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鴻飛天涯獨來去 遙想當年正青春

第二十章：鴻飛天涯獨來去遙想當年正青春

南康王步步往後退著，杜青絲翻身躍到他身前，一步步逼著南康王，說：「我知道你裝得很像，可是我仍然斷定你不是南康王，因為你怕了！南康王眼中，是無所謂害怕的，天下都即將是他的，他還會害怕嗎？」南康王猛然出手，一劍向杜青絲刺去。杜青絲身形在空中翩然一轉，此時也不顧忌，直接用自己本來的劍法，婉轉隨風如花落，娉婷妙舞勝長歌。那南康王劍法固然精絕，卻不免亂了套路，不到幾招，便給杜青絲逼到牆角，長劍抵著他脖子，說：「怎麼？南康王也有恐慌的時候！」一伸手在南康王臉上一抓，立刻抓下一張麵皮來，杜青絲揚在手上，笑說：「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可惜啊，你遇到易容的祖宗了！」

那人急忙說：「都是馮生讓我做的，不要怪我，我什麼都說，什麼都和我無關，馮生說了，如果我即位，一年就雲遊四海，出家為僧，把皇位傳給他。」杜青絲冷冷的說：「皇位，你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挺響的！」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聲高喝：「南康王駕到！」杜青絲回身一看，只見一個青年男子在一群人簇擁下前來，形容一般，也算不上有多麼精神，可能是逃亡的時候受了不少苦頭，杜青絲搖頭嘆說：「也不怎麼樣嗎？還沒這個假的有精神。」

南康王朗聲說：「馮生，你還不束手就擒，認罪伏法，難道你以為今天你能離開這裡嗎？」馮生大聲說：「你雖然僥倖沒死，今天我一樣可以殺你，來人，布陣，今天這裡的人，跟著我的，就享受榮華富貴，背叛我的，全部都得死，在這裡，我說了算！」他一面揮舞長劍，一面大聲說：「你們這些皇室的窩囊廢，空占著大好的資源，卻不思進取，整天只知道苟安求和，只有我馮生執掌了天下，才能給百姓一個揚眉吐氣的日子，改變我南方素來任人宰割的宿命！」

杜青絲正要說話，忽然間天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飛來，劍陣霍然展開，勁風凜冽，如雷鳴電閃，那群人在南康王身邊護駕，然而勁風所到之處，東倒西歪一大片。南康王被狂風一卷，向亂劍撲去，馮生大笑起來，杜青絲猛然而起，抓住南康王，飛身來到台上，南康王看著杜青絲，說：「姑娘是哪裡的人，今日若救了我，來日定當圖報。」杜青絲身形一轉，來到空中，大聲說：「你回報給天下百姓便是，別這麼懦弱無能，讓百姓跟著遭殃。」一面出劍如風，此時神清氣爽，出招有如神助，雖然無法在破陣，但是陣中劍氣，卻無法傷到她身上。

書生出了數十劍，忽然身形在空中一轉，橫吹笛子，翩然而動，人影在陣中如鬼影穿梭，勁氣在風裡如閃電飛揚，杜青絲望著他瀟洒卓然的背影，忽然精神一振，返回台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琵琶，輕輕一彈，琵琶弦動風雲亂，三山聞雷驚九天。

琵琶聲，笛聲，水乳@交融，穿行在凌厲的劍氣里。馮生大叫一聲，朝著杜青絲殺去，然而杜青絲借著音聲之力，已然躍到空中，來去如電，三個人影在陣中來回穿梭，一劍一笛一琵琶，黑雲漲天音喧嘩。望中誰能比一二，數去唯我傲天涯。

劍陣中紛紛揚揚的人不斷的跌落，音聲之力前所未有的罩住上空，便連呼吸也有些困難，忽然間轟然作響，刀劍人影紛紛墜地，杜青絲和書生翩然落在樹頂，雲淡風輕，人淡如菊。琵琶半掩桃花面，玉笛微借楊柳風。會當絕頂論豪傑，到底天下誰英雄。

杜青絲生，會心一笑，南康王指著馮生，怒說：「你這賤人，枉我對你不薄……」馮生已經在那一剎那飛身而至，挾住南康王，大聲說：「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他，千秋春，你不就是想做杜青絲第二嗎？我已經答應了你，沒想到你居然臨時倒戈，你太讓我失望了。」杜青絲冷冷一笑，說：「還有什麼比人的意志更容易動搖的呢？馮生，你已經走投無路了，天下都看到了你醜惡的嘴臉，和罪惡滔天的事迹，如果殺了南康王，你將更無立足之地！」馮生瘋狂的說：「你他媽少拿這些話來嚇唬我！老子什麼都沒有，滅九族，老子的祖宗十八代早他媽被北方的蠻夷給殺光光了，就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你們懦弱無能，百姓跟著遭殃，如果是我，就不會讓自己的子民受到如此殘酷的屠殺，如果是我，就會讓天下沒有反賊，讓百姓安居樂業！千秋春，你毀了自己，跟著這樣的君王，你到底也是一個下場！指不定明天，北方的鐵蹄就踏向你的百花媚，讓你花無花開，人無完人！」

南康王大聲說：「馮生，你放了我，我保證不殺你，你別亂來，如果動手你走投無路，你知道的，書生是你的敵人！」鬼面書生淡然說：「南康王放心，他不敢殺你，馮生不是傻子，他還得計算著怎麼將你這個籌碼讓他東山再起。」馮生怒說：「書生，你少廢話，把你的笛子扔下來，扔下來！」書生手上一揚，笛子飄然落到地上，馮生指著杜青絲，大聲說：「快點，你的琵琶，琵琶！」

杜青絲淡然一笑。說：「我為什麼要扔？人你要殺便殺。死地又不是我！」馮生狠狠地說：「好！好！」劍在南康王脖子上一勒。南康王大叫起來。說：「馮生。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不要恩將仇報！」馮生瘋狂地大笑起來。說：「待我不薄！你他媽放屁。不就是看著老子身強力壯長得英俊瀟洒嗎？你他媽這個世上最大地怪物。如果不是你看中了我。我能得手嗎？杜青絲。你放下。你快放下……」

杜青絲嫣然一笑。舉起琵琶來。但是南康王手上一動。一柄匕已經插入馮生小腹。馮生驚愕地往後倒去。南康王拍拍手。已經有很多人將南康王圍了起來。南康王得意地說：「想殺我。我武功是比不上你。但是要說玩心眼。你還嫩了點。」

杜青絲生。說：「走吧。咱們。」書生正要說話。南康王回頭說：「鬼面書生。百花媚主。本王一定會論功行賞。不會虧待你們。說。你們要什麼！」書生正要說。南康王說：「我堂堂一個南康王。你們多少也給個面子。下來說話啊。」書生和杜青絲翩然而下。來到南康王身前。南康王說：「如果不是你。只怕我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我四處逃亡。自顧不暇。就什麼也不是。現在我一定要好好保護我地位置。說。你們要什麼！」書生說：「南康王如果真有誠意。倘若登基之後。仁政待人。天下百姓賦稅能減一半。則於願足矣。」

南康王想了一想。說：「好說。好說。不就是賦稅嗎？沒問題。」轉向杜青絲說：「你地百花媚。從此以後取代琵琶公主地夢天下。從今以後。你就是百花公主。我地義妹。」杜青絲心想：這百花公主以後不知道還會怎麼驕奢淫逸。為所欲為。我到底是殺她呢。還是不殺她呢？想到此心裡不由一聲長嘆。天下這麼多奇形怪狀地人。殺得完嗎？

一面想著。忽然書生叫了一聲：「小心！」她感覺自己幸福地陷入書生懷抱。正要說話。只聽撲地一聲。一支劍已經扎入書生後背。她看到馮生踉蹌地站在那裡。抽出劍來。又向杜青絲身上刺去。杜青絲大叫一聲。輕輕拈住劍身。往馮生身上一彈。劍頃刻沒入馮生心臟。

馮生仰面倒下。書生也跌落在杜青絲懷裡。南康王等人已經離開。杜青絲抬頭看著天。大喊了一聲。書生緩緩說：「你是杜青絲？」杜青絲抹下臉上地易容粉。哭著說：「是。我是……」書生笑說：「我不是書生。我是楚江天。」他緩緩摘下面具。不是楚江天英俊瀟洒地臉。而是一張滿是刀痕血肉模糊地臉。杜青絲一呆。楚江天說：「書生受了很重地內傷。被你救走。那晚我僥倖沒死。但是簫音山莊已經被滅了。我偷偷抱走書生。用『天醫音』暫時抱住他地心脈。再用五萬兩黃金求世外醫士照顧書生。然後我戴上面具。說書生地話。做書生地事。我把自己地臉毀了。這樣誰也不知道我是楚江天。我死了。馮生就不會追殺書生。」

杜青絲渾身一震，楚江天為了書生，竟然能夠去死，他毀掉自己的容貌，就沒有想過會和書生在一起，她忽然感到震驚，因為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楚江天對書生的愛，才是刻骨銘心的，才是真實到用生命來保證的，才是一點都不求回報的不求擁有的。

她哭著說：「你為什麼這麼傻？你還讓我去西南，你又是為什麼要救我？」楚江天說：「因為書生對你，和我對書生是一樣的，書生為了你連死都不怕，我不能讓書生傷心，我沒有想過能殺馮生，或許是老天可憐我，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

杜青絲感到欲哭無淚，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杜姑娘，你，你沒事吧……」杜青絲抬起頭，看著顫巍巍的書生，書生的身體是那麼的虛弱，顯然還沒有恢復過來，但是書生的臉真的如同楚江天所形容，那是一種無與倫比讓任何人都要傾倒的美，杜青絲獃獃的看著沒有戴面具的書生，她忽然似乎明白楚江天的感覺，這張臉實在讓人心動，他沒有勾魂攝魄的舉動，因為他已經佔據了人的整個靈魂。

杜青絲怔然看著，這就是書生，美麗的書生，一個如此完美的人，一個令他徹底心動無以復加的人，一個他永遠也得不到的人。

書生踉蹌著來到楚江天身前，一把抱起楚江天，說：「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對我好，也不用這樣傷害自己！」

楚江天睜開眼，生，笑了起來，「那晚我的話，原來你都聽到了，我以為你是在昏迷之中，什麼都聽不到。」書生流淚說：「我都聽到了，我全聽到了，可是我無法前來阻止，直到今天，我才能夠勉強走路，我……醫士，醫士，你快來救救他啊……」

世外醫士緩緩走了過來，說：「五萬兩隻能救你一個人……」書生激動的說：「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快救人！」世外醫士蹲下來，看了看，說：「已經傷到心臟了，你只是經脈受損，尚可復原，心臟的硬傷，是無法修補的，除了神仙。」書生正要說話，楚江天拉著書生的手，說：「不用了，我很開心，其實，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她可以用很多種方式去表達，可是男人不一樣，男人愛上男人，那就是錯，當我愛上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唯一的方式，就是替你去死，感謝上天，這一切來得這麼完美，我好開心，好激動。」

書生淚流滿面，激動的說：「不，你沒有錯，你沒有錯，……」他抱著楚江天，在他唇上深深一吻，說：「你別死。」楚江天笑了起來，如同孩子一樣快樂，「我說過，只要能有你輕輕的一個吻，就是死，也願意……」

書生大叫一聲，楚江天終於說完他人生中最後一句話，杜青絲生悲痛的痛哭，心裡想：書生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太過感動，不會的，書生不會喜歡他，但是就像書生不喜歡白狐一樣，他可以愛白狐。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黑了，活著的人，只有他們兩個，杜青絲緩緩說：「走吧，他需要入土為安。」書生抱著楚江天的身體，緩緩走著，杜青絲說：「你是不是天生就是為了拯救世人而來，你可以娶你不喜歡的女人，吻愛你的男人，是不是為了讓別人快樂，你什麼都可以做。」

書生停了下來，緩緩說：「我不是讓你很難過嗎？」

杜青絲搖頭說：「不，你讓我很快樂，我終於放下了很多包袱，因為我知道，不管我做錯了什麼，在你那裡，我都有重生的機會，書生，你是寬容的，你不但救了別人，還救了我。」書生凄然一笑，說：「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你打算怎麼做？」

杜青絲問：「你呢？」書生說：「我很累，我再也無法成為飛翔在天空自由的人，我的功力已經徹底的廢了，——白狐的傷恐怕永遠都好不了了。」杜青絲說：「我想去看看她，……」書生搖頭說：「她不想見任何人，從今以後，恐怕江湖上再也沒有鬼面書生了，曾經年少的夢，也隨風飄散，你知道我小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嗎？自從家道在我很小的時候中落，我就流浪天涯，但是我始終相信，我和別人不一樣，我要做的人，是如同你的父親一樣，成為萬眾敬仰的大俠，只不過，我沒有成為大俠，我成為了邪惡的書生。」杜青絲搖頭嘆說：「書生現在要走了，與世隔絕了，今生恐怕沒有再見的機會，書生，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飛過來的時候，我就想，你飛過來的動作真是瀟洒極了，我拚命的追趕你，並不是因為想要抓到你，而是根本是你在吸引我。」

書生沒有聽到。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彈著琵琶，我給你倒水的時候，看到你美麗的臉，我以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那天晚上，我和同房間的小四說你的美麗，我的仰慕，小四說我不要痴心妄想了，你是將來的皇后。那一晚我特別傷心，我離開了仗劍樓，我的生活彷彿到處都充滿了沮喪，只是沒有想到，兜兜轉轉，你我卻纏繞了一年，當你追著我來到山峰頂上的時候，你可曾知道，你身邊的人，其實是你的僕人。」

杜青絲也沒有聽到。

當年，公元五零一年，雍州刺史蕭衍起兵攻入建康，立南康王為帝，南康王再次成為傀儡，封蕭衍為梁王，梁王殺盡皇室貴族，次年，自立為帝，結束了齊的統治，南北朝進入蕭梁與北魏對峙時期。

烽火無情，屍橫遍野，百姓流離，無所歸依。

傳說有一個戴著鬼面具的人，她飛行在黑夜的天空里，拯救那些需要拯救的人，因為被她救過的人不計其數，而每一個人都喜歡上了她臉上的鬼面具，傳說中她叫鬼魅仙女，因為她的出現，在幾十年之內，鬼面具不再是恐怖的象徵，而當人們看到鬼面具的時候，總會想到天上飛舞的仙女，想到仙女們締造的美麗的世界……

這個世界不是南齊，也不是北魏，而是有的人心中所幻想的一個完美的地方，那裡沒有殺戮，沒有戰爭，沒有痛哭，沒有悲傷，最重要的是，那裡沒有**……

而他們相信，之所以人處在水深火熱中的絕望境地，是因為地下可怕的世界里，衍生了黑暗的力量，他們拚命的扭曲人的性格，放縱人的**，在漫無天日的勾引里，人們越來越墮落，越來越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