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嚴諸羽

次日，同樣是在武堂的膳廳中，雲浩、谷月兒和長河再次聚。在南家其他族人詫異的目光看來，這三個人物還真是一個奇特的組合。

長河依然是厚顏無恥地蹭著後輩的午飯和美酒，以致於雲浩懷疑這傢伙臉上的鬍子是不是也能算進他的臉皮厚度里。

吃飽喝足了后，品著香茶的長河突然道：「小子，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面對餐桌上一片狼籍的殘菜，還捧著一碗白米飯的雲浩輕輕咬牙，強笑道：「將衛有何指教？」

「也不用說得那麼嚴肅，你就當是茶餘飯後的閑聊吧。」長河直視著雲浩，眼中帶著一種莫名笑意，道：

「小子，有沒有聽說過『嚴褚羽的寶藏』。」

猝不及防聽到「嚴褚羽」這個名字，即使是擅於掩飾內心的雲浩也不禁露出一瞬間慌亂的神色。而一直緊盯著雲浩的長河，也沒有把這一幕漏掉，神態間的笑意更濃了。

旁邊傳來了碰倒碗杯的聲響，谷月兒一臉愣住的表情，手上的茶杯打翻在桌子上，茶液流滿了一桌子，但她卻渾然未覺。

「嚴、嚴褚羽的寶藏！？」

谷月兒霍地站起來驚呼一聲，表現得比雲浩還要驚異，這種大異於她平常給人大家閨秀文靜印象的舉動，讓雲浩微微皺眉。很明顯長河提到的話題，大大觸動了谷月兒的心防。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后，谷月兒輕咳一聲以作掩飾，重新坐了下來，但云浩依然能從她垂下的間看到目光中閃過的一道異彩。

就像剋制不住情緒一樣，谷月兒遲疑著問道：「將衛為何突然提到這個江湖傳說？」

長河聳了聳肩，沒有回答她，繼續向滿臉疑惑的雲浩問道：「怎麼，沒有聽說過嗎？」

雲浩搖頭：「弟子孤陋寡聞，並沒有聽聞過這個傳說。」

雲浩說的是實話。

這是怎麼回事？嚴褚羽這個名字雲浩當然不會不知道，而長河知道這個名字也不奇怪，畢竟雲浩前生在龍武並非無名之輩。「黑天」嚴褚羽之名，是近幾年來龍武最神秘莫測的絕世武者。

但是……嚴褚羽的寶藏？這又是什麼東西，雲浩不記得前生自己有留下任何寶藏或藏寶圖之類的東西。腦海中屬於嚴褚羽的記憶，也沒有有關的信息。

長河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瞪了雲浩一會兒，說道：「真的沒聽說過？」

「弟子不敢欺瞞將衛。」

沉吟了一下，長河向谷月兒道：「小月你應該聽說過吧？」

谷月兒點頭道：「略有聽聞。」

「那你給他說說看你知道的吧。」

「是。」

谷月兒閉目片刻，似乎是在整理回想腦中的記憶，然後她睜開眼，緩緩向雲浩講述著這個近年來在龍武廣為流傳的江湖傳說。

「『黑天』嚴諸羽，是龍武帝國頭號通緝犯,雖然傳聞他兩年前已經在崑崙一役敗亡。但他依然稱得上是近五年來龍武江湖上風頭最健的人物。」

「嚴諸羽是四年前突然出現在江湖上的一位神秘高手，沒有人知道他的出生、來歷、師從或者門派，僅僅只知道他一出現在江湖就已經擁有十段以上的實力，是個完全謎一樣的男人。」

「江湖傳聞此人一向獨來獨往，行事亦正亦邪，雖然不會做些鋤強扶弱的正義之舉，但也不會仗著修為高深肆意妄為。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他和四大名門之一的葛家之間似乎有著仇怨，多次和葛家勢力起衝突，甚至曾經單身一人在七日之間連續襲擊葛家七處分舵。」

雖然對谷月兒講述的故事知之甚詳，但云浩還是裝模作樣地擺出聽故事的樣子，訝然道：「如此囂張？難道葛家就沒人能夠對付他嗎？」

谷月兒笑道：「這個嘛——葛家既然能名列帝國四大名門，當然不可能如此不濟。但嚴褚羽行蹤異常飄忽詭異，每每襲擊完一個城市的葛家勢力后，隔一天卻又出現在幾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葛家雖然恨不得把這個大敵殺之而後快，但他們家族的世俗勢力非常廣大，分舵幾乎遍布全國，不可能每個分舵都集結眾多高手防範襲擊。而調動起來的高手群卻總是無法堵住嚴褚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持續著這種襲擊行動。」

「如此半年下來，葛家可謂損傷不輕，卻始終無法奈何嚴諸羽。為了保住世家聲譽，葛家家主葛千葉迫於無奈下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向仙界崑崙出求援。而仙界也接受了這個委託，派出了九名仙人配合葛家的追捕行動，配合仙界法寶飛天祥雲石的高移動優勢，終於在北方的灰岩平原截住了嚴諸羽，由此引了龍武近年來最激烈的一場血戰。」

「灰岩一役，與役者除了九名仙界仙人主力，還有葛家集合的兩百名家族精銳，朝廷軍部派出的一支千人軍團和龍家的數名皇族高手，葛家布的天價懸賞蜂擁而來的近千名賞金獵人和各方傭兵團，還有……」

谷月兒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平靜道：「還有就是四大名門的谷家派出的四十多名高段劍客，除了南家因為師父親下的禁令不允許家族弟子參與，龍武另外三大名門都不同程度地參與了這次戰役，與役者人數過了三千。」

聽到這裡，雲浩臉色深沉，有幾分沙啞地低聲自語道：「……三千人，對一個人嗎。」

察覺到雲浩異樣的神色，谷月兒疑惑道：「怎麼了，飛揚哥哥？」

雲浩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似乎有點不公平。」

長河出聲道：「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這就是江湖。他當初既然敢以一人之力挑戰四大名門之一的葛家，那就應該早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了。不過嘛……我個人還是相當佩服那份不可一世的狂傲。」

谷月兒也道：「飛揚哥哥這話，相信參與過灰岩血戰的人都不會認同。因為就算是三千名精銳高手，對上嚴諸羽……也實在太少了。」

「灰岩血戰，可以說讓所有人憶起了絕世武者的強絕。嚴諸羽一人迎戰三千各方高手，靠著一把邪月刀砍下了七名崑崙仙人，殺傷三大名門高手過百。那支千人軍團傳聞被他一刀就斬得灰飛煙滅……血戰持續了兩日兩夜，參與戰役的三千高手，最後生還者僅餘數百。據說那一戰流的血，讓灰岩平原自此改名為紅岩平原。」

「當然，三大名門的高手也不是泛泛之輩，嚴諸羽雖然獲得如此傲人戰績。但終究不免在日以繼夜的戰鬥中力竭受創。在戰役的最後關頭，身受重傷的他拚死硬生生殺出了包圍圈遠遁而去。但據葛家後來公布的消息，他們可以擔保嚴諸羽絕對已經傷而死。」

故事說到這裡，大概是因為到了出人意料的**部分，谷月兒停下來，帶著幾分頑皮的笑意向雲浩問道：「要不要猜猜看，嚴諸羽是不是真的死了？」

雲浩笑道：「不可能死了吧，那個什麼『嚴諸羽的寶藏』都完全還沒有提到，主角怎麼可以就這樣死掉呢。」

「嘻，我還以為飛揚哥哥到這裡應該會忘記了我們說的故事主題呢。說的沒錯，嚴諸羽在灰岩一戰後並沒有身亡，就在葛家公布消息之後……」

谷月兒接下來講述的故事，雲浩已經沒有多少聽進耳里了，因為那都已經是他所熟悉的經歷。

他的思緒飛到了那個晚上，回憶起自己第二次重生的場景。

黑夜，一片血泊中，垂死的黑衣青年，朝他出臨終前帶著幾分自嘲的笑聲。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玩意，也不是很相信你這冤鬼說的鬼話。不過橫豎我也快翹了，那來賭一把倒是穩賺不虧。」

「這條爛命，都給你吧……然後，我們一族的宿願……我的願望……你就來嘗嘗有多沉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