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夫人,這丫頭確實是處子。」樊燕稍微檢查一下「葯玲瓏」的身體後,非常篤定地告訴馮老夫人。
「嗯,」馮老夫人聽了一點都不意外,畢竟當年她長子與這女人相戀時,曾把交往的細節全都說給她聽過,她把樊燕找來,只是想再確定一下而已。
「君芯,你跟樊燕將這女人抬到床上去。」
「娘,這不太好吧?」她的腳丫子黏在原地,遲遲不肯前進。「萬一二哥知道目己的生命是被「葯玲瓏」所救,他一定會氣死的。」
她太清楚二哥的個性,他生平最痛恨欠別人的恩情,若他發現了此事,教他日後怎麽面對「葯玲瓏」--是殺了她呢?還是放她一條生路?
「君衡不會知道的。」馮老夫人朝她皺起雙眉。「等到這女人伺候完你二哥後,大概只剩下一口氣,她絕對活不過今晚!」
「可是————」
「死丫頭!你的心到底是向著這女人還是你二哥啊?」馮老夫人不悅地責備她。「還不快點幫樊燕抬這女人上床,要是耽誤了時辰,害君衡出了什麽意外,你對得起你二哥嗎?」
馮君芯猶豫了一會兒,不得不昧著良心,把「葯玲瓏」搬上床去。
馮老夫人滿意地點頭。「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一個年輕姑娘家此時並不適合待在這裡。
「是,娘。」馮君芯懷著不安的心情離去。
在馮老夫人的指示下,樊燕俐落地替被褥上的兩人除去衣物,然後放下床側的幔簾,靜靜等待他們的反應。
不久,一個沙啞的男性呻吟聲,配合著一聲聲痛苦而又微弱的嬌喘,在白色的簾幕內響起來。
馮老夫人一聽,欣喜之色溢於言表,自從馮君衡中毒昏迷以來,一直都是氣如遊絲、聲息難聞,如今他可以發出聲音,不正代表他快要痊癒了嗎?
「老夫人,看來莊主這回有救了。」樊燕同樣露出喜悅的笑容。
「嗯!走吧,我們別打擾君衡了。」馮老夫人滿意地率領樊燕走出寢房。
******
等到房內完全寂靜下來,馮老夫人才再次帶領樊燕進入房間。
「老夫人,這丫頭還有一口氣。」掀開幔簾,映入眼中的第一幕,就是浦香綺那傷痕纍纍的嬌軀上混合著血和汗,尤其重點部位更是慘不忍睹,讓樊燕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對她的同情。
唉!真是可憐哪!
「先別管她。」馬老夫人並沒有上前觀看,反而站得遠遠的。「我兒子的情況怎麽樣?」
「莊主的呼吸平穩、面色正常,看起來應該是沒有什慶大礙了。」樊燕輕聲稟告,深怕吵醒了馮君衡。
不過,她實在多慮了,馮君衡剛擺脫了「合歡火蓮」的藥性,身心俱疲,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清醒過來的。
「好極了!」馮老夫人總算安心下來。「把那丫頭抱下來,別讓她睡在君衡的床上。」
「老夫人打算怎麽處置這丫頭?」樊燕聞言,立即著手幫浦香綺穿上衣物,在這同時,她意外地發覺她身上傳來一股甜沁的異香。「這丫頭好香喔!」
「別管她香不香了,把她關進地牢里,任由她自生自滅好了。」只要一看到她,馮老夫人就一肚子怨恨。
如果不是念了那麽多年的佛,洗去她年輕時候的戾氣,她是不會那麽簡單地放過這個女人。
「是。」樊燕抑下對「葯玲瓏」的同情,連忙遵從主子的話去辦。當了快三十年的主僕,她最了解馮老夫人的個性了,「葯玲瓏」能得到這樣的善待,已經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若是換成幾年前,「葯玲瓏」怎麽可能還有命在?雖然被關在陰冷的地牢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但要是她運氣好的話,也許能保住一條小命。
*****
一直昏睡到隔天清晨,馮君衡才頭痛欲裂地醒來。
「莊主,你終於醒了,屬下快擔心死了」高越雙眼一亮,興奮的在馮君衡的身邊高喊。
「高越……小聲一點。」馮君衡單手揉著疼痛的太陽穴,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生什麽事了?」
該死!他的頭怎麽痛成這樣?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頓似的。
「在幾天前,我們從南柳湖回來的途中,被*玉蠍*徐琦倩盯上,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在莊主的飲食中下毒,想要逼迫老夫人同意她嫁給你。」高越一臉不屑地撇了撇雙唇,顯然對「玉蠍」沒啥好感。
「可惡!」馮君衡的額際突然抽痛起來,南柳湖這三個字觸動了他的記憶,讓他的腦海隱約飄過幾個片段,但是又想不起是什麽。
他只記得在客棧吃了晚膳後,忽然感到一陣燥熱及昏眩,至於接下來發生什麽事,他完全不記得了。
「莊主,你的肚子一定餓壞了吧?」高越小心翼翼地端來桌上溫熱的排骨粥。「這個粥的味道不錯,莊主,你先喝一點好不好?」
身為莊主的貼身護衛,高越本來是不用做這種雜務的,但是,他先前的失職害得莊主落難,為了避開他老爹的熊熊怒火,他心甘情願地跑來服侍莊主,因為,他已經快被他老爹罵到眼冒金星了。
「是誰救了我?」馮君衡心不在焉地喝著肉粥,他確實是餓壞了。
「呃……是……那個………」高越直搓手掌,他愈是緊張,結巴得愈厲害。
「到底是誰?」馮君衡沉聲質問,瞧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樣,其中肯定有古怪。
高越那張布滿陽剛與朝氣的臉孔為難地擠成一塊。「不行,娘說……說不能告訴莊主。」
為了這件事,他的父母昨晚大吵了一架,原因是他老爹非常不贊同馮老夫人的作為,也不滿意他母親插上一手。
唉!一個「葯玲瓏」竟搞得他們全家雞犬不寧。
「我命令你說出來。」一抹不豫之色湧上馮君衡的臉龐,使他的俊臉倏地沉了下來。
他們在搞什麽鬼啊?
「呃……是。……」
一張女性面孔突然閃過馮君衡的腦中。「該死!是「葯玲瓏」!」
原來他昏睡過去前所見到的那個女人是真的。
那女人竟敢跑來「無極山莊」,她的膽子可真是大啊!
「哇!莊主好厲害喔!隨便猜都猜得到。」高越崇拜地亮起黑眸。
「閉嘴!」馮君衡雖然身體有些虛弱,但是吼起來還是很有力。「為什麽把那個女人找來?難道附近沒有大夫了嗎?」
「有啊!可是莊主中的毒很厲害,那些膿包一點辦法也沒有,要不是有「葯玲瓏」出馬,莊主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講完,高越才不情願地誇了「葯玲瓏」一句。「其實,她的醫術還挺不賴的。」
現在,所有「無極山莊」的人都處於一種既痛恨又感激的矛盾心情中,不知該拿「葯玲瓏」如何是好?
「哼,怎麽個不賴法?」馮君衡難以置信地瞥他一眼,他這傢伙竟然臨陣倒戈,他不是最討厭「葯玲瓏」的嗎?
況且,他才不信一個女人能治好自己的毒——如果他中的毒真有那麽嚴重的話,更別說他一直認為那女人是空有盛名罷了。
高越搔了搔頭。「反正很不賴就是了,聽說她兩三下就把莊主身上的毒給解了。」
「怎麽解?」馮君衡悻悻然地挑起惱火的俊眉。
「這個嘛……」高越支支吾吾地飄動眼神,要他一個大男人描述「這種事」,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耶!
馮君衡決定追根究底。「高越,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
「好吧!可是,莊主不能告訴別人是屬下說的喔!尤且是老夫人那邊。」
高越深深吸了一口氣。
「快說吧!」馮君衡不耐煩地冷眼一瞪,他突然強烈地懷念起高越的父親來了,高闐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處事穩重,曾給過他許多良好的意見,他絕不會像高越這麽毛躁衝動。
老天!高闐為什麽要這樣折磨他?就算他不想當他的護衛,也用不著把他的兒子推給自已啊!
「就是……用她的身體……嗯……幫你解毒!」高越面紅耳赤地道。
「該死!這無恥的女人!」馮君衡怒紅了眼眸,沙啞的聲音里全是燃燒的赤焰。「她以為用身體幫我解毒「無極山莊」的人就會原諒她嗎?」
可惡!為什麽那場「春夢」是真的?那是他從未有過最美好的經驗啊!
「莊主,是老夫人強迫她的。」高越的目光心虛地瞟向窗外,深怕被人知道是他告的密。「「葯玲瓏」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馮君衡被高越的話刺傷了男性尊嚴,他的臉色倏地變得非常難看。「哼!
她是罪有應得。」
「嗯,屬下也覺得她活該。」高越咧嘴一笑,討好地附和他。
「她現在人在哪裡?」馮君衡把吃得精光的空碗放回他的手上,然後疲憊地閉上黑眸。
「被關在地牢里。」高越老實地回答他。「莊主要去看她嗎?」
馮君衡給了他一個「你瘋了」的眼神。「我沒事去看那個女人做什麽?感激她毒死我大哥嗎?高越,你用點腦子好不好?」
「噢!對不起。」高越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
馮君衡放緩了聲音。「算了!你出去吧!」
他實在不該把氣出在這傻大個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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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高越走出來時,高闐連忙迎了上去。
「莊主怎麽說?」他關心地壓低嗓音。
高闐的相貌和高越極為相似,兩人都是高頭大馬、濃眉大眼,如此威猛的身材,常害得他們嚇壞了小孩子。兩人長相中最大的差別是,高闐的雙鬢已灰白,雙目精光照照,而高越則是一副毛頭小子的模樣。
「他把我臭罵了一頓。」高越一臉無辜地向他埋怨。「都是您害的,爹。」
如果他老人家沒要求他做這些事就好了。
「阿越,你有沒有跟莊主說是「葯玲瓏」救了他的命?」高闐抓住他的手臂,懷疑地瞪著他。
高越無奈地停下腳步。「爹,孩兒全照您的話說了,甚至暗示莊主去見「葯玲瓏」一面,可是莊主卻大發雷霆。」
「怪了!莊主應該不是這麽冷酷無情的人。」高闐沉吟地皺起雙眉。
「你是不是遺漏了什麽啊?」
「爹,拜託您別陷害我了,莊主今天的心情非常惡劣,孩兒不敢再去惹他生氣了。」高越趕緊向他父親求饒。
「不行!「葯玲瓏」快死在地牢,莊主再不救她就來不及了。」除了他的主子,誰也救不了「葯玲瓏」。
他本來以為莊主會因為曾與「葯玲瓏」發生關係而饒過她,沒想到他竟然袖手旁觀,真令人失望。
「爹,您為什麽那麽擔心「葯玲瓏」?」高越狐疑地眯起眸子。「您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對不起娘的事?」
高闐驚愕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在胡說什麽啊?」
高越自行推測了一番,突然驚恐地大喊出來。「老天!「葯玲瓏」該不會是我的妹子吧?」
我的媽啊!莊主睡了他的妹子耶!
「笨蛋!「葯玲瓏」長得那麽漂亮,怎麽可能是我的女兒?」高闐氣呼呼地敲了他一記響頭。
「說得也是。」高越不痛不癢地抓了一下遭到「襲擊」的腦袋。「那爹為什麽一直幫著那女人?」
這實在太可疑了!
「小孩子別問那麽多。」高闐不慌不忙地岔開話題。「莊主知道「葯玲瓏」快要死的事嗎?」
「啊!孩兒忘了告訴莊主了。」
高闐不悅地輕哼一聲。「我就知道莊主不會那麽冷血。阿越,你還不快進?去告訴莊主這件事。」
「爹,您別開玩笑了。」高越那張平實的臉瞬間苦了起來。「我才剛被莊主趕出來而已,我不想再進去送死啊!」
娘!快來救你可憐的兒子吧!高越拚命在心中呼喚他的母親。
「你怕什麽?莊主又不會真的宰了你。」高闐不高興地擰起眉頭。他怎麽會生出這麽一個沒用的兒子啊?
「爹,孩兒不是說過了,莊主剛才的心情很差,現在講搞不好也沒用,不如晚一點再說吧!」高越愁眉苦臉地試圖說服他父親。
「唉!就怕「葯玲瓏」熬不到那個時候了。」高闐的神情凝重了起來,心中的無力感也愈來愈多。
高越喜孜孜地安慰老父。「爹,就聽天由命吧!」
呵!終於逃過一劫了!
高闐見到他嘴邊那抹喜形於色的偷笑,重重的拳頭忍不住捶向了高越的後腦勺。「下午,你一定要告訴莊主,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
「爹,很痛耶!」高越的哀嚎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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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當馮老夫人前來探望馮君衡的時候,高越在一旁絞盡腦汁;等到馮老夫人離去後,高越依然想不出該怎麽啟齒。
「高越。」馮君衡一連喚了他幾聲,見他仍然一臉呆相,索性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你在想什麽?」
高越那無神的眼眸以極慢的速度調往馮君衡。「莊主,什麽事啊?」倒楣!他怎麽老是挨打啊?
馮君衡奇怪地斜睨他一眼。「你今天好像有點魂不守舍。」
這小子平常精力旺盛得很,就像一頭好鬥的猛虎一樣,隨時蓄勢待發,怎麽今日如此反常呢?
「屬下在考慮一件嚴重的事。」高越煩惱地嘆了一口氣。
「想不想說出來聽聽?」為了補償早上對他亂髮脾氣,馮君衡表現得特別和顏悅色。
高越瞄了瞄他唇邊那株和善的微笑,立即提高了警覺。「呃……不用了,屬下不想讓莊主煩心。」
唉,他還是再觀察一下好了,沒必要為了「葯玲瓏」,害自已死得不明不白的。
「好吧!高越,你去地牢把「葯玲瓏」帶上來。」馮君衡溫暖的眸子立刻凍成兩潭玄冰。
該是算帳的時候了。
「帶?怎麽帶啊?」另一波煩惱又湧上高越的心頭,他可不想抱著一個快要死掉的女人走那麽長的距離,萬一她半途斷氣了怎麽辦?
會帶衰的耶!
「你說呢?」馮君衡聽了為之氣結!若不是對這傻大個兒還有點歉意,他肯定劈頭給他一頓臭罵。
「好嘛!屬下去把「葯玲瓏」抱過來。」高越自認倒楣地撇了撇厚實的嘴唇。
「慢著!」馮君衡咬牙切齒地喊住他。「誰准你抱那個女人了?你不會直接把她帶過來嗎?」
高越為難地皺起臉來。「莊主,這很困難耶!她傷得那麽重,恐怕沒有辦法自己走到這裡來。」
「她受傷了?」馮君衡凌厲的黑眸中綻出震驚的光芒。
「被老夫人出手打傷的。」
馮君衡的深沉嗓音中含有一絲怒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高越由衷地露出佩服的神情。「沒想到「葯玲瓏」身受重傷,還能熬到現在沒死,真是太厲害了!」
如果換成身體差一點的人,早就被地牢的濕氣奪去性命了。
馮君衡的臉色陰晴不定地轉了好幾個顏色,最後,他從咬得喀喀作響的牙關中擠出一句話來。「去替她請一個大夫。」
「喝!」高越被他嚇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了下來。「請、請大夫?」
有沒有搞錯啊?她可是他的殺兄仇人耶!
「去啊!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麽?」馮君衡以粗暴的口吻掩飾自己那不尋常的命令。
高越跑了幾步後,猛然停下腳步,擔憂地轉身問他。「莊主,要是老夫人怪罪下來,屬下該怎麽說?」
馮老夫人雖然極為疼愛她的兒子,但是,她那專制的一面卻挺可怕的。
「是我要你去的,你怕什麽?」馮君衡快被他氣死了。
「噢!」高越這下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