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賢良師

一日，李乾不在，三兄弟練功完畢，正在院中玩耍，忽見村中十幾個小孩在家門口路過，為首的是村東一獵戶之子，名王浩，年十三。路過李乾家時，王浩道：「你等怎可在家中閑坐，還不隨我大賢良師去拯救蒼生？」

三兄弟覺得好玩，這王浩什麼時候成了「大賢良師」，不過這名字的確威風，又見有許多小孩跟著，童心大起，便加入了隊伍。路上，李整問王浩：「『大賢良師』這名字好威風，兄是從何得來的？」

王浩看李整一眼牛哄哄道：「你等這都不知，『大賢良師』乃是個了不起的神仙，能呼風喚雨，本事大得很！」

李慕心道：「幾日不教訓這廝，便在老子面前吹起牛皮來，想那『大賢良師』再厲害又怎比得過教自己功夫的『老神仙』，今日先不與你計較，待他日本少爺練成神功，定打得你滿地找牙！」想到這兒，不禁嘻嘻一笑，跑到後面拉住鍾玲的小手。鍾玲俏臉一紅，也不反抗，任憑李慕拉著走在後面。

就在孩子們玩耍時，由山陽郡一行十五六人正朝巨野方向走來，這些人各持刀槍，為首一名大漢身高七尺五，皮膚黝黑、面目猙獰，腰挎一把後背大刀。傍邊一人細高身材，尖嘴猴腮，脖子細長活像一個弔死鬼。此刻他正與為首大漢嘀咕著什麼。

「大哥，非我等不賣力，實在城中家家戶門緊閉，官府又得到消息派人四處巡邏，我等想抓一對童男童女，實無從下手啊！」弔死鬼道。

「李四，今次你辦事不利，等於斷了兄弟們的財路，如無童男童女，我等便入不了『太平道』」，兄弟們以後如何糊口？」

原來這弔死鬼叫李四，李四道：「如若不行，我等便學那李大目等人，尋一山頭佔山為王了事！」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為首大漢忽見前面有一村落，道：「你等在此村中搶些雞鴨米糧，我們先填飽肚子再作打算。」

李四應聲，帶了三四人向村口走來。此時孩子們正玩的起興，忽見有陌生人前來且各持兵器，立刻尋一角落躲了起來。可這卻逃不出李四的眼睛，李四眼前一亮，心道：此真乃天意也。眼睛骨碌一轉，對身後兩人道：「快去，捉拿那年紀最小的兩個，我等有救也！」兩人應聲，上前抱起李慕、鍾玲便跑。孩子們還沒反映過來，李四等人已經跑出半里，為首大漢見他們夾著兩個小孩兒跑來，立時明白怎麼回事，道：「快，速速離開此地！」眾人一起向西飛奔而去。

王浩等人見夥伴被人摞去，不知如何是好，大哭起來。李整叫李典立即通知村中長輩前來，自己則獨自一人向強盜追去。李整因按老乞丐所教每日運功打坐，此時，其奔跑速度已不亞於成人，且體力充沛，待追出七、八里后，終於發現了那一夥強盜。

此時，李四正向李慕大喊：「將你等送與大賢良師，乃是你們的造化，待他日大師修成，你等便可一同成仙，兩個娃娃竟如此不識好歹！」兩個小孩兒哪裡肯聽這些，鍾玲更是不斷大哭小叫。

李慕在村裡「稱王」慣了，哪曾受得這般委屈，路上曾幾次掙脫，使得強盜們不得不放慢了腳步。此時，李慕覺得這李四十分可惡，遂用身體向他撞去，誰知，李四一個踉蹌竟被他撞倒。眾人還以為李四是被絆倒，不以為然，只是李四心下奇怪，這小孩兒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

李四倒地，甚是氣憤，隨手一巴掌向李慕打去，李慕被打倒在地，嘴角流出鮮血。此時已經追到的李整，見自己弟弟被欺負哪裡肯罷休，飛身一腳向李四踹去，眾人皆未注意，沒想到奔出七八里，竟被一個小孩追上。李整一腳竟將李四踹出五步，一個踉蹌坐到地上。眾人大驚，為首大漢心道：尋常人家孩子絕不會有如此伸手，看來村中必有高人。想到此，即命眾人立刻趕路。伸手一掌向李整抓來，李整早有準備，低頭避開，大漢驚奇，不敢戀戰，隨後一腳竟使出全力，正踢到李整小腹處，李整飛出一丈開外摔倒地上，口吐鮮血。大漢見狀知李整必死無疑，遂跟上隊伍向西狂奔而去。

一炷香功夫，村中男女老少各執傢伙趕到，李乾也聞訊趕來，此時看到倒在地上的李整已經奄奄一息。李乾心碎仰天長嘯。在場眾人無不痛哭流涕。只聽李整在李乾懷裡斷斷續續道：「弟弟被人虜去向西逃了，快追！」說完昏死過去。

村中壯年聞言向西繼續追去，李乾此時哪還有心思追趕，抱著李整一路狂奔到了郎中家裡，郎中見狀只是不斷搖頭，讓李乾準備後事。無奈，李乾只能將李整抱回家中，痛哭不已。此時，李乾突然想到一人，只是自己卻不知其身在何處，此人便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乞丐。李乾此刻心都在李整身上，卻沒注意到李典此時已不知去向。

李典此刻正在村口點燃一堆木柴，李典記得那日老乞丐講過，如遇危難可在村口點火為號。不足半個時辰，老乞丐飛落到李典身邊。李典含淚講了今日發生之事。老乞丐立即隨李典趕到家中。李乾見老乞丐如從天降，心下生出一絲希望。看到面如白紙、奄奄一息的李整，老乞丐面色凝重，為其把脈之後，又翻了翻眼皮，道：「你等且把在門口，不得任何人入內，我要運功為其療傷！」李乾依言帶著李典守在門口，全部希望都集中在老乞丐身上。

老乞丐先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放入李整嘴裡，隨後扶其坐好，用手在後背處猛點幾下，雙掌加力從其腰部開始向上移動，移到背部時停頓下來。李乾從未見過如此救人方法，待一炷香功夫，李整頭上似有雲霧繚繞，跟著面色開始恢復，到最後不斷有血塊在口中噴出。老乞丐收功睜眼，此時已是大汗淋漓。

李乾知道李整有救了，隨即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李典見父親如此也跟著跪下不斷磕頭。

老乞丐擺擺手，道：「無需謝我，凡事皆靠機緣，此子命不該絕啊！」

李乾起身抱拳道：「請問前輩高姓大名，我三子能得到前輩指點實三生有幸也。」

老乞丐道：「老朽無名無姓，你就叫我風塵老丐吧！」這老乞丐不是別人，正是「不老神仙」周天罡的大弟子青龍。十一年前，青龍受恩師臨終所託尋找武聖人。下山數年，一直以乞討為生，所以從未有人問其姓名。八年前，青龍按星象所指來到山陽郡內，挨家挨戶討乞以便能訪到武聖人下落，好在山陽郡內只有百餘戶人家主婦懷有身孕，其中以李乾等十數戶人家最為可能。而胎兒出生時的奇怪景象讓青龍覺得今日之李慕必是他所尋找之人，自李慕出生后，青龍便一直留在山陽郡內，並暗中保護李慕及家人的安全。

聽到青龍所言，李乾還以為其不願以真名示之，也不願多問。正在此時，追去尋找李慕、鍾玲下落的村民已然回來，卻一無所獲，特來李乾家中報信，李乾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懸起，不知如何是好。

李慕被綁的消息，青龍已在李典口中得知，見李乾如此，道：「老夫觀俊龍（李慕）不似短命之人，汝不必過於擔心，待李整醒來，再問問清楚，多得到些信息也未可知。」

李慕看看還未蘇醒的李整，點頭道：「只能如此矣。」

一夜無話，青龍留在李乾家中過夜。第二日清早，李整醒來，第一句話便呼李慕姓名。青龍在李整口中得知那伙強盜劫持李慕、鍾玲二人是被當作童男童女送與大賢良師。

李乾聽后，心中大驚，「大賢良師」的名號他早有耳聞，近年來創立太平道，所信者甚多。只是具體情形他不太清楚，抱拳向風塵老丐請教。

青龍聽到「大賢良師」名號也甚為奇怪，此刻聽李乾詢問，道：「『大賢良師』早年稱『太平道人』。其人真名曰張角，鉅鹿人士。民間傳聞此人少年時期得遇名師，修得符咒之術及蓋世武功。練成之後，專為人畫符治病，無不靈驗。后又偶得三卷道家真經曰《太平要術》，據此書，創立『太平道』開始收徒，並遣徒弟於四方傳道，幾年時間，教眾已達十餘萬人。張角有兩個兄弟曰張寶、張梁，另有八位高徒，此十人皆得張角真傳。」

李乾聽聞，此太平道屬道家分支，終於放心許多，因道家之學多是與人為善，自不會濫殺無辜。只是青龍心中納悶，昔日恩師周天罡與道家頗有淵源，從未聽其講過道家修鍊中需用童男童女一事，在此之前，青龍曾聽人講，近兩年來，「太平道」在冀、兗兩州網羅童男童女已達數十對之多，且張角在短短兩年內發展教眾甚多，其中自是良莠不分，最近又經常在各州打家劫舍，此乃有違道家教義。隨後嘆口氣說：「但願此人無不軌之心，否則百姓苦矣。」

一日後，青龍告別李乾，一路向西前往冀州尋找李慕下落，另外，也想藉此探探「太平道」之虛實。李乾有意跟去，無奈李整病未痊癒，只能作罷，青龍臨走時，李乾再拜，並送與路費，被青龍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