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染血的贈禮

「我有罪！我該死！饒了我吧！」王翔一下一下把頭砸在鍵盤上，砸得砰砰作響。

「你這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卓成提起他的衣領，眼裡冒火，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但終於一甩手，恨恨地把他甩在椅子上。

「老大，我也是為咱倆著想啊，十五星裝備可以賣到幾千塊錢，我怎麼會想到升到十四星時它會爆呢……」

「別說了！」卓成恨恨地點上一支煙：「叫你別玩那個遊戲，那是給有錢人玩的，讓你去交房租，你居然拿去充卡，你叫我們以後住哪兒呀？」

「我就是看那裡面有錢人多才想去撈一筆嗎？誰想到它會那節骨眼上爆呢……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升星前剛拉了屎沒洗手，下次啊……」

「還有下次？」卓成重重拍了他腦袋一下：「你再敢碰這個遊戲，我手指都剁了你的。」

「不敢不敢！」王翔頭點像雞啄米，但又哭喪著臉：「可這房租怎麼辦啊。」他涎著臉貼上卓成：「老大，要不這樣吧，你去找找你叔叔，他不是千萬富翁嗎？這幾百塊錢房租還不是小意思？」

卓成冷哼一聲：「你想找我叔叔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簡直就是菩薩身上割肉吃！你少作夢了。」

「哎呀！」王翔倒在床上，呼天搶地哭叫起來：「我的天啊，可憐我帥比阿蘭德倫，才高八道學富五車功夫蓋世俠骨柔腸……難道從此要流落街頭，餐風露宿，天理何在，公道人心何在啊……」

卓成瞟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自己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朋友？他踩滅煙頭，憤憤地起身開門。

「去哪啊？」

「找錢啊！」卓成砰然關上了門。

星光中文歷史學院今天人頭涌涌，像個菜市場，臨近畢業時校門口總是這麼熱鬧，卓成穿過人流在布告欄看了看，想找找有什麼零工或家教可做，最後還是無奈地苦嘆一聲。這時他身後響起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卓成！」

他回頭看到一個青春靚麗女孩站在背後，一身淡黃的緊身鵝絨衫襯著玲瓏有致的身材，清新的瓜子臉，一雙善睬明眸如黑寶石般明亮，笑吟吟地盯著他。

「我說是誰？原來是我們的校花大人甘琳小姐。你不會也想來找零工吧？」

「怎麼？我就不能來找？」甘琳調皮眨眼。

「你男朋友那麼有錢……」

「閉嘴！」甘琳面上泛出慍色：「枉我還當你是好朋友，怎麼你也那麼俗，我看上他難道就非得因為他有錢？」

「不是不是！」卓成笑笑：「我也只是說說事實，在我心裡你一直是自食其力的女強人呢，好吧，你要找什麼工作？家教？還是臨時文職？我幫你找。」

「去你的。」甘琳露出春花一般笑容：「算了，饒了你，我也就剛經過看你在這脖子伸老長像個鴨子似的，怎麼？這麼急著找工作？」

「唉……都是沒錢惹的禍。」卓成看看甘琳，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甘琳同學，我有個不情之請！」

「想借錢！」甘琳想都不想就說出來。

「你怎麼知道？」

「昨天校外網吧王翔哭嚎得地底耗子都聽到了，說把你們交租的錢拿來玩遊戲了……」甘琳笑彎了腰：「不是借錢，難道是借人啊？」

「你要肯借人我肯定收。」卓成揚揚眉毛：「問題是把你借回去有啥用呢？」

「你別瞧不起人，我呀，女人會的我都會，男人會我也會，不然本小姐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搶著要呢？」甘琳聲音里有少少得意，她倒是有這個資格，從她入學到現在，追她的人可以從教學樓一直排到大門口。直到快畢業時，才有年少多金的富家公子終於打動她的芳心，倒也符合「郎財女貌」標準。

「可惜你是人家的人了，我也沒興趣奪人所好。」卓成聳聳肩。

「就是說你從來對我沒興趣。」

「有一點，但咱們有自知之明。」

「一點是多少？」

「這麼多吧。」卓成伸出小手指比了比。

「是嗎？」甘琳作困惑狀：「可我聽王翔說某人深夜給我寫情書，寫了一封又一封，寫完又全揉成團丟廁所里，就是不敢寄出去，那是誰啊？」

「啊？」卓成臉紅到脖子根，心裡把王翔罵到祖宗十八代，他說對甘琳只有一點點興趣當然是維護自尊的說法，用王翔的話來說，他隨時可以為甘琳赴湯蹈火，可他就是色大膽小臉皮薄。

卓成深深吸了口氣：「好吧，我承認我喜歡過你，但是單相思也證明不了什麼，能與你做好朋友我已經是中彩票一樣幸福了，你現在有好歸屬我由衷地為你高興。」

甘琳眼中略露一絲傷感，認真地說：「朋友，我也覺得挺遺憾的，其實你挺好的……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畢業了，以後見面機會可能少了，我們永遠是好朋友的，對嗎？」

「對，永遠！」卓成伸出了手。

甘琳牢牢握住了他的手，這時她身後響起汽車喇叭聲，一輛寶馬停在她身後，車裡英俊的男生叫道：「阿琳！」

「去吧，你男朋友來接你了。」卓成鬆開她：「祝你們幸福。」

甘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了寶馬，不久寶馬車絕塵而去。卓成攤開手心，手裡有甘琳剛才握手時放進的一疊鈔票。

卓成陷入傷感之中，從甘琳欲言又止的語氣和她的眼神，他看得出，甘琳對他曾有過好感，可是自己膽小，怕受傷，不敢去追，終於讓她失之交臂，自己一生中，還錯過了多少這樣的機會呢。

「這就是生活，傳說中的生活啊。」卓成拍拍手中的鈔票。他覺得心情壓抑，就漫無目的地逛起街來，街上人流涌涌，但他茫茫然覺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人在行走似的，腦中不停地晃動著甘琳的影子。

突然，一個穿風衣戴禮帽的人提著手提箱從他旁邊經過，重重地撞了他一下，他怒了：「喂，你怎麼撞了人對不起都沒一句？」

那人帽沿壓得低低的，回頭說了聲對不起，這一瞬間，卓成看到他額角有一道刀疤，但他的臉幾乎被帽沿和領子擋住了，只能看到一隻漆黑的眼睛。

他道完歉要繼續往前走，忽然看到前面兩個穿西裝的人迎面走來，他一轉身，又看到後面有人走了過來，急忙一轉，進了旁邊小巷子。

卓成這時肚子餓了，也想穿過小巷子去對街的快餐店吃點東西。與他一前一後，黑衣人走得很快。卓成正在想著吃什麼好時，突然四個穿西裝的人前後把巷子堵住了，一陣風似地湧進來，目標明顯是那個穿風衣的人，卓成一驚，莫非遇上黑社會打鬥？

更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風衣人突然從懷裡掏出手槍，前面兩個人應聲倒地，胸口冒出血，是無聲手槍。後面的人立刻也掏出無聲手槍，啪啪！子彈掠過卓成身邊，打中風衣人的腿。

「啊！」卓成急忙抱頭蹲下，子彈火花在他頭頂爆開，真想不到平日只在電影中看到的今天居然真的碰上了。風衣人一轉身開槍，雙方居然都是百百中的神槍手，三聲幾乎聽不到的槍響，兩個西裝人應聲倒地，都是心臟中彈，那風衣人悶哼一聲仰面翻倒。

巷子里安靜下來，卓成驚魂未定地站起身看著五具屍體，突然那風衣人一下彈跳起來，卓成被他嚇了一跳，他面部中彈，滿臉開花，已辨不清面容，鼻樑處一個大洞可以從腦前看到腦後。

「過來！」他坐在地上，居然還能作聲，向卓成招手。卓成猶豫著走上去，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黑盒子塞到他手中：「不要報警……把它交給……哭泣的狼群……」他還想說什麼，但身體一倒，因傷勢過重，就這樣死去了，臨死呻吟了一句：「芝麻開門。」

「喂！」卓成嚇壞了：「你說什麼？」

當他俯下身時，忽然聽到滴滴的聲音，是風衣人手上的手提箱傳來的，卓成好奇地打開，看到一個東西上面有個計時器在倒計時，這東西在電影中常見的，炸彈！如今已是倒數十秒。

「啊！」卓成一驚跳起，用百米衝刺的度瘋狂地向巷子外跑去，一直跑出巷子，身後轟隆一聲，整條巷子亮起一團白光，炸彈爆炸，城市震動。

周圍的人大亂了，大人叫小孩哭，在煙塵中像驚弓之鳥一樣四處奔逃，黑霧漫天，這炸彈居然將五十米以內完全移為平地，巷子不見了，兩側的樓不見了，屍體更是灰飛煙滅，只餘下一個巨大的坑。

還好跑得快，卓成死裡逃生，被巨大的氣浪沖得跌倒在一個垃圾桶旁，看到四周亂成一團的景像，警車急劇地鳴叫著趕來現場，他真以為自己在作夢，緊張得手都捏得青筋暴突，過了一會，他感到掌心刺痛，是那盒子的稜角刺疼了手掌，他攤開手，看到那染血的盒子。

「天哪！這不是夢！」他喃喃自語。看到那警燈閃爍，回想剛才那炸得稀爛的風衣人面孔，他沒來由一陣恐懼，拔腿逃離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