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一章雪舞劍法
趙寬一出手,心中就暗暗慶幸。剛剛曾為了要不要用第五招而斟酌半天,最後終於決定使用第四招,看來還是選對了;自己內息的品質雖有大幅提高,但量的增加還是有限,使出第四招,依然耗費了自己大半的內息,怎麼有指望使出第五招?看來果然如聖主所言,得練妥了他所傳授的功法,才可以考慮施用第五招。
無論如何,自己這招依然遠勝從前,這次若包的是謝棲,他可說必死無疑。問題現在面對的卻是更強大的巨魔,能不能奏效實在難說……想到這兒,趙寬心中突然一驚,謝棲到哪兒去了?怎麼一直沒聽人提到?
趙寬雖然心神微微一分,但意念隨即又轉回眼前的巨魔,他從內勁的變化與震蕩,可以明顯感受到巨魔雖一直想衝出包圍,但也正被持續消融著;巨魔終究沒有外發氣勁,只能以肉身抵抗,是以這種累加式的爆損磨耗,對他們能造成最大的傷害。
過了片刻,趙寬漸感無以為繼,但卻可以感受出,爆勁範圍中的巨魔消磨去的體積不到三分之一,趙寬暗嘆一口氣,就算耗盡自己功力恐怕也沒用,還不如省點力氣,重納內息的效率還會高些。想到此處,趙寬目光轉向西牙微微示意,隨即雙手一放,將勁力散去。
彩光這麼一耗失外拓,巨魔軀體立即暴脹開來,一時之間根本看不出有無損傷,只見他凝立虛空中不斷伸展變化軀體,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而西牙無須囑咐,已然帶著趙寬飛走。
※※※
此時,東岸一間寬大的地底密室之中,馮孟升正皺著眉頭,觀看眼前的虛擬實像,直到見西牙帶開趙寬,而巨魔依然無恙,他才輕吁一口氣,回過頭說:「還好都沒事。」
馮孟升前方一個舒適的沙發椅上,蘿倫倚著扶手,微皺眉頭苦笑說:「可能稱不上沒事。」
「嗯?」馮孟升已確定趙寬不會出事,不覺意外地說:「怎麼?難道趙寬真的傷得了巨魔?」
「損失數據還在回傳整理中。」蘿倫嘆口氣起身說:「可惜早些你沒攔阻住趙寬。」
「沒想到他不等與我碰面就遠赴西岸。」馮孟升說:「他離開聖殿時恰好出了點狀況,我抽不開身,更沒料到雪梅等人這麼快就趕來,依照我們之前的估計,至少還要數日才會侵犯到皇都,不是嗎?」
「皇都畢竟是西岸的根本重地,他們比較謹慎也不奇怪。」蘿倫說:「孟升,至於你自己做的人體研究……」
馮孟升眉頭微微一皺,打斷蘿倫的話說:「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
「我知道。」蘿倫走到馮孟升身旁,吐氣如蘭地說:「但你難道不怕像我們一樣,成果超出估計,結果無法控制嗎?這次若非射線讓巨魔大受損傷,我們也沒法安裝上控制機制。」
馮孟升輕摟著蘿倫說:「我會十分小心的,當時若不是太過謹慎,我該回來見趙寬一面。」
蘿倫無奈地嘆口氣,跟著微微一怔說:「數據整理出來了。」
「怎麼?」馮孟升忙問。
「外表雖然看不出來,但巨魔所受傷害,已須要一段時間調整。」蘿倫皺起眉頭說:「若趙寬能連續施為,配合上其他人,恐怕真能迫退巨魔。」
誰知道現在的趙寬能不能連續施為?馮孟升有些頭疼,若巨魔一毀,西岸少了牽制,東岸可就沒這麼容易掌握了。他沉吟說:「或者我去找趙寬回來…」
「他會回來嗎?」蘿倫搖頭說:「你有什麼理由說服他不理會巨魔?」
問題就是想不出來啊……馮孟升腦海中轉過七、八個念頭,又覺得都沒有作用,而且趙寬十分精明,與他多提此事說不定反而被他看透——畢竟是好朋友,明知他不喜歡的事情,還是別提為上。馮孟升隔了好片刻,終於緩緩搖了搖頭。
「倒是還有一個辦法……」蘿倫頗有幾分遲疑。
「什麼辦法?」馮孟升疑惑地說:「巨魔不是已經到了改造的瓶頸了?」
「巨魔的軀體能力確實已無法增強。」蘿倫望著馮孟升說:「他的復元與承受攻擊的能力已遠超過人類,但智慧與掌握、運用能量的能力不如,只能靠著**硬碰硬,無論是速度與攻擊力都遠不如人類高手。」
這些事,馮孟升早已明白,他點頭說:「也是因此我才同意用這辦法,我們的目的本來只是牽制,並不希望造成一般人民的傷亡。」
「但趙寬既然加入抵抗巨魔的行列,均勢就打破了。」蘿倫搖頭說:「巨魔能力雖已無法提升,但還有個辦法……經過這近一年的重新研究,我們已製造出新的基因原種,可以複合同化不同的生物,但掌控同化的一方,必須屬於你們所稱的先天境界。」
所謂的基因原種,馮孟升曾聽蘿倫提過,便是當初造成謝家大劫的紅球。那紅球中的基因體,具備大多數生物的特質,並添加了同化的驅動力,與生物體化合的過程中,會調整配合被寄生者的基因,逐步改造被寄生者的基因結構,所以結合之後,只限同化相同物種。除非寄生生物死亡,基因原種退出體外成休眠狀態,才會恢復到最原始的狀態。
馮孟升此時聽蘿倫提及他們又有突破,基因原種不只能同化一種生物,不禁暗暗驚心;這種東西若是釋出,豈不是會毀去地球所有生靈?而且就馮孟升所知,生物中具有先天真氣的,只有修練后的人類,又該去哪兒找個練到先天境界的人類與巨魔化合?難道是自己?
馮孟升當即搖頭說:「我怎能……」
「不是說你。」蘿倫會意,一笑說:「有別的選擇。」
馮孟升怔了怔,想出了蘿倫的目標人物,他不禁暗罵自己遲鈍,但仍搖頭說:「且不說那人願不願意,基因原種同化的對象不限,若是散布出去,豈不是地球上所有生靈的浩劫?我絕不贊成。」
「放心。」蘿倫說:「複合的能力只能使用一次,有他加上巨魔,西岸那群人絕對忙不過來。」
馮孟升沉吟良久,坐下搖頭說:「不行。」
蘿倫一怔,跟著偎在馮孟升身旁,疑惑地說:「怎麼了?這樣我們才能順利建設與宣導啊……這半年多,除了南極洲仍有些意見之外,其他事情不是順利多了?」
馮孟升緩緩說:「依巨魔的軀體特性,只有茲克多與趙寬的破壞力較有效用,他們一定首當其衝,我絕不能坐視趙胖子陷入險境。」
蘿倫一笑說:「難道我還不了解你?你放心,那人與巨魔化合之後,我們反而能真正控制住他,要他別傷趙寬,他不敢不聽。」馮孟升聽了這話,心中舒坦不少,回摟蘿倫正色說:「你可要有把握才行。」
蘿倫笑說:「論理,他與巨魔複合之後,趙寬已經傷不了他,更不至於激怒他但為求謹慎,當他們起衝突時,我們會密切監控,絕不讓他傷了趙寬,這樣可以吧?」
「那真要多謝你了。」馮孟升心知,這件事情蘿倫其實無須爭取自己的同意,她這樣做,只是表達合作的誠意與尊重,所以馮孟升這聲感謝,也十分誠懇。
「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一多嗎?」蘿倫一笑,靠著馮孟升,摩娑著他的胸口,柔聲說:「那個南極洲的小女人還沒消氣?」
談到這件事馮孟升就頭大。他嘆口氣說:「上次實在太大意了,怎會給她撞見?」
「那可怪不得我們。」蘿倫無奈地說:「速度越高,警示器判斷確認的速度越慢,誰知道她居然會衝到高空用高倍率望遠鏡偷看……」
「我擔心的不是自己。」馮孟升握緊蘿倫的手說:「若你出了什麼問題,我怎能承受?」
蘿倫搖頭說:「我躲在地底,她找不到的,你總有事得辦,我替你擔心才是真的。」
「不。」馮孟升說:「她會的功夫雖然比我多,但我只要一心相讓,她傷不了我的,當然我也不會還手,畢竟是我對不起她。」
「都是我的錯。」蘿倫愛憐地撫著馮孟升的臉說:「讓你為難了。」
馮孟升長嘆一口氣說:「你雖然不是自然人,但有你相伴,我已無憾,只可惜我當初拿不定主意,沒能先一步與她分手,如今被她撞破,反而是我理虧了。」
蘿倫也不知如何相勸,只好輕吻著馮孟升的唇,讓他多享受一些其他地方得不到的溫柔。
過了片刻,馮孟升眼角望見虛擬實像區,怔離開蘿倫的香唇,抬頭說:「他們是追到哪兒去了?」
「似乎到了月球附近。」蘿倫皺起眉頭說:「怎麼帶到這麼遠去了?巨魔可能只想找趙寬報仇,忽視了我們的指令,還好我們有應變的方法。」
馮孟升知道蘿倫指的是利用基因原種結合另一人的辦法,他不想多談此事,轉過話題說:「你們還是找不到那些叛徒嗎?」
蘿倫頓了頓才說:「說他們是叛徒也太過沉重了,那些武裝合成人只不過與我們想法不同,除非必要,彼此仍不會互相傷害。」
「是嗎?」馮孟升搖頭說:「九個月前的那三場爆炸,不也損壞了很多合成人?」
「他們想必不知道那些武器會被這麼使用。」蘿倫嘆口氣說:「所以我們堅持不把武器科技外流,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和你們想法怎會不同呢?」馮孟升嘆息說:「我雖然知道你們每個人會培育出不同的個性,但基本上仍是以理性邏輯的方式推導結論,又沒有私心,觀念不至於相差太多吧?」
「其實也只有一點差異而已。」蘿倫說:「我們認為協助你推行降低世界武學層次,無論對自然人、合成人都有好處,對地球也有好處上這些他們也認同,但認為不可行。」
「怎說不可行?」馮孟升意外地問。
「當今世上上高手太多,你又勢單力孤,他們認為推行到一個程度一定會被人破壞。」蘿倫說:「所以與其協助你,不如與一個比較有希望的勢力事先取得協議,跟著幫助他統一世界不同政體;而後自然人本身因為沒有競爭,武學層次便會自然降低……我們經過幾次討論,在彼此都無法說服對方的情況下,他們便決定離開;他們的推測其實也有道理,上次的爆炸,不正是破壞的一種方式嗎?只不過用上了機械時代的武器,更容易躲在暗處。」
那些合成人的想法也沒錯,但這麼一來,倒是造成了不小的威脅;高手還不大擔心,對一般人民來說,合成人的武器還是會造成非常大的傷害,此事若不及早解決,可真是後患無窮。
但蘿倫說找不到那些合成人,若她是騙自己,自己也無法分辨;總而言之,正如蘿倫所言,還是因為自己勢單力孤,才這麼無施力之處,所以一定得先培育出對自己完全忠誠的部隊來。
「唔。」蘿倫突然說:「她又來了。」
馮孟升目光轉向虛擬實像,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畫面中一個嬌美的女子正浮在空中,沉著臉望著下方,目光緩緩挪動,似乎在搜尋什麼東西。
此女正是喬夢娟,半個月前她恰巧撞破了馮孟升與蘿倫的關係,當下勃然大怒,直接以南極劍氣攻擊兩人,卻被馮孟升擋住,並遮掩著蘿倫逃離,喬夢娟幾乎為之瘋狂,二話不說便與馮孟升拚命。馮孟升哪敢還手?一面逃命一面傳訊南極洲求救,最後新后終於下了命令,不準喬夢娟繼續破壞賀如半島的設施,但她與馮孟升之間的事情,新后卻不願涉入。
馮孟升總不能當真與她放對,只好東躲西藏直到今日,此時透過虛擬實境畫面,見喬夢娟臉上不復當日嬌憨神色,陰沉的臉孔放出的只有殺氣與寒意,而過去透出神採的雙眸,如今也變得死氣沉沉,嘴角拉出的堅毅線條,不只扭曲了她的面容,更顯示著她的決心。
見到喬夢娟的改變,馮孟升慚愧之餘不禁心疼,自責說:「夢娟……憔悴了不少。」
「去向她道個歉吧?」蘿倫明白馮孟升護花的個性,善解人意地說:「只要放下身段,她該會原諒你的。」
馮孟升近日偶有閑暇,便多方以「神算無遺」的功夫揣摩,他心裡有數,想獲得喬夢娟的原諒,首要條件只怕便是交出蘿倫。
這件事當然萬萬不成,而和解的路子既然已經斷了,馮孟升也不是沒想過該怎麼解決如今的僵局,但就是狠不下心來,更不願喬夢娟受到打擊,這才逃避至今,期望她能漸漸氣消,但轉眼已過了十餘日,喬夢娟看似仍未解恨,自己又豈能長期龜縮不出?一個躲起來的特區首長,如何聚集賀如半島的民心?
想到此處,馮孟升終於咬咬牙說:「我去跟她碰個面,把話談清楚。」
蘿倫說:「準備怎麼談呢?」
馮孟升咬咬牙說:「讓她死心,這樣以後與南極洲的關係只是單純的合作,對日後也好。」
「真能這樣當然很好……」蘿倫望著馮孟升說:「你可一定要小心。」馮孟升點了點頭,走到廳房的一角,進入一個電梯中,電梯門一合攏便迅速上升。電梯停下后,馮孟升推下門旁的一個按鈕,跟著抬頭望望門上的螢幕,見螢幕上顯現「凈空」兩字后才安心地打開電梯門踏出來。
馮孟升一出電梯,門口便迅速關閉,而從馮孟升這面看去,電梯門戶卻只是一排書櫃的一部分,根本看不出門戶的痕迹。這是合成人重建這棟大樓時的特別設計,九個月前的爆彈事件,毀去了歐連市許多重要設備,為了避免此事再度重演,重建之時,便將另一組備用的控制機制安置於地底,而由馮孟升辦公室中的通道可乘坐電梯直通地底。
既然建了地底密室,這樣的通道當然不只一條,所以也等於增添了另一個逃生的路線;不過合成人幾番提醒,要馮孟升出入其處絕不可運勁,這樣才能避免高手以心念偵測出行跡。
馮孟升走到書桌前,手輕撫過桌前的螢幕,螢幕倏然一亮,一堆訊息跳了出來,馮孟升又按了幾個按鈕,喬夢娟的身形再度顯現在平面的螢幕之中,旁邊還標明了她所在的位置。馮孟升關掉螢幕凝定片刻,整理好紊亂的心緒,這才打開通向空中的門戶,飄入空中。
此時空中的喬夢娟,見尋不到馮孟升的身影,正有些憤然;幾次來尋馮孟升的晦氣,都是無功而返,這次其實也並沒抱太大的希望,但她知道依馮孟升的性子,絕不可能躲一輩子,總有遇上的一天,所以每逢有空就想盡辦法尋來。
也許躲到買弭城去了?還是遜爾城?喬夢娟才剛想離開,卻突然感受到馮孟升內勁的氣息。她渾身毛孔不自禁地陡然間縮了一縮,彷彿面對著什麼讓人恐懼的事物般。
喬夢娟一面暗罵自己沒用,一面深吸一口氣,霍然轉身,長劍遙遙一指,揚聲說:「你敢見我了?」
「夢娟。」馮孟升見到玉人當面,心不禁又軟了下來,他凝在數百公尺外,嘆口氣傳音說:「我們換個地方慢慢說好嗎?」「還有什麼好說的?」喬夢娟聲音卻一點不小,咬牙說:「你殺了那女人之後自殺,我就原諒你。」在空中這麼吵下去成何體統?眼看下方人民逐漸聚集,馮孟升心念一轉,沒再答話,提勁向著東方大海直飛。
喬夢娟這次可不打算讓馮孟升逃走,她提勁飛射的同時,長劍一揮,藍色破空劍氣激射而出,直襲馮孟升背心。
總不能挨上這一劍吧?馮孟升一面暗暗嘆息,一面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轉,噗地一聲悶響,紫色劍光瞬間迫散了喬夢娟的劍氣,但他飛行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轉眼間已飛出歐連市的上空。
只聽身後喬夢娟冷哼一聲說:「你還敢用破魂劍法?」
馮孟升心中有愧,更是不敢答話,一個勁兒地直飛,眼見大海就在眼前,突覺身後氣勁爆起,一股強大的迫力直涌而出。馮孟升愕然回頭,卻見半空中一大片弧形劍網破空直射,一面偏轉一面重合,藍色劍光逐漸化而為紫,而且只一瞬間便光華大漲,直衝自己身前。
這是「魂不附體」的變式——馮孟升暗暗心驚,沒想到這段時間中,喬夢娟又進步了不少,居然已能施出十五變式的第二招,而她竟拿這招來對付自己,看來當真是氣瘋了。
眼見強大的劍氣襲至,轟是轟不散了,躲又來不及,馮孟升無奈下聚集功力爆出「西都魂散」的防禦劍氣,硬生生迎上這一擊。
兩方氣勁一碰,相同性質的劍氣激引互化,雖然喬夢娟施出的能量遠大於馮孟升的「西都魂散」,但劍氣防禦圈也終於勉強擋住,不過可就不大能控制住身軀,馮孟升當場被爆出的氣勁逼得往外飛出數百公尺。
喬夢娟更不客氣,相同招式再發,又是一大片光弧先散后聚,跟著便是耀眼的紫色劍光攔腰截來。
接了剛剛那一下,馮孟升就安了大半的心;喬夢娟的秘傳變式確實厲害,自己功力較她高依然抵之不住,但畢竟也傷不了自己,大不了被她一路往外打——而這樣的招式,就算是先天真氣也補充不及,她總會打到沒力。
想通此點,馮孟升立即再一招「西都魂散」,再次擋過一擊。
兩方一碰,馮孟升又是全身失去控制地往東直飛,就在此時,馮孟升眼前一花,心中突寒,周圍的空氣似乎陡然間溫度大幅下降。馮孟升一呆,卻見喬夢娟已經趕到二十公尺外,手中長劍揮舞的方式突然改變,點點劍光灑出片片寒氣,一圈圈圍住自己。
馮孟升顧不得身形不穩,長劍急揮間灑出劍網護身,但那股寒氣不只籠罩在外側,竟是直透入自己的破魂劍網之中——防守之能聞名天下的破魂劍氣,居然擋不住那股寒氣。
這是怎麼回事?馮孟升只一怔間,寒氣已然入體,他渾身一僵的同時,真氣立時運轉不靈,護體氣勁潰散逸失,人也立即往下方摔去。
只落下不到兩公尺,馮孟升又再度凝止於空中,卻是被趕上前來的喬夢娟施勁托住。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功夫,寒氣能直透入軀體內外,馮孟升雖然能保持神智,但不僅渾身僵直,連內息也無法運轉,只能獃獃瞪著喬夢娟。
她會不會就這麼殺了自己呢?馮孟升整顆心直往下沉,自己今日一死不打緊,創造新世界的動作才剛起步呢,這一死豈不是全完了?
馮孟升又望向喬夢娟,她的目光中充滿的是恨意嗎?她是這麼地憎惡自己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讓她殺了自己也罷……只可惜對不起蘿倫的期待……
馮孟升的神色,由驚訝、惶恐到最後轉為黯然,當然都落在喬夢娟的眼中,她望著手中的過去情人,幾番欲催動掌力,卻又下不了手。喬夢娟銀牙緊咬,停了好片刻才啞然說:「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喬夢娟說話的同時,寒氣也跟著稍稍下降,馮孟升頭部才勉能活動,得以張口說話,但內息依然無法凝聚。馮孟升此時倒也沒打什麼逃脫的念頭,只嘆了一口氣說:「夢娟……對不起。」
「你……就只要說這句話?」喬夢娟雙目泛紅,恨恨地說:「那女人……甚至算不上女人,你居然……我實在…氣不過……」說到後面,喬夢娟話語哽咽,幾不成聲。馮孟升看了十分心疼,為什麼會演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無論喬夢娟怎麼對待自己,自己都絕不願讓她感受到如此的痛苦,但自己再怎麼不願意,卻已然造成,該怎麼補救?又能怎麼補救?
馮孟升深深望著喬夢娟的雙眸,緩緩說:「你別難過……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殺了我你會比較舒服,那……那就動手吧。」
「你當我不敢嗎?我不敢殺你嗎?我不敢殺你?」喬夢娟狂亂地連連喊叫,手中寒氣一催,馮孟升又說不出話來了。
喊了幾聲之後,喬夢娟猛然轉頭,瞪著馮孟升說:「那女人在哪?」
見馮孟升一聲不吭,喬夢娟正要發怒,猛想起馮孟升還說不出話,只好強抑怒氣,稍降功力說:「還不快說!」
馮孟升就算能說,又怎麼肯說?他緩緩搖了搖頭,黯然想,自己堅不吐實,喬夢娟氣憤之下,必然一掌殺了自己,之後蘿倫若一心要避開喬夢娟,應也不難,但賀如半島的建設可就功虧一簣了……只可惜壯志未酬……
「你……你到現在還護著她?」喬夢娟銀牙欲碎,馮孟升越不說,她越想逼他說,她掌力時鼓時縮,那股摧心塞\\\\氣一陣一陣向馮孟升軀體湧入,馮孟升被凍得牙關打戰,更是說不出話來。
好不容易喬夢娟寒氣稍弱,馮孟升找到機會,和聲說:「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都是我不好……」
聽到這話,喬夢娟怎麼還下得了手,她忍在眼眶中的珠淚終於滾滾而下,但又不願就這麼放了馮孟升。當此之時,這十餘日中一直圍繞在喬夢娟心中的話滔滔而出,只聽她一連串地說:「你就會裝好人!那為什麼對不起我?為什麼跟那種女人鬼混?為什麼……」
喬夢娟痛斥之際,馮孟升卻陡然一怔,只見喬夢娟身後似乎出現了一團光影,正緩緩向兩人凝立之處靠近,發出光芒的本體則隱在喬夢娟身後,也不知道形狀如何更不知是何物?
馮孟升此時心念無法延伸體會,喬夢娟卻是心中大亂沒注意到周圍的狀態,所以她也不知身後有異物接近,只不過她的痛罵聲漸漸轉弱,最後終於變成悲苦的嗚咽、語不成聲。
馮孟升卻已經猜出那光影的身分,必然是李鴻察覺不對,施出心劍之術接近……之前他被喬夢娟追殺,李鴻就差點插手,還是自己傳音阻止;今日自己卻是已經身陷危境,就算曾囑咐他別管,李鴻也絕不會坐視自己受害……他必然是怕喬夢娟突下殺手,這才緩緩接近。
想到這兒,馮孟升陡然一怔,喬夢娟現在心智迷亂,根本沒察覺到李鴻的心劍,李鴻若覺得有把握動手,必然一劍穿透喬夢娟的要害;自己若不及早提醒,喬夢娟可說是死定了,但若說出此事,豈不是又讓自己死在喬夢娟手中?
如果自己和喬夢娟非得死一個人的話……還不如救回喬夢娟一命;馮孟升下了決定,正要開口,又發覺口唇動彈不得,卻是喬夢娟寒氣陡然大增,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說:「我便殺了你,然後見合成人就殺,就不信殺不出你那個女人。」
殺了自己,心劍豈還有顧忌?馮孟升大急,眼神中露出惶然,不斷向喬夢娟後方張望,示意她注意身後喬夢娟看出了馮孟升的惶急,卻不明其意,只不屑地冷哼說:「你……畢竟怕死,只要說出她藏身之處,我可以等殺了她之後再處理你。」跟著緩緩收斂寒氣,讓馮孟升說話。
馮孟升眼見光影越來越近,心中只有更為焦急,等不到口齒靈便,稍一能動,立即說:「你……小……背後……小心……小……」
小心?喬夢娟一怔,終於看清了馮孟升目光所示,心念一動間,她已然感受到身後氣息不對,一驚之下,渾身氣勁陡然爆起,才要回身之際,身後光華已陡然大漲,十道流光分向穿出,一閃而至。
李鴻現在功力已遠勝喬夢娟,心劍之術又經聖主指點而大成,加上氣通天地,感應能力大增,心劍更是來無影去無蹤。當喬夢娟感受到心劍接近的同時,心劍也知道被對方察覺,李鴻當機立斷,立即展開攻勢,十道心劍中四道急穿喬夢娟手掌,另六道則分射她後腦、背心、腰脅三個位置,直是劍劍要命。
喬夢娟陡然明白了馮孟升想說的話,此時就算來得及制他死命,這一掌也發不出去,她手一松扔下馮孟升,爆出全身功力防禦心劍,一面急急旋身發劍,能擋住一柄就是一柄。
她未催掌力便將馮孟升扔開,李鴻自然是一清二楚,這才知道喬夢娟沒打算殺了馮孟升;但此時心劍已經破開對方的氣勁直逼身軀,李鴻也只來得及稍稍折偏心劍去勢。只在這一瞬間,喬夢娟嬌軀被心劍劃開六個大口,右臂則被四柄心劍交錯斬斷,隨著馮孟升的身軀下落。
李鴻十柄心劍看似雜亂,其實有序,在空中分頭急轉,兩道心劍倏然擴開承接下落的馮孟升,另外八道則護守馮孟升周圍,十柄心劍齊飛,急急將無法動彈的馮孟升送回歐連市。
喬夢娟身上雖痛,卻不如心痛,只聽她一聲悲號,御氣直往南飛,點點珠淚與血雨齊濺,一路灑向南方。
「李……李鴻。」馮孟升望著飛逝的喬夢娟,心中悲痛,軀體雖未復元,卻仍焦急地說:
「快……快接住那些……」說到這兒,馮孟升再也說不下去,只能長嘆一聲,緊閉雙目。
原來馮孟升剛剛看的清楚,喬夢娟右臂被李鴻四柄心劍交錯一分,當場切成大小不等的五段,除了一截仍接在肩膀上,其他的就這麼翻翻滾滾地濺血摔落。以喬夢娟早已進入天人之道的境界來說,若及時接上,原無大礙,但她氣急之下,卻不顧一切飛離,這四塊血肉也就這麼飛散摔落,跌到歐連一市外一大片的沼澤區中,看來是再也接不回去了。
李鴻今日救自己的法門,倒是與當初舒家大長老自鐵門西雲掌下救出李鴻的方法類似,只不過那時鐵門西雲人人喊打,今日之事,卻是錯在自己啊……。
當李鴻身影出現在馮孟升身前時,馮孟升體內寒氣也已消褪,他勉力御氣飄起,望著李鴻將心劍收回體內,百感交集下,除了嘆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受傷?」李鴻問。
馮孟升搖搖頭,嘆口氣說:「夢娟倒是受了傷……唉……我真是對不起她。」
「對不起是真的。」李鴻說:「拿命來抵卻不對,你是故意被擒的嗎?」
「不。」馮孟升搖頭說:「她學了新的功夫,似乎正是破魂劍法的剋星,一施展開來,我毫無抵抗能力。」
「哦?」李鴻有點意外,也多了點興趣,訝異地說:「就是那股寒氣嗎?」
「嗯。」馮孟升說:「可能是傳說中的雪舞劍法吧,那是專門用來配合雪舞身法、雪舞心法的整套武功,能將雪舞心法的陰柔處轉化為寒粹,十分可怕……以前聽夢娟提起時,曾說南極部隊中不會傳授這套武學,卻不知她怎麼學會了這套功夫?更沒料想到那功夫對付破魂劍法有如此效用……」
「原來是雪舞劍法。」李鴻倒沒聽滿鳳芝提過,畢竟他與滿鳳芝相處的時間,遠不如馮孟升與喬夢娟,何況兩人都不是話多之人,沒提到也不足為怪。李鴻也沒再追問下去,開始煩惱起自己剛剛的插手會產生什麼後果。
不久前,從喬夢娟發出第一招后,李鴻的注意力就集中過來,他發覺馮孟升終於出面,其實也頗感同意,並不想攔阻。
馮孟升曾多次囑咐他別插手,加上他也認為馮孟升不會有失,所以也沒趕來,怎知只不過幾個照面,馮孟升居然完全逃不開,就這麼被喬夢娟所擒。
李鴻那時可真是大吃一驚,馮孟升功力明明遠高於喬夢娟,加上明擺著採取守勢,喬夢娟該無法奈何馮孟升才對,怎會才三、兩招就像條死魚一般倒下?從喬夢娟施出的攻擊力道看來,她並沒打算讓馮孟升活命,李鴻這下可急了,連忙發出心劍救援,終於導致如今的結果。
李鴻其實也不願意切斷喬夢娟的手,畢竟就算不看馮孟升的面子,也得看滿鳳芝的面子,這也是他一察覺喬夢娟沒下毒手上且即偏轉心劍的原因。但當時為了救人,喬夢娟的手臂是李鴻心神灌注的主要攻擊目標,心劍之速又是奇快,察覺不對之際,已然收不了手。
該在消息傳到之前,先向滿鳳芝道歉。李鴻下了這個決定,當下轉頭說:「你無礙了嗎?」
馮孟升苦笑搖搖頭說:「沒事了。」
「你先回去休息,看體內還有沒有寒氣。」李鴻點頭說:「我先走一步。」
馮孟升本是既失意又失落,心情更是十分低落,壓根沒想到寒氣的事情,經李鴻提醒,這才覺得有此可能,只好壓抑住心中悲痛,先返回住所理理內息再說。
第二章皇儲攝政
馮孟升、李鴻兩人方向不同,但都是飛返歐連市,李鴻到了無人之處,低頭按了按腕間通訊器的按鈕,等候著滿鳳芝回應。
滿鳳芝沒讓李鴻等待多久,沒過幾秒鐘,她的麗容已經出現在畫面之中,表情有些愕然,又有些困惑,似乎正煩惱著什麼事情,見到李鴻,也沒說什麼,只微微皺了皺眉頭。
李鴻此時正十分心虛,滿鳳芝今日表情又與平常大不相同,莫非已經知道喬夢娟的事情?李鴻吞了一口口水才說:「鳳芝……」
滿鳳芝似乎這才回過神,目光望向螢幕中的李鴻說:「怎麼這時有空找我?」
這麼說她還不知道?那她又是在煩惱什麼?李鴻頗感意外,但此時無暇多問,只能說:「我剛剛傷了喬夢娟。」
滿鳳芝一楞說:「什麼?」
「我切斷了她的右臂。」李鴻皺眉說:「她很生氣地跑了,連斷臂也不要了。」
這樣豈不是接不回來了?滿鳳芝有些不高興,說:「怎麼會和她起了衝突,孟升不是要你別管他們的事情嗎?」
「孟升被她抓了,我覺得可能會被她殺,不能不管。」李鴻硬著頭皮說。
滿鳳芝微微一楞,隨即恍然說:「她用了雪舞劍法。」
「果然是雪舞劍法。」李鴻說:「我只是想先告訴你。」
「嗯……」滿鳳芝目光別開螢幕,停了片刻才說:「我知道了。」
既然話說完了,就要問私事了,李鴻忍不住說:「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滿鳳芝目光望回螢幕,頗有幾分欲言又止,頓了頓才終於說:「我有點事煩心,你先別管。」
李鴻不是會追問的個性,他雖然十分關心滿鳳芝,但她既然說別問,李鴻也就住口,只不過神色中仍不掩關懷之意。
見李鴻兩眼就這麼望著自己,似乎沒打算主動關機,滿鳳芝看在眼裡,心中遲疑難決,兩人就這麼對望了好片刻,滿鳳芝彷彿下定了決心,二咬牙說:「李鴻。」
她要說了?李鴻兩眼一亮,目光直望滿鳳芝,等她開口。
「我們兩個這段日子過得十分開心……」滿鳳芝深吸一口氣說:「也該結束了,以後你和我各過各的生活,只當是普通朋友。」
什麼?李鴻腦海中一陣迷亂,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只獃獃地望著螢幕。
滿鳳芝見李鴻沒吭聲,等了片刻后,滿鳳芝終於說:「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這樣了。」
「等等。」李鴻顧不得腦海混亂,一亂地說:「我,我不懂……你為什麼?你跟我說……只因為我砍了她的手嗎?那我砍還給她……」
李鴻話聲一落,腦門上陡然浮出心劍,正想往右臂切落,卻聽滿鳳芝急叫說:「住手!」
李鴻回過頭,卻見滿鳳芝臉上泛出寒霜說:「跟這件事無關。」
「那……」李鴻痛苦地說:「那是為什麼?」
「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了。」滿鳳芝說:「我不追求愛情,也不希望有伴侶,這段日子,總算是快樂過了,也夠了,我不想這樣下去。」
難道當時的蜜語愛憐全是虛假?這樣的理由怎能說服李鴻?李鴻猛搖頭說:「我不相信……你……你跟我說老實話,我……現在就去南極洲找你。」
「不用來。」滿鳳芝此時臉上的柔情已經完全消失,只見她冷冷地說:「你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當然啊……」李鴻說:「快告訴我…是新后的命令嗎?」
「我就告訴你真正的理由。」滿鳳芝漠然說:「你看起來還算順眼,所以跟你逢場作戲一番,現在我膩了,不想玩了,懂了嗎?」
李鴻完全沒想到滿鳳芝口中會吐出這樣的話來,他如遭雷殛,呆在當場無法反應,只楞楞地看著螢幕,想說些什麼,但口唇就是吐不出半個字來。
滿鳳芝見李鴻沒開口,又接著說:「總之是好聚好散,我不欠你什麼,以後也別跟我多啰唆,就這樣了。」話聲一落,螢幕上轉成一片漆黑,卻是滿鳳芝已關上了通訊器。
李鴻呆了半晌,突然一聲狂嘯,只見他渾身一放光華,心劍幻化流光飛梭而出,幻聚回體引動浮身,破空直飛南極洲。
御劍飛行之速已經極快,但剛飛出賀如半島,李鴻就感受到另有一股有如閃電轟來的能量源正迅速接近自己,而破空之際又無聲無息,這……這是南極心法…是新后!
李鴻剛想通,眼前一花,新后已然立在眼前,她冷冽的目光直瞪著李鴻,沉聲說:「是你斷了夢娟的手臂?」
李鴻卻不答此問,目光一寒說:「是你逼鳳芝離開我?」
新后乍聽下倒是微微一楞,隨即哼了一聲說:「少啰唆,你自斷雙臂,本后饒你一命1
李鴻雖然功力大增,與新后相較還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就算不是敵手,又怎能自斷雙臂求饒?李鴻心一橫說:「要斷我臂,自己來取。」
新后臉一沉說:「這有何難?」她身形一閃,迅疾地向著李鴻飛近,兩手同揮,兩道紫氣宛如利劍一般,直切李鴻雙臂。
好快!李鴻心一驚,心劍脫體騰射,有的迎向劍氣,有的直飛新后,只在這一瞬間,十道流光倏然逼出,其中六道直轟新后。
新后突然察覺劍氣自四面八方衝來,她雖微微一驚,卻也毫不畏懼,兩掌紫色劍氣脫體飛射,同一瞬間紫氣再漲,宛若體外包起一個紫色的大氣囊;襲向她軀體的心劍便順著氣囊一滑,一瞬間飛出老遠。
而襲向李鴻的兩道劍氣,被李鴻四柄心劍圍剿下,氣勁飛出不到半公尺便即碎散,李鴻才鬆一口氣,卻見新後手腕輕轉,一片紫光氣網陡然漲起,朝自己直撲而來。李鴻明知心劍切不散新后的氣網,也不心存僥倖,運足全身功力往外直飛,但十柄心劍卻毫不客氣地在新後周身尋隙搶攻。
李鴻當初體會出如何將心劍內息納回體表,已然是飛行無礙,如今四肢經脈通暢度更是大幅提升,論速度實不下於南極高手;新后卻又是另一種層次,似乎能在一瞬間聚集極大的能量移動,幾乎不比心劍慢上多少,李鴻自知速度比不過新后,若想讓心劍盡情攻擊,自己離得越遠越安全。
所以李鴻一面飛,心劍則是毫不止歇地攻擊新后。新后以手作劍,揮舞不停,只見整片紫色劍網御於體外,冷笑一聲說:「心劍只成劍形,成不了氣候。」
說話的同時,心劍早不知穿刺了千百下,但一遇劍網便被那股柔勁彈開,怎麼穿也穿不進去,而李鴻此時已飛得老遠,回頭看著新后那堅不可破的防守,頗不知該如何下手。
新后卻沒給李鴻什麼考慮的機會,她望望身邊不斷盤旋飛舞的心劍,倏忽問高速往李鴻直衝。李鴻心劍雖能追及,新后卻只在一瞬間便已接近,李鴻大吃一驚,慌亂間兩手同推,全力往前轟出。
李鴻這兩掌雖然並非什麼特殊法門,但他雙臂經脈既已大幅拓展,這般一揮,體內內勁滾滾而出,一道猛烈的白光由他雙掌爆出,往外直奔。
李鴻拳腳上的功夫,全都是年少時所習的粗淺武技,掌勢對內勁並無增益,只算是將那股兇猛的亂流迫出,一出掌便即四面亂沖,成傘狀往外擴散。
但恰巧的是,新后因為速度極快,加上估計李鴻的心劍來不及反應,此時已然衝到他面前,剛準備以兩掌劍氣截斷李鴻雙臂的時候,沒想到李鴻兩手一舉,無端端地爆出這麼一大股力道,雖然雜亂無章,但自己仍是避無可避。新后一怔,氣勁鼓漲而出,迫開那股氣勁。兩方勁力一觸,李鴻內勁更是四面奔流,更有部分往回激散,直把李鴻逼得又翻翻滾滾飛出老遠,而他雙手氣勁狂涌而出,體內本已空虛,被這股力道一回激,霎時胸腹如受重擊上且時受創,本就白俊的臉,此時更是一片慘白。
新后雖是大佔上風,但剛剛那個意外,卻等於輸了一招,她的臉色更難看了,哼了一聲說:「你雙手經脈是動了什麼手腳?」
李鴻還沒答出話來,新后目光一轉又說:「原來不只雙手,連腳也不同,當時鳳芝果然已將你手腳擊毀,是聖殿幫你重建的?」
聖主說過不能張揚此事,李鴻此時自然不肯承認,但他又想不出另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呆了半晌才忍著內腑劇痛說:「不……不用你管。」
反正打是打不過了,李鴻索性引回心劍,大幅增加體內內息含量,相對也提升吸引先天真氣回納的速度,這下臉色才好看了些。
新后倒也沒立即出手,她上下望了望李鴻,哼聲說:「你和鳳芝又是怎麼回事?」
李鴻正想問此事,他停了片刻,才痛苦地說:「她……她說她跟我…是逢場作戲。」
新后卻有些迷惑了,滿鳳芝雖然從不明說,但她當然早已心裡有數,只不過沒打算揭破而已,沒想到滿鳳芝突然與李鴻畫清界線?至於逢場作戲,孫飛霜還有點道理,滿鳳芝是絕不可能,否則這幾十年來,怎沒看她逢場作戲過半次?
但新后突然明白了滿鳳芝的念頭,她暗嘆了一口氣,回頭望向李鴻,臉色難得地柔和了幾分,不過隨即又想起喬夢娟右臂之恨,新后當即說:「鳳芝之事,我並未涉入,正如馮小子與夢娟之事,我也由他們自行處置,但你今日橫加插手,致使夢娟斷去一臂,你叉怎麼說?」
李鴻聽到前半段就已經傻了……新后並未涉入?難道滿鳳芝真的是逢場作戲?自己真的是被玩弄了?李鴻不知為何,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但胸中卻充塞著滿懷的自憐與自傷,聽到新后最後的詢問,李鴻苦笑一聲說:「若她說的都是實話……斷我兩臂又如何?就算要我的命,也無所謂了。」
「胡說什麼!」新后忍不住叱了一聲說:「只不過分手就鬧生鬧死?」
沒想到新後會突然這麼訓上自己一句,李鴻怔了怔才說:「夢娟不也是?」
這倒是讓新后說不出話來,喬夢娟確實也是對馮孟升糾纏不休。新后臉色一厲說:「就算斷了你的手臂,夢娟的也一樣接不回去了,你負責幫她把手接回去。」
她的手怎麼接回去?李鴻一呆說:「我不會。」
「你的手腳怎麼長出來的,她的手就怎麼接回去。」新后冷冷地說:「我給你三天時間,否則我不只殺了你,那馮小子也得為夢娟的手臂陪葬。」
知道滿鳳芝對己無情,李鴻本已喪失求生**,但聽到新后連馮孟升也扯進來,李鴻忍不住說:「關孟升什麼事?他沒還手只挨打,動手的是我。」
「若不是他自甘墮落,夢娟又怎會動手?」新后森然說。
「你……」李鴻怒氣上涌,破口罵:「你這個不講道理的老太婆!」
「這不知死活的小子……」新后臉色一變,渾身紫氣躍然騰動,正想舉掌擊出之際,遠遠天際卻傳來馮孟升的呼喚:「新后息怒。」
新後手停在半空,面向北方緩緩說:「你倒是敢見本后?」
果然馮孟升正御氣飛來,他先望了李鴻一眼,這才向新后施禮說:「孟升一直期盼能多受新后的教誨,只是公務繁忙,一直抽身不開……」
「夠了。」新后揮揮手說:「你與夢娟之事,我本不欲涉入,但這小子……」
「什麼不涉入?」李鴻火上心頭,大聲說:「那雪舞劍法呢?不是你教她來對付孟升的嗎?」
新后終於忍耐不住,她猛一揮掌,一道澎湃的紫色光影猛然漲出,轉瞬間撞上李鴻,這片紫氣並非劍網,純粹是新后的真實功力,只見紫色光氣不停歇地沛然而出,李鴻縱有心劍護體,軀體依然失去控制,隨著紫氣的轟擊不斷往外飛,遠遠飛出數公裡外,新后氣勁才倏然而收。
李鴻頭昏腦轉地飛了半天,好不容易對方力道消散,正想穩定下來時,一股鋒銳的劍氣陡然襲至,卻是新后已然拔劍出手。
這可與之前的掌力完全不同,李鴻顧不得頭重腳輕,附在軀體上的心劍同一瞬間往那股劍氣迎上,只聽轟然一響,雖然終於擊散新后劍氣,李鴻首當其衝的三道心劍卻也隨之爆失,不受控制的能量當即外散,心神受損的李鴻再也無法支持,就這麼翻翻滾滾地隨氣勁往下飛摔。
馮孟升見李鴻引怒了新后已知要糟,但新后出手他又如何攔阻得住,眼見李鴻受傷,馮孟升顧不得新后還有沒有囑咐,紫氣一騰,迅疾追掠李鴻落下的身形,否則任他這般失神摔落,當場就得摔成肉醬。
新后倒也沒有阻攔,任馮孟升抱住昏迷的李鴻,她長劍緩緩收鞘,一面冷冷地說:「他心神耗失三成,現在的癥狀,只有聖主能治;夢娟的手,也只有聖主能治,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馮孟升望著李鴻慘白的面容,忍住心中的不滿,緩緩點了點頭,新后當即轉身往南,疾飛而去,這時倒是沒用飛來時那種閃電般的高速功夫,看來那畢竟頗耗內勁,非必要新后仍不會使用。
望著新后飛去的身影,再低頭看了看李鴻,馮孟升長嘆一聲,打開手腕上的收發機,向蘿倫囑咐幾句后,抱著李鴻,御氣直飛聖島而去。
此時,趙寬在西牙提攜下,仍在外空引誘著巨魔追逐。隨著兩人飛出外空的人不少,距離最近的當然是柳玉哲,至於王崇獻、羅方等高手則遠遠尾隨,想了解西牙打算把巨魔引到哪兒去。
飛出外空的眾人,無法感應到星球表面的狀態,所以喬夢娟往尋馮孟升、李鴻出面擊傷對方,新后再趕來報復的過程,外空中無人知曉,趙寬當然更不知道滿鳳芝與李鴻決裂、馮孟升抱著李鴻同赴聖殿的事情。所以他這時倒是無憂無慮,反正身在西牙氣勁籠罩之中,巨魔怎麼追也追不上,自己更不用考慮該飛快些還是慢些、或該把巨魔帶到哪兒去,總之一切由西牙操心,自己負責發獃就好。
不過眼看離地球越來越遠,趙寬不禁也有些迷惑,西牙現在是打什麼主意?讓巨魔飛離地球很遠之後迷路嗎?這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的事情啊。
回頭望望巨魔,趙寬卻發現巨魔望外鼓出的能量源竟是無窮無盡,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他既然並非生物,該無法由外界納入能源,那他飛行的動力又是從何而來?若確實有限,他又怎會不斷尾隨?
趙寬正想提醒西牙之際,卻見巨魔飛行之勢突緩,跟著轉向回飛,直衝向尾隨在後的人群。
這下子可是一陣大亂,許多人見巨魔目標相准了趙寬,多少都有點掉以輕心,還好眾人畢竟都是高手,逃命的速度不慢於巨魔,在一陣鳥獸散之下,巨魔無人攔阻,直返地球。
西牙一見巨魔往回飛,似乎有些失望,跟著低頭對趙寬說:「身體還可以嗎?」
趙寬明白意思,點頭說:「可以,前輩放心。」
西牙微微一笑,不再屏護趙寬,加速追向巨魔。
趙寬倒沒打算去追巨魔,他若又衝去皇都,自然會有人急急跑來通知,那時再去逗弄他便是,而且此時自己雖說尚能停留於外空中,但內息實在頗有不足之感,還是找個地方歇息為上。
「沒事吧?」柳玉哲飄近,泛出內勁包住趙寬。
趙寬樂得省力,他收回內勁,呵呵一笑說:「那怪物真耐打。」
「也只有你能把那怪物惹成這樣。」柳玉哲抿嘴笑說:「居然追著你跑到外空來了。」
趙寬呵呵一笑,東張西望片刻,才回頭說:「看樣子胖子得追著巨魔跑,隨時注意他會不會逛錯地方。」趙寬口中雖說著巨魔的事情,心中卻暗暗覺得古怪,這麼一路打上外空,「六號」怎麼一聲不吭?想向他問問身體狀態的問題呢。
柳玉哲注意到趙寬的動作,笑問說:「找什麼?四面都空蕩蕩的有什麼好看?」
「沒什麼。」六號的事情不便向柳玉哲提起,趙寬摟著柳玉哲說:「玉哲啊,你說巨魔會不會給我們倆一個好好相聚的時間呢?」
柳玉哲臉微微一紅,輕啐說:「我在皇都可沒得住。」
「走吧。」趙寬笑說:「咱們去找草包,要他處理妥當。」
想起吳耀久,柳玉哲噗嗤一笑,便帶著趙寬直往地球投去。
接近大氣層前,柳玉哲已經將速度放慢不少,反正巨魔剛剛離皇都遠得很,那群高手就算攔不住,這麼邊打邊退也該能耗上好一段時間;為避免再度招來巨魔,柳玉哲還特地繞飛一段距離,這才往皇都的方位飛行。
一回地球,兩人立即感受到巨魔與高手群在高空中戰鬥。這麼從遠方查探,感覺上巨魔在騰挪上不如之前順暢,也許趙寬剛剛那一掌讓他頗有損傷,當然也可能因趙寬不在眼前,巨魔冷靜了不少。
趙寬與柳玉哲飛往皇都,倒是沒受到什麼阻滯,原來許多在外圍防守巨魔的人,在媒體的懇託下,一多配置了微型攝影機,再經由媒體迅速處理之後,以幾乎是同步的速度,製成新聞向皇都人民播出,所以趙寬趕來大發神威之事,皇都中人倒是十分清楚,防守的武士群得知趙寬尋找皇儲,自然是急急通報。
吳耀久得知趙寬來援的訊息,早已開始打點趙寬的住所,得知趙寬抵達,兩人相見免不了笑罵一番。侍落座敘話,趙寬方知五世已歿,不禁也有幾分喟然,再聽說卓卡事後飛離皇都不知所蹤,趙寬更覺惋惜。
至於巨魔那面,似乎已被眾高手成功攔阻在高空中,可以肯定當他受了趙寬那一擊之後,威力已經降低不少,趙寬樂得輕鬆,好好地運氣行功一番,反正若巨魔再度修復完成,大不了再轟他一次。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十二日等到趙寬與柳玉哲安頓妥當、趙寬盡復功力,已是次日清晨,趙寬與柳玉哲偎在一處,欣賞著眼前天訊虛擬實像轉播的高空一戰。
看了看,趙寬得意地說:「看樣子我的功夫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用。」
「可惜你一直沒通頂。」柳玉哲微笑說:「不然恢復的速度更怏。」
「是啊。」趙寬抓抓腦皮說:「你有好辦法嗎?」
「通頂的基本原理,跟你說也無妨。」柳玉哲輕笑說:「只不過每種功夫因性質不同,關鍵處的訣竅也不盡相同,想自行闖過,風險不小。」
「原來如此。」趙寬不再掛懷此事,呵呵一笑說:「通頂會活的比較久嗎?」
「沒有肯定的證據。」柳玉哲笑容微斂,輕側螓首說:「但你功力已足,還有幾十年可以慢慢想、慢慢試,應該會想出來的。」
趟寬察覺柳玉哲心情陡然有些兒低落,眨眨眼問:「怎麼了?」
「沒什麼。」柳玉哲一笑說:「說來也好笑,這兒君主集權,但媒體反而比南極洲還活躍,整天都在轉播打巨魔的畫面,旁邊的播報根本是胡說八道,卻也說的有模有樣。」
趙寬注意力轉到旁白,只聽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正慷慨激昂地說:「是的,我們正透過鏡頭,清楚看到了武士團、各軍團,以及大雲湖來援高手的努力,現在我們來看看人民遷徙的狀態,耀華I」
隨著最後那聲彷彿呼喚的聲音之後,畫面底部陡然浮出放一個新的畫面,而原來的實況轉播區塊卻縮成原來的五分之一,擠往下方的角落。
顯現出來的畫面,是許許多多攜老扶幼,背著大箱小箱往外飛的人潮,此時另一個男性記者出現在畫面之中,接著說:「是,波綢,在武士團的疏導下,一部分人民都依照著路徑規劃飛離,但還是有少數人趁亂枉顧法紀,這位也是觸犯飛行條例被捕……先生,請問你被捕有什麼感想?」畫面跟著又是一轉,集中到了另一個手提箱籠的男子,正在幾個武士的氣勁包圍下飛行,那名記者正快速飛近,一面提出問題。
那男子垂頭喪氣地躲避著鏡頭,根本沒打算答話,但記者仍鍥而不捨地說:「先生,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見那人始終沒有理會,記者似乎自覺沒趣,也沒再尾隨,轉過身面對鏡頭說:「據武士團消息,因同樣罪名被捕入獄的民眾,這位已是第三十七人,我們可以看到人民雖然往四面城鄉避難,但隊伍一直未亂,所以大家其實不用焦急。」
名喚波綢的女主播介面說:「耀華,皇都人民撤退的狀況如何?」
「是,據估計,已經撤出了三分之一左右。」耀華說:「主要都是遷往幸難山脈布軍團駐紮地。」
「好的。」波綢接著說:「我們接著來看看皇城那兒的狀況,方齊。」
趙寬見畫面轉來轉去正覺有趣,突聽耳畔柳玉哲輕噫一聲說:「怎麼沒打了?」
趙寬一怔,目光轉向那縮小的畫面,果然激光爆氣似乎已經靜止,遠遠地只見人群浮空,當中的巨魔似乎也靜止了下來。
趙寬訝異地說:「還真的耶。」
此時本還在畫面中滔滔不絕的女主播,似乎也發現了那兒狀況不對,畫面隨之放大,這下子可看的清楚多了,只見巨魔浮在空中不斷扭動著,但整體不再移動也沒攻擊任何人,圍困他的眾人散開得稍遠了些,畫面轉過去,人人臉上都是一片疑惑,而女主播望著畫面胡扯了幾句,似乎覺得不容易扯下去,隔沒多久,又換了個畫面。
趙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柳玉哲停了片刻,突然眨眨眼笑說:「難道巨魔……故障了?」
故障?趙寬咧嘴一笑說:「若是這樣就好了。」
「要去看看嗎?」柳玉哲說。
「不用了啦。」趙寬說:「天塌下來西牙也頂得住,若不是他打不壞巨魔,才輪不到這麼多人出手。」
原來在趙寬眼中,西牙的功夫也這麼高?柳玉哲偎著趙寬說:「你那招把人包起來打的功夫,打不打得過西牙?」
「怎麼可能?」趙寬呵呵笑說:「別說西牙了,幾個頂尖高手大概都包不住。」
「包不住?」柳玉哲一怔說:「我還以為就算功夫夠高,也只能等到你無以為繼的時候才能脫身呢。」
「不。」趟寬搖頭說:「雖然這個招式,能順應對方突破的方向聚力抵禦,但還是有其上限,新后、王崇獻那等人物,相信他們聚力一擊,都能加以突破,更別說西牙了。」
「反正我躲不過。」柳玉哲在趟寬耳畔呢聲說:「整個人都被你吃死了。」
雖然不久前才親熱過,這話還是把趙寬撩得痒痒的,趙寬一把摟過柳玉哲,兩人正廝磨的時候,突然門口收發機急響,趟寬顧不得親熱,嘆了一口氣,拍拍柳玉哲大腿說:「我去看看是哪個煞風景的傢伙。」
柳玉哲只嗯了一聲,懶懶挪開身子讓趙寬起身,但看她玉顏上紅潮未褪,星眸半睜半閉的媚態,趟寬只差沒失去理智,忍不住手緊了緊柳玉哲片刻,這才站起身來。
走向收發機時,趙寬心中卻更起疑惑,柳玉哲此時句句柔情,一言一笑莫不惹人情動,似乎只想和自己盡情地享樂,這樣的日子固然快樂,但儘是與自己廝混,難道不顧她過去的雄心與目標了?她雖然從沒跟自己提過,但她與孟升其實在某方面頗為相似,對於群體總有股莫名的責任感……
打開收發機,蹦出來的是吳耀久的虛擬人頭,他望見趙寬便叫:「趙胖子,休息夠了沒啊?」
趙寬一想到連收發機也會冒出虛擬實像,他嚇了一跳,一掌揮過吳耀久的半透明腦袋罵說:「這是啥東西?」
吳耀久自然是不痛不癢,只見他呵呵笑說:「你難得來,當然讓你住最好的地方呀,這立體顯像收發機不錯吧?」
「是啦、是啦。」趙寬一點也不領情,揮手說:「你要過來嗎?」
「會不會打擾?」吳耀久促狹地眨了眨眼。
「要來就來。」趙寬哼了一聲說:「你啥時才要當皇帝啊?」
吳耀久一聽這話臉馬上就苦了,連忙說:「別亂說話……我馬上過來。」
見吳耀久的人頭消失,趙寬回頭對柳玉哲說:「這傢伙老是不想當皇帝,但總有一堆人想當皇帝,你說好不好笑?」
柳玉哲坐直身子,輕嘆了一口氣說:「權勢名位本來就不容易看破。」
「現在那兒是怎麼了?」趙寬目光又轉到天訊螢幕上,只見西牙等人居然讓開了一條路,任巨魔往外飛出,也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趙寬與柳玉哲相對一怔,卻見天訊中的女主播表情也頗怪異,雖然正解釋著畫面中的狀態,但從言語可知,她根本也搞不清楚,可見得這些影像都是透過外圍高手所攝得,畢竟一般記者,根本別想靠近戰團的附近。
此時趙寬與柳玉哲不須商量,兩人的心神同時往外延伸,直追眾人聚集之處,果如天訊畫面所顯示,眾人正飛返皇都,彷彿已經沒事了一般,至於巨魔的能量並非內勁,屬於不易感知一類,倒是不用去追蹤了。
趙寬與柳玉哲兩人腦筋都動得極快,同時揣摩著當時可能發生的情況,但適才畢竟沒有直盯著看,難免忽略了什麼變化,並不容易做出判斷。
兩人都還沒想出什麼道理的時候,門口收發器再度響起,卻是吳耀久已經抵達門前,趙寬將門打開,吳耀久還沒進門,已然大呼小叫地說:「趙胖子,這次不管巨魔鬧多久,你可不能突然跑掉。」
這傢伙說的還真是時候……趙寬忍不住笑說:「你知道巨魔會跑啊?」
「什麼?」吳耀久反而一呆,看來他還不知此事。
趙寬將吳耀久引入廳中,指著天訊說:「你看,正在報導呢。」
吳耀久看了半天,回頭一把抓住趙寬說:「這下可好了,沒事正好陪我。」
「陪你做啥。」趙寬連忙掙脫吳耀久的手臂,皺眉說:「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那個……」吳耀久似乎頗有幾分尷尬,頓了頓才說:「你幫我考慮一下政事如何?」
「什麼?」趙寬吃驚地說:「你當皇帝了?」
「沒有啦。」吳耀久連忙搖手說:「還沒當,只不過得管事了。」
「你想篡位啊?」趙寬連忙退開兩步說:「離胖子遠點,想干歹事別連累我。」
吳耀久望望廳中一角,體態窈窕纖細的柳玉哲身子蜷縮在沙發椅上,正饒有興味地望著自己,他不禁有點惱羞成怒,生氣地說:「死胖子,你要不要聽我說話啦!」
「好啦。」趙寬笑了起來,走到柳玉哲身旁坐下說:「你自己找地方坐,愛說就說吧這個……」
吳耀久卻又支吾了起來,望了望柳玉哲,不一好意思地說:「……柳小姐…這個……」
柳玉哲一笑起身說:「剛剛又出了一身汗,我去泡個澡,你們倆聊。」跟著飄身離開見內室門關了起來,趙寬瞪了吳耀久一眼說:
「什麼事這麼神秘,連玉哲也不能聽。」
「不就要說給你聽了?」吳耀久嘆口氣說:「爺爺過世之後,父皇心情一直十分低落,也不願多理政事……後來與我幾次懇談,我也就答應他了。」
「答應什麼?」趙寬問。
「父皇知道我不願即帝位,所以……」吳耀久愁眉苦臉地說:「要我以皇儲之名暫攝政務。」
趙寬恍然大悟,點頭說:「你爹夠聰明……」吳耀久正想說話,卻聽趙寬接著又說:「與兒子大不相同。」吳耀久氣的哇哇叫說:「死胖子,你存心損我就對了。」
「開開玩笑別生氣。」趙寬咧開嘴,嘿嘿笑說:「所以你要我幫忙?」
「對啊。」吳耀久立即點頭說。
「可是無皇不是虛銜嗎?」趙寬訝異地說:「有什麼可忙的?」
「虛銜是虛銜,但一切命令還是以無皇之名發布。」吳耀久說:「我雖沒有擬文、治事的機會,但所有法令公告,還是得由無皇簽署公告,也就是說,若當真覺得不妥,我還是可以反對的,只不過從爺爺開始,就很少這樣做。」
好像有點兒複雜,趙寬笑容微斂,思忖片刻才說:「你攝政多久了?」
「四個多月。」吳耀久接著說:「一直以來倒也沒什麼問題,但自從穩下巨魔的攻勢之後,就產生了一個新的爭端……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較好。」
若問下去,事情就纏上身了…這種事情,孟升該十分有興趣吧?可惜他跑去東岸培植自己的勢力去了。趙寬望了望吳耀久,見他臉上滿是期待與急迫,趙寬心軟下來,終於嘆了一口氣說:「你就說說看,最近出了什麼事?」
第三章直闖冰宮
吳耀久與趙寬商議之際,在聖殿等候一夜的馮孟升,這才見到聖主。
聖主問清馮孟升的目的后,首先探視昏迷的李鴻,他看視片刻后說:「這是小問題,他也不是第一次了。」跟著他手中發出白芒,輕撫過李鴻腦門,李鴻隨即發出一聲呻吟,身子動了動,但還沒清醒過來。
聖主收回手,回頭望向馮孟升說:「至於你說的喬衛統之事,我無法幫忙。」
馮孟升就算不為了李鴻,也不希望喬夢娟就此成殘,他見聖主拒絕,連忙說:「聖主,您當初既然願意幫助李鴻,難道不能再破例一次?若夢娟無法得救,新后也不會放過李鴻的。」
聖主眉頭微皺人沉聲說:「當初幫助李鴻?再破例一次?」
「李鴻……」馮孟升頓了頓才說:「當初他的四肢……」
聖主不待馮孟升說完,打斷他的話說:「李鴻這麼跟你說的嗎?」
馮孟升忙說:「是新后的推測。」
「原來如此。」聖主皺起的眉頭舒開,搖頭說:「新后推測錯了,聖殿並沒有這樣的技術。」
馮孟升壓根沒想到聖主會說謊,他信以為真,張大口半天才說:「那……夢娟的手豈不是真得毀了?」
「嗯……」聖主眉宇間閃過一抹遲疑,隔了片刻才說:「合成人人工器官的製造能力十分優秀,幫她接一個方便使用的手臂並不困難,聽說你與合成人關係匪淺……」
說的對啊!馮孟升心中冒出一線曙光,憑自己與合成人的關係,弄到一條手臂該不是難事,以喬夢娟的功力來說,也不會有什麼不便,但她會不會不肯接受呢?不過換個角度想,若她接受了合成人的手臂,應該也不好意思針對合成人開殺吧?也許這反而是一個轉機?
想到這兒,馮孟升暫把喬夢娟的事情拋開,望向李鴻說:「聖主剛剛提過,李鴻並非第一次……」
「你不知嗎?」聖主微笑說:「許久之前,你們與南極柳衛統衝突,心劍便被她擊碎過,那時才他剛練出心劍不久,身體不懂得自保,所以並未陷入昏迷,怛那反而危險,若非有人相助,後果不堪設想;到了第二次,卻是被聖殿執事所破……那時功力漸進,身體已明狀況,當即驅使他直接陷入昏迷之中,反而會緩緩回復心神,這次也是一樣,你無須太過擔憂。」
馮孟升陡然想起,果然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柳玉哲劈開馳聯,意圖擒捉自己,眾人齊心合力抵禦依然不敵,自己終究為柳玉哲所擄;但若非因此,當時自己與喬夢娟的誤會也無從化解,想起當時的點點滴滴,馮孟升不禁又牽挂起喬夢娟斷臂之事。
既然已經有了腹案,馮孟升當即說:「不知李鴻可否留在聖殿休養?在下這便去處理喬衛統斷臂之事。」若自己的盤算落空,李鴻留在此處,至少可避過新后。
聖主爽快地點頭說:「你去吧。」
馮孟升不再遲疑,告退飛出聖殿,直飛賀如半島,先找合成人商議一番。合成人倒是爽快,得知馮孟升計劃之後,隨即派出一個面容平庸的合成人,隨著馮孟升直飛南極洲,此人名喚童甲,專精維修製造以及微機械操作,至於人體的結構,合成人那兒自有詳細資料,配合上南極洲的醫生,在安裝上不該有問題。
問題還是在新后與喬夢娟的態度。一路上,馮孟升配合著童甲的速度緩飛,心中頗為憂心。自滿鳳芝辭退副總隊長一職之後,自己與南極洲就少了聯繫,可能新后對自己已頗有猜忌,才傳授喬夢娟等人足以克制破魂劍法的雪舞劍法……若是如此,就算能過喬夢娟那關,新后那關可也不好過。
一路上,馮孟升與童甲無話可說,感覺上路途更漫長了,好不容易抵達南極洲,迎出來的居然是孫飛霜,她的臉色可也不怎麼好看,冷冷地望著馮孟升,過了片刻才說:「你還敢來?」
「飛霜姐。」馮孟升深深一揖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請讓孟升有個彌補的機會。」
馮孟升姿態放這麼低,倒也不是怎麼讓人意外的事情,孫飛霜目光轉過童甲,微微皺眉說:「合成人?」
「正是。」馮孟升說:「我特別拜託合成人協助,希望能幫夢娟裝上一個靈活自如的手臂。」
「裝義肢?」孫飛霜眉頭一皺說:「再怎麼靈活也不比自己的好用。」
童甲卻突然說:「不,只要習慣了,會更好用。」
「是嗎?」孫飛霜目光轉過,見童甲相貌平庸,也沒興緻多打量,便轉回頭對馮孟升說:「李鴻呢?」
馮孟升戒心大起,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尚未復元,如今暫居聖殿照料。」
「哦?」孫飛霜望著馮孟升說:「你呢?打算怎麼跟夢娟道歉?」
「唉……」馮孟升嘆了一口氣說:「終究是我的錯,只能任憑她責罰了。」
孫飛霜臉色微變說:「這麼說來,你沒打算與那個女人斷絕關係?」
這話該怎麼回答,馮孟升遲疑片刻之後才說:「她畢竟是合成人,其實夢娟不用如此在意。」
「這算什麼屁話。」孫飛霜一點也不忌諱粗口,她瞪著馮孟升,手一指童甲說:「你在不在意夢娟跟這個合成人亂搞一場?」
這話立即堵住馮孟升的口,捫心自問,當兩人情深意濃之際,自己又焉能忍受這樣的事情?喬夢娟生氣實在是理所當然,但是事實上,自己的心情,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與她漸行漸遠,這卻是他最近才慢慢明白的事情。
馮孟升嘆了一口氣才說:「畢竟還是我的錯,我該早些跟夢娟說明白的。」
孫飛霜沒弄懂馮孟升的意思,只以為他認錯了,表情和緩了一些說:「這次我看夢娟是真的傷透了心,絕不會原諒你的。」
馮孟升心底深處,雖覺得鬆了一口氣,但畢竟不會為此感到快慰,只能苦笑說:「我只希望能盡量彌補她,她不原諒我,也沒辦法了。」
孫飛霜突然目光一轉,似乎想起什麼事情,開口說:「我倒有件事得先說。」
「請飛霜姐示知。」馮孟升說。
「無論夢娟原不原諒你……。你今日能不能活著離開南極洲,還是要看新后的意思。」孫飛霜說。
馮孟升心中一驚,飛來的時候,倒沒想起自己這一趟可能有性命之危,不過無論如何,就算想到了,一樣要走這一趟。馮孟升深吸一口氣說:「孟升此來,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好。」孫飛霜說:「假設新后原諒了你……也不能讓你這麼一個人在賀如半島胡搞下去,聽說你那兒準備的差不多了果然南極洲準備插手賀如半島了。馮孟升雖自知終有這麼一天,難免也有幾分沮喪,但表面上仍裝出高興的模樣說:「如新后肯予指示,當然是最好不過。」
「算來算去,至少會派一個衛統去協助你。」孫飛霜說:「夢娟是不可能了,鳳芝姐剛也說沒興趣,至於玉哲……已經跑去跟趙胖子雙宿雙飛去了。」
雙宿雙飛?馮孟升十分意外,當時趙寬與李鴻來到冰宮,柳玉哲不是一副與趙寬畫清界線的模樣嗎?怎麼這會兒又變了?當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任是神算無遺也猜之不透……
等等,這麼一來,有空的豈不是只有眼前這位飛霜姐了?馮孟升支吾了半天才說:「這麼說……這麼說……」
「對啦。」孫飛霜一掌拍到馮孟升肩頭說:「姐姐可能會勉為其難跑這一趟,你歡不歡迎?」
「當……當然歡迎。」馮孟升連忙擠出笑容說:「不知飛霜姐何時啟程?」
「這要看新后的意思。」孫飛霜目光一轉,瞟了馮孟升一眼笑說:「你這小子見了女人就昏陶陶的,敢不敢打你姊姊的主意呀?」
馮孟升大感不妙,連忙說:「不敢,不敢。」
「不敢嗎?咱們走著瞧吧。」孫飛霜一轉身說:「走吧,去見新后,由新后發落。」
馮孟升心中雖是驚疑不定,但此時無法退縮,只好向童甲一打眼色,隨著孫飛霜身後,緩緩飛入冰宮。
※※※
此時再度回到聖殿的李鴻,心神已然回聚,正緩緩蘇醒,畢竟是心神曾受震蕩,此時他神智還有些迷糊,睜開眼來,一時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李鴻坐起身來,四面望了望周圍陌生的環境,身邊又沒人可以詢問,正迷惑之際,這才慢慢回想起了昏迷前的往事。
自己是因心劍被新后擊破才昏過去的。難道已經被抓來冰宮了?李鴻剛跳起身,卻又覺得不對,從屋側的天窗,可以看見上方的藍天,冰宮裡面可看不到這個,連光源也是人工的,怎看得到藍天白雲?
李鴻推門而出,四面一望,馬上認出這兒是聖殿,至於自己怎麼會跑來聖殿,卻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雖說認出地點,但這兒可是李鴻沒來過的地方,並非地底密室,也不是聖殿外的村戶聚落,看得出來這兒屬於聖殿中心殿宇群的一部分,而自己處身在一座中型塔上,現在正在房外的塔邊廊道,上下都看的一清二楚。
猝然間,滿鳳芝的言語湧上李鴻心頭,李鴻本已稍感輕鬆的心境,整個沉了下來,無論如何,自己得找她當面說個清楚。
李鴻四面望望,倒沒見到什麼人出沒,正不知應該如何之際,聖主的心神已然掩至,輕聲一笑說:「醒了?」
「見過聖主。」李鴻恭聲說。
「我剛好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聖主說話的同時,他的身影也正緩緩從空中飄落,望著李鴻說:「恰好問問你怎麼回事。」
李鴻強打起精神說:「聖主……我怎麼到這兒的?」
「對了,該先跟你解釋此事。」聖主微笑說:「你昏迷之後,你那位姓馮的朋友,將你送來此處。」
李鴻意外地說:「新后沒有難為他嗎?」
「暫時還沒有。」聖主不欲多談此事,話鋒一轉說:「他除了要我救你之外,還請我幫忙治療喬衛統的斷臂。」
李鴻這才想起還有這一著,這樣就不會得罪滿鳳芝了,他一拍手驚喜地說:「對啊……但說到一半,他一轉念又訝然說:「可是他怎麼知道的?」
聖主本來還有三分懷疑,但見李鴻意外的模樣,終於確認李鴻並未泄露此事,他只淡淡地說:「新后猜出來的,但我已表示聖殿並無此技術,請他去找合成人幫忙。」
李鴻忍不住說:「其實這不是壞事,沒必要守密吧?」至於自己答應了不說就不會泄露,倒不用多作解釋。
聖主微微一笑說:「你忘了有開拓經脈的功效?這種技術並不適合外傳。」
李鴻想起聖殿也贊同降低武學層次的事情,就不再多言,只搖了搖頭,頗有些替喬夢娟可惜。
「還有問題嗎?」聖主頗有耐心地間。
李鴻正要搖頭,突然想起一事又說:「現在孟升呢?」
「帶著合成人的維修技師去冰宮了。」聖主說:「他選擇把你留在此處,也算聰明,新后激憤已過,此時該不至於對他動手。」
李鴻可有點不放心。但新后若當真翻臉,自己衝過去似乎也救不得馮孟升,而且就算新后原本沒打算翻臉,說不定看到自己卻火上心頭,那馮孟升可有點無辜……但自己還是得去找滿鳳芝啊,現在該怎麼辦?
李鴻正想不清楚該不該馬上跑一趟冰宮之際,聖主卻開口說:「如果沒問題的話,該我問你了。」
李鴻一怔說:「聖主請問。」
聖主神色一正說:「論你的功力來說,雖還不能對新后造成傷害,但若存心躲避,她未必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你擊昏,這是怎麼回事?」
李鴻哪知道怎麼回事?自己就這麼全力出手,然後沒過兩下就被新后砸碎了幾柄心劍,確實也輸得莫名其妙,李鴻呆了片刻,只能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聖主微微皺眉說:「你且說說當時的經過。」
李鴻當即從自己言語激怒新后,她如何一掌轟來將自己擊飛,跟著又是逼出劍氣追擊,自己無法可擋,只能運使心劍應付,沒想到就這麼一接觸,心劍便爆去三支,自己也就不省人事。
但是李鴻一面說,卻發現聖主的表情實在不怎麼好看,看來有些意外,又有些嘆息,好不容易說完,聖主還沉默了半天,這才開口說:「我明白了。」
李鴻呆了呆,只能說:「我不明白。」
這話倒是逗得聖主笑了,他搖搖頭說:「進去屋中,我解釋給你聽。」
兩人踏入房中,分面而坐,聖主這才開口說:「我冒昧問一句,你未修練心劍之前,練的是什麼功夫?又都是怎麼與人搏鬥?」
想起以前練的功夫,李鴻就不好意思,他尷尬地說:「那些不值一提,我都是往前沖,亂拚亂殺的。」
「想來你習慣於直來直往的拚斗。」聖主輕嘆了一口氣說:「心劍之法,變化萬千,最重要的是隨機應變的能耐,新后功力遠高於你,你心劍分化十分,正所謂力分而散,自然會被個別擊破……那時你該以心劍匯聚之法,十心劍化合為三,其一御體遠遁,餘二全力攔阻,便算是新后將破魂劍網展開,也拾奪不下擁有你三分之一內勁的心劍。」
李鴻楞了楞才說:「我沒想到這麼多…」
「問題正在此處。」聖主說:「無論你自行領悟的,或我傳授與你的法門,你雖然都學會了,卻不能在臨敵之際,選擇最適當的使用,這樣不能算是學會了心劍之技。」那該怎麼辦?自己在打架的時候,腦袋轉的確實不快,難道……李鴻遲疑片刻才說:「是…是我太笨了嗎?」
「不能這麼說。只是你的個性,不合這武學的路子。」聖主思索片刻后說:「既然如此,只能換種方式彌補;嗯……在心念分化的同時,凝聚出不同形式的心劍之法,你已熟練了嗎?」
李鴻點頭說:「沒問題了。」「嗯。」聖主接著又問:「那心念在體外分化之術,練成了嗎?」
李鴻搖搖頭說:「還沒,但體內已能多次分化。」
聖主點點頭說:「還好,可以用這辦法;不過這個方法有個壞處……看來不大有高手風範。你不會在意吧?」
像不像高手有什麼好在意的?打得過高手就好。李鴻連忙搖頭說:「沒關係。」
「那就好。」聖主欣慰地點頭說:「我便幫你整理一套方式,你先在這兒修練妥當,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李鴻怔了怔,卻也沒表示異議;練到有把握躲過新后的攻擊,再去找滿鳳芝,見到她的機會也會大些。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十五日三日後,李鴻將聖主指點的技巧組合起來,演練熟悉之後,才準備離開聖殿。他首先利用收發機傳訊回賀如半島,這才知道馮孟升早在當日便回返賀如半島,似乎已處理妥當,他一直還有些忐忑的心情這才完全鬆了下來。
「那你這幾天呢?聖主說你又在練功了?」馮孟升一臉疑惑地接著問。
「嗯。」李鴻點點頭,卻也不細說,聖主教自己的東西依例一律不準對外說明,李鴻已經養成習慣了。
治病怎麼會變成練功,馮孟升也弄不清楚,他頓了頓才說:「那你現在要回來了嗎?」李鴻一頓說:「我先去冰宮一趟。」
馮孟升大吃一驚,連忙說:「你瘋了,新后不會再放過你的。」
「沒關係。」李鴻搖頭說:「我不怕。」經過聖主的一番指點,李鴻十分有信心,只要自己一心想逃,新后一這麼容易收拾自己。
但馮孟升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他連忙勸阻說:「你千萬別衝動……我……我過來找你。」
李鴻好笑地說:「你有多少事情要忙,幹嘛跑來找我?」「你也知道我很忙。」馮孟升生氣地說:「但是你要去送死,我能不去嗎?」
李鴻不禁有些感動,他停了片刻才說:「你放心,聖主說以我現在的功夫,新后不容易為難我,我不會有事。」
馮孟升不知該不該信,此時身在賀如半島的他,確實十分忙碌,尤其知道孫飛霜即將前來,更是有不少該準備的事情,而西岸短時間內將不見巨魔蹤影,更得準備應付皇都勢力與大雲湖勢力的東進,另外方家一族的事情,若此時被人掀出來談,恐怕也會有點兒不妙。
所以他實在是分不開身,但若要眼看著李鴻去送死,他也辦一到,馮孟升不大放心地追問說:「聖主當真這麼說?你不怕新后了?」
「還打不過。」李鴻接著說:「但應該可以逃很久。」
「等等。」馮孟升說:「我實在弄不懂,你去做什麼?夢娟的手已經接上了。」
「這……」李鴻又一能實說,只好說:「我是去找鳳芝,有幾句話要說……」
馮孟升自然不知滿鳳芝三日前說了什麼話,此時聽到李鴻這麼說,馮孟升反而頗感安心,有滿鳳芝居間緩頰,危險程度當會大減,於是只囑咐說:「你可千萬別逞強。」「嗯。」李鴻點點頭,結束了對話。
馮孟升望著收發機,仍有些放不下心,想了想,他按下收發機上的幾個鈕,等候另一面的回應。
「您好。」畫面上出現了一個貌美的年輕女子,向著馮孟升微微施禮說:「這裡是皇宮總機五號分機,敝姓卡,很高興為您服務。」
「你好。」馮孟升說:「我是東岸賀如特區首長馮孟升,請問趙寬先生是否住在皇宮中?」
女子微笑說:「馮特長,趙寬先生並未住在皇宮之中,皇儲殿下安排趙先生居住於宮外。」
「喔?」馮孟升有些失望,跟著說:「那麼,我希望能與皇儲通訊。」吳耀久總該知道怎麼找到趙寬吧?
「不知馮特長是希望與趙先生通訊,還是皇儲?」女子柔聲說:「趙先生在皇宮內已備有辦公廳,若馮特長找他,我可以幫您轉到他的辦公廳去。」
辦公廳?馮孟升一怔,趙寬接受了皇都的職務?他怎麼會接受的?他一時間忘了回答女子的問話,整個人呆在那兒。
「馮特長?馮特長?」卡姓女子等了片刻,忍不住開口呼喚。
馮孟升回過神來,勉強露出笑容說:「沒關係,我臨時有事,晚點兒再找他們。」
「好的。」女子說:「謝謝您的來電,再見。」跟著結束了通訊。
關上了通訊,馮孟升呆立半晌,心中又驚又疑,趙寬一向不願做官,怎麼突然接受了皇都的職務,卻不知道他當了什麼?剛剛那女子卻也沒提。
馮孟升知道皇儲已於四個月前開始攝政,所以知道趙寬此刻並非效忠於無皇六世,問題是他是幫皇儲還是王崇獻?又或者是被羅方吸收了?
算來算去,幫皇儲的機會該是最大,如果趙寬的性兒沒變,想必吳耀久有了困難……這困難是來自王崇獻、羅方,還是另有勢力?與自己東岸的建設又有沒有關係?
思忖了片刻,馮孟升才猛然想起,自己原先找趙寬,是想提提李鴻的事情,也許憑他與柳玉哲的關係,能從中緩頰也說不定,但聽到趙寬受職,一下子驚訝過度,反而忘了此事。馮孟升連忙走到收發機前,正想再度發出訊號,卻又廢然而止,聖島與南極洲近在咫尺,以李鴻的速度來說,早已抵達冰宮,自己此時才向趙寬求援,卻已經太慢了。
※※※
此時李鴻確實已然抵達冰宮,理所當然的,出來迎接的又是孫飛霜。
李鴻見到她,不自禁地心中一緊,但另一方面,卻又安心了些,自己沒有刻意隱藏內息,一路破空衝來,南極洲的高手都該早已辨認出他的身分,新后沒直接殺出來,事情已經大有轉圜。
孫飛霜望見李鴻渾身閃耀光華,顯見已經運足了功力,臉上先是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偏是不開口,而李鴻想說卻又說不出話。兩人僵持了好片刻,李鴻終於忍不住說:「我要見鳳芝。」
「為什麼?」孫飛霜呵呵一笑說:「不想見我?」
「你別管這麼多。」李鴻臉色漲紅,說:「我今日見不到她,打也要打進去。」孫飛霜睜大眼說:「你是找死還是怎麼回事?不是前兩天才被新后打得人事不知?」話雖沒錯,但就算沒受聖主特別指點,這趟也非來不可,李鴻堅決地說:「我顧不了這麼多。」
孫飛霜笑容微斂入沉聲說:「我今日出來,便是想幫你留一條性命,你若敢胡鬧,惹翻了新后,誰也救不了你。」
李鴻雖知孫飛霜所言是真,但他今日已橫定了心,他咬牙說:「謝謝你,但我還是得闖。」話聲一落,李鴻繞過孫飛霜,就要往前直飛。
孫飛霜一鼓勁,紫色氣勁往外直泛而出,攔阻李鴻的同時輕喝說:「且慢,聽我一言。」說話的同時,李鴻已然撞上那股氣勁,只見他全身光華閃耀間,直破那厚沉沉的紫氣,速度竟似沒慢上多少。但李鴻破開后,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回過頭說:「還要說什麼?我無論如何都要進去。」言下之意,孫飛霜若只是要勸阻,不如省點力氣。
孫飛霜雖知李鴻功力已高於自己,卻沒想到他能這般輕易地破開自己的氣勁,適才雖非以劍網攔阻,但南極氣勁本有綿密難破的優點,怎料李鴻勁力過於鋒銳,居然是無法可擋。
她聽到李鴻的言語,嘆了一口氣說:「你等等,我找鳳芝姐出來。」
李鴻臉頰肌肉微微一個抽搐,艱難地說:「她……願意出來嗎?」
「如果她寧願你死掉的話,大概就不出來了。」孫飛霜攤手說:「你等我十分……不,等我半個小時,我找她出來。」
半個小時縱然難耐,總也熬得過去。李鴻不討價還價,**地點頭說:「麻煩你了。」
孫飛霜卻沒立即離開,只見她臉上突然現出了幾分悵然,似乎是欲言又止;李鴻見狀,心中頗有所感,正不知該不該說話時,卻見她終於轉頭回飛,李鴻忙加一句:「謝謝。」
孫飛霜身形乍止,只聽她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朗聲笑說:「要知道,我可也不願你就這麼死了。」語聲未止,孫飛霜化成一道紫電,破空飛返冰宮。
靜立在空中的李鴻,雖覺孫飛霜的話語奇特,但他此時沒心思多想,只懸念著半小時之後,滿鳳芝會不會出現在此處。
她願出來與自己會面當然最好,但若她當真不來呢?是不是代表她真的絲毫不顧惜自己?就連遊戲人間的孫飛霜,只因曾與自己有過一段情,如今也不忍見自己送死,難道她真的這麼狠心?
李鴻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這短短半年多時間的相處,滿鳳芝除了堅決不允公開關係之外,兩人私下確實是輕憐蜜愛、深情相守,怎地突然間翻臉如翻書一般?若她當時只是作戲,那也把自己冤的太苦了,就算是孫飛霜,至少也明擺著只是遊戲一場,沒這麼過分。
還是她有什麼為難之處?或是新后的壓迫使然?這也不對……喬夢娟與孟升相處已久,也沒看新后如何干涉;而滿鳳芝在賀如半島也待了超過半年,新后從沒說過第二句話啊,還是另有什麼原因?
李鴻就這麼浮立在寒風不斷狂嘯的南極洲上空,望著整片天與地的藍色與白色,思索著與滿鳳芝的事情,回想起當初,真的也不知道怎麼開始的,在那一夜之前,自己還想著躲避她,根本沒料到已對她動了感情,沒想到兩人言語間彼此一激,倒是冒出了真心話。
想起了往昔種種,李鴻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不知時光之消逝。
待李鴻突然回過神來,首先想到的便是不知已經過了多久,他正想舉起手腕上的收發機查看時間,卻突然感覺不對,轉頭一望,只見臉色森寒的新后凝立在自己身後二十餘公尺處,正冷視著自己。
李鴻倏然一驚,自己剛剛神思過往、毫無防備,若新后趁機出手,恐怕難逃死命,多虧她託大,沒有立即下手,倒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轉過身來,李鴻卻又想到另一件事,若滿鳳芝願意出來,此時站在眼前的當然不會是新后,這麼說來,她當真不顧念自己的性命了?
三日前自己在新後手下走不過兩招,這事她不可能不知,如今自己揚言闖入冰宮,新后更不可能留手——看來,滿鳳芝對自己當真是情斷義絕,一點點憐惜也不存了。想清此事,一種莫名的痛猛然襲上李鴻心頭,近在眼前新后的威脅也彷彿微不足道。他一直期待滿鳳芝現身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玩笑,又或者告訴自己,這是她不得已的決定;李鴻雖有過最壞的打算,但潛意識中卻一直認為不可能發生,沒想到真的是最壞的結果。
李鴻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能與滿鳳芝有這一段情,是生命中的異數,所以他一直十分珍惜、小心呵護這段感情的成長,但卻沒料到,苦苦的思念,漫長的等待,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也許女人根本就不能信任,也許女人天生就會騙人,所以自己先被孫飛霜玩弄,接著又是滿鳳芝,而滿鳳芝的手段更是高明,看似拒人於千里之外,其實已先一步釋出柔情如絲,只待水到渠成,只恨自己渾然不覺,被她這麼騙了半年多……
新后見李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全身微微抖動,兩眼紅鼓鼓的,似有淚又流不出來,她終於忍不住說:「她不願見你,你去吧。」
李鴻好像被人摑了一巴掌一般,恨恨地怒瞪新后,大聲說:「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新后豈能容一這般嚷嚷?她雙目一寒說:「你真的想死?」
「你想殺我?」李鴻啞聲怪笑說:「殺了我啊。」他很少放聲大笑,這麼笑起來十分生澀不自然,讓人更覺怪異。
這小子傷心得瘋了。新后皺眉說:「想死還不容易?只要……」說到此處,新后突然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她面色一松,搖頭說:「總之你要死也離南極遠些,別在這兒礙眼。」
「你們……你們這些惡毒的女人。」李鴻咬牙說:「我跟你拚了。」話一說完,李鴻陡然往新后直衝,兩手光芒乍然大放,直劈新后。
不好好揍這小子一頓,看來是趕不走他。新后見李鴻撲來,手中長劍一揚,一股劍氣破空而出,直迎李鴻。
李鴻兩臂爆出三公尺余的白芒,合力擊碎了新后的劍氣,身形卻是依然不變,眨眼間光氣已然接近了新后。
新后吃了一驚,身形一晃間,閃開左挪二十餘公尺,長劍在空中一陣急勾,一道劍網倏忽間在空中炸出,泛出十餘公尺方圓。
此時李鴻已然隨勢轉向,他的身形縱不如南極身法之變換無方,但論速度,除非新后施出那特殊的加速身法,否則心劍御空的速度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所以只在一瞬間,李鴻迎面撞上劍網,他兩臂劍氣往外直拉,迫使劍網外拓變形,同時他頂門陡然冒出一道劍氣往前直衝,轟向繃緊的劍網。
只這兩下過招,新后已然發覺李鴻與三天前完全不同,此時他外散心劍數量不多,但每道都具有十分的威力,若給他這一劍轟上,恐怕劍網會有點不妙。新后應變奇快,在這一瞬間加催勁力,只見紫光陡然大盛,李鴻兩臂立即被拉回,同時劍網氣勁突然一個猛烈地外鼓,一股洶湧的力道瞬間激發。李鴻渾身如受巨錘所擊上且即翻翻滾滾地往外直飛,而那柄單飛心劍此時恰好撞上劍網,自是跟著李鴻的身形被激飛開來。
李鴻此時已頗有些瘋意,他在數十公尺外勉力穩住身形,當即回頭返飛,而那柄離體心劍更早一步穩住去勢,比李鴻還快一步沖向新后。
剛剛那一撞讓新后心裡有數,李鴻這柄心劍上面匯聚了超過他四分之一的內息,這可不能等閑視之。新后心中暗暗警惕,長劍陡然炸出五片紫光,成五邊形往外擴張,光影籠罩著心劍的來向。
若在正常時候,李鴻可能還會猶豫一下要不要讓心劍這麼衝進去,但此時他心中其實隱隱藏了一絲尋死的念頭,就算眼前是比這看來更兇險的招式,他也會毫不考慮地前進。只見心劍先行,他軀體后隨,同時逼入紫光之中。
這是你自己找死。新后臉一沉,五道紫光由鈍轉銳,配合巧妙地往內直縮,遠遠望去,彷彿縮成一個長條的梭型,恰好把李鴻與心劍包在其中。
五道紫氣這時才顯現出劍氣的本質,分由五方包裹急縮,但看方位又能適當地彼此交錯,就算把李鴻切成幾大塊,劍氣也不會彼此衝突。
這是什麼功夫?
無法力敵之際,李鴻想起聖主當初的囑咐,前方的心劍陡然回縮己身,化入軀體氣罩之中,跟著一轉方向往上直飛,兩臂前探,撞向迎面而來的一股紫色劍氣。
第四章扭轉布局
兩方一撞,以全力應對的李鴻,總算沖斷了那股劍氣,脫出重圍,但速度也跟著緩了一緩;而於此同時,另兩股尾隨的劍氣,正從後方急急追來。
李鴻忍住內腑的劇震,翻身面對那兩道劍氣,兩股掌大心劍氣勁陡然脫掌而出,往前方直射;在同一瞬間,李鴻抽身急退,一面回納心神,兩股凝聚氣勁在這一瞬間失去控制,猛然外炸,不但攪亂了那兩道劍氣的攻擊,還轟得李鴻往上方又翻出了老遠。
這小子在耍無賴……新后又好氣又好笑,避開了那股亂流,騰向另一個方位,遠遠地望著李鴻。
要知道各種勁發體外的招式,在設計之初,都會考慮對方抵擋或趁隙攻擊后的變化,也就是說,若不遠遠閃開,只要與氣勁一糾纏,大有可能陷入招式設計的陷阱之中,或者被接踵而來的氣勁逼得緩不過來,除非對方已然看透招式的虛實,或具有相當的功力,才能恰到好處地化解掉。
李鴻的脫體心劍,卻是與本體已然切斷的一股氣勁,在空中這麼陡然胡亂炸開,新后相應而變化的劍氣自然找不到李鴻的蹤跡。相對地,李鴻也無法趁隙而攻,總而言之,就是一種斷尾求生的法門,只不過李鴻斷的不是尾,而是兩股不算少的心劍內息。
所以新后才會覺得李鴻在胡鬧,若非修習心劍,自不易以這種方式躲避,但修習心劍之人,從古至今哪一個不是曠世高手,哪會有人如李鴻這般胡搞;所以新后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這正是聖主在這三日間,傳授給李鴻的使用方式,李鴻較新后這等頂尖高手還差上數籌,又未能掌握心劍變化無方的優勢,只能以這種方式施為保命——但確實看起來頗無高手風範。
除此之外,聖主建議李鴻將心劍化為延長的手臂應用,並以一到二柄強大的心劍輔攻,這麼一來,雖無靈動之利,卻有穩實之優,而其中偶有變化之處,主要掌握在體內不斷重新化分心劍的能力。當然,若日後李鴻練成體外化分,更能多出不少變化。
整套施用方式的建立,主要在於符合李鴻的個性,當然,一些衝擊進退之法,聖主也多少有所點撥,而斷尾求存之術,更是基於李鴻已然通頂為前提,否則只要這麼多來幾次,李鴻的內息很快就會空空如也。
新后望著剛凝定身形的李鴻,沉聲說:「小子倒有不少進步,誰教你的?」
李鴻並未答話,只怒瞪著新后,心中卻有些拿不定主意,剛剛氣急出手,只顧拚死拚活,但這麼兩次炸翻,他神智倒是清醒了些,想起聖主當時的囑咐。
遇到高手,這種施用方式是拿來保命后逃命的,卻不是拿來取勝的,自己就算再怎麼往前沖,一樣不是新后對手,等自己內息耗得差不多了,反而要倒楣……自己要就這樣轟轟烈烈拚死,還是躲回去潛修武技,日後前來報仇?
報仇又能如何?李鴻面色一慘,今日就算滿鳳芝站在眼前,難道自己下得了手?乾脆就此死了痛快,李鴻一咬牙,正要往前撲去之際,突然聽到一道冷冷的聲音由下方傳來:「胡鬧夠了沒有?」
是她……李鴻心一驚,顧不得動手,目光下望,果然滿鳳芝與孫飛霜兩人正連袂緩緩上飄,而她臉上此時略施粉妝,看來更是艷光四射。
飛到三十公尺外,孫飛霜苦笑著停了下來,滿鳳芝卻是未停,依然向著李鴻緩飛,孫飛霜一楞說:「鳳芝姐?」
滿鳳芝卻也不理會,直接飛到李鴻身前半公尺遠,兩人氣息相聞之處,這才在空中凝定下來。
她終於來了……剛剛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鬧,還不是為了你?你當真不了解我的苦心?當真不明白我的情意?當真是玩弄我?快告訴我你只是開玩笑……快告訴我……
李鴻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吶喊的每一句話,到了口中卻是說不出來,只能獃獃望著滿鳳芝,渾身動彈不得。
滿鳳芝上下打量李鴻片刻,冰冷的臉色一直未變,隔了數秒,她才回身向新後行禮說:「鳳芝一時好玩,沒想到惹出如此事端,請新后見諒。」
新后的神色似乎也有些怪異,輕嗯了一聲並沒介面。滿鳳芝轉回身,望著李鴻淡淡地說:「我承認是我不對,不該欺騙你的感情,沒想到你會這麼認真,既然你死纏濫打就是要見我一面,我一直躲避也不是辦法,有什麼話就說吧。」
「你……」李鴻的喉頭不知被什麼東西哽住,啞然說:「你當真是……騙我的?過去說的話……都不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你天真還是怎麼。」滿鳳芝緊皺著眉頭、面露不耐,說:「情人間說的話本就半真半假,主要不過是為了床上助興,你不會把每一句都記住了吧?」
「好……你說的……真好……」李鴻怒極反笑,啞然乾嚎說:「原來……是我太天真了。」
「好啦。」滿鳳芝揮手說:「終究是我負了你,算是我錯,由你處置便了。」
李鴻沒想到滿鳳芝會說出這番話來,怒沖沖地說:「你由我處置……」
「先說好。」滿鳳芝打斷李鴻的話說:「別再逼我上床,我對你膩了。」
李鴻心神紛亂,陡然往下摔落半公尺,才勉強穩住,只聽滿鳳芝平靜地說:「我可不是嫌你哪兒不好,不過你知道的,跟同一個人久了會膩,來來去去都是那一套。」
「我……我殺了你。」李鴻怒嘶一聲,右臂心劍疾沖,飛射滿鳳芝喉頭,卻見滿鳳芝面色平靜、雙目微閉,居然是瞑目待死,他的心劍怎麼還穿得過去?更何況李鴻本就沒有殺死她的念頭,只見心劍倏忽間凝定在滿鳳芝喉頭之處,動也不動。
李鴻心劍一動之際,孫飛霜與新后都緊張了起來,但心劍速度何等之快,李、滿兩人又是距離極近,饒是新后功力頂尖卻也救援不得,但見李鴻止住了心劍,兩人這才鬆一口氣,對視一眼,往後飄離了些。
滿鳳芝等待了片刻,只感受到喉頭前那迫體的能量,但卻一直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她緩緩睜開雙眸,望著李鴻說:「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失望?李鴻一呆,不明滿鳳芝何意,只聽滿鳳芝接著說:「我這樣對你,居然還下不了手?真是沒用。」
「鳳芝姐!」孫飛霜終於忍不住了,遠遠地叫了一聲說:「拜託你別說了吧。」
「你別管。」滿鳳芝猛然回頭怒叱說:「誰要你多嘴?」
孫飛霜怔了怔,咬牙說:「好,我不管了。」說完她飄身而落,居然就回冰宮去了。而新后似乎神色也有些蕭索,輕吁一聲,也沒打聲招呼,就這麼跟在孫飛霜的身後離開。
李鴻還沒見過滿鳳芝這般疾言厲色地對待其他衛統,他望著滿鳳芝,只覺得眼前此人,除了形貌之外,幾乎全然不像自己熟悉的那個心上人,李鴻搖頭往後飛退,一面說:「你……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傻小子。」滿鳳芝頓了頓,話聲轉冷:「你本來就沒看透我……不殺我,我便走了。」
李鴻停在十餘公尺外,兩眼通紅地望著滿鳳芝,口中只知道喃喃地說:「你全是騙我的……你騙的好……你騙的好……」
滿鳳芝似頗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說:「以後別來鬧了,很煩的。」說完,她飄身而下,回返冰宮去了。
李鴻就這麼呆立在空中,此處乃極地空中,不只別無人跡,連蟲鳥走獸都沒半隻,只有整天不斷刮動的極地寒風,以及那不斷在冰霜霧雹間轉換的凍雲,自是無人打擾。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鴻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李鴻?真是你?怎麼回事?」
李鴻一呆,轉過頭望向西北方,卻見遠遠一個胖胖的身影,正轟轟烈烈、聲勢浩大地破空直衝而來,正是感應到衝突而趕來的趙寬。
一見趙寬,那種突然見到親人的感覺,讓李鴻漲紅已久的雙眼忍不住泛出淚水,同時,自怨、自傷、自憐的悲痛情緒倏忽間重新充塞心中,他不等趙寬趕到,猛然悲嘯一聲,破空往北飛去。
趙寬這下撲了個空,只能呆在半空中,他飛行速度不算快,李鴻這種沖法,他明知趕之不上,也只好不追。只不過李鴻怎麼突然跑來這兒發獃卻是件奇怪的事情,而且還不願見到自己,聽他那聲悲嘯,似乎發生了什麼十分讓他痛苦的事……
趙寬腦海轉了轉,突然心一驚,莫不是馮孟升出了事?他顧不得自己才從西岸飛來南極洲,當下往北直飛,先去一趟賀如半島再說。
不久之前,趙寬在西岸皇都之中,突然感受到這兒有新后施放出大股能量的氣息,注意力已經稍微被吸引過來,畢竟新后該不會沒事跑出來練功夫。
那時李鴻心劍還沒爆散,趙寬距離既遠,一時也沒能感應出李鴻在此,雖然被引起好奇心,卻也並不在意。但沒過多久,李鴻心劍主動爆散,趙寬可就嚇了一跳,馬上就往南極洲趕,但才飛出皇宮,迎面卻被柳玉哲趕上,苦勸自己別來……並保證李鴻絕不會有事。
間題是李鴻會跑去與新后打架就是件十分奇怪的事了,就算他沒有性命之憂,也不能放著不管,趟寬遲疑片刻之後,終於還是不顧柳玉哲的勸阻,飛來看個清楚。
只嘆他飛行速度不快,抵達之際,此處的爭執已經結束,李鴻傷心欲絕,連趙寬也不想見,轉頭便飛,趙寬一頭霧水下,以為馮孟升出事,當即北赴賀如,想弄個清楚。
飛了沒多久,趙寬心念轉動,又排除了這個可能,馮孟升若是出事,李鴻就算痛苦,也不至弄得神智不清,至少會找自己一起報仇;但除這之外,又有什麼事情能讓李鴻這般苦痛?
難道事情與滿鳳芝有關?李鴻外冷內熱,不輕易動感情,但若是讓他動了真情,可是至死不渝,若滿鳳芝出了什麼意外,他確實大有可能發瘋。
可是就算滿鳳芝出了事,也不該找到新後頭上啊?難不成與新後有關?而若是如此,柳玉哲又怎麼能有把握李鴻不會有事?而且事實上,李鴻還真的沒事。
想了幾個可能,趙寬卻一直沒想出答案,眼看賀如半島已在眼前,趙寬方向一轉,速度減緩,望下方新建的買弭城飄落。
怎知遠遠的下方千公尺外,突然電光一閃,彷彿半空中炸出一整片焦雷,就這麼在趙寬眼前陡然閃亮,趙寬吃了一驚,在半空中凝住身形,仔細往下看,卻又看不出所以然來,只看到無數的人正在那繁榮的市鎮中忙碌著。
剛剛自己是眼花了嗎?趙寬正狐疑,突然下方一個一公尺大的圓球,正對著自己緩緩飛來;趙寬微微一怔,這會不會是炸彈一類的東西,若給它飛近了才爆,恐怕不大恰當。趙寬小心地又退出了百多公尺,看著圓球的方向。
圓球飛到與趙寬等高之處才漸漸停止,跟著突然露出許多個圓孔,孔面則以不同色彩的透明玻璃封閉,看來不像是炸彈類的東西。
還是小心為上。趙寬氣勁未收,往前飄飛了些,卻見圓孔突然同時放出各色光彩,十分耀眼。
趙寬一驚停下,只見那些光彩彼此交織,幻化出一個面孔不大清楚的人型,正對著自己施禮說:「您好,請問閣下來此何事?」
這是什麼東西,裡面的光影是真人、假人,還是合成人?趙寬呆了呆才說:「我是趙寬,我來找馮孟升。」
「原來是趙先生。」那個人型說:「因為您事前未預知馮特長,所以他並未交代,還請您依照一般的程序進入本城,我會為您通報。」
好像頗麻煩的。趙寬皺眉說:「我前幾天來過,沒這麼多啰唆欸,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顆球。」
「那一定是馮特長或是李總隊長解除了警報系統,才會沒見過我。」人型依舊和藹可親:「這次可能他們都在忙,所以一時忘了先行解除,您希望我直接通知馮特長,還是其他的組長、隊長?」
「找馮孟升。」趙寬率直地說。
「好的,您請稍待。」人型陡然間消失,空中只剩下趙寬與那個圓球。
趙寬此時得空,往下方望了望,卻看不出所以然來,也不知道不久前那整片閃光是從什麼地方發散出來的。
趙寬自然不知,此處的防禦機制,較南島還要周密,畢竟南島是合成人已經建妥許久,部分的設施都還是百多年前的模樣,較此還落後不少。還好圓球沒讓趙寬等多久,很快地突然又投出光影,趙寬目光轉去,卻見到馮孟升的形象正愕然地望著自己說:「你跑來了?」
「怎麼?」趙寬罵說:「不歡迎啊?」
「當然不是。」馮孟升說:「你快來歐連市,我正好有事問你。」
「歐連市?」趙寬說:「好吧,可別又出現一個圓球阻路。」
「不會的。」馮孟升笑笑說:「那是我剛好在忙,沒感應到你飛來。」
趙寬點頭說:「我這就去。」說完再度高飛,向著賀如半島中央的歐連市飛去。
到了歐連市,果然沒再受到阻礙,馮孟升親自飛空相迎,把趙寬直引入市政大帶入「特長辦公室」之後,馮孟升一把抓住趙寬說:「你來的正好,李鴻……」
「我正想問你李鴻的事情。」趙寬說:「我剛剛去了一趟南極洲。」
「他沒事吧?」馮孟升忙說:「我感應到他與新后動上手,後來就沒怎麼感覺到氣息……他的心劍氣勁又不易感應,我正坐立不安呢。」
「你知道他跑去南極洲?」趙寬微微皺眉說。
馮孟升臉上有些尷尬的解釋說:「他說就算與新后搏鬥,也有把握逃離,我實在有太多事情得處理,也就信他這次……」說著說著,馮孟升更覺慚愧,頗有些說不下去。
「嗯……」趙寬倒沒怪罪的意思,只點頭說:「我趕去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在空中發獃,看來他沒騙你,確實能擋住新后的攻擊。」
「他果然無恙?那太好了?」馮孟升心情立即好了起來高興地說:「那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他看到我,怪叫一聲就跑了。」趙寬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他瘋了嗎?」
「你有看到鳳芝姐嗎?」馮孟升想了想又問。
「沒有。」趙寬跟著說:「我聽玉哲說他們兩個好像弄到一處去了?」
「嗯。」馮孟升點頭說:「他們雖然不承認,但該是事實,只不過你沒見到鳳芝姐就奇怪了,李鴻去之前,告訴我是要去找她說幾句話的。」
趙寬想之不透,正在皺眉的時候,馮孟升陡然想起一事,又說:「我上次帶合成人去治療夢娟的斷臂時,飛霜姐便說,鳳芝姐對這兒的事情沒興趣了,不知道……」
趙寬腦海中正思索著事情,一開始還沒細聽,但聲音鑽入耳朵,雖沒立刻考量,也是句句分明,他猛然回神說:「什麼?你那小女人斷臂了?」
馮孟升這才想起,衝突時,趙寬與柳玉哲等人都飛出外空,感應不到地面的訊皂,自是不知此事;只沒料到這三日間,柳玉哲居然沒與南極洲聯繫過?否則趙寬怎會不知?
他當即把當時的往事重點式地說了一次,從喬夢娟以雪舞劍法擒下自己開始,敘述到李鴻出手、喬夢娟受創遠遁,最後新后打昏李鴻,自己抱他去聖島。
敘述的時候,趙寬一直沉默傾聽,直等到馮孟升停下,趙寬才說:「接著呢?」
「接著?」馮孟升一楞說:「聖主說沒辦法幫忙,我只好找合成人幫夢娟裝手,聽說與正常手臂功能完全相同,而夢娟功力本高,更是沒有問題。」
「你去南極洲,有見到喬夢娟嗎?」趙寬說:「她原諒你了?」
馮孟升苦笑搖頭說:「飛霜姐說她不願見我,本來聽說她連手臂都不想要了,還是新后勸她接上的童甲有看到她,我沒看到。」
「童甲?就是那個合成人?」趙寬見馮孟升點頭,抓抓頭說:「所以你也沒看到滿鳳芝?」
「沒有。」馮孟升嘆息說:「不知為什麼,後來都是飛霜姐處理事情,還說過幾日要來這兒幫我治理賀如半島……」
聽到這兒,趙寬忍不住搖頭說:「你麻煩大了。」
「對啊,你有什麼好建議嗎?」馮孟升苦著臉說。
「你的麻煩是因為來的是那位開朗大姐,至於其他部分,我倒覺得是件好事。」趙寬說:「而且最好催他們快些。」
馮孟升一怔說:「怎麼說?」
「就算把合成人算進去,以你現在的實力,終究無法獨霸一方。」趙寬說:「一定會讓人眼紅,既然終究會被吞併,何不選一個比較能使勁的幫手?除了南極洲之外,難道你想讓西大陸皇都政權或西牙管理?」
馮孟升目光轉了轉說:「皇都當然不論,但西牙不好嗎?他的理念與我們更為接近。」
「話是沒錯。」趙寬望著馮孟升笑說:「而且西牙會比新后更重視你的意見。」
「對啊!」馮孟升早有這種感覺,所以若必定得找人合作,選天下第一的西牙豈不是更妥當?至於這個想法,與斷絕喬夢娟感情牽絆之事有沒有關係,連馮孟升自己都拿不準。
沒想到趙寬卻搖頭說:「但西牙欠缺的就是人民與土地,加上合成人本與路南遺族有交情,這兒成為他的據點之後,東岸勢力必然更勝南極、直追西岸,如此一來,又成三足鼎立之勢,統合之日更是遙遙無期……,天下若不一統,在彼此防範之下,武學水準如何可能降低?」
這話驚醒了馮孟升,他怔了半天才說:「那若是與南極洲合作……」
「南極洲人口較少,要合作?只怕是大半個冰宮都得遷來。」趟寬接著說:「此時與西岸的衝突自然會逐漸表面化,但短期內,依然不是西岸的對手,這時正好讓西牙出面當和事佬,兩方磋商統合之道,有進展的機會更大。」
「但還有個間題。」馮孟升還有幾分遲疑:「南極慣于軍系掌權,議事制度只是虛設,我怕推行改革不易。」言下之意,大雲湖本是全民皆有表示意見的權力,這方面接受程度較大。
「你比較想推動議事型的管理方式?」趙寬問:「因為有合成人幫忙宣傳?」
對趙寬也不用隱瞞什麼。孟升點頭說:「確實如此,而且既然計劃將武學降低,用選舉的方式決定領導者本是必然,也符合無祖過去的安排。」
「這與南極洲現行體制有何不同?」趙寬攤手一笑說:「你當真迷糊了,南極洲用的正是你希望的方式,雖然檯面下不同,但表面上卻全然相同,這才好改。」
馮孟升恍然大悟,站起身說:「我明白了,我得去安排。」
「欸!」趙寬瞪了一眼說:「我還沒弄清變態鴻是怎麼回事。」
馮孟升啊了一聲說:「對,還有這件事……」跟著緩緩地坐下。
見馮孟升不甘不願的模樣,趙寬揮揮手說:「算了,你先處理一下緊急的,然後快點回來。」
「好!」馮孟升哈哈一笑,蹦起說:「趙胖子果然善解人意,我十分鐘之內回來。」
趙寬等不到五分鐘,馮孟升便高興地飄了回來,一面說:「夠快吧?」趙寬哼了一聲,翻翻白眼沒說話。馮孟升可有些忐忑了,他搖搖趙寬厚厚的肩膀說:「又怎麼了?」
「安排好巨魔回頭了嗎?」趙寬輕描淡寫地哼聲說。
馮孟升大吃一驚,當場說不出話來,呆了半晌才說:「我……」
「你什麼你?」趙寬罵完后,嘆了一口氣說:「你想以後混得下去,還得再老奸巨猾一點,怎麼一問就呆了。」
「趙胖子……你是……」馮孟升吞了一口口水,咋舌說:「試我的?」
「倒不是。」趙寬皺眉說:「孟升啊,你這可太離譜了……用巨魔來吸引西岸注意力,若出了一點意外,豈不是害苦皇都的平民?合成人的建議也不能全聽啊……」
「你怎麼知道的?」馮孟升此時最牽挂的就是這一點,若這件事也有別人想到,一個沒處理妥當,自己以後也別想再碰政治了。
趟寬目光轉回,沉聲說:「很難猜嗎?當初巨魔出現,不正是你建設到了一個階段,開始受各方關注的時機?而巨魔出現后,獲得最大利益的,不正是賀如半島嗎?」
「這也不能硬說和我有關吧。」馮孟升嘴硬地說。
「是沒錯。」趙寬哼聲說:「但三天前,你和喬夢娟決裂之後不久,巨魔便撤退了,而且是突然間停止攻擊,緩緩地往舊大陸飄飛……這正是因為開罪南極洲,怕新後來找麻煩,所以準備提前與西牙結盟,自得讓巨魔撤離。而今日決定與南極洲合作,有什麼事情這麼急著去辦?況且是短短的幾分鐘?除了要求巨魔再進西岸外,我可想不出第二個。」
馮孟升雖覺難堪,但卻也安心了一些,只要最後不與西牙結盟,這番推論,只有趙寬能想出來。他嘆口氣說:「我也是不得已的,當時若非如此,早在半年多前,賀如半島已經被瓜分了。」
「根本是捨近求遠。」趙寬嘆了一口氣說:「一開始就錯了。」
馮孟升額頭上的汗珠不禁滴了下來,他訥訥地說:「我不懂。」
「當初你若不是湊上一腳,想來開拓東岸上,高峰統一會議怎會中斷?」趙寬說:「若南極洲與皇都在西牙的督促下結合為一,憑你和南極洲、草包吳關係都好的狀況,大有發揮空間,說不定今日已經開始制定降低武學的草案了,何況西牙也贊同此事?」
馮孟升彷彿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呆了好半天才說:「其實我也想過……統一會議的停擺,與建設東岸的事情頗有關係……只是一直沒想透徹……」
「你是不願去想。」趙寬說:「南極洲、皇都武士團,兩方面對統一都沒興趣,算是被西牙以大義名份所迫,不得不同意;你提出協力建設東岸,恰好是個下台階,兩方當然都同意。而西牙只因沒有適當根據地,也被你的提議弄得心動,這才順水推舟地暫緩推動合併;結果……你是弄了個特長當啦,但對天下人來說,真的比較好嗎?而且你會提出這種建議,誰想不到你身後有合成人?難道他們會很讚佩你建設賀如半島的能耐嗎?只要和合成人打好關係,把你撤換掉也沒什麼關係。」
趙寬很久沒對馮孟升這麼疾言厲色地說話,顯見今日已經十分不滿,而馮孟升雖被罵得面紅耳赤,但卻也是虛心聽訓,畢竟趙寬說的十分有理,似乎自己兜了一大圈還添上不少麻煩。他一面聽,心中一面激蕩著各種想法,直聽到趙寬的最後一段,馮孟升一驚說:「所以得找南極洲合作。」
「對啦。」趙寬臉色放鬆了些說:「只有南極洲和合成人關係最差,你和別人合作就等著被換掉吧。」
「我明白了。」馮孟升苦著臉說:「當初若不是你去閉關,我也不會犯下這麼多錯。」
「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昏頭了。」趙寬作個怪臉說:「什麼專門騙男人的合成女人啊?很**嗎?」
就算是自己兄弟,馮孟升也不好意思細數**之處,只好尷尬地打個哈哈混過去。此時他也漸漸想通,其實根本不用這麼早開始建設,只要天下一統,難道合成人會不願幫忙?他們本就希望自然人習慣現代化都會的設計,那樣日後更少不了他們的協助,自己卻是開始建設后才慢慢體會出來;轉了這麼一大圈的結果,只是讓自己更依賴合成人,而他們也早一步控制了這兒的社會命脈……
但現在還是得與他們合作下去,畢竟隨著現代化的推動,媒體控制權已落到他們手中,競選非得與他們合作不可。若想排除合成人的控制,除非日後新一代科技人才接手,否則就得壯士斷腕,毀棄所有高科技建設與生活;但這麼一來,必然招致民怨,也不用競選了……看來只能等了,只這麼一念之差,最少得隱忍數年。
趙寬見馮孟升陷入思索,他也懶得理會了,反正想到的都提醒了,沒想到的算他倒楣,可不是自己藏私,眼前比較重要的問題是李鴻怎麼突然發瘋了?
隔了片刻,趙寬又瞄了馮孟升一眼,見他仍在沉思,趙寬忍不住跳起來說:「借個收發機之類的東西,我找冰山美人問間。」
「收發機?」馮孟升剛抬起頭,聽清趙寬的話不禁吃了一驚說:「你要找鳳芝?」
「對啊。」趙寬說:「問她不是最清楚?說不定她被南極老太婆殺了,所以李鴻才找老太婆拚命。」
馮孟升忍不住瞪眼說:「怎麼可能?」
「胡猜的啦。」趙寬說:「總之問她最快不是嗎?」
馮孟升自然知道趙寬不喜此事,只不過看自己發獃,才忍不住開口,他此時心中有愧,於是一面按著手腕上的收發機一面說:「還是我來問吧,順便表示歡迎南極洲遷移的意思。」
「這樣最好。」趙寬果然懶得問,馬上又躺回沙發。
馮孟升聯繫上了南極洲,經過轉訊,沒想到畫面上出現的又是孫飛霜。馮孟升吃了一驚說:「飛霜姐?我是……」
「我知道你要找鳳芝姐。」孫飛霜截斷馮孟升的話,一笑說:「有什麼話跟我說也一樣。」
馮孟升偷眼望了趙寬一眼,見趙寬正在那兒大皺眉頭,他心裡也覺得頗有不對頭之處,於是試探地說:「鳳芝姐無恙吧?」
「沒事。」孫飛霜說:「她最近想安安靜靜休息一陣子,所以事情都交託我來幫忙。」
馮孟升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說:「夢娟她也沒事吧?」
「還不是成天生悶氣。」孫飛霜揮揮手說:「哪天想不開,說不定又跑去宰你出氣。」
這可不是好消息,馮孟升呆了呆才說:「孟升今日發訊,首先想對新后報告,賀如半島大部分的建設已經完成,不知南極洲是否已經準備好接收、遷移賀如半島的事項?」
孫飛霜怔了怔說:「什麼?」
馮孟升當即重說了一次,孫飛霜這下可確定自己沒聽錯,她上上下下地看了馮孟升半晌才說:「我們倒是誤會你了。」
馮孟升雖然明白孫飛霜的意思,此時也只能裝傻說:「飛霜姐此話何解?」
「沒事。」孫飛霜略過此事說:「除了這件事之外呢?」
「除此之外,想向鳳芝姐請教幾個間題。」馮孟升說:「不知她可願破例與我們談談?」
「還不就是問李鴻的事情?」孫飛霜眉頭一皺說:「這種事不用煩她了,問我就得了。」
這話從何說起?馮孟升一呆說:「問您?」
「對啊。」孫飛霜理直氣壯地說:「我哪件事不知道?你且問問看。」
馮孟升只好說:「不久前李鴻不顧孟升的勸告,堅持前往南極,詢問鳳芝姐幾件事,後來不知如何。」
「他沒回去嗎?」孫飛霜反而有些意外:「我們也沒傷了他,那個胖子後來不是把他帶回去了?」
聽見孫飛霜提到自己,趙寬只翻翻白眼沒接話,一切交給馮孟升去應付。
馮孟升搖頭說:「當時李鴻一見趙寬,便轉身高速離開,不知所蹤……所以只有趙寬一人回返賀如半島。」
「喔?」孫飛霜攤手說:「大概是胖子得罪了李小子吧?你得問胖子。」
見孫飛霜推得一乾二淨,馮孟升苦笑說:「飛霜姐,既然如此,請恕孟升直言。」
「嗯?你還有啥要說的?」孫飛霜說。
「李鴻此次南行,可有見到鳳芝姐?」馮孟升說。
孫飛霜目光轉了轉說:「有,也說了話。」
「能否請教他們之間說了什麼話?」馮孟升說:「孟升認為……這與李鴻舉止有極大的關係。」
「不知道。」孫飛霜搖頭說:「他們兩人說他們的,我老早就回冰宮了。」
「那……」馮孟升想了想說:「請問那是在與新后發生衝突之前,還是之後?」
孫飛霜突然覺得不大對勁,臉色一沉說:「你問題真多,我懶得跟你說了,反正不關我們的事。」
馮孟升沒想到孫飛霜會來這麼一下,一時間楞著那兒無話可說,孫飛霜見狀便說:「就這樣了,我會去報告新後有關遷移的事情,你等著我們的消息。」
這樣就結束了?馮孟升連忙說:「等等。」
「還有什麼事?」孫飛霜皺眉說。
馮孟升雖然一向不願得罪女人,但為了李鴻,此時卻也顧不得了;他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飛霜姐既然說不關您的事情,請找有相關的人來答話。」
孫飛霜沒想到馮孟升突然態度強硬起來,她表情微露怒意,但仍強忍著說:「這件事只與鳳芝姐有關,但我也說過了,她不想和人說話。」
「既然如此,」馮孟升說:「那麼我與趙寬直接去冰宮詢問鳳芝姐,應該其他無關的人也不會阻止吧?」
孫飛霜終於忍不住叱說:「你敢來冰宮放肆?」
「李鴻與我等情同手足,他如今心神異常,生死不知,難道我們不能問上一問?」馮孟升說:「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求人相助,孟升也在所不惜。」
孫飛霜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雖然性格豪爽,可不是草包,自然明白馮孟升言語中的威脅之意。此時馮孟升手中握著一塊肥肉,無論找誰談條件,對方恐怕都會點頭說好,何況只是來找南極洲的麻煩?雖然南極洲未必怕人尋釁,但這種時機若一個處理不當,也許賀如半島就此落入了路南一族或西岸統治,這當然都不是南極洲所樂見的。
第五章怒飛破雲
孫飛霜思索片刻,終於說:「我雖然沒聽到完整的對話,但也差不多知道意思。」
「多謝飛霜姐告知。」馮孟升當即恭敬地說。
孫飛霜哼了一聲才說:「簡單點說,鳳芝姐要李鴻從此別來煩她;李鴻不過是失戀而已,你們緊張個什麼屁?」
馮孟升頗有些不知是否應該這樣就罷了,他望了趙寬一眼,見趙寬依然皺著眉頭沒表示意見,馮孟升想了想只好說:「飛霜姐可知鳳芝姐突然這麼做的理由?」
孫飛霜冷笑說:「感情的事情哪有這麼多理由,你對夢娟變心,我們可找過你麻煩?」這話可逼得馮孟升說不出話來,他支吾了半天才苦笑說:「夢娟之事,是我的錯。」
孫飛霜表情柔和了些,嘆口氣說:「總之他們只是分手,就算李鴻跑去自殺,也是自己想不開,總不能說是鳳芝姐的錯,你說是吧?」
「這……」馮孟升只能點頭說:「飛霜姐說的是……只不過分手的方式很多種,可以別這麼激烈……」
「反正老姐跟你說。」孫飛霜大剌剌地說:「你們擔心李鴻,就快去找他的下落,別在這兒胡亂糾纏、浪費時間,等找到他,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
馮孟升也覺得頗有道理,回過頭,見趙寬也緩緩點頭,他當即說:「多謝飛霜姐的指示,今日孟升情急下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
「算了。」孫飛霜苦笑說:「你們之間的感情確實很好……正如我們姊妹間一樣,所以,這時我絕不會讓你們去煩鳳芝姐的,你說對嗎?」
「是。」馮孟升點頭說:「飛霜姐辛苦了。」
「嗯。」孫飛霜揮手說:「你那兒也辛苦,我稟知新后之後,會儘快給你消息。」
與孫飛霜結束對話之後,馮孟升宛如剛打了一場仗,渾身虛脫地坐到趙寬身邊說:「你實在不夠意思,都不會幫忙說幾句話……我們怎麼找李鴻?」
「不急著找。他既然是失戀,勸他也沒用……他若是糊塗到自殺,我們也沒輒。」趙寬望了他一眼說:「不過有些事情怪怪的。」
「嗯?」馮孟升說:「怎麼?」
趙寬沉吟說:「也說不上來……只覺得那個冰山大姐不像這種人,而玉哲也不像我以前熟悉的性子……這幾日我在西岸見了不少人,也覺得有些事情不大對勁,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什麼問題?」馮孟升正想問趙寬在西岸的事情,當下精神又來了。
趙寬說:「這次攔截巨魔,他們並非全力以赴,大多數人,都有幾分應付的味道,否則巨魔想撤走,也沒這麼容易。」
馮孟升雖然也能掌握到那兒的即時狀態,卻沒注意到此處,他愕然說:「這與南極洲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有沒有關係……總之感覺上高手們的性格好像都多少有點轉變。」趙寬搖搖頭說:「我這幾日忙著,也沒多探問一下玉哲,否則說不定多點線索。」
「你這幾日忙些什麼?」馮孟升順勢說。
「被草包逼著幫忙。」趙寬目光轉回說:「你該知道他攝政的事了吧?」
馮孟升點點頭說:「幾個月前的事了。」
「前一陣子,聽說當西牙找茲克多來之後,巨魔就頗有落於下風的趨勢。」趙寬說:「這你該更清楚。」
馮孟升尷尬的一笑說:「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不願意傷及無辜,所以之前雖曾有突破能力,也不允許巨魔完全發揮,直到茲克多出現,巨魔才必須全力應付……當你出現之後,均勢就打破了。」
趙寬點頭說:「茲克多出現后,兩方成為均勢,雖然仍有人急著解決,但有些人就不大著急了……所以問題也開始冒了出來。」只聽趙寬緩緩地說:「羅方提了一件事,希望草包發布命令。」
「什麼事?」馮孟升說。
「查究賀如半島爆炸案的真兇,並取回統治權。」趙寬說。
這雖然並不讓人意外,但乍然聽見,還是讓馮孟升吃了一驚,他怔了怔說:「羅方要皇儲發令?」
「嗯……」趙寬說:「草包一方面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肯這麼做,一來由你開發賀如半島,畢竟是當初會議的決議,如果莽撞收回統治權,恐怕會引起與南極洲的戰事……但是羅方也有道理。」
馮孟升心念一轉說:「他拿方家族當因頭?」
「嗯。」趙寬點頭說:「方家一族在你與南極部隊合力擒捉下,之後再無消息,此事明顯超越了你的統轄權,羅方算不上是無理取鬧。」
馮孟升正沉吟著,趙寬沉聲說:「孟升,你把他們都殺了?」
馮孟升回過神說:「沒有。」
「那一直關著做什麼?」趙寬訝然說:「你也還沒建設到方家族的區域啊?」
「現在要放了也行。」馮孟升一笑說:「當時不放,比較容易吸收人口。」
趙寬恍然說:「原來你怕他們阻礙人民搬遷……但是現在卻也放不得了。」
「是啊。」馮孟升說:「就算是放了,羅方一樣能拿這件事作借口,不過我有辦法……」趙寬一楞說:「你有什麼辦法。」
「現在還沒把握。」馮孟升思索說:「若再給我一、兩個月……應該可行。」
聽起來馮孟升不願細說,趙寬也不逼問,搖搖頭說:「怎麼能拖一、兩個月?就算你又派了巨魔回來也沒用,我總不好意思躲起來不出手吧?」
聽到這兒,馮孟升彷彿突然醒起什麼似地說:「你別再去了,危險。」
「什麼?」趙寬一怔說:「你說巨魔?」
「對,巨魔……」馮孟升欲言又止片刻,有些為難地說:「你一定又要罵我了。」
「你……」趙寬愕然說:「你又幹了什麼?」
「巨魔又變強了。」馮孟升終於長嘆一口氣說:「反正是瞞不過你,這次巨魔出手,他們非得彙集全力抵擋才行,而你若出現在那兒,巨魔很可能針對你出手,這樣實在太危險了。」
趙寬兩眼一瞪,雙手攤開說:「你幫我想個躲起來的理由。」
「你再閉關就是了。」馮孟升拍手說:「我找個地方讓你躲起來,等這次的事情處理妥當再說。」
「不成。」趙寬心中暗覺不妙,沉聲說:「你先說清楚,巨魔怎麼變強的。」
馮孟升皺眉說:「這件事情,你最好是不知,就先躲一陣子,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不會有損失?」趙寬有三分火氣地說:「巨魔若真的變強,西岸普通高手恐怕就會先死一批,這還不算損失?」
馮孟升呆了半晌才說:「這已經是損失最小的辦法了。」
「孟升啊!」趙寬擔心地說:「你們到底胡搞了什麼……明知以後我一定會知道,今日竟也說不出口?」
「好吧……」馮孟升無奈地說:「合成人讓巨魔與謝棲結合了。」
趙寬立時臉色大變。
巨魔欠缺的就是人類的內勁運用之法,但卻擁有耐打與高復元能力的軀體,若再加上功力十分高強的謝棲,不止是如虎添翼可以形容……現在四個西岸頂尖高手,羅方、王崇獻、西牙、茲克多,恐怕得合力應付才行。
但……謝棲……趙寬心念一轉,終於知道馮孟升為什麼一直說不出口,他凝視著馮孟升,緩緩搖頭說:「你……你居然……」
「趙胖,你先別生氣。」馮孟升知道趙寬的個性,連忙說:「這也不是我的主意。」
「但……你一直十分清楚此事……」趙寬咬牙哼了一聲說:「夠了,我去西岸幫忙……日後你自求多福。」
話一說完,趙寬身上彩光爆起,騰身間破窗而出,直拔高空。
馮孟升沒想到趙寬這麼說走就走,兩人作了這麼久的朋友,還是第一次讓趙寬氣成這樣,馮孟升也慌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沖向高空的趙寬,卻見上方陡然一片光華閃爍,空中無端端有數十道能量源迅捷無比地向著自己集中。趙寬此時已經來不及運出「立地金剛」,只能全力逼出護體氣勁,硬生生擋過這一擊,而那一道道能量卻是直破氣勁,直穿到趙寬身上,趙寬渾身一痛,無力地往下飛摔,身上留下十來個焦黑的破口,緩緩溢流出鮮血;而那些能量卻是一閃即沒,似乎見已生效,便不再追擊趙寬。
怎知趙寬滾落不到十公尺,突然一個翻身,渾身再度爆出七彩光華,這次卻已經施出了「立地金剛」,他同時怒罵一聲說:「去你的特拉屁!」
倏忽間他兩掌猛然左右揮出,只見一大片彩光向著四面瀰漫開去,眨眼間鋪出數里方圓,正是威力極大的「翻江倒海」;跟著趙寬一舉掌,氣勁一包,只聽轟轟碰碰一陣亂爆,龐大的光海氣勁倏忽收束成球。
趙寬兩掌一散,將剩餘氣勁散出,只見空中氣勁一陣狂亂急卷,滿天風云為之變色,空中此時再無阻滯。趙寬彩光罩體衝破雲端,這才恨嘯一聲,往西岸直飛。
馮孟升本還在屋中,望著被趙寬撞碎的空蕩蕩玻璃窗發獃,但趙寬施出「翻江倒海」,爆出的威勢與聲響卻讓他回過神來,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往外飛,卻已經來不及看清趙寬的身形,只能感應到他正不斷加速往西方飛去,馮孟升心情十分鬱悶,就這麼在半空中呆立,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后,馮孟升手腕上的收發機,傳出蘿倫的聲音:「孟升?孟升?」
馮孟升雖能聽見,但卻沒作理會,他只緩緩從破窗飄回屋中,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這才深深嘆了一口氣。
隔了不知道多久,一隻玉手緩緩按上了他的肩頭,馮孟升慢慢抬起頭,痛苦地說:「你們……居然用雷射對付胖寬……」
「我們只是想把他留下。」玉手的主人正是蘿倫,她憐惜地摟著馮孟升頸子說:「所以他傷勢很輕微……沒想到,不但沒成功,反而被他毀了大半的浮空載體。」
「你們不該對他動手……不該對他動手……」馮孟升閉著眼睛,不斷搖頭,口中只重複著這句話,似乎他腦海中已經沒有其他的想法,更聽不下蘿倫的言語。
饒是蘿倫閱人無數,此時卻也有點手足無措,只能接著說:「你也知道,這件事情萬一泄露出去,我們就全完了。」
「你們不懂的……」馮孟升突然放聲大吼說:「既然說出去我就完了,趙寬怎麼可能說出去?你們懂不懂?到底懂不懂?」
蘿倫吃了一驚,退後兩步,卻見馮孟升又頹喪下來,黯然說:「你們居然用雷射暗算他,他若以為是我的主意……我以後怎還有臉見他?」
蘿倫沉默片刻之後,才緩緩說:「孟升,只要一談到趙寬和李鴻,你就失了分寸。」
馮孟升一怔,抬起頭說:「什麼失了分寸?」
「不是嗎?」蘿倫搖頭說:「在處理事情上,你大多提得起放得下,下得了決斷,但這兩人像是你的罩門一般,一提到他們,你往往就把天下人的事情放到一邊了。」
自己真的是這樣嗎?馮孟升搖頭說:「不……若我是這樣,今日我已經隨李鴻去南極洲了;若我是這樣,當日他們被聖殿所擒,我也不會坐視。我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努力,但最低程度,不能讓他們受到太嚴重的傷害……他們以赤忱待我,我必須這麼回報。」
「若他們阻礙了我們的計劃呢?」蘿倫說。
「總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馮孟升正色說:「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希望你說的對。」蘿倫無奈地說:「也希望與他們衝突的日子永遠不會出現。」
馮孟升望著蘿倫,心中暗暗起了戒心。今日若非趙寬提醒,自己可能已準備接納大雲湖的人群遷移,而合成人從沒提醒過自己這一點;事實上,選擇大雲湖與南極洲,對合成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對自己來說卻是天壤之別,除了對自己毫無私心的趙寬,還有誰會這麼為自己著想?
而且從頭想起,當日若非同意與合成人合作,今日世界情勢恐怕已大有不同,雖說自己藉著合成人之力而嶄露頭角,但相對地,卻也是實實在在地被合成人利用了;等南極洲部隊轉移此處之後,必須與新后好好商議一番,省得日後合成人過橋抽板,自己還懵然不覺。
蘿倫不知馮孟升心中轉了這麼多想法,她偎到馮孟升身側說:「趙寬剛剛從南極洲來。」
「嗯。」馮孟升點了點頭。
「他是否見到了喬衛統?」蘿倫問。
「沒有。」馮孟升雖然起了戒心,但美好的女體偎在身側,還是自然而然地攬住了蘿倫的纖腰,緩緩撫愛著他的柔軀。
「這麼說她並沒原諒你。」蘿倫訝然說:「那你怎麼會突然決定與南極洲合作?」
「南極洲勢力較小,佔據此處之後,有利於天下一統。」馮孟升不提與己有關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說:「西牙手下高手眾多,本身實力又深不可測,讓他在此處發展,日後天下必然紛亂不止。」
蘿倫聽了之後微微皺眉,隔了片刻才說:「但我剛剛詢問……」
馮孟升一怔說:「怎麼?」
「謝棲與巨魔的化合。」蘿倫說:「似乎有點問題,所以短時間內,沒法讓他們去西岸。」
這麼一來不是麻煩了嗎?或者合成人根本已經打算與西牙合作,把自己撇開?馮孟升望向蘿倫,不知道該不該信任眼前這個美艷的合成人。
※※※
趙寬確實是在十分憤怒的狀態下離開歐連市。真正引起他怒火的,並不是馮孟升與合成人合作,更不是派巨魔攻打西岸,而是合成人居然隱匿收容謝棲。
謝棲每日必須同化吸納一人,這麼長久的日子,合成人不知道送了多少人給謝棲殘害,而馮孟升明知此事卻裝聾作啞,這才是他生氣的真正原因。
一路直飛西岸,高空的罡風,讓趙寬冷靜了些許,重新分析謝棲的事情。
合成人控制下的自然人數量並不多,這麼看起來,謝棲若非在南島便是北島。班綉蓉等人的安危倒是不用太擔心,合成人除非是白痴,否則不會動到舒家人,畢竟隨便少了一個,日後都很難解釋,而南島、北島聽說人口眾多,消失幾百人並不會十分引人注意,也讓謝棲找到了個容身之處。
謝棲若是與巨魔化合,那當真是不用打了,謝棲的勁力藉著巨魔的軀體施出,強大的內勁加上堅韌的軀體,並配合上無與倫比的恢復能力,恐怕連王崇獻等頂尖高手都僅有自保之力,更別說殲滅此人,若他衝去西岸放恣食人,那時該怎麼應付才是?
唯一的希望恐怕就是西牙了,西牙雖然殺滅不了巨魔,但卻未必防範不了。別看老是這麼一大群人圍著巨魔,西牙雖傷不了他,但阻止上是不是用了全力,其實真的很難說,畢竟巨魔一直沒真的逼到皇都,而就算逼到皇都,對西牙又有什麼壞處?
無論如何,都得等謝棲出現了才能打算。若真的匯聚現在在西岸的高手,依然阻止不了謝棲,為避免無辜人民受害,聖殿總有出手的理由了吧?聖殿的高手這麼多,比如那個姓沈的壯老頭,就能用狂霸七式中的第五招「威服天下」,當初若派他來炸巨魔,說不定已經解決了這個麻煩。
這都得怪無祖當初定的怪規矩。趙寬心情已經不佳,此時更是恨恨暗罵兩聲,若不是聖殿閉關自守,早已經解決了一大堆問題……不過趙寬轉念一想,無祖也有他的理由。若是聖殿入世程度太深,很容易成為世間的統治者,主其事者沾染太多權力,也不過就是另一個皇都而已;若聖殿內為了權力衝突起來,為禍世間更甚,百年前的黑暗十年正是個明顯的例子。
既然把謝棲的事情先拋到腦後,趙寬便開始擔心起李鴻的去向;他連自己都不想見,八成會躲到無人之處,看來若不是南大陸,便是舊大陸,以他當時飛行的方向而論,南大陸的機會較大,等西岸的事情處理到一個階段,可得去尋覓一番。
腦中幾番思量,皇都與遠方的碧海,在趙寬的前方浮現,趙寬一面減速一面下降,卻又想起另外的問題。
遠遠地,一個人影從皇都中飄起,向著趙寬迎了過來,正是在皇都等候的柳玉趙寬看見她心情也好了不少,但隨即想起自己最近的疑惑,這個疑惑問柳玉哲是問不出所以然來的,那麼該問誰?那位孫大姐嗎?
兩人在空中的速度都快,很快就碰上了頭,柳玉哲攙著趙寬的手臂說:「沒騙你吧?我就說李鴻不會有事。」
「身體是沒事,不過卻差不多瘋了。」趙寬搖頭說:「連我都不理會,一個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聽說了。」柳玉哲嘆了一口氣說:「我剛問過飛霜。」
這麼說來,問孫飛霜也沒用了。趙寬點頭說:「我去看看草包。」
「你老是草包草包的,他不會生氣啊?」柳玉哲好笑地說。
「他習慣了。」趙寬呵呵一笑,與柳玉哲作別,向皇宮飛去。
趙寬飛入宮中詢問侍從,才知吳耀久正在養儀殿才品閣面見羅方,兩人已經談了半個小時。趙寬當即飛去養儀殿外,由侍從向內稟知自己求見之意。
沒過多久,殿內便傳出允趙寬入內的指示,趙寬不再耽擱,快步繞過養儀殿殿側外廊,走到才品閣外,由侍從引領而入。
趙寬踏入才品閣中,望見羅方與吳耀久正分坐一方,當此情景總不能開口就叫草包,他只簡單施禮說:「參見皇儲。」
歷代無皇雖名為帝皇,但自無祖開始,便沒打算恢復古老傳說中的繁文耨節,見面頂多躬身施禮,後來帝制廢除更不用提,經過黑暗十年,雖然重新奉立無皇五世,但此時無皇權位更是大減,當然更沒人想調整面見帝皇的施禮方式。
「趙兄免禮,請坐。」吳耀久當然也不好意思在殿堂上直喚趙胖子,不過臉上帶出的微笑,卻泄露了他心底的高興。
「羅軍長。」趙寬接著向羅方施禮,一面說:「這麼有興緻,來找皇儲聊天?」在皇都之外,眾人多稱羅方為前首席,但此時他仍有羅家軍軍長的身分,皇都內亦可以職務互稱,故趙寬稱他為軍長。
羅方方正的臉轉來,冷望了趙寬一眼說:「趙先生剛剛可逛了不少地方。」
「是啊。」趙寬笑說:「去了一趟南極洲,又跑了東岸一趟,難得巨魔幾天沒消息,總算可以到處看看。」
「可有打聽到巨魔的來意?」羅方哼聲說:「這東西鬧了皇都大半年,八成是合成人或南極洲搞的鬼。」
「這我可弄不清楚了。」趙寬攤手說:「當時怎麼沒人跟著去探探巨魔的巢穴?」
羅方臉色微沉,轉向吳耀久說:「啟稟皇儲,前稟之事請儘快決定,羅方改日再來拜候。」
「羅軍長慢走。」吳耀久巴不得他早些離開,完全不作挽留。
羅方告辭之後,趙寬與吳耀久兩人相對一笑,均覺輕鬆不少,畢竟沒有外人,兩人說話不用顧忌東顧忌西的。
趙寬靠著椅背,半躺半坐地說:「怎麼了,他又來找你什麼麻煩?」
「還不是孟升的事情。」吳耀久搖頭說:「羅方這次換了態度,不要武士團干涉了。」
「沒這麼簡單吧?」趙寬知道必定還有後文。
吳耀久點點頭說:「他說我們既然認為皇都不該干涉各軍團內政,就該放曹家族西進,接手賀如半島。」
想到馮孟升,趙寬還有點火氣,他哼了一聲說:「然後羅方會支援?」
「正是。」吳耀久說:「羅方還說,為避免南極洲染指,此事不可拖延什麼的。」
「你自己的意思呢?」趙寬眼睛眨了眨說:「這該算是你的領土之一。」
「我的領土?算了吧。」吳耀久呵呵笑說:「我是空頭皇儲,你又不是不知。」
玩笑開過,該想想正事,趙寬思索片刻才說:「其實不用攔阻南極洲,不過也不能隨他們胡搞……這件事王首席有沒有表示過看法?」
「說也奇怪,王首席一直沒向我提過此事。」吳耀久憂心地說:「之前還可以說因經過聖島會議決議,讓孟升建設賀如半島,並非外患,所以皇都不適合出面,現在又該用什麼理由反駁?」
真的該反駁嗎?趙寬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若最後並非落在南極洲手裡,而是西牙手中,還不如皇都自己先掌握回來得好;不過剛剛看孟升一副有把握的模樣,應該不會出問題吧?趙寬回過心神,望著吳耀久說:「既然王崇獻都沒提過,那暫時先不考慮他的問題。我仔細想想,羅方的建議,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啊?」
「是啊。」吳耀久一怔說:「他只要私下授意曹家族西進,曹軍長該不敢不聽,何況他又會加以援手,也不用擔心南極洲的問題。」
「那為什麼還要來間問你?」趙寬接著說。
吳耀久抓著腦袋說:「我不知道,快告訴我吧。」
趙寬縱然聰明,也沒能耐一下看透政治圈中的權力鬥爭,畢竟整個皇都勢力又是另一種分佈,相關的各級官員將領又多,沒能弄清楚每個人關係之前,任誰也無法看透整件事情。
此時見吳耀久詢問,趙寬只能猜測說:「會不會曹家族西進,會引起其他軍區眼紅?」
「按理說不會。」吳耀久說:「曹家軍西方的鐵門軍區,若想染指曹家軍,不用等到這個時候,而與曹家軍實力相採的,該算是北境的鳳家軍,但他們結親已久,兩方關係十分良好。」
一猜就錯。趙寬也不氣餒,頓了頓又說:「會不會如果是羅方私下通知,曹家軍可能拒絕?因為曹家軍根本不想東進?」
吳耀久眼睛一亮說:「這個可能性大多了,同樣的道理,曹家軍想吞併方家軍的話,也不用等到現在,而且孟升那兒現在吸收的人口大多是方家軍的人,也沒影響到曹家,讓他們打前鋒,明擺著和南極洲衝突,他們當然不願意。」
好像有點意思了。趙寬笑說:「所以若由你下令,羅方催逼,雙管齊下,曹家軍不願也不行。」
「原來如此。」吳耀久一拍大腿說:「如果這樣的話,我們該怎麼拒絕?」
「你還真的一心想拒絕。」趙寬忍不住笑說:「萬一孟升坐大,你當真不怕?」
「怕什麼?」吳耀久說:「孟升跟我的想法本就一樣,誰做主還不是差不多。」
這傢伙還真不像是生長在皇室里的人,趙寬苦笑著搖搖頭,不談此事,轉個角度說:「不過剛剛亂猜的,其實也作不得准。」
吳耀久一呆說:「為什麼?」
「曹軍長的個性你我一點都不知道,曹軍與鳳軍如今是不是依然親密你恐怕也沒把握。」趙寬說:「而且可能性真的很多,比如說,羅方看你這個皇儲不順眼,故意逼你表態退讓,然後把皇儲之位廢了,逼你老爹重新管事也不一定。」
吳耀久楞楞地說:「會這樣嗎?」
「胡猜的,總之都很難說啦。」趙寬沉吟說:「既然我們資訊掌握不夠,只能換一種方式,就是選擇保守的辦法應對。」
「嗯嗯。」吳耀久連忙點頭說:「快說快說。」
「你就告訴羅方,你認為沒必要動到曹家軍。」趙寬說:「但也不能對東岸不聞不間,所以決定派遣二十名武士官,率領三百皇家武士、四千武員,襄助孟升建設賀如半島。」
若大武士以上的將領不算,這可是皇都武士團中下級將領近五分之一的兵力;但既然沒派出大武士,又可以說這些兵力微不足道。吳耀久想了想,這樣不至於當真影響到東岸,但又可以杜絕眾人之口,他不禁哈哈大笑說:「這辦法好。」
趙寬哼了一聲說:「知道『襄助』的意思嗎?」
「襄助嗎?」吳耀久收住笑聲說:「不就是去幫忙嗎?」
「意思是協助但不奉令。」趙寬說:「也就是說,讓孟升安排他們到適當的地方協助,但卻不聽孟升號令,可以看情況便宜行事,所以領頭的二十名武士官可得慎選,最好是你信得過的。」
吳耀久也沒認識幾個武士官,楞了楞才說:「那我請雪梅幫我挑吧。」
「也只能這樣了。」趙寬說。
「怪了。」吳耀久突然說:「趙胖子,你不怕這麼一來,孟升礙手礙腳不好做事嗎?」
「不好做事?」趙寬哼了一聲說:「我還怕他太妤做事呢,記得要武士官每日把消息彙整過來,仔細研判裡面的訊息。」
「喔。」吳耀久楞了楞說:「你在擔心什麼?」
草包也不全然是草包。趙寬不願提起此事,搖頭說:「孟升與合成人合作,會不會被利用很難說,也算是防患於未然。」
「哦?」吳耀久突然又說:「怎麼不幹脆讓一、兩個大武士去『襄助』?」
「這兒說不定還有得忙呢。」趙寬想到巨魔與謝棲同化這檔子事,搖頭說:「算了吧,東岸若高手太多,反而麻煩,派一些庸手去,反而打不起來,真與南極洲衝突時他們才容易全身而退。」
吳耀久自己的功力與趙寬口中的「庸手」可差不了多遠,他乾笑兩聲還想說話,卻見趙寬已經起身往外飄,一面揮手說:「今天飛了大半個地球,累壞了,胖子睡覺去也。」
吳耀久只好閉嘴,苦笑著目送趙寬離開。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三日一轉眼過了數日,趙寬建議的方案,也在吳耀久的授意下執行,武士團派出部隊往東岸出發,同時也得到南極洲開始遷移的消息,這可讓羅方又緊張了起來,連著兩日面見吳耀久,認為那些中低級武士沒法發揮制衡的效果。
趙寬卻也是心中暗叫不妙,怎麼一連幾日沒有巨魔的消息?本以為巨魔與謝棲化合后的怪物很快就會出現,大戰之餘羅方自然也沒心神關心東岸的變化,沒想到後續發展卻不如馮孟升所言;而數日前,西牙早已不見蹤影,大雲湖的高手群也預計在月底前離開,若那時巨魔還沒來,孟升那兒可會有點兒麻煩。
趙寬雖然對馮孟升有氣,但畢竟是多年的好友,察覺到他可能會陷入難關,不禁有點兒擔心,至於李鴻那一面,過了這麼多天,一點消息也沒有,也頗讓趙寬記掛於心。
除了這幾件事情之外,與柳玉哲之間,似乎也多了一些疙瘩。畢竟趙寬可以不在乎柳玉哲為何而來,卻不能容忍滿鳳芝弄瘋李鴻,而兩件事情卻又隱隱有關,所以兩人表面上親匿的程度未變,但說話不禁都小心了不少。
這般過了數日,柳玉哲漸覺氣悶,兩日前便決定要回南極洲看看,趙寬倒也贊成,並要她轉知新后,早點去東岸接手。
吳耀久這幾天忙著應付羅方,當然不會放過趙寬,私下直要他出主意,趙寬資訊掌握不夠充分,而現實中又出現了預計外的變數,一時也沒法給吳耀久什麼好對策,只能商議了幾個拖延的招數,延緩決定的時間。
畢竟對馮孟升來說,無論是西牙或南極洲,他都還有施展空間,但若在羅方主控下,由皇都收回東岸的治權,且不說馮孟升未來政途應如何規劃,統合世界、改變世界的計劃等於往後退了一大步,想再有這樣的機會,恐怕是更不容易。
此時趙寬一個人待在房中,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想起這段時日的溫柔滋味,又有點懷念起柳玉哲,也不知道他們幾個女人在搞什麼東西,柳玉哲這趟回南極洲,應該也是與滿鳳芝商議一番,只不知道商議之後,會不會有什麼新的動作。
趙寬正躺在內室床上,懷想柳玉哲的時候,床畔的收發器陡然輕鳴了起來……莫不是吳耀久又發訊來求救了?趙寬微微一皺眉頭,開啟收發機,收發機立即放出光線,組織出人形,趙寬看了一怔,翻起身說:「綉蓉?」
正是班綉蓉來訊,她望見趙寬,柔柔一笑說:「寬哥。」
「你………你都好吧?」趙寬呆了呆才說:「你在哪兒?是不是要嫁人了?」
班綉蓉臉微紅了紅,輕搖頭說:「我在聖殿。」
「聖殿?」趙寬一楞隨即醒悟,皺眉說:「他們跟你要東西就是了,幹嘛教你去?」
班綉蓉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說:「我也不明白。」
「那現在是怎麼樣?他們拿到他們要的東西了嗎?」趙寬說。
「還沒。」班綉蓉仍帶著笑,和緩地說:「我想先問問寬哥,再決定要不要給他們。」
趙寬心中思忖,雖說人人都說柱國先修來自聖殿,但卻一直沒人倒背一次給自己聽聽,師傅的遺命很簡單,東西交給能背那一串怪話的人,那可未必是聖殿……趙寬想到此處,搖頭說:「我看我還是去一趟的好。」
「也好。」班綉蓉轉頭對側方笑說:「寬哥要來,你們與他直接談比較妥當。」
原來她身旁還有別人,趙寬見班綉蓉讓開正面,隨即沐執事出現在畫面中,對趙寬一笑說:「趙寬先生,數日不見,一切可好?」
「沐執事你也好。」趙寬咧嘴一笑說。
「趙寬先生願意返回聖殿是最好了。」沐執事說:「只是前兩日聽說您應皇儲之邀協商政務,擔心您抽不開身,所以才沒直接相邀。」
這也是個問題,把吳耀久一個人扔在這兒煩惱似乎有點不大對勁,趙寬抓了抓頭才說:「沐執事,胖子說一句老實話,你可別生氣。」
沐執事微微一怔說:「請直言。」
「師傅當初跟我說,來取東西的人,會有番話對我說。」趙寬尷尬地笑了笑說:「然後,東西就都歸那人處理。」
沐執事似乎不知此事,他停了幾秒才苦笑說:「這都怪我沒向聖主詢問清楚。」
趙寬剛剛提出此事,心中本是計劃接下來就在收發機中聽人倒背,沒錯就讓班綉蓉把東西送出便是,但他心念一轉,又覺得當驗證了師傅的身分后,聖主應該會把一些謎團揭破,那麼自己沒在場聽個分明就太可惜了,於是介面說:「沒關係,沐執事且與聖主聊聊,我找皇儲請個假,去聖島聽聖主說故事。」
「說故事?」沐執事一怔說:「趙先生此言何解?」
「我師傅班彤怎麼跑去賀如半島的事情啊。」趙寬一笑說:「還有那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聖主總不會小氣到都不肯說吧?」
「當然、當然。」沐執事微笑說:「若不是當時趙先生急急趕去賀如半島,聖主恐怕已經對您說清楚了。」
對這句話,趙寬可有點存疑,他察言觀色下,知道聖主確實有意說明,但卻又似乎能拖則拖,看來對聖主來說,可能是一件不怎麼愉快的回憶。想及此處,趙寬接著說:「可否請聖主安排一個時間,我去聽完就趕回皇都?」
「這該不難協調。」沐執事點點頭說:「先請班小姐與您敘話,我向聖主稟知此事。」
「好。」趙寬望著沐執事離開,班綉蓉又再度出現在畫面中,趙寬呵呵笑了兩聲說:「你東西都帶過去了?」
班綉蓉往旁望了一眼,眨眨眼說:「金幣都拿來了。」
趙寬一怔已明其意,班綉蓉聽到沐執事提到金幣,便把那袋金幣取來,至於其他東西,她則隱匿未提,畢竟她也不知聖殿是何用意,都這麼一古腦兒帶去聖島未必妥當。
不過她把那些東西交給誰保管了呢?舒家人嗎,此時不好發問,趙寬只好轉過話題說:「你這段時間都住在南島嗎?」
「嗯。」班綉蓉臉微微紅了紅,稍微低下頭說:「他們都很照顧我。」
看樣子她與那姓舒的小子感情更好了,趙寬哂然一笑說:「沒事就好,我短時間還清閑不得,成天東奔西跑的,對了,那個死變態失戀了,瘋了一樣地亂跑,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趙寬順口罵李鴻兩句。
「李二哥?」班綉蓉訝異地說:「他?失戀?」
「是啊。」趙寬嘖了兩聲說:「我閉關幾個月,一出來就天下大變了,孟升也和那個南極小美女扯破臉了,還打了起來,李鴻還把人家手砍斷了。」
班綉蓉聽到趙寬閉關了幾個月,表情有些意外,聽到後面,她更是訝然說:「馮大哥怎麼可能與那位喬小姐失和?他們不是很要好的嗎?」
「對啊。」趙寬哼了兩聲說:「所以感情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可靠。」
「寬哥呢?」班綉蓉抿嘴一笑說:「你與那位柳小姐是否順利?」
趙寬可有點尷尬了,抓抓腦袋說:「我倒是還好……」
班綉蓉還要再說,卻突然一頓,笑著說:「見面再聊好了。」跟著退了開去。果然是沐執事來了,他面帶笑容對趙寬說:「趙先生,聖主今日下午別無他事,如果您也沒其他計劃,現在可以趕來了。」
「哦?」趙寬點頭說:「好,我跟皇儲告知一聲便去。」
兩方告別之後,趙寬便告知吳耀久此事,吳耀久知道他只離開一個下午,當然沒理由拒絕,除了囑咐趙寬早點回來之外,倒也沒多說什麼。趙寬當即略作收束,飄出屋外,破空朝南方聖島直飛。
第六章身世之謎
趙寬到了聖殿,依例由沐執事引入,他先讓趙寬師兄妹相會,跟著便去請聖主,而班綉蓉等沐執事一離開,當即將那一袋金幣交給趙寬。趙寬接過金幣,兩人目光對望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感覺。
隔了片刻,班綉蓉抿了抿嘴,突然輕笑說:「來了之後,才知道是聖殿原來是這個模樣。」
趙寬知道班綉蓉說話向來不願傷人,就連在人背後也語多保留,自己可不用這麼客氣,他呵呵一笑說:「看起來不怎麼進步吧?好像還挺落後的。」
班綉蓉噗嗤一笑說:「寬哥就愛這麼說話。」
兩人相對一笑,當年那共同扶持長大的情感,突然間又回到了心中,望著眼前的班綉蓉,趙寬回想起當初跟在自己身後轉啊轉的小妹妹,忍不住搖搖頭嘆息說:「時間過的真快啊,綉蓉一轉眼就長大了。」
班綉蓉臉一紅說:「寬哥胡說什麼,我長大很久了。」
「是啊、是啊。」趙寬抓抓頭說:「我都在忙,沒注意到。」
班綉蓉忍不住掩嘴笑說:「寬哥又說笑話了。」
「嘿嘿。」趙寬笑說:「綉蓉你猜當初老頭為什麼跑去我們那窮鄉僻壤?」
班綉蓉靈活的眼珠轉了轉,搖搖頭說:「不知道啊。」
「等等就知道了。」趙寬轉過頭望望門口說:「聖主答應了跟我們說的。」
「那就太好了。」班綉蓉頓了頓又說:「不過不管為什麼,我一樣很感激爹。」
「嗯。」趙寬點點頭,班彤除了沒教自己比較像樣的功夫之外,其他倒是盡心儘力,只不過常常讓自己干這個干那個的,有些啰哩啰唆。
班綉蓉想了想又說:「我本想回賀如半島,但聽說馮大哥在那兒大肆整頓,他們說賀如半島終究會亂,勸我別回去。」
「對,先別回去。」趙寬心中一驚,自己倒是忘了提醒綉蓉此事……但這也是因為自己從沒想到班綉蓉要一個人回去,趙寬當即說:「你回去幹嘛?」
「那是我的家鄉啊。」班綉蓉靦腆一笑說:「南島的濕氣重,天氣不好,我不大習慣。」
這理由怪怪的,趙寬正想追間,突覺身後隱隱有氣流鼓盪,他回過頭來,卻見聖主已然站在門口,正微笑望著自己,那股氣勁該是聖主特別發出來提醒自己的。趙寬見到聖主,呵呵一笑說:「又見面了,聖主一切可好?」
「你還沒開始練?」聖主望望趙寬,開口說。
趙寬知道聖主指的是統合全身丹球的事情,他搖搖頭說:「一離開這兒就忙翻了,真的沒時間啦……」
見趙寬老是這般沒大沒小的態度,聖主也只能搖頭,他望望房中兩人,微笑說:「這位就是班執事收的義女,綉蓉小姐?」
「見過聖主。」班綉蓉可不敢失禮,含笑行禮說:「綉蓉早慕聖主之名。」
「不用客氣。」聖主轉過頭瞟了趙寬一眼說:「都是班執事教的,怎麼兩個人的禮數差這麼多?」
又被罵了。趙寬搔搔頭乾笑兩聲,轉過話題說:「聖主,沐執事可有轉告趙寬的請求?」
「嗯。」聖主笑容微斂,輕嘆一口氣說:「不就是背那串話嗎?」
趙寬見聖主無端端感慨起來,他怔了怔,倒也不敢胡亂說笑,只眨眨眼說:「請聖主見諒,趙寬須依師傅遺囑行事。」
「這是應該的。」聖主思忖片刻,探手拿出一本薄薄的小書,一面問趙寬說:「你倒背起來了?」
趙寬想到這件事就好笑,咧開嘴說:「師傅只教我倒背。」
「哦?」聖主莞爾說:「那麼你如何得知應該反正?」
「那是恰巧。」
趙寬把當年大水淹沒地下室的事情略說一遍,這件事班綉蓉自然早已知情,她只在一旁微笑傾聽,並未插話,而海嘯的事情,趙寬以前也向聖主略提過,更可證明所言是實。待趙寬說完,聖主點頭說:「果然是你們的機緣,我倒是誤會了……既然如此,我就念上一遍……我可沒法倒背。」
說的也是,誰這麼無聊跑去倒背那東西?趙寬不再多口,靜靜聽聖主從「一掌反攻玄夏天」一直念到了最後的「歲所無外、贏所無內」,趙寬想起當年自己背這串繞口文字的痛苦,臉上的笑容漸漸轉成苦笑,想著今日當可了解不少疑惑,卻也是頗有幾分期待。
見聖主念畢,趙寬也不啰唆,直接把手中那袋金幣交出,一面說:「聖主上次說要金幣,我只看到這一包。」
當時聖主與趙寬在外空相會,趙寬便提過此事,聖主並不意外,只不過此時看到這個破舊的布袋,他接過時仍不免皺眉說:「班彤這是什麼用意?」
「聖主。」趙寬忍不住說:「你和我師傅……是不是明知他會死掉啊?否則師傅為什麼從小就教我背那東西?」
聖主一怔,微微低下頭說:「當時班執事太過倔強,自行點殘八穴,使內勁緩緩散失,而內勁散盡之時,便是命終之日,我們都十分清楚。」
趙寬正想追問,聖主卻轉身走到桌旁,將那袋金幣小心地散出,似乎正找尋著某物,趙寬回頭望了班綉蓉一眼,卻見她輕輕皺眉,微微搖了搖頭,這是告訴趙寬她看過金幣,沒看到什麼特殊的。
趙寬目光再轉回去,這金幣似是無皇五世即位時所定的模板,也是現今新大陸上流通的一種錢幣,若不是趙寬念著班彤的遺命,想拿這些金幣花用,是再簡單也不過的。
見聖主將金幣整整齊齊排開,鑄印著皇宮大門的那一面全部朝上,聖主打量片刻,從其中取出三個,又看了半晌,又放下兩個,只留一個在手中,這才轉回頭說:「真是怪了。」
聽不懂。趙寬翻了翻白眼,瞪了聖主一眼沒說話,聖主見狀乾咳了一聲說:「心劍修練的過程中,有種法門,可以將心劍凝縮到微小狀態。」
怎麼突然提到心劍去了?趙寬楞了楞,卻聽聖主接著說:「那是修行的過程,與攻防間的關係不大,但卻有一個好處,可以用來雕琢細小的圖形、文字。」
原來如此,趙寬恍然說:「聖主當初在這金幣上作過文章?」
聖主點點頭說:「你們來看看。」
趙寬與班綉蓉走近兩步,仔細看著金幣,只聽聖主說:「這兒原本是皇宮正門的圖形,你們看上面的匾額,我當時在框周加了一圈細紋。」
兩人運足目力望去,果見金幣上的匾額方框周圍,有著極美觀的花紋圍繞,這不細察幾乎是無法發覺,最重要的,那是隆起而不是凹陷,近似乎是鑄造而成,這除了以微小心劍深入金幣內往上推擠外,幾乎是無法做到。
確實是個辨識身分的好方法。趙寬楞了楞才說:「不是還有別人會心劍嗎?」
「我剛剛說了,這是一種修行的境界。」聖主含笑說:「別人暫時還做不到。」
趙寬喔了一聲說:「那就沒問題了,老頭故意藏在這堆裡面,可能只是怕被人發現吧,聖主還不是找到了。」
「不只如此。」聖主搖頭說:「你們看看那兩個。」
聖主指的自然是剛剛他取起又放下的兩個,趙寬與班綉蓉各執其一,仔細一對,兩人同時驚呼一聲說:「一樣的?」
原來趙寬與班綉蓉手中的金幣,在皇宮匾額上面,居然也有一圈浮起的雕花細紋,與剛剛見到的十分相似。
「看來很像。」聖主點點頭說:「這該是想辦法重鑄成類似模樣的,我想不透班彤為何要這麼做,這不只花了許多心思,而且沒有意義。」
「似乎是想騙人?」趙寬看來都一樣,伸伸舌頭說:「聖主怎麼知道你手中的才是真的?」
「紋路的走勢起伏仍頗有不同。」聖主一笑說:「畢竟是我自己的習慣,我看得出來,但若換了一個人,可就無法分辨了。」
趙寬心中思索著,若依照正常的狀況,去賀如半島接人的,必不會是聖主本人,也就是說,這兩枚金幣當能起作用,但當初師傅為什麼這麼做?
「不管班彤當初怎麼想的……」聖主目光望向趙寬說:「我的目的只是要確認,你確實是班彤帶大的孩子,如今我已經確認了。」
趙寬驀然渾身寒毛豎起,彷彿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懼意,退了兩步說:「算了,聖主不想說就別說了。」
「我確實不想重提。」聖主目光望著趙寬說:「但……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果然與自己身世有關,趙寬動了動嘴,終於還是沒說話,由著聖主說下去。
聖主嘆了一口氣說:「這要從三十多年前開始說起……那時我剛突破了通頂后的一個高原階段,體悟了分心無數散入天地的能力,但為了這次的突破,我花了近十年的歲月,出關之後,才知道聖殿在我閉關的這十年間,隱隱分成了兩派,而且彼此衝突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連聖殿內部都搞派系?趙寬與班綉蓉對視一眼,都沒敢接話。
聖主也沒打算讓他們提問,接著說:「當然,我出關之後,紛爭自然止息,但兩方已經交惡,縱然維持著表面的和諧,找到機會仍會彼此冷嘲熱諷,也不知多久才能化解……在這種情況下,短時間內,我不便對任何人的職務做更動。」
聖主說到此處,望著趙寬說:「你若是我,有什麼好辦法嗎?」
趙寬想了想說:「這兩派中,有一派與聖主關係較佳吧?這樣比較麻煩。」
聖主讚賞地望了趙寬一眼,點點頭說:「除長老團之外,聖主之下,有左輔右弼、五執事、十二樓令等等職務,雖有等級高低的差別,但未必有統屬的關係。只不過一般來說,聖主之下,便以左輔、右弼為尊,通常功夫也最高,但五執事、十二樓令也可能各有專才,當人才多的時候,彼此互相衝突的機會也高……」
聖主說到這兒,似乎醒悟到越說越遠,他苦笑了笑才說:「班執事,雖然他的功夫走的是剛猛一路,其實他心思十分細密,知識也很淵博,當初是精研遺傳學,尤其是分子遺傳技術的研究,在聖殿中更是首屈一指,聖殿中許多當年流傳下來的基因技術,都經過他的改良。」
這可讓趙寬與班綉蓉都吃了一驚,在買弭城落魄老死的班彤,原來有這麼顯赫的過去。趙寬呆了呆才說:「那個什麼學指的是醫生嗎?老頭看起來不像能幫人看病啊。」
「那是一門高科技的醫術。」聖主嘆口氣說:「少了儀器,很多事情都不能做,當然他仍有一般的醫學常識,也許不願意顯露吧,畢竟當初他隻身離開聖島,存在著危險性。」
「怎麼了?」趙寬決定跳過歷史,直接詢問重點。
聖主頓了頓才說:「當時他研發了一種技術,可以從胚胎階段改良基因體,目的是創造出練武奇才,他與我商議此事,我只覺得有趣,也就同意了此事……於是他選了兩個聖殿中的高手,取兩人的生殖細胞結合,並以他的方式加以改良,培育出一個新生兒。」
特拉娘的,不會是自己吧?趙寬心裡更毛了,直瞪著眼說:「那是誰?」
聖主望著趙寬佶笑說:「當初說好以金幣與倒背的柱國先修為憑,看來就是你了。」
「不可能。」趙寬哇哇叫說:「我是被撿來的。」
「班執事當然得這麼說,否則怎麼解釋你的來處?」聖主皺眉說。
「那……」趙寬一指班綉蓉說:「說不定是綉蓉,不是我。」
班綉蓉臉一紅還沒說話,聖主已經瞪了趙寬一眼說:「那是男嬰。」
趙寬可說不出話來了,只聽聖主頓了頓說:「其實我也十分意外……」
「當然意外。」趙寬忙說:「他怎麼改來改去還改出個胖子?那算什麼專家?」
「我一開始見到你,也對此產生疑惑。」聖主嘆了口氣說:「但慢慢地我也能體會,你的身材不是基因問題……是個性造成的。」
「呃……」這話趙寬可不敢辯解,他抓抓頭,卻見班綉蓉正在一旁偷笑,趙寬拉下臉來說:「綉蓉,你也幫我說說話。」
「說什麼?」班綉蓉輕笑說:「反正不管怎麼來的,寬哥還是寬哥啊。」
這也說的是。趙寬回過頭,望著聖主說:「先不管我是不是,後來呢?」
「你對誰是你的父母……不感興趣嗎?」聖主有些意外地問。
趙寬呆了呆,想起過去的各種徵兆,他張大嘴望著聖主說:「其中一個,不會是……不會是……」
聖主臉上的神色卻也不怎麼開懷,只無奈地點點頭說:「我是你的父親。」
特拉娘的有沒有搞錯啊?趙寬肚子裡面猛罵了一長串粗話,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其實從剛認識聖主開始,聖殿許多人對他的奇異態度,趙寬心中已經隱隱猜到大概,但這事畢竟有些匪夷所思,偶爾在腦海中想起,也是一晃而過,沒想到今日終於揭開底牌,還真是這麼離譜的答案……這帥哥聖主是自己的老爹?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啊。
聖主望著趙寬的表情,無奈間又有點好笑,隔了片刻才說:「我也沒想到三十年過去,看到的你……竟是這麼……這麼特殊。」
這兩父子相認的場景,實在是一點也不讓人感動……班綉蓉忍了半天,終於噗嗤一笑說:「聖主,您不會也恰好姓趙吧?」
「我姓周。」聖主回過神來,微笑說:「為父本名周裴梓,所以你當改名為周寬。」
好像沒辦法掙扎了。趙寬楞了楞才說:「好吧,我以後就叫周寬……哎呀!好麻煩。」
聖主聽了,不由得有點慍怒地說:「哪兒麻煩?」
周寬這才知道,聖主怎麼老是看不慣自己,原來是老爹個性發作,這才越來越啰唆,如今更是驗明了身分,想必會越管越多,以後還是能躲遠就躲遠些。
班綉蓉看兩父子似乎有點不對盤,連忙打圓場說:「寬哥只是喜歡說說,不會嫌煩的。」
周寬順勢說:「是啦是啦,老爹別計較。」
陡然聽到周寬冒出「老爹」兩字,聖主一怔,臉上和緩下來,苦笑說:「這些年也苦了你了。」
「不會啦。」周寬呵呵笑說:「反正一樣過日子……老爹是不是把剛剛的故事繼續說下去?」
聖主思緒回到過去,接著說:「那時你的出生,引起了……」
此時班綉蓉突然輕噫一聲,聖主停下言語,目光轉過,班綉蓉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聖主沒提到寬哥的娘。」
「對唷。」周寬一怔說:「還得有娘,剛剛是說兩個人……不會都是男的吧?」
聖主瞪了周寬一眼說:「你老愛這麼胡說八道,當真是改不過來……怎麼會是男的?」
「那……」周寬聳聳肩說:「那我娘想必是老爹的老婆啰?」
聖主倒是搖了搖頭說:「我年輕時專心武技,並沒成婚……你母親是當年的右弼蒂詩,也是武學奇才,但我們除公事外只有友誼,並無其他私情。」他似乎怕周寬又胡說八道,先一步說個清楚。
「我來到這兒,倒是沒見過所謂的左輔、右弼。」周寬說:「什麼時候讓我見見蒂詩老娘?」
「你見過蒂詩。」聖主黯然說:「你娘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當時……我還是從頭說起吧?」
見過?周寬呆了呆,但這般問來問去,確實不知道得說到什麼時候,他當即點點頭說:「也好,老爹說完我再一次問吧。」
聖主點點頭,當下一一道出往事,心神也跟著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情景。聖殿分成兩派之事,其實不始於聖主閉關。這兩派一派以右弼為主,一派則奉左輔之令,左輔人數眾多勢力較大,右弼那方則大多是有奇異個性的怪人,如右弼本人、班執事等等,當然也有獨身於外未涉入爭鬥的,比如沐執事。
但聖主一直以來,十分欣賞身懷奇才之人,縱然是特立獨行,也不會因此排拒,所以與右弼一派關係甚佳;也因此,在聖主閉關之前多會適當調停,不以右弼等人個性古怪為嫌;但當他閉關之後,兩方的衝突終於漸漸表面化,所幸在決裂之前,聖主恰好出關,才阻止了事件的擴大,但這數年的衝突下來,兩方的裂痕已然無法彌補,只不過化明為暗,私下角力。
班彤以聖主、右弼兩人之染色體為根基,培育出一個優秀的後代之事,當嬰兒在實驗室中培育到一年左右,也被另一派打探得知;此事立即在聖殿中引起軒然大波,左輔人馬認為蒂詩、班彤此舉目的是讓此根骨奇佳的小童成為下任聖主。這對他們來說當然不是好事,聖主在聖殿中擁有絕對的權力,如今聖主已經頗偏向右弼,若下一任聖主乃蒂詩之子,他們將更難翻身。
這些推測也不能說無風起浪,但卻並非聖主當時心中所想,只是聖主既然涉入此事,不便表示意見;而蒂詩與班彤卻百口莫辯,在眾人交相指責下,蒂詩一怒間辭退右弼的職務隱入承恩塔長老團,班彤則自傷重穴,並將幼嬰帶離聖殿,明言日後也不會傳授他聖殿武技。
但幼嬰畢竟無辜,何況仍是聖主後代,聖主遂裁定三十年後將尋找此童回返聖殿,縱然此嬰乃習武天才,估計那時已過了築基的黃金時期,此嬰就算回返聖殿,也不會影響任何人。
而蒂詩既然隱入承恩塔,這派勢力大不如前自不待言,若非聖主對這群人仍多有眷顧,恐怕左輔勢力已充塞整個聖殿。
三十年後,聖主終於開始尋找班彤與那個嬰兒,班彤離去前,曾告知聖主自己將隱居於買弭城,雖然班彤此時可能已經亡故,聖主仍派人尋覓,幾經探訪之後,才知道自己尋找的對象該是已不知去向的趙寬。後來趙寬在舊大陸主動和聖殿聯繫,聖殿才弄清了他的下落。
聖主說到這兒,嘆口氣說:「但沒想到,縱然過了三十年,那群人仍擔心你回返聖殿,將不利於他們,恰好蒂詩又在這個時機離開承恩塔,更增他們的疑忌。」
好像是說完了?周寬吸口氣說:「我見過蒂詩老媽嗎?」
「當時抵禦外空射線時,長老團由她率領。」聖主微微一笑說:「你沒注意到一位白髮婦人嗎?她武功很好的。」
周寬猛然想起,當時聖殿長老團中那位功力奇高的白髮老女人,他是自己的母親?這麼老了啊?但周寬此話自然不敢出口,只吐吐舌頭說:「她不想看看我嗎?」
「她……個性比較特殊,不愛與人說話。」聖主頓了頓說:「希望你別在意。」
也許根本沒把自己當兒子吧?反正聽聖主所言,師傅班彤當初只是從他倆身上取出基因結合改造,也不是與聖主相愛結合、十月懷胎,沒感情是很正常的,聖主把自己當成兒子雖可理解,但蒂詩不把自己當兒子卻也合理。周寬不再追問此事,點頭說:「我大概明白了。」
「有一群人,並不希望看到你出現。」聖主無奈地說:「有我在,他們還不敢明著來,但暗地裡就很難說了,你必須小心。」
周寬緩緩點了點頭,心中一面思忖,原來威名震天下的聖殿中,還有這樣的暗潮,看來那個雄壯老頭沈執事便是左輔一派的人,難怪當初一副想偷宰掉自己的模樣……周寬心底不禁苦笑,好端端地也沒惹了誰,怎麼突然變成一群人的眼中釘?
這番陳年往事說到這兒,聖主與周寬一時都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倆人沉默了片刻,周寬才提起精神說:「好吧,總算是打破了謎團,老爹如果沒有吩咐,我要回皇都了。」
聖主點點頭說:「這由你自決,你留在聖殿的話,那些人難保不會又起疑心,但我總還能保得住你,若你選擇離開,雖說是遠離了麻煩,但他們說不定仍有不軌之念,你不在我身邊,更要自己小心……對了,還有件事得告訴你。」聖主接著說:「剛剛我提過,有些人認為你的存在,對他們不利……當時我有心扶植李鴻,便造成了另一個問題。」
扯到李鴻?周寬一怔說:「李鴻怎麼了?」
「有些人認為你的身分,是我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聖主苦笑說:「認為李鴻才是我與蒂詩的後代,除心劍之術啟人疑竇外,李鴻與蒂詩年輕時的相貌,又頗有幾分相似之處,所以當我有意將李鴻引入聖殿時,那些人便開始動作了……」跟著聖主說出周寬閉關時,李鴻受襲的事倩,雖然並無證據,但除那些人以外,卻也想不出還有誰敢來聖島放肆,又能消失得這麼無聲無息。
周寬聽了微微皺眉,目光直視聖主,緩緩地說:「當初老爹想讓李鴻進入聖殿,難道不知會發生此事?」
聖主沉默片刻才說:「我確實希望能藉著李鴻,引出那些人,將問題解決……但他們也不是傻瓜,只由功力普通的人出手,這樣的人聖殿中成百上千,我無法分辨,就算能分辨,也抓不到首腦。」
「但萬一出手的是高手,李鴻豈不是完蛋了?」周寬不高興地說。
聖主望著周寬的眼光有著幾分無奈,他隔了片刻才說:「我確實不該這麼做,所以後來我不再挽留李鴻,只盡量傳了他一些功夫,希望他能夠自保。」
周寬不再多言,畢竟自己這突然冒出來的老爹,身為聖殿之主已百多年,此時願意道歉已非常難得,也不好太過苛責,況且他心中何嘗不知,聖主是為自己著想,若能掌握到真憑實據,就有可能肅清聖殿中的那股勢力,此後自己的安全便有了保障。
周寬想想才說:「那他們以後會找我還是李鴻?李鴻最近狀況不大對,若有人找上他,十分危險。」一面把李鴻的狀況說了一次。
聖主聽完,怔了怔說:「他是因為失戀才這樣?」
「是啊。」周寬說:「不曉得怎麼回事,聽起來冰山美人似乎是突然甩掉他。」
「也許……」聖主突然打住,搖頭說:「你便多勸勸他吧,而今日既然已經確認了你的身分,我自然會在聖殿中宣告此事,倒是不用擔心他們找上李鴻。」
「喔?」周寬一呆說:「宣告來做什麼?迷迷糊糊大家心底有數不就好了?」
「胡說。」聖主臉一沉說:「若不宣告,你如何改姓為周?而且日後若你有難,我才有理由破例相助。」
突然多了個靠山?這麼說來,自己可以放心地去找人打架了?周寬才嘿嘿一笑,轉念又想,不過自己身上若突然背上這麼一個沉重的身分,說不定壞處更多……但既然可以讓李鴻安全,也只好認了,周寬無奈地點頭說:「好吧,要不要經過什麼儀式之類的?我可要趕回皇都。」
「不用了。」聖主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宣告后,沐執事數日內自然會對外發新聞稿,你可能會被記者纏一段時間,但過幾個月就沒事了。若嫌麻煩,可以躲來聖殿避開記者。」
反正當了人家兒子,有些麻煩也只好認了。周寬聳聳肩,轉頭對班綉蓉說:「你要跟我去皇都嗎?還是要回南島?」
班綉蓉一怔說:「寬哥……要我去皇都嗎?」
周寬卻也呆了呆,這才說:「看你想不想去逛逛,看看草包吳。」
「看與不看,還不都是這樣?」班綉蓉低聲說:「我還是回南島好了。」
周寬遲疑了幾秒,終於說:「舒家人對你好不好?不好的話,就跟我去皇都。」
班綉蓉輕輕點了點頭,澀然一笑說:「他們對我很好。」
也罷,難道帶她去看自己與柳玉哲卿卿我我嗎?周寬乾笑兩聲,目光掃過桌上的金幣說:「那些既然沒用,你就帶回去花吧,老爹應該不缺錢。」
班綉蓉輕嗯了一聲,低下頭沒再說話,周寬也不再提此事。等聖主離開之後,他與班綉蓉又聊了兩、三個小時,眼看天色漸晚,不能再拖,兩人這才殷殷相別。飛返皇都的路上,周寬仍頗有些作夢的感覺,自己突然間成為當代聖主之子,可惜兩父子似乎不大對盤,沒有動人心弦的相認場面……至於聖殿中左輔那批人,只能希望他們相信自己沒有當聖主的野心,別來找自己麻煩。
周寬直破高空,越飛越快,差不多飛到半途的時候,突然感受到東北方遠處傳來一陣強大的內勁衝突。因為相隔過遠,周寬又尚末通頂,不能明確知道兩方的身分,但卻可以分辨出衝突的位置,似乎在賀如半島外海上空。
莫非東岸政權之爭終於引起了衝突?皇都這面還未涉入,那麼起衝突的必然是西牙與新后,兩方本有新仇舊恨,這一打起來可難收拾,而且新后顯然不是西牙的對手,這麼一打起來,南極洲豈不是得垮了?
又飛出一段距離,那端的內勁衝突仍不斷,周寬的感應越發清晰,發現那似乎並非新后那等層次的高手對戰,該算是衛統……是……是滿鳳芝。
她與誰起了衝突?感覺上對方的功力似不下於她,算是有得打……周寬心念一轉,心中卻是微微一喜,李鴻無論在地球的什麼地方,必能感應到滿鳳芝的戰鬥氣息,當會忍不住過來觀戰,這次可不能讓他跑了。
周寬越飛越快、越飛越高,衝破雲層飛入高空,在稀薄的空氣中不斷加速,畫出弧線飛過大半個地球,只覺得滿鳳芝與對方的戰鬥越來越是白熱化,看樣子是生死之斗,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冰山大姊火成這樣?
周寬遠遠望見戰場時,只見白光與紫氣交纏,滿鳳芝快速挪移成一片紫影,繞著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疾飛。此時一道道曲折的紫電劍網從滿鳳芝手中長劍爆出,在半空中一面扭曲一面變形。更恐怖的是速度極快,似乎每一道劍網都能把中年人牢牢包住。
而對方使用的是一柄短劍,劍雖短,但爆出的白色劍氣卻長達十餘公尺,只見他凝立不動、見網破網,臉上的神情十分凝重。
看樣子滿鳳芝似乎對那中年人有深仇大恨,已是全力出擊,而對方出手倒是防多攻少,不過兩人功力差異不大,南極洲的功夫又不以凌厲為尚,所以滿鳳芝雖然佔了優勢,一時之間似乎也拾奪不下對方。
那人似乎有見過?周寬遠遠見到馮孟升正向自己飛來,耳中同時聽到他傳音說:「那是皇都大武士,路天。」
路天?聽過這名字。周寬腦袋一時還轉不過來,卻見西方高空己經飛來了一群人。
當周寬感應到的時候,西方皇都眾人自然也知道路天遇襲,蘇膽、雪梅、巴特西、李鳳紛紛趕來應援,他們距離較遠,但速度不慢,只比周寬晚了一步,凝停在戰場西側數百公尺之外。
除他們之外,還有一個身影從另一個方向出現,卻是柳玉哲。她本去了南極洲,後來便隨著南極洲的遷移來到東岸,此時感應到周寬抵達,她便騰空接近戰團。兩人目光交會片刻,柳玉哲才輕嘆一口氣說:「鳳芝姊終於忍不住了。」
「滿衛統請住手,莫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巴特西身為大武士之首,首先開口。
「此事無須皇都插手。」下方突然傳出一聲冷哼:「這是鳳芝的私事。」卻是新后領著孫飛霜、喬夢娟、瑪莉安,從北側下方破雲而出。
周寬訝然望向柳玉哲問:「什麼私事這麼大仇恨?」
柳玉哲遲疑了一下,傳音說:「鳳芝姊年輕時被路天騙過。」
這話雖然說的簡單,但看滿鳳芝的攻勢,就知道被騙得頗慘,看來是很難勸阻了。周寬心中暗驚,回傳說:「怎會忍了這麼多年?又怎會突然忍不下去?」
「再忍就報不了仇了。」柳玉哲幽幽地說了這一句,旋即又一轉口氣說:「南極洲已經開始遷移,日後與皇都非戰即合,鳳芝姊再忍下去,可能報不了仇。」
此時路天漸漸有些吃力,而滿鳳芝繞行之速未減,他想退也無路可退。巴特西看在眼裡,有些焦急地說:「無論如何,請新后先勸止滿衛統,勿要壞了兩方的關係。」
新后冷笑說:「他們公平對決,我們誰也別插手,自然不會壞了關係。」
情勢演變至此,明眼人都知道,路天不是滿鳳芝的對手,巴特西等人若是坐視,等於看著路天送命;但新后在場,巴特西等人怎敢躁進?
突然間巴特西等人表情一松,柳玉哲卻是神色一緊,咬咬牙低聲說:「我去新后那兒。」
周寬一楞正要發間,馮孟升已經跟著說:「糟糕,羅方來了。」
柳玉哲臨去前回頭望了周寬一眼說:「胖寬,你不用幫我們,我不會怪你。」
此時周寬才感到西方有股強大的力量正破空衝來,果然是羅方,他這時沒時間埋怨自己感應能力不足,轉頭對馮孟升說:「你怎麼辦?」
「什麼?」馮孟升一怔說。
周寬還沒來得及回答,場中的路天卻已漸漸不支。
巴特西大聲說:「我們只求自保,如有得罪,新后莫怪。」話聲一落,他們似乎約好了一般,同時分頭向著戰團衝去。
不用新后吩咐,喬夢娟、孫飛霜、柳玉哲、瑪莉安也立即向著四人迎去。瑪莉安對上巴特西,孫飛霜找上李鳳,喬、柳兩人則擋住雪梅、蘇膽,南極洲四人竟然都是不留餘地的全力攻擊,轉眼將皇都四位大武士逼得往後直飛。
此時西方的強大勁力陡然加速,眨眼間似乎縮短了空問的距離,一道霞光裂空直衝戰團。同一時間,新后瞬間閃到羅方的正前方,身上紫光大冒,漫天紫網倏忽間爆出迎向羅方,兩方氣勁一接觸,炸得周寬與馮孟升凝身不定,直往外飄。紫光與霞光都沒停歇,只見一個往戰團直衝,一個全力防守,南極劍法防禦的妙處此時完全展現出來,就是不讓手持「創世劍」的羅方越雷池一步。
而在這一瞬間,馮孟升明白了周寬的意思,如今兩方六對六勢均力敵,若自己出手幫忙,南極洲自然大有勝算,但卻不知王崇獻會不會適時趕來?若他也來此,南極洲絕非對手,自己還應該加入嗎?而且他又為什麼還沒來?
正猶疑間,突見戰團一側,柳玉哲與雪梅棋逢敵手,但另一面喬夢娟右臂似乎尚未復元,此時換成左手使劍,則被蘇膽逼得有些吃力……若非自己,她的手臂又怎麼會斷?馮孟升心一軟,咬牙說:「趙胖子,你避遠些。」跟著長嘯一聲,拔劍飛向喬夢娟身旁協助她禦敵。
周寬這時自然沒空解釋該叫自己「周胖子」,他望著戰團,突然心一驚,轉過頭,卻見渾身閃著白芒的李鴻正遠遠飄在東南側。原本白凈的衣服上沾滿泥垢,英俊的面孔上儘是雜亂的鬍渣,看來十分狼狽,他正楞楞地望著場中的滿鳳芝,臉上的神色帶著些許迷亂。
周寬正要向李鴻招呼,卻見李鴻突然怪叫一聲,身劍合一的向中央戰團直衝,目標正是路天。周寬心中不禁暗暗叫苦,李鴻這一插手,就算本來不亂也得大亂,看樣子真是無法收場了……自己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