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世事無常

「怎麼是你？」侍女差點把茶壺摔到地上，轉頭對衛仲道道：「姑爺，你怎麼把這個騙子帶回家來了？」

衛仲道做夢也沒想到平日府里最機靈的婢女一見到李慕竟然出這種大不敬的話來，嚇得趕緊喝道：「春紅不得無理，快快見過李慕李公子！」

「什麼？你是李慕？」侍女春紅先是一愣，跟著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李慕的鼻子道：「我你真實賊心不死，竟然追到這兒來了，冒充誰不好，還非要冒充李慕，你可知道人家李慕是什麼人，當今聖上還得管人家叫大哥呢！就憑你，提鞋都不配！」著拉起李慕的手就往外拽，「你呀，有多遠給我走多遠，要再敢在這兒花言巧語、胡攪蠻纏，小心本姑娘送你去見官！」

衛仲道見這一幕徹底傻了眼，自己家這丫頭今兒個到底哪根筋不對了，怎麼跟李慕較上勁了，這還得了，俗話得好，寧招惹閻王，勿得罪李慕！他嚇得滿頭大汗，急忙一拍桌子，怒喝道：「春紅快快住手，休得對驃騎將軍無理！」

春紅來衛家這麼久，頭一次見衛仲道拍桌子，顯然動了真氣，不由楞了一下，畢竟她只是個下人，就是地位再高也只是個下人，主子怒她當然還是要掂量掂量。

就在這時，忽聽李慕笑著道：「衛大哥不必多慮，其實我與春紅姐是老相識了，剛剛我聽他叫你姑爺，想必是嫂夫人的丫頭吧！」李慕此話一出口，忽然覺得不對，難道衛仲道娶的人竟然是她！回想起一年前的那次偶遇，李慕至今還記憶猶新。

衛仲道見李慕沒有怪罪，稍稍放下心來，不好意思道：「春紅的確是賤內的侍女，平時寵壞了，剛才多有得罪，俊龍你千萬不要介意啊！」

李慕擺擺手道：「怎麼會呢！春紅姐心思細膩，反應敏捷，伶牙俐齒，世間少有呢！」

衛仲道聽李慕如此，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笑道：「原來俊龍早就與春紅相識，這麼與賤內也一定見過了！」

李慕苦笑了一下，心中不是個滋味，我們不但見過，還賤過呢！只是物是人非，如今她跑到了你的床上與你天天相賤了！

衛仲道見李慕笑而不語，只當他是默認了，恍然道：「內人原本與盧小姐是閨中密友，俊龍見過倒也不足為奇！」

這時，一直愣在當場的春紅忽然用一種複雜的表情望著李慕道：「你是李慕？你真的是李慕嗎？」

「這還有假！李公子這相貌，這氣質，這風度，這氣概，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模仿得了的！」衛仲道本就對春紅今天的表現不太滿意，如今見她這樣子，不禁用起了訓斥的口吻，同時也明目張胆的拍了李慕一記馬屁！

春紅聽了衛仲道的話再也生不出懷疑之心，她失神的望著李慕，銀牙緊緊的咬著嘴角，忽然如做錯了事的小孩子般，淚水嘩的一下涌了出來，捂著嘴轉身向外跑去。

衛仲道對春紅今日的一反常態心中納悶，不禁嘆了口氣。

李慕忽然想起什麼，轉過頭對衛仲道道：「衛大哥，你嫂夫人與香——盧小姐是閨中密友，這話從何起啊？」一提到香怡的名字，李慕心中又是一陣劇痛。

衛仲道疑惑的望了望李慕，以為他是在裝糊塗，笑道：「俊龍你又在跟我打什麼啞謎，洛陽雙璧是閨中密友，這在京城之中早已不是什麼秘聞了吧！」

洛陽雙璧——蔡文姬？衛仲道娶的是她？自己當初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子竟然是蔡文姬！李慕這回才明白過來，忽然覺得有些好笑，自己真是聰明一時，糊塗一世，初見到她時怎麼就不曾想到，這洛陽城中除了皇宮裡的，還有誰擁有香怡一樣的美麗的容貌，又有誰能有那樣迷人的氣質。李慕想到這兒，也只有感嘆世事無常的份了！

衛府內宅，「小姐，小姐！」春紅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蔡文姬的住處。

蔡文姬此時正坐在房中，望著手中一塊紅色的絹帕出神，她整個人較之一年前清瘦了許多，卻難掩她傾城傾國的秀麗容顏。只見她肌膚勝雪、眉如墨畫、眼似清泉、瓊鼻朱唇、粉腮桃面、身如楊柳般弱不禁風，帶著一種淡淡的哀傷，讓人一見之下頓生憐愛之情。

蔡文姬默默的看著絹帕上綉著的詩：昨日似今日，今日何其長，綿綿相思意，十里落冰霜！目光獃滯，彷彿一位霜打的美人。

春紅哽咽道：「小姐，你是不是又在想他了！」

蔡文姬背對春紅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黯然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春紅以後不要再提此人了，這塊絹帕——你，你幫我扔了吧！」完一甩衣袖，將絹帕丟到了地上。

春紅跟隨蔡文姬那麼多年，焉能不知她的心境，噗通一聲跪在蔡文姬面前，失聲道：「小姐！」

蔡文姬整了整頭上高高盤起的髻，喃喃道：「以後不要再叫我小姐了，改稱少夫人吧！」

春紅聞聽此言，心中更加難受，當初她一心想促成小姐和衛仲道的因緣，直到嫁過來才覺強擰的瓜不甜，以蔡文姬執著的個性，恐怕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幸福了！一想到這兒，她「哇」的一聲扶在蔡文姬腿上大哭起來。

春紅這一哭，反而讓蔡文姬從剛才的心境中擺脫出來，奇道：「春紅，你不是在會客廳招待貴客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春紅眼淚汪汪的道：「小姐，你可知那位貴客是誰嗎？」

蔡文姬輕輕搖頭，在她印象里，衛家的貴客不是生意上的朋友就是些達官貴人，這些人似乎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春紅見小姐搖頭，忍不住道：「小姐，那位貴客是李慕！」

「李慕？」蔡文姬柳眉微微一挑，「李慕回來了？他尚在人世？」

「他當然還活著！」春紅迫不及待道：「小姐，你可知李慕是誰嗎？」

蔡文姬望著春紅淡淡一笑道：「李慕我怎會不知，朝廷的驃騎將軍、忠義侯，起來此人也是個傳奇人物，關於他的傳我不知聽了多少，只是一直都未曾親見！」她忽然想起香怡，旋即一嘆道：「唉，只可惜他此時回來還是晚了一步，香怡姐姐跟他註定是有緣無份了！蒼天為何這般絕情，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何偏偏不能常相廝守！」她著又忍不住將地上的絹帕拾起，整個人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

看著小姐悲傷成這樣，春紅已到嘴邊的話又忍住了，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呢？春紅猶豫起來。

「春紅，你突然跑回來，到底所謂何事？」蔡文姬見春紅目光閃爍不定，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春紅看了看蔡文姬，終於狠下心來，顫抖著嘴唇道：「小姐，你可知你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此刻與你近在咫尺，他——他就是李慕啊！」完嚎啕大哭起來。

「什麼？」蔡文姬身子一震，絹帕「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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