過想想也可憐,那女人一口一個四哥什麼的,好像是說她年輕的時候漂亮的很,還要為那個四哥生個什麼兒子,瘋……」凌學志話還沒完就被鄧宇浩拉過去問道。
「她說什麼?四哥?你確定?」原來自己做的那個夢並非空穴來風,想到這裡,鄧宇浩不禁有些激動。
「對,你這麼使勁拉我幹嘛,那女人還吟詩呢。」凌學志推開鄧宇浩說。
「吟詩,什麼詩啊?」司馬問。
「好像是『月朗長啼萬世安,雪中』不對,好像是水中,也不是,又好像是……」凌學志一下記不清了。
「到底是什麼啊?」丁雪聽得不耐煩了。
「月朗長啼萬世安,湖中可見墳滿山。」司馬冷冷的說道。
「對,誒?你怎麼知道?」凌學志奇怪道。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司馬廣行,但都紛紛感覺到了他眼裡的不安,甚至是恐懼。鄧宇浩想到那時在二舍發現有「怨咒」存在時,司馬都能以笑而對,可今天到底是什麼讓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