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男人該學會的東西

大口鄉集鎮北邊，是大口鄉中學。學校北邊往東有條柏油路，往裡走一百來米，就是鄉政府，鄉政府東邊就是大口鄉派出所。一個小院，十多間房子，院中停著所里唯一的一輛麵包車。所內算上所長周廣才，一共只有五個人。

周廣才今天不太痛快，昨天市局局長何中雲打來電話，說有個刺兒頭要來大口鄉派出所任職。這刺兒頭在小城市警界早已聲名狼藉。他姓楊名開，一個喜歡沒事兒找事兒的傢伙。

「所長。」警員張傑嘿嘿的笑著，「叫我說，這傳聞多少總有些誇張，他楊開再厲害也一人難敵四手，他要敢囂張，咱哥幾個廢了他。」

「別扯淡！」周廣才厭惡的瞪了張傑一眼，對這個整天把「廢了誰誰誰」掛在嘴上的傢伙很反感，他覺得張傑像個十足的地痞流氓。再過兩年就要退休了，他可不想再惹什麼麻煩，況且何中雲不止一次的交代說「不要惹他」。

押了一口茶，周廣才嘆了口氣，「算了，他總不能無理取鬧吧？」

正說著，外面傳來車鳴，何中雲帶著楊開到了。

周廣才趕緊出去迎接，他和何中雲原本就是好友，此時見面也沒有太客套。互相打了招呼之後，何中雲指著楊開笑道，「楊開，市局的精英，來地方上歷練一下。」

周廣才呵呵的笑著，伸出手，笑道：「久仰大名啊。」

楊開瞥了一眼周廣才的啤酒肚，翻翻眼皮，問道：「我住哪？」

周廣才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順勢去接楊開手裡的包，「一路辛苦，你先去休息一下。」轉手把包遞給身後的張傑，道，「你那不是還有一張空床嗎？帶小楊過去。」

張傑不情願的接過包，看了楊開一眼，冷聲道：「走吧。」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小院東南角地一間房裡。張傑把楊開地行李丟在靠近北牆地一張空床上。之後半躺在對面自己地床上。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懶洋洋地問道：「聽說你一腳踹飛了一輛轎車。真地假地？」

「假地。」楊開邊鋪床邊隨意地說道。

「呵。我就說嘛。人怎麼可能把轎車踹飛呢。」張傑晃著一條腿。道：「我叫張傑。你叫我傑哥就行了。在這幹了五年多了。道上地兄弟多少都給點面子。以後有什麼事跟我說。我罩著你。」

楊開地眉毛不經意地挑了一下。正要說話。何中雲走了進來。張傑趕緊把煙滅了。站起來跟何中雲打招呼。何中雲笑著點了點頭。看著楊開道：「楊開。這裡沒多少事兒。你安心在這待幾天。我先走了。」

「哦。」楊開應了一聲。踢掉鞋子躺在床上蒙頭大睡。

何中雲早已習慣了楊開這麼不把他當領導看。訕笑一聲。轉身出去了。張傑瞧了瞧拿被單蒙著腦袋地楊開。心說：「這小子還真橫。看來以後得好好地調教調教。」

楊開一直睡到下午五點多鐘才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眼角的眼屎，伸了個懶腰，想抽根煙，才現煙盒空了。走出宿舍，經過靠近大門的辦公室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到裡面坐著兩男一女正在那聊天。三人都穿著警服，是大口鄉派出所里的民警。

派出所門口就有賣煙的小店，店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長的心寬體胖，為人也很和氣。婦女見到生面孔，笑著問楊開：「新來的吧？」

「嗯。」楊開拿了一盒煙，付了賬，轉身欲走，一抬眼卻看到不遠處靠近大口鄉中學的路口那裡，五六個人把一個抱著書包的學生模樣的人堵在了牆根。

把煙盒撕開，抽出一根煙點上。楊開抽著煙朝著那伙人走了過去，離得還遠，就聽到一個理著寸頭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的男人對著蹲在牆根的那學生吼道：「***把錢拿出來。」

被吼的人看樣子不過十三四歲，此時正緊緊的抱著書包，怯弱的微微抬頭看著寸頭，說道：「我真的沒了，我爸不給我零花錢了。」

「放屁！」寸頭說著一巴掌拍在了那學生的腦袋上，「你老子捨得不給你錢？！」

寸頭旁邊的幾個小混混跟著起鬨，「大哥，揍他小子！」「搜他的包。」說著有人照著學生的大腿上踢了一腳，學生吃痛，哎呦了一聲。

此時有人看到楊開過來，悄悄的碰了一下寸頭的胳膊，寸頭抬眼看了楊開一眼，嘴一咧，把汗衫的短袖翻到了肩膀上，露出青色紋身。挑釁般的沖著已經到了近前的楊開揚了揚下巴，寸頭道：「哥們兒新來的吧？」

楊開沒理他，上前兩步，撥開面前的兩個混混，看著那學生，問道：「怎麼回事兒？」

學生悄悄看了寸頭一眼，見寸頭瞪他，趕緊道：「沒……沒事兒。」

「真沒事兒？」楊開又問。

「沒有！我們……我們鬧著玩呢。」學生的聲音有些抖，似是很懼怕寸頭一夥兒。

楊開扭頭看著寸頭，突然抬腳，踹在了那學生的小腹上，嘴裡問道：「有沒有事兒？」

學生哎呦著捂著肚子，眼角淚水滑出，嘴裡嗚咽道：「警察怎麼打人。」

誰也沒有料到楊開竟然會這麼干，幾個混混都愣住了，寸頭也一臉的疑惑。

楊開回過頭看著那學生，蹲下身子，咧嘴笑了，不過這笑容讓那學生心裡有些毛。啪的一聲，楊開的巴掌打在了學生頭上，嘴角仍然帶著笑：「我問你怎麼回事兒。」

這一巴掌顯然比寸頭打的那一巴掌更重，學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我不敢說。」

啪——又一巴掌。

楊開問：「敢不敢說？」

學生不說話，只是哭。

啪——又一巴掌。

楊開問：「敢不敢說？」

學生哭聲更甚，叫道：「我說！他們……他們搶我錢！」

楊開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站起來轉過身，看著寸頭，道：「跟我到所里去。」

寸頭嘿了一聲，伸出食指指著楊開的鼻子囂張的叫道：「新來的，知道老子跟誰混的嗎？！」

楊開笑了一聲，把煙頭丟在地上，一腳踩滅，之後突然出手。咔的一聲，寸頭慘叫出聲，看著自己被折的往上翻的食指，眼淚都出來了。

周圍四個小混混又驚又怒，他們根本沒想到楊開會出手。四人嘴裡叫罵著，揮拳朝楊開打來。楊開不躲不擋，兩腳輪流踢出，在四人的拳頭打到他之前就把他們踹出了十多米遠。慘叫聲此起彼伏。

四人中兩人被踢中腋下，胳膊已然痛的麻木了，兩人被踢中大腿根，一條腿也不聽使喚了。

「怎麼？大口鄉派出所請不動各位大哥嗎？」楊開收起笑容，冷聲問道。

……

派出所文職警員郭芳的辦公室內，警員張傑和李國晨正坐在她對面閑聊。

張傑道：「管***什麼背景，到咱地界兒，就不能讓他這麼囂張。」

李國晨附和道：「說的是，得給他點顏色看看。」說罷又有些猶豫，「不過，聽說他很能打，一人幹掉一個黑幫團伙，這可不是虛的，報紙電視台都登了。」

「切。」張傑不屑的斜了李國晨一眼，道，「現在的報紙和電視台說的話能信嗎？」說罷轉頭看向郭芳，笑嘻嘻的問道：「是吧警花。」

「一邊去，懶得跟你廢話。」郭芳從抽屜里拉出一張手紙，揉成團塞進口袋裡，起身走了出去。

看著郭芳來回擺動的翹臀，張傑咧著嘴低聲道：「媽的，還真以為自己長得多漂亮呢。」

李國晨嘿嘿的笑，「女人還不都這樣，被人喊一聲美女就把自己臉上的磕磕絆絆給忘了。」

張傑道：「算了，好歹也是女人，比整天對著你這張死豬臉強多了。」

李國晨心裡罵了一句，臉上卻不減笑容：「還是傅陽的馬子正點，上次傅陽請咱喝酒的時候你注意沒？那婊子的手老是在傅陽褲襠里撈來撈去的。那股騷勁，嘖嘖……」

張傑瞥了一眼李國晨隆起的襠部，笑罵道：「瞧你這點兒出息。」說罷一抬眼，正好看到窗外幾個小混混互相攙扶著走進派出所的小院，這幾人張傑認識，是跟著傅陽混的小嘍啰。幾人後面，是個抱著書包的學生，學生後面，是叼著煙的楊開。

楊開推了那學生一把，抬眼看到郭芳從廁所里出來，問道：「審訊室在哪？」

郭芳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下意識的指著一間房道：「那。」

楊開把幾個混混和那學生都推進審訊室，啪的一聲關上了鐵皮門。

張傑追上來，拍著門喊道：「楊開，打開門。」

沒人理他。

再喊再拍，仍然沒人理。張傑咒罵了一句，掏出手機撥通了傅陽的電話，之後想了一下，又給已經下班回家的周廣才打了個電話。

審訊室里，楊開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抽著煙，看著寸頭也不說話。寸頭知道傅陽肯定會過來，倒也不擔心，只是對面這個新來的警察的眼神實在有些讓人不安。

「大哥，黑道白道都是道上混的，何必呢。」寸頭說道。

楊開笑了，吹散臉前的煙霧，道：「道上混的？混的真不錯啊。搶學生的幾塊錢，一般的黑社會大哥都沒這勇氣。」言語中不無嘲諷的意味。

寸頭不說話，瞪了那學生一眼。

楊開又問那學生，「你叫什麼名字？」

學生被寸頭瞪了一眼，嚇得往牆邊靠了一下，聽到楊開問話，趕緊抬頭道：「王斌，我叫王斌。」

「他們搶你多少次了？」

王斌怯弱的看了看寸頭，沒有說話。

「又不敢說？」楊開笑問。

「沒有沒有！」王斌急道，「他們搶……從我上初中開始，他們就每天問我要錢花，我……今年畢業班，我的錢都買學習資料了。」說著苦著臉看著寸頭道：「我真的沒錢了。」

「這麼長時間了，你就任他們搶？」楊開臉上笑意更濃。

王斌看到這笑容就渾身毛，結巴道：「我……我不敢跟老師說，他……他們人多，總打我。」

楊開朝著王斌招招手，見王斌不敢動，又一瞪眼，王斌才磨磨蹭蹭的走了過來。

楊開掃了他一眼，道：「你媽是不是把你扔了把胎盤養大了？他們打你你就讓他們打啊？」

王斌哼唧著抹了一下眼角，道：「我……我不敢，他們大哥混的好。」

楊開站起身，從桌後走出來，一把拉住王斌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寸頭面前。之後從他手裡抓過書包，甩到了牆根。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他們怎麼打你的？」

王斌不敢說。

「是不是這樣？」楊開甩手打在了王斌的腦袋上。

「是！是！」王斌急道。

「你有手嗎？」楊開問。

王斌猶豫了一下，看楊開臉色不善，趕緊道：「有。」

「那就給我揍他！」楊開指著寸頭喝道。

王斌連連擺手，驚恐的看看楊開，又看看寸頭，不敢說話。

「不敢是不是？」楊開一巴掌打在王斌的腦袋上。

王斌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些懵，嘴裡喊道：「我敢！我敢！」說著又朝寸頭靠近了一些。

寸頭抬眼瞪他。

楊開一腳踹了過去，把寸頭踹倒在地上。「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說罷又在王斌的腦袋上打了一巴掌，「給我打！」

王斌抽噎著緩緩走到寸頭身邊，蹲下來，揚起顫抖的手，卻遲遲不敢打下去，直到楊開的巴掌再次打來才輕輕的在寸頭的腦袋上撈了一下。

寸頭大怒，坐起來舉起了拳頭。楊開又是一腳，把寸頭重新踹倒在地上，「***還敢還手！」之後又給了王斌一巴掌，「你***是打人還是在調戲婦女？使勁點！」

王斌忽然「啊」的大叫一聲，兩手揚起，輪流打在寸頭的身上，嘴裡還嗚咽著大喊：「混蛋畜生，**的搶我錢！」

寸頭想要還手，卻一眼瞥到楊開銳利兇惡的眼神，心裡驚了一下，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任由王斌毆打自己。

王斌像是瘋了一般，嘴裡不清不楚的罵著一些不堪入耳的髒話，騎在寸頭身上死命的又砸又抓。

過了好大一會兒，楊開把煙頭丟在地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王斌的衣領，把他揪到自己臉前，瞪著眼看著他滿臉淚痕的還在哭泣的臉，直到他冷靜下來，才冷聲道：「以暴制暴不是一個法治社會該存在的東西，但卻是一個男人必須學會的東西。」楊開把「必須」兩個字咬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