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鐵牙幫

「夫人,不好了!」鐵牙幫的章總管慌慌張張地衝進大廳內,嘴裡不時喳呼著:「大事不妙了!」

鐵牙幫的幫主夫人程臻姿態慵懶地坐在獸皮製成的寬大坐椅上,不是很感興趣地瞥了神情激動的童總管一眼。

「什麼事啊?」程臻的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與她的小女兒小溜對弈,而大女兒小跳則坐在廳首那張黃斑虎皮的大圓椅上,聚精會神地玩弄她前幾天捉到的小蛇「黑皮」。

由於玟玟的生肖屬兔,再加上她在娃兒時代就特別的活蹦亂跳,所以,他們習慣昵稱她為小跳;至於生肖則屬蛇,故她的小名為小溜,後來這樣叫熟了,她們姐妹倆的真名反倒被人忘記了。

「剛剛從洛陽傳來消息,幫主在三天前失蹤了。」童總管神情慌亂、氣喘吁吁地道。

「啥!?」這話吸引小跳的注意,只見她難以置信地跳下那張代表幫主地位的大圓椅,順手將小黑蛇放回懷中,然後一古腦兒地揪住童總管的衣領。「你說阿爹失蹤了,這到底是什麼狗屁回事?快說!」

「咳咳……咳……小跳小姐……你先別激動,咳……」童總管雖然老當益壯,但也禁不起這樣的折磨,只見他漲紅著老臉,拚命地喘息咳嗽。不過,他的心裡亂感動一把的,沒想到幾個月前與幫主為了一點「小事」吵得天翻地覆,只差沒掄起刀子互砍的小跳小姐,竟然如此關心幫主,壓根兒忘了她已經為了賭氣不跟幫主講話達三個月的事。

程臻蓮步輕移地晃過來,從大女兒杜小跳手中救下滿臉皺紋的童總管,優雅地輕啟櫻唇道:「小跳子乖,快放了可憐的童總管,娘知道你擔心阿爹,我們耐心地聽看看童總管怎麼說?」

「哈!我會擔心那頑固的臭老頭?」杜小跳發出不屑的嗤聲。「我是怕我們鐵牙幫的臉全被他給丟光了,那麼大的人了還會把自己搞丟,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淪為笑柄!」還裝出一副為幫中聲譽著想的凜然模樣。

杜小溜在一旁不時發出「吐槽」的悶笑聲,惹來小跳的怒瞪。

「好了,小溜別取笑你姐姐了。」程臻安撫地拍拍小跳的背部,對著聽到小跳那番取笑后,眼睛突然像死魚般凸了出來的童總管,柔婉地問著:「童總管,昂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怎麼會無故失蹤呢?」

她風韻猶存的麗容上,帶著滿是歉意的笑容。

她那從小就愛四處亂跑的大女兒小跳,擁有自己獨特的個性,當她的妹妹小溜窩在閨房裡讀書識字時——其實這也是她的一大隱憂,哪有姑娘家像小溜一樣嗜「書」如命的——小跳卻跟幫中的同齡鬼混在一塊,一起打彈弓、捉蛐蛐兒,甚至學罵髒話,野得一點都不像姑娘家。後來慢慢長大了,小跳開始跟她阿爹唱起反調來——打從她知道下山打劫有多麼驚險刺激,而她阿爹竟然小氣到不讓她參與后。

唉!如果這兩個丫頭能夠綜合一下有多好,就不會到現在還嫁不出去了,一個直率魯莽得把男人嚇退三步;另一個卻聰明慧黠得讓男人自卑。

「事情是這樣的,幾天前,幫主帶著一些手下住進『洛陽酒樓』打算隔天前往金盆洗手多年的田老幫主家祝壽。」童總管滿臉驚嚇地偷覷小跳小姐一眼。「沒想到第二天一醒來,幫主就不見人影了,由於房中沒有掙扎過的痕迹,所以,那些幫中的弟兄推斷幫主可能有急事待辦,一時忘了知會他們就出門了。可是過了一天,他們愈想愈不對勁,便派人快馬加鞭地趕回幫中通知夫人和小姐,至於其他人則在洛陽附近繼續尋找幫主。」

「天殺的!這下事情大條了!」小跳聞言咕噥了幾句。

「是呀!」程臻擰起彎彎柳眉,點頭附和她的說法。「對了!小跳子,你剛才不小心又說了一些髒話,你最好趕快把『它』戒掉,否則,你阿爹回來后,又會跟你吵起來了。」基本上,她是對杜昂雷飽具信心,相信她的夫婿很快就會回來與她相聚。

「等我有空的時候再說啦!」小跳認為憑她的功力,絕對不會吵輸她阿爹的。

童總管看她們居然還有時間在討論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挫折得差點想撞牆。天!幫主到底做錯了什麼?竟使他得到這種不受重視的待遇。可憐呀!

童總管明知道問了也沒啥結果,但礙於職責在身,只好勉強先抽夫人問看看!「夫人,依你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程臻一臉的茫然。「嗯……我們……我們應該嗯……」求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向素有「鬼靈精」之稱的小溜身上。

「應該將外頭的所有的弟兄全調回鐵牙幫,並且封鎖住爹爹失蹤的消息。」杜小溜毫不猶豫地接下去道,明眸中閃爍著一抹機靈的光芒。

程臻鬆口氣地直呼:「對!對!小溜剛才說的話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她用粉色手絹輕輕點拭雪白額頭上的冷汗。嚇死人了!差一點讓童總管誤以為她是一個沒有大腦的婦道人家。

「夫人,為什麼要把所有的人全調回來?難道不尋找幫主了嗎?」童總管雖然恭敬地向幫主夫人詢問,但眼神卻一直望向小溜小姐,家中總算有個有用的人了。

「這……呃……」程臻又被這個難題給問倒了,於是第二回合的冷汗又冒了出來。算了,沒大腦就沒大腦嘛!做人何必那麼麻煩呀!「小溜啊!為什麼呢?」過度的緊張是容易長皺紋的。

「因為爹爹的武功不弱,來人卻寧願冒生命危險擄走他,而不願在酒樓客棧里乾脆殺了爹爹,可見其中必有陰謀。」小溜將疑點分析給他們聽。

「喔——」小跳一臉的恍然大悟。「對!裡頭一定有詐。」

程臻與童總管皆訝異地看向她,小跳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聰明了,連他們都聽不太出來「陰謀」在哪裡,她就已經「喔」出聲了,害他們亂慚愧的。

唉!年輕人的領悟力果然不同凡響,童總管決定不恥下問:「小跳小姐,請問是怎樣的陰謀呢?」

「我怎麼知道!」小跳丟給他們一個「你們好笨」的眼神,「小溜又還沒有說。」嗯!現在她的心情好好喔!因為跟娘還有童總管在一起,她有一股優越感存在。簡直是爽呆了!

其餘三人則瞠目結舌地瞪著她那理直氣壯的小臉蛋,原以為她會說出一番合情合理的推論來,沒想到……

實在太令他們失望了!

「那你剛才在『喔』什麼?」程臻心有不甘地問。

小跳實在快受不了他們的愚昧,於是用一種幾近唾棄的口吻道:「拜託!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只要是小溜說的話肯定是對的,那我提前『喔』一下又不會死,反而能顯現出我的先見之明,把你們統統都比下去。」

「喔——」程臻與童總管異口同聲,心裡實則恨得牙痒痒的。

小溜啼笑皆非,她還不曉得自己的姐姐那麼支持她呢!

「來人若是直接殺了爹爹,怕會引起我們鐵牙幫同仇敵愾之心;但如果將爹爹擄走,並且故意將鐵牙幫幫主失蹤的消息流傳到江湖中,這樣一定會讓我們幫中的弟兄們個個人心惶惶,繼而人心渙散,這時,要是他們安排一名能力卓越的弟兄在鐵牙幫,不出三個月,必能取代爹爹的地位,所以,我們一定要將幫內的弟兄全調回來,減少他們被謠言迷惑的機會,不讓對方的詭計得逞。」小溜環視他們驚懼的表情一眼,才繼續道:「你們記不記得去年韋伯伯、凌伯伯無故失蹤后,他的黃河幫不久就被一個叫薜澄州的人取而代之了。另外——」

「喔——」小跳雞婆地插嘴。「我知道了,還有蘇伯伯、凌伯伯他們也是。」程臻和童總管實在很怕她的「喔」聲。

「不一樣啦!」小溜賞給她一記白眼。「蘇伯伯、凌伯伯他們是縱慾過度、心臟衰竭而亡,一與伯伯的情況不同。」

「小溜小姐,你怎麼可能這樣說!」童總管一臉恐怖地驚喊出聲。「這話要是被旁人聽到了可不得了啊!」

大廳內其餘三名大小姑娘困惑的面面相覷,什麼事會不得了啊?難不成蘇伯伯、凌伯伯的家人深怕家醜外揚,會派高手來暗殺她們滅口呀?

「小溜,剛才你有說錯話嗎?」小跳覺得小溜只是把事實描述出來而已,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決定問問向來比她聰明「一點點」的小溜。

小溜靈活的眼珠子一轉,仔細推敲方才的話有無對錯,發現自己並沒有說錯話。

「沒錯呀!去年娘就是這樣告訴我的,當時娘為了爹爹的身體健康著想,還鐵面無私地說了爹爹一頓,讓他在練功房獨自睡了好幾個禮拜,不過,最後就不了了之了。真是沒有貫徹始終的精神!」

在女兒最後這樣嚴厲的結語下,程臻流露出愧疚的神情。

童總管聞言,滿臉雞皮般的皺紋差點驚愕地全掉下來。「夫人,你怎麼把這種事告訴小溜小姐呢?」

「這沒什麼啊!既然小溜那麼有學習的精神,那我就應該盡量把聽來的閑話告訴她,幫助小溜收集一些資訊呀!」程臻裝作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謙虛模樣。

天啊!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古怪的母女?童總管挫敗地直扯灰白八字鬍。

「算了!現在沒有時間說這些了。」童總管嘀咕著。「小溜小姐,將幫中弟兄召回來后,又該怎麼辦?」

小溜沉吟一會兒。「接下來說應該派我們信任的人,到江湖中暗訪爹爹的下落。」

「小溜小姐,我可不行啊!」童總管趕緊雙肩一縮,彎腰駝起背來,並且故作老態龍鍾地重咳幾聲。「老朽我現在齒危發禿、年紀衰老,根本走不動了。小溜小姐,千萬別找我,或許你應該找個年輕一點的比較好。」

「年輕一點?」程臻頓時驚慌失措。「別找我,小溜,平時娘待你不薄,千萬別陷害你最親愛的娘,要是我雪白的肌膚在外頭給晒黑了,我可是會哭死呀!」

至於小跳則沒有辜負她響亮的綽號,像小蚱蜢一樣在她娘身後拚命地跳上跳下,想要吸引妹妹小溜的注意力,嘴裡無聲地大喊著:「我,我可以!」

小溜見到小跳如此賣命的演出,險些大笑出聲,差點維持不住她一貫冷靜自持的形象。她故意不著痕迹地眨眨右眼,而小跳非常有默契地接收到她的訊號,立刻眉開眼笑地停止跳躍的動作。

這種感覺既奇怪又好玩,看著另一個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兒在那裡又蹦又跳,小溜覺得異常窩心。

她與小跳並不是孿生姐妹,可是長得非常相似,而且兩人的感情自小就非常親密——即使本身的性格使她們成長成迥然不同的人,她的姐姐小跳單純率真、活潑樂天,在小跳眼中,幾乎看不到任何難題。

而她自己沉靜嚴肅,喜愛與群書為伍,枯燥乏味的性子自然比不上生氣勃勃的小跳,無怪乎她會覺得看到另一個自己蹦來跳去滿有趣的。

「好吧!既然你們不想在江湖中走動,那就麻煩童總管鎮守鐵牙幫,千萬不要讓幫中弟兄們起疑心。」小將話題一轉。「至於我和小跳,則下山分頭察訪爹爹失蹤的原因。」小跳在一旁露出讚許的笑容。

嗯!不枉費她平常那麼愛護妹妹,這些年總算沒有白辛苦了,從以前小溜就是個只會呆笑、傻讀書的漂亮小姑娘,完全不懂得如何與其他同齡玩伴在一塊兒,要不是有她這種到處吃得開的好姐姐「罩」她,只怕小溜早就因為被人看不順眼,而被扁得笨笨的了。

「不成,這樣太危險了!」一向好脾氣的程臻首先跳起來反對,「要是只有小溜一個人下山,我絕對放一百個心,但如果小跳單獨在江湖中行走,則萬萬不可以!」

「天殺的!這樣太不公平了!」小跳氣急敗壞地大聲抗議。「我是小溜的姐姐耶!娘,你應該比較放心我才對啊!」小跳早就「肖想」到江湖中揚名立萬,做一名行俠仗義、受人景仰的俠女了,可惜天不從人願,她上頭有個處處以打壓她為樂趣的阿爹,凡是好玩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讓她沾到邊就對了。別說阿爹他們冒險刺激的打劫行動她無法參與,就連她當俠女的小小願望都被她那心胸狹窄的阿爹給取笑半天,順便告知幫中的弟兄,提供他們絕佳的娛樂——如果他們沒有笑破肚皮的話。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阿爹失蹤了,她不趁這時候到江湖中好好「風騷」一番,阿爹根本不知道她杜小跳的厲害。嗯……這樣好了,等她闖下如日中天的聲名后,再順便去把阿爹救出來,讓他好好感動得痛哭流涕,懺悔他從前所犯的過錯,到時,她再寬宏大量地原諒阿爹。嗯!就照這計劃行事好了!

嘻!她實在很孝順耶!

「娘,沒關係啦!我分配給小跳的任務是最簡單的,只要是笨得不要太離譜的人都能完成。

小溜儘可能替小跳說情。

「真的嗎?程臻不確定地瞄了一眼臭臭的小跳幾眼。「可是,小跳不像你那麼聰穎,而且個性莽撞,我怕她下山不到三天就『玩完』了。」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小跳屬於「笨得太離譜」的那一類。

天殺的!這次她真的被惹毛了!

是的!她沒有小溜那種過目不忘的腦袋,但是,她杜小跳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勝很多啊!為什麼所有人都把她給看扁了呢?總有一天,她要讓鐵牙幫內所有的人刮目相看。

「娘,不會啦!你一定要對你的親生女兒小跳有信心,況且,這次我只是派她到北京找「鳳篁門」的人,問看看是否有爹爹的下落而已,純粹是碰碰運氣,根本不會有任何危險,連三歲小孩子都能辦成它。」

「鳳篁門」是類似武林販子的神秘門派,專門販賣消息給出得起價錢的人,包括江湖中的黑白兩道、達官貴人、富商豪賈及名門望族,不過,由於江湖中人大多窮困,付不起「鳳篁門」的天價,所以,「鳳篁門」在這十年來,已經慢慢將重心轉移到其他方面了,以油水較多的非江湖中人為主要對象。

小溜一邊替小跳說話,一邊用眼神向她那少根筋的娘親示意——有人已經惱怒得快在發飈了,尤其那張晒成小麥色的俏臉蛋,此時只能用黑炭才足以形容了。

程臻先是迷惑地瞪大美眸,接著,才十分訝異地向右看到小跳幾乎氣炸了的俏臉蛋。

「呃……那個呃……小跳子,娘知道你辦事能力強,呃……所以你們打聽完你阿爹的消息,得儘快回到鐵牙幫喔!」程臻試圖亡羊補牢,希望小跳沒聽清楚她先前的侮辱。

不過,程臻說得極其心虛,其他人聽了也憋笑憋得滿痛苦的。

只有當事人小跳還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在讚美還是諷刺,但是,當她看到小溜與童總管臉上管不住的笑意后,她決定當它是個至高無上的推崇,於是,她回給他們一個驕傲的笑容。

江湖,我要你好看!

???

完了!完了!這下糗大了!

她下山還沒有兩日,就迷失在這片偌大的山區內,她實在搞不懂,她這麼有方向感的人為什麼會敗給這片山林呢?她在鐵牙幫的勢力範圍內,還不曾發生過這般丟臉的事呢!

可惡!她的腳已經走到快麻木了,早知道就不要逞強,直接乖乖地跟小溜下山就好了。

倏地,小跳停在一顆高大的柏樹前,狐疑地盯視著樹桿上「杜小跳到此一×」的熟悉蝌蚪文,嗯……

天殺的!她敢發誓,三個時辰前她才看過這顆該死的樹,小跳突然激動地破口大罵這棵樹,順便踢了它好幾腳藉以泄恨。

「噢!」一個用力過猛,小跳踢傷了她的腳踝。「死樹!笨樹!害我……哇!痛呀……」只見小跳哎哎叫,抱著痛腳在原地亂跳一通,痛楚的哀嚎聲遠遠傳到幾裡外。

待她嘰哩咕嚕把那棵害人樹臭罵一頓后,小跳又想起了她現在悲慘的處境,她不但在這古怪的森林裡迷路,而且肚子已經餓得呱呱亂叫了。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

當她認命地一拐一拐向前繼續走時,鼻子竟然聞到一股烤雞的肉香味。「咦?」她沒做夢吧?

小跳欣喜若狂得差點跪下來對天膜拜,在稍稍克服對老天的景仰后,她像狗狗一樣用力地嗅聞幾下,確定香味的正確方位后,接下來沒頭沒腦地衝過去,早把腳踝的小傷給遺忘了。

反正在這裡鳥媽媽都懶得下蛋的偏僻森林裡,本來就應該有福同享嘛!那麼,她杜小跳去搶對方一隻烤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啊!

「啊噠——」小跳精力旺盛地從樹林深處竄出,小小的喉嚨使勁吆喝著從她阿公祖傳到她這代的「搶劫名言」:「此路為我開,此樹為我栽,若要打此過,留下『烤雞』來。」

她手上拿把短劍,利落十足地耍著,等著看對方嚇得跪地求饒。

劉堯臣啞然失笑地望著那妖美可愛、口氣卻十分逗人的小丫頭,她身著一套翠綠色的緊身勁裝,足蹬小蠻靴,可惜她圓潤的俏容沾了幾道污痕,連穿戴的衣褲都被森林裡的斷木殘枝勾破了好幾道。

不過,如果不看她狼狽的樣子,她還真是一幅標準的「土匪婆」模樣,不但跳出來搶烤雞的架式很像,就連那落伍的吆喝詞都是他爺爺那把年紀的人才耳聞過,現在稍微有格調一點的大小土匪們早改用創新的「專業用語」了。

小跳見蹲在火堆旁的那名男子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以為他沒聽清楚她剛才的威嚇詞,於是清清喉嚨,打算再來一段更具恐怖的祖傳用語,這次非得把他嚇得屁滾尿流不可。「臭小子,勸你快把烤雞交出來,否則……嘿嘿!你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怎樣?嚇到你了吧!

小跳的臉上帶著得意自滿的笑容,其實,當土匪並不難嘛!只要把當年她苦背的那兩句台詞拿出來用一用,就足以讓人嚇破膽了,根本不像阿爹說的那麼艱難嘛!早知道從前就不要花費時間在練功上,害她現在徒有絕世武功卻沒有機會使用。唉!真可惜!

「咳咳咳……」聽到那愈來愈蹩足的恫喝,劉堯臣再也忍不住地嗆笑出聲。「你……好好玩喔……這些失傳多年的話虧你還用得出來?簡直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小跳老羞成怒地漲紅雙頰,撂下一句幫內弟兄常說出的狠話。「臭小子,既然你敬酒不吃,想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關於這句話她一直有個小小的疑問存在,喝酒跟打劫究竟有啥關係?為何阿爹他們用得如此順口?難道他們用這句話的時候不會覺得心虛嗎?

不過,據說這句話的使用效果奇佳,她只好昧著良心勉為其難地借過來用一用!

另一波驚天地、泣鬼神的狂笑聲從劉堯臣口中爆出來。「噢!笑得肚子好疼……」只見劉堯臣笑癱在地上,一邊拚命喘息,掙扎地多呼吸新鮮空氣;一邊不忘搓揉他可憐的肚皮,現在他終於明白「笑破肚皮」是什麼感覺了。

這個不知從哪個土匪窩裡跑出來的小丫頭好有趣喔!讓他有種耳目一新的新奇感受。滿特別的!

「天殺的!你這臭小子到底在笑什麼?」

由於小跳所學的打劫台詞因對方的態度過於怪異,而全部消耗殆盡,所以,她只好用段數比較低的程度來應付他。「沒……沒什麼。」堯臣勉強止住新湧上來的笑意,拭去兩頰上因暢笑而擠出來的淚水。天!他已經好幾年沒笑得像今天那麼開心了。

「對了!你是來打劫……烤雞的……對不對?」笑意再度蠢蠢欲動,不行!他不能再笑了下去了,堯臣拚命地告誡自己,否則他真的會笑掛了。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搶烤雞……我沒聽說過……」堯臣笑得渾身無力地躺在地上,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哈哈哈……」

「當然!」小跳兇巴巴地回他一句,「這種有創意的事情也只有我杜小跳才想得出來。」

不過,她的注意力已經從那隻會傻笑的臭小子,轉移到香噴噴、熱呼呼的烤雞上了,多虧那小子的提醒,否則,她真的忘了那隻烤雞還在等她來搶呢!好險!

這臭小子到底要笑到什麼時候啊?小跳瞪著烤雞用力吞了好幾口口水,她快要餓扁的肚皮已經在等待她的救援了,喔!她快撐不下去了!

難道這小子不知道被搶的時候,要保持莊嚴神聖的心情嗎?像他這樣傻笑個不停,叫她怎麼搶呀?殺千刀的!這小子的阿爹肯定沒有教他禮貌。

咦……慢著!這小子好像有點不對勁喔!

哪有一個正常人會從頭到尾呆笑個不止?瞧他眼神獃滯、一臉愚笨的樣子,八成是心理有毛病的人。小跳考慮了一下,決定寬宏大量地原諒他的冒犯。

小跳走到他身邊坐了下去,雙眸滿是憐憫地望著他。「小子,你好可憐喔!」

「嗄?」堯臣的笑聲戛然中斷。「你說什麼?」

這丫頭幹嘛這樣看著他?害他心裡毛毛的。

「我說你好可憐喔!」看來他不但心理有問題,而且耳朵好像也不太靈光。「你得這種病有多久了?」

「小丫頭,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才沒有病呢!」堯臣的表情漸趨嚴肅,他不曉得話題為什麼會從烤雞轉到他的健康問題上,八成他剛才笑得時間過長,讓她有機會把自己的想像力發揮到「窮極無聊」的地步。

小跳聽說凡是心理有病的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病,「好!那就恭喜你身體健康!她試著用委婉一點的口氣,哄騙道:「那大夫說你這個病什麼時候會痊癒?」

雖然堯臣的個性溫煦瀟洒,但此時也忍不住火冒三丈,只見他忿忿地道:「我真的沒毛病,我對天發誓,行了吧?」

早知道事態會嚴重到這種程度,他就不要笑那麼久,現在用「悔恨」兩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

「好!好!你不要生氣。」小跳拍拍他寬實的肩膀安撫他。「反正我已經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什麼偉大的決定?」堯臣小心翼翼地詢問,俊臉上猶帶著怏怏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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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呆俏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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