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至親

「我是為了『聖靈石』而來的。」單飛燕簡單的一句話卻艱難地從嘴裡蹦出來，她所說的內容似乎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可是卻又好像並不完全在我的掌握。單飛燕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她，在期待我的反應，而我，想必臉上的表情一定變幻莫測，單飛燕似乎有些失望地看著我。她想要我有什麼樣的反應呢？失望？驚訝？還是鄙視？「你，你大概早就猜到了吧。」

「我……」實話是我的確已經猜到了她這次召集這麼多人前來的目的，卻猜不透她要那「聖靈石」做什麼！

「看來我做的還不夠，」單飛燕有些失望地摩挲著自己的傷口，那裡的血噴涌得越厲害了，「如果我不是單家的人，沒有擁有這樣的能力，也許我會跟你一樣幸福。」單飛燕的眼睛柔得像要滴出水來，她這樣的眼神幾乎要融化了我。

「我？幸福？」我指指自己，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算不算幸福，如果沒有米南達的身份也許會更幸福吧！

「你知不知道作為單家人最悲哀的是什麼嗎？」單飛燕突然收回視線，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是什麼？」我問。

「我們能夠看到任何一個人的未來，只要我們擁有他們身上的物品，當然如果能和當事人有肢體上的接觸，我們能看到的就更多了，然而，我們卻永遠也看不到自己的命運。」單飛燕嘴角微揚，像是在回憶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也許未知的命運更加幸福。」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如果早早地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喜怒哀樂全都按照一定的軌跡前進，走每一步的時候都會知道下一秒會生什麼，人生不是太沒有樂趣了？

「是啊，」單飛燕憐惜地看著我，「但是，我們卻往往要看到自己至親的未來。」單飛燕嘆口氣，突然低下頭，「你知道我有個哥哥吧。」

「嗯。」萬天曾經說過。

「我哥哥曾經是靈媒界最叱吒風雲的人物，」單飛燕頭埋得更低了，「但是對我而言，他不過是一個從小就疼愛我的哥哥，什麼靈能對於我們家族也許是光榮，對於我根本沒有意義，甚至還讓我極度痛恨，因為每每看到哥哥憂鬱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們家族世代遺傳的靈媒能力對於他不過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單飛燕的聲音有些激動和顫抖，「我們單家還有一個古怪的傳統……」

「傳統？」似乎這些靈能界的大家族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傳統。

「應該說是一個世代流傳下來的傳說，從單家開始在靈能界有一定的地位開始，單家每一代都只出一個靈媒高手，無論那一代人丁多麼興旺，最後真正能夠成為靈媒高手的只有一個人，其他人都只具有一些簡單的靈媒能力而已……」

「而你哥哥就是你們這一代的翹楚？」

「不僅僅如此，」單飛燕搖搖頭，「不知道是從單家的那一代開始，家族的人數就開始減少，每一代都是單傳，漸漸有些人才凋零，但那一個就一定是家族的寵兒……」

「可是，你有一個哥哥。」這怎麼能算單傳呢，我們靈能界可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規矩，往往都是能者多勞。

「嗯，但是我們的爸爸卻是獨生子，也是單家那一代唯一的血脈，」單飛燕說道，「所以，當我和哥哥分別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我們的父母幾乎是熱淚盈眶，這麼多年纏繞著單家的香火問題似乎有了變化……」單飛燕的聲音明顯有了笑意。

「那你的父母一定很疼愛你們。」我有些感慨地說。

「沒錯，」單飛燕點點頭，「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一切不過是噩夢的開始，」單飛燕還是沒有抬頭，「我們一家人一直很幸福地過著日子，直到我1o歲那一年，有一天，爸爸突然很沮喪地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怎麼都不肯出來，無論我們怎麼呼喚，屋子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等媽媽擔心得撞開房門的時候，爸爸已經倒在地上，沒有一點血色，只有手腕上的傷痕還凝結著暗紅的血塊，但是爸爸的臉上居然露出了從沒有過的欣慰表情……」

「你爸爸，自殺了？」我咽了一口口水。

「因為爸爸的死，媽媽一蹶不振，身體也越來越差，全靠哥哥照顧他，也就在那個時候，哥哥的靈媒能力開始被靈能界知曉，」單飛燕似乎自嘲地笑了笑，「當時，我真的以為傷痛就要這樣過去了，哥哥的能力已經完全有能力支撐整個家了。可是，媽媽突然開始討厭哥哥，只要哥哥接近她的床榻，她就像瘋一樣把手邊所有能拿到的東西都仍在哥哥的身上，本來已經有些好轉的身體開始每況愈下，哥哥也越來越沉默，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他們不說，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後來，你媽媽的身體怎麼樣了？」

「父親的死只是噩夢的開始，媽媽很快也受不了長期的精神折磨，去世了，我還記得媽媽臨終的時候握著我的手，深陷地眼窩讓我有些恐懼，她告訴我，要我不要接近哥哥。這就是我媽媽最後的遺言，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哥哥一眼。」單飛燕雖然低著頭，我卻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她拚命地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這就是你媽媽最後的話？」為什麼要單飛燕別接近她的哥哥呢？

「我當時不明白，媽媽死後，我和哥哥就相依為命了，雖然媽媽的話言猶在耳，可是我就是很依賴哥哥，而且哥哥也比從前更加地疼愛我，漸漸地，我把這件事給忘了，」單飛燕越說越小聲，怕泄漏了自己越來越明顯的哭泣聲，「沒想到那天，哥哥突然說要開車帶我出去兜風，上車以後，他就怪怪地，不停地叮囑我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輕易相信別人，如果做不到，那麼就一直保持冷漠的樣子，那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好方法……」

「後來呢？」單飛燕決不會簡單地講一次兜風的。

「你知道我哥哥是怎麼死的嗎？」單飛燕聲音沙啞地說，「沒有人會想到他是出車禍死的，那場車禍，我也在場，就是那個靈媒界的大亨單飛鷹抱著他唯一的親人單飛燕死了，而我——那個被保護的人活了下來……」

「自殺？」我直覺地聯想到了這個詞。

「沒錯，」單飛燕咬牙切齒地說，「後來，我現了哥哥留給我的一封信，他告訴我，媽媽並不是不愛他，而是害怕，我們的爸爸就是因為看到了哥哥的未來，他將在1３歲的時候夭折，而爸爸過世的那一年哥哥正好1３歲……」

「你爸爸的死未必就能替單飛鷹擋去災禍啊？」

「別人也許不行，但是我們單家的人卻能做到，」單飛燕說，「我爸爸就是利用了我們單家獨有的方法交換了哥哥的生命，但是被拯救的一方卻必須繼承強大的靈媒能力，常人看來這是一件幸運的事，但是得到這種能力也就意味著將要看到自己身邊至親的未來……」

「單飛鷹看到了你的未來？」所以才要代她去死。

「嗯，」單飛燕點點頭，「他不僅看到了我的未來，也看到了媽媽的未來，哥哥曾經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媽媽的生命，但卻被媽媽拒絕了，她不要那可怕的能力，所以，她開始躲著哥哥，故意討厭他，她不想要哥哥為她而死……」

「但是你哥哥還是用了那個方法……」我嘆息道。

「你知道嗎？」單飛燕的聲音突然冷靜了下來，「在我們生命的盡頭，看到的最後一個人，只要我們願意就可以將單家的靈媒能力傳授給他……」單飛燕緩緩地抬起頭，滿臉鮮血，她一直低著頭，原來是為了不讓我注意到她龜裂的皮膚和滿臉的血跡。

「你……」單飛燕想幹什麼？

「我原本想要找到『聖靈石』這樣就能讓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復活，看來現在沒有必要了，」單飛燕遞了一張照片到我的口袋裡，「這是三位前輩的合照，看上去普通，但我總覺得那裡面隱藏著什麼，你帶在身上，會有用的……」就在我怔愣之際，單飛燕突然跳了起來，躥出了我們躲藏的洞**，然後我就聽到那隻大老鼠的磨牙聲，和單飛燕口裡傳來的聲聲「對不起」。

「不要……」我在什麼呆？單飛燕這個笨蛋在幹什麼？紅絲帶的詛咒真的破不了嗎？我——是單飛燕生前最後遇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