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天蔚打開相連兩間卧室的門，高傲地道：「你總算回來了。」

只見湛若水埋首在書桌前，沒有任何響應。

海天蔚半挑起嚴厲的粗眉，放低姿態走到湛若水身邊，有些奇怪地問：「你在看什麼那麼專心？」

「嘎？」湛若水一臉茫然地迎視他。「你說什麼？」

咦﹖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怎麼沒聽到敲門聲啊？

「你在看什麼？」海天蔚拿起她擺在面前的書，大聲念出書名。「性愛的藝術。」

湛若水的臉上沒有絲毫害羞的赫色，反倒是認真地揪著他。「對啊！我想，在與你做愛之前，還是先了解一下『程序』比較好。」

好學向來是她引以為傲的優點。

「哦！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在做準備了。」海天蔚那雄偉的身軀懶懶地倚坐在書桌上，充滿陽剛味的臉上儘是壞壞的邪笑。「其實，你有不懂的地方大可以問我，何必去看這種書呢」

「哎呀！」湛若水緊張地低嚷一聲，打斷他的話，還急忙推了推他的身體。「你不要亂坐我的書桌，會把桌子坐壞的。」

「不過是一張書桌，你幹嘛那麼大驚小怪？」突如其來的好心情讓海天蔚不想計較她的小家子氣。

湛若水索性站起來推動他壯碩的身軀。「書桌是提供我們舒適的讀書位置，怎麼可以隨便糟蹋呢？」

在湛若水心中，只要與「書本」扯上關係的事物，都是不容褻玩的，甚至可稱得上「神聖」二字。

「你真是滿身酸氣。」海天蔚抱怨地離開她的寶貝書桌，就在這個時候，他瞥見她的裙褲竟然還是濕的。「你怎麼不先換下濕掉的裙子？」

湛若水驚訝地低頭一看。「我還以為裙子已經幹了。」

事實上，只要她一頭鑽進書堆里，她就會渾然忘我，根本無暇理會周遭發生的事情——不論是正在發生，或是已經發生的。

「你先去洗個澡，以免著涼了。」海天蔚低頭解開她黏有沙粒的長辮。

湛若水沒有察覺到他那格外溫柔的舉動，只是膛著一雙渴望的圓眸，盯著他手中的書。「把書還我。」

「等你洗完了澡，我自然會把書還給你。」海天蔚的唇畔揚起笑意，難得他稍稍站到上風，心情當然很愉快。

「可是……」湛若水的眼眸依依難捨地黏在書上，沒有任何移動的慾望。海天蔚好笑地拿「性愛的藝術」輕敲她的腦袋瓜子。「你還怕我把這本書吞了不成啊？」

湛若水用一雙不太信任的眼眸瞄他。「你保證會把書還給我？」

她與凌雁冰千辛萬苦地跑遍大街小巷，才在一家小書局找到這本「工具書」，她怎麼可以不好好的「看妝這本書呢？

「你再不去洗澡，我就要幫你洗啰！」海天蔚拿她沒辦法，只好放話威脅她。

可惜湛若水的腦子與一般女人不同，只見她有些納悶地揪著他。「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要你幫我洗啊？」

海天蔚挫敗地翻了翻白眼。「你到底要不要去洗澡？」

這女人不吼實在不行！

「這麼凶幹嘛！」湛若水嘀嘀咕咕地走到床邊打開行李，把她帶來的衣物全倒在床上，開始翻找換洗衣物。

「你的衣服怎麼全是同一個醜樣子啊？」海天蔚難以置信地瞪著那些足以傷害眼睛的服裝，他這輩子還沒一下子見過這麼多醜陋的東西。

她的衣服不但顏色、款式相近，而且連折也沒折地便全塞在行李袋內，看起來真是教人不敢領教！

「這樣子我每天就沒有搭配衣服的煩惱啦！」湛若水對他的批評不以為意，反正她已經習慣了。

湛若水隨手拿起幾件乾淨的衣服，就要往浴室走去。

「等一下。」海天蔚喊住她，並且打開衣櫥，從裡頭挑了一套夏日的碎花洋裝給她。「你穿這套。」

湛若水連忙將衣服推還給他。「不用了，我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而且這種衣服穿起來好麻煩喔！」

「這是我叫人買給你的衣服，我希望你穿上。」海天蔚堅決地抿著嘴唇，一副霸道的模樣。

於是，湛若水只好不情願地帶著新衣服走進浴室。

※※※

二十分鐘后。

一聲遲疑的輕喚聲從浴室內傳出。「海先生……」

「叫我天蔚。」海天蔚丟開手中正在閱讀的「性愛的藝術」，然後從雙人床上躍起來，大方地扭開浴室的門走進去。「有什麼事？」

只見湛若水正站在霧氣獼漫的浴室中央，一張小臉被熱氣蒸得通紅，而向來礙他眼的那副眼鏡已經摘下，使她娟秀的臉蛋看起來頗有一番嫵媚的味道。

「我扣不到背後的扣子。」湛若水皺著苦惱的臉蛋向他埋怨，她早就說不要穿這種麻煩的衣服了，偏偏他不聽，害她在浴室里扣了老半天。

「轉過去。」海天蔚從來沒有幫女人扣扣子的經驗，感覺還滿有趣的。

不過，他嘴邊的笑意在瞧見若水的背部后，頓時消失了，他口乾舌燥地瞪著那片雪白的美背。

「你怎麼還不動手？」湛若水疑惑地轉頭看他，卻見到他一臉呆樣，不禁更加困惑了。

「你的背部好美……」海天蔚那低喃的嗓音蘊含著男性的原始慾望，他直接伸出溫熱的大掌摩挲她的背部肌膚。

「是嗎？」湛若水伸長脖子拚命的想看自己的背部哪裡美。

海天蔚蹲下來，以火熱的唇輕啃她那如白玉般的香馥肌膚。

「嘻……好癢哦……」湛若水忍不住咯咯輕笑出聲，她縮著嬌軀躲避他那熱呼呼的嘴唇。

「不要笑。」海天蔚咕噥一聲，索性以大手撈住她的纖腰，鍥而不捨地親吻她的背部。

「不要啦……好癢……」湛若水笑得渾身乏力，整個嬌軀幾乎癱卷在地板上。

海天蔚氣急敗壞地抬起黑色的頭顱，亂沒風度地斥責她。「不準笑！」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沒神經的女人？他是在挑逗她、愛撫她耶！而她竟然笑癱在地上，難道她一點都沒有感受到他的男性魅力嗎？

可惡的笨女人！

「等一下……」再讓她笑一會兒。

海天蔚臭著俊臉拉起她的身體。「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我天生怕癢嘛！」湛若水笑不可遏地解釋，完全沒有發覺到她那快要掉下來的連身洋裝，使她的胸脯若隱若現。

海天蔚的利眸一熱。「我們試看看別的。」

「什麼別的——」湛若水的話還沒問完，就被他那急促的唇覆祝

海天蔚以舌頭撬開她的唇瓣，饑渴地吸取她嘴內的甜蜜，而他的手則富有節奏地撫摸著她的裸背。

等到他的溫度滲進她的嘴內時，湛若水才突然意識到他們是在「接吻」耶！

她驚奇地瞪圓了眼睛，但又立即閉上了眼眸，想要專心記下「初吻」的滋味。

海天蔚申吟一聲，動作利落地把她抱到外頭的床邊坐下，將她放在自己的膝上，他的唇始終沒有離開過她，他吮著她的香舌，直到她喘不過氣來。

「這樣還會不會癢？」海天蔚的聲音嘶啞，並且在她的唇上和臉頰印下一串串細碎的熱吻。

「什……什麼？」湛若水嬌喘吁吁地倚在他的懷中，腦袋瓜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忘了原先要記住初吻滋味的打算。

海天蔚沙啞地低咆著。「讓我看看你。」

他的手忙碌地扯下她的上衣……

這笨女人哪來那麼多的問題啊？

「你閉上眼睛享受就對了！」海天蔚不高興地吼她一句，按著加重力道啃咬她的粉蕾，像是在懲罰她的多話一樣。

湛若水立刻全身酥麻地輕吟出聲，她不假思索地把小手伸進他的黑髮中，要將他的頭拉起來。「別咬……咬那裡，會痛……」

海天蔚這才滿意地輕哼一聲，將嘴挪到另一邊柔嫩的蕊尖，繼續同樣的折磨。

頓時，湛若水墜落在既痛苦又困惑的渴望中，她情不自禁的緊揪著他的黑髮，彷彿在抵禦體內那如急湍般奔騰的欲潮。

「你……你可不可只……親我的嘴就好？」她第一次感受到情慾的火焰，難免有些不舒服。

「為什麼？」海天蔚的臉仍埋在她的胸前，含糊不清地問。

湛若水難耐地扭動身軀，斷斷續續地道：「因為我想要記篆…接吻的味道……」接下來，她要詳細研究研究「接吻」這項行為。

海天蔚抬起頭，一雙黑眸氤著侵略性的熱情瞪著她。「老天！你該不會是想要『研究』吧！」

湛若水終於得到喘息的空間，不禁鬆了一口氣。「對啊！我想知道，為什麼這麼不衛生，還有那麼多人喜歡接吻呢？」

「哼！」海天蔚不悅地冷哼一聲。「那你研究出來了嗎？」

笨！這女人簡直是世紀大笨蛋，這種殺風景的話她也說得出來，不但搞得他慾火全失，還弄得他滿腔怒火。

「還沒耶！」湛若水慚愧地低頭懺悔。「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再吻我一次？」她神經大條到沒有發覺到他的怒氣。

對不起！她跟他對不起個鬼啊！

一波強烈的怒氣在海天蔚的胸膛迅速膨脹著。

「我沒有興趣再吻你了！」他惱怒地丟下湛若水，大步走離這個可恨的笨女人。

湛若水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喂——」

這男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她不過是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而已，他不答應就算了，幹麼發火啊？

好小氣喔！

「你不用叫住我，現在就算你脫光衣服，我也絕對不會再陪你『研究』的！」海天蔚傲慢地轉身瞪她。

「不是啦！」湛若水當然明白自己對他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我只是想拜託你走之前幫我扣上衣服。」

她趕緊反手扣上胸罩，然後轉過身去等待他伸出援手。

海天蔚那高傲的下顎差點震驚地掉下來。這……這……這個女人的腦子是不是給書蟲蛀光啦？！

「拜託啦！別那麼小氣嘛！」湛若水回眸偷覷一眼他的神色，深怕他就這樣撇下她不管。

海天蔚咬著牙走到床邊，粗魯地替她拍上背後的扣子。

「這次你的氣會生很久嗎？」趁著他扣扣子的空當，湛若水怯怯地發問，她急著想再次體驗接吻的滋味。

海天蔚瞇著射出凶光的眼眸，悻悻然地道：「我不知道。」他還擺出一副她不可饒恕的模樣。

湛若水失望地「噢」了一聲。

她真的到現在還摸不清楚他到底在生什麼氣耶？！

※※※

整個晚上，海天蔚都與在座的徐妍、唐靜談笑風生，連瞧都不瞧湛若水一眼，彷彿眼中從來沒有她這號人物般。

這讓湛若水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以為他在美女圍繞的情況下，已經氣消了；而徐妍與唐靜則覺得受寵若驚，連忙使出渾身解數想讓他留下好印象。

湛若水像小媳婦一樣坐在長桌的另一側，與海天蔚遙遙相對。

還好她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所以在晚餐剛開始的時候，她一直忙著填飽肚子，沒時間留意海天蔚那邊的狀況。

不過，聽到他們不時傳來的歡笑聲，湛若水感到安心且欣慰多了。

「你剛才惹海先生髮火了，對不對？」周浩突然捧著精美的餐盤湊到她身邊，神情愉悅地推測。

「呃！」湛若水驚嚇地差點被嘴中的美食噎到，她趕緊吞下食物，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好神喔！連這種小事他都知道。

周浩洋洋得意地挑起眉來。「海先生的笑聲太愉快了，一聽就覺得好假喔！」通常只有熟識他的人才能分辨他的笑聲。

「哇！你好厲害喔！」湛若水崇拜得險些合不攏小嘴，但是，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的處境擔憂。

完了！原來海天蔚不是真的氣消，那她豈不是要多看幾天他的臭臉色了？唉！怎麼辦才好呢？

「沒什麼，在海先生身邊待久了，自然就分辨得出來。」為了滿足好奇心，周浩堆出一臉誠懇善良的笑容。「對了！海先生為什麼生氣啊？」

湛若水回以一個無辜的眼神。「我怎麼知道？你說他什麼時候才會氣消啊？」最了解海天蔚的人不是他嗎？他怎麼反倒問起她來了？

「只要不是真正惹毛了他，他通常不會氣很久。」沒有滿足心中的好奇，周浩失望得垮下一張臉。

「那就好。」湛若水開心地露出笑容，好險她沒有真正的惹毛了他。

見到她竟然有膽笑出來，坐在對面的海天蔚不禁笑容一僵，冰冷地怒瞪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湛小姐，給你一個建議好嗎？快把你的笑容收起來。」在瞥見海天蔚那「必殺」的眼光后，他提醒道，以後她可別說他沒有照顧她。

湛若水遲鈍地問：「為什麼？」笑容不是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嗎？

「海先生在瞪你了。」周治好心地朝她偷偷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她往海天蔚的方向瞄去。

湛若水順著他的眼光望到海天蔚的方向，剛好瞧見他正板著臉朝她勾了勾手指，好象是要她過去。

湛若水先東張西望一下，確定周圍除了周浩外，並無其他人，才指著自己，無聲地蠕動唇瓣詢問。

我嗎？

海天蔚不耐煩地頷首。

「快去吧！」周浩在一旁發出催促聲。她再不過去，恐怕他就要被海天蔚的「眼刀」瞪得體無完膚了。

湛若水瞥見海天蔚那不善的神色，不確定地搖搖螓首。「呃……我想，我還是晚一點再過去好了。」

「從來沒有人敢『違逆』海先生的話。」周浩眉開眼笑地提醒她。「不如你去跟他撒撒嬌，安撫一下他的怒氣好了。」

她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怎麼撒嬌？」湛若水的美眸閃耀著孜孜不倦的好學光彩。

天啊！到底誰才是女人啊？

周浩瞇起眼沉吟了一會兒。「就是放低姿態，在他身上揉來揉去的吧！」在他的印象中，女人撒嬌好象就是這個模樣。

「怎麼揉法？」湛若水繼續請教下去。

「就是溫柔地靠在海先生身上嗯……」周浩的嘴突然翹起曖昧的弧線來。「這樣我保證他馬上就氣消了。」

湛若水瞪圓了純真的瞳眸。「這麼神奇啊！」

這招這麼好用，怎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啊？好浪費喔！

「當然。」

海天蔚見他們兩個愈聊愈起勁，根本不把他這個「僱主」看在眼裡，不禁更加氣得火冒三丈。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湛若水，你過來。」

「哎呀！你叫那個書獃子過來做什麼啊？」徐妍抗議她撇了撇盛紅的朱唇。「真是掃興！」

海天蔚以不悅的利眸掃了她一眼，徐妍立即不敢再吭聲。

另一邊，湛若水正信心滿滿地朝周浩一笑。「你放心，我已經學會『撒嬌』了。」語畢，她便往海天蔚的方向走去。

「有什麼事嗎？」她推了推鏡框，本想找個空位鑽到他身邊，好溫柔地靠在他的身上，可惜他的兩側都坐了人，使得湛若水只好惋惜地另想辦法。

「你跟周浩似乎聊得很開心嘛！」海天蔚那兩道如電的眼眸幾乎噴出火苗來。他愈想愈不甘心，他在這裡氣得半死，而她竟然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跟周浩在那邊不知鬼鬼祟祟地在聊些什麼。

「嗯！周浩講話很好玩。」湛若水心不在焉地陷入沉思中，她該怎麼擠走另外兩位小姐呢？

海天蔚的黑眸染滿譏諷之色。「哦！你們在聊些什麼？」

「天蔚，你管他們在聊什麼，只要不妨礙到我們就好了啊！」徐妍嬌嗔地摸著他的手臂，不高興他對湛若水問東問西的。

海天蔚對她理都不理，把注意力全放在湛若水身上。

瞧見海天蔚對湛若水那麼在乎，唐靜則是眼神一黯，大概明白她們已經被判「出局」了。

一整晚，他都是意興闌珊的，唯獨在瞪向湛若水的時候才特別有精神，連笑聲都是湛若水看向這邊時才發出來的，擺明了就是只在意她一人嘛！

真不知道她們「晾」在旁邊有什麼意義，唉！

「我們去散步好嗎？」湛若水想了又想，終於想到方法可以與他獨處了。「飯後散步可以幫助消化喔！」

面對她那莫名其妙的邀請，海天蔚突然頭痛得揉起太陽穴來。「我不想散步，你不要岔開話題。」

「噢！你不想散步就算了。」湛若水失望地轉身離開，那纖細的背影散發出濃濃的苦惱。

她要回房思考一下，什麼時候才是「撒嬌」的最佳時機！

他有叫她離開嗎？海天蔚則是惱怒地瞪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