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王爺,今天早上華韶宮那裡皇後娘娘帶了人過去。」
玄燁不在朝廷,玄徹為了方便國事,就會在皇宮裡另一個為他準備的宮殿里住下,這樣每天早朝他不需要麻煩地來回皇城內外,相對的平時玄燁手下的幾個暗探,也都會交由玄徹來命令,這樣比較好照管宮內的一切動向消息。
現在在玄徹耳邊報告的,就是後宮的暗探之一。
「是嗎?皇嫂終於也忍不住了,華韶宮內有發生什麼事嗎?」
「皇後娘娘似乎是賞了映藍妃子一巴掌,並且讓宮女推人落入水池。」
「那還好嘛!慣常的手法。」這些女人,難道就不能有一點新意?從他娘親開始,玩的就是這幾招。
「只是後來娘娘的宮女去請了御醫。」
「什麼?」玄徹手中圈點的筆差點落下。
請了御醫?難道事情鬧大了?
皇嫂對於怎麼整治妃子這種事情熟悉得很,怎麼會鬧到要請御醫的程度?她應該很清楚若是讓映藍有了什麼意外,到時候她要逃可逃不了罪,她若是想害一個人致死,多的是讓自己排除在外的手法。
「是這樣的,那宮女推人下水池之後,映藍妃子似乎是頭部撞著了水池下的石頭,因此不但有外傷,頭骨也有了裂痕。御醫正在忙著想辦法診治,只是看情形似乎是不太樂觀,這件事需要通知皇上一聲嗎?」他其實匆忙中有瞥見一眼,躺在被褥中的臉龐蒼白毫無血色,右額髮際之處有著見骨的一道傷痕,御醫雖然已經很努力在救治,鮮血還是不停流下,迅速染紅了整個被單。
他當暗探多年,手中殺過的人不知凡幾,可那樣彷彿流不盡的鮮紅,竟然看得他心頭一陣發冷。
「不用,人又還沒死,皇兄正忙於戰事,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後宮的男寵,說回來就回來?這樣若是讓底下的臣子或是人民知道了還得了。之前回來在那個男寵身邊窩了一個晚上就回去,這件事已經是貽笑大方了,難道還要弄出第二次來?」
玄徹蹙起濃黑的眉來。他才不在乎那男寵的死活,再無辜又如何,後宮里多的是死得很無辜的人,不差這麼一個,況且他若是真的死了,大不了讓皇嫂受點罪而已,正好折折國舅爺那兒的銳氣,免得以為他們自己可以依靠著皇嫂在朝里得意,沒人能妨礙他們。
「是的,小的知道了。」真的不告知皇上嗎?
他在暗中保護皇上時,看著皇上的表情,總覺得陛下比起外在所表現的其實有還要更多的情感,只是因為不懂!不懂怎麼去拋開那一層一國之君的外衣去表達。若是讓陛下知道他重視的那個男寵如此染上退不盡鮮紅,會怎樣?
「華韶宮那再有什麼事情,你再來通報過就是了。」
「是!那小人下去了。」
暗探下去之後,玄徹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難以抉擇的神情。
雖然,他的確是想說人能救活就救活,如果死了也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映藍……是他跟王兄微服出巡時找來的男寵,皇兄對待那個男寵的態度有多麼不同,他一路上可見識不少,而且前一陣子王兄竟然會為了那小東西,忘了原本從戰場上回朝的原因。
那和過去對待其它寵妃的態度可以說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遠。若是讓皇兄知道了那個男寵的病況危急,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而且若是讓皇兄在那個男寵死後才得知消息,又會有什麼樣的態度?
……會不會連他這個相處二十多年的弟弟都因此被牽連?
真是的,他這是什麼想法,皇兄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男寵而責罰他這個親弟弟。在過去,皇兄的心中就連皇嫂的地位也比不上自己,更何況是一個男寵而已,必然是他想太多罷了!
那兩個人相處時的甜蜜模樣突然閃過腦海,自己所熟悉的那一張臉龐上竟然會有那般溫柔且不舍的表情……
甚至……在離開的那天早上,他竟然讓他瞧見那種頹喪的表情……
他怕……怕一切不僅僅是他因心虛而產生的多慮而已……
哥哥,你愛那個男人嗎?
一直藏在心裡不願意承認的話終於衝出心口,在耳邊一次又一次迴響。
在與敵國對戰的戰場上,玄燁原本正隔著一個平原從山坡高處瞭望敵人的布局,然而當他一邊走回營帳,心裡一邊想著該如何破敵人這一局且盡量不損己兵時,心口突然起了一陣悸動。
猛抬起頭望向皇城的方向,心裡的不安就像湖中的漣漪一般,一圈接著一圈擴大,竟令他覺得心慌。
「皇上?」
旁邊的幾個將領軍官,瞧見皇上皺眉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詢問。
「皇上,有哪裡不妥嗎?」尤其是剛剛才說完自己意見沒多久的將領,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地方,要是受到了懲罰那可就糟糕了。
「沒事,計劃就照剛剛說的決定,右翼的騎兵先行,左翼留守,前鋒部隊跟著李耿前進,務必在這兩天就收下這座關風城。這一場戰已經拖了太久的時間,不能夠再這樣繼續下去,否則後面的五座城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攻下?要知道每多一天的時間,我朝的人民就要多一天的負擔多一天的擔心,戰場上也會多出數千人的傷亡。你們是我玄天最好的將官,相信為了玄天的光榮,為了玄天的人民,為了自己的理想,一定可以成功。」
「是!皇上,臣等必不辱使命……」幾位將領聽得熱血沸騰,緊握腰間寶劍朝玄燁行完軍禮,立刻快步離開帳篷,迅速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玄燁在眾人離開之後,想起那一夜自己對映藍的折磨,更想起最後自己對古清忻說的話。
向來勇於承擔責任的自己,這些日子來總是無法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反省自己,他很清楚那天是自己的不對,即使身為一個皇上,即使他的身份再如何的高貴,他還是沒佔個理字。
那天,是映藍那種並沒有把他視為一切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哪裡被傷了一塊,因此失去理智,衝動得一點也不像自己。
他是個皇帝,從小每個人都灌輸著他他說的話就是天的思想,因此雖然朝野上上下下都視他為明君,可在多次的微服出巡之後,他從民間的生活里多多少少體認到一點,其實他不過是出生時多受了老天的照顧,活在帝王家才能有那樣想要什麼就拿什麼的生活。
而人,並不是東西,他們有他們的想法,想法並不是皇帝所能控制的。
以前對於這點,他都可以明了,並且在那些臣子觸怒自己時,退一步想想,偏偏對映藍,他衝動得忘記退一步,他私心的希望映藍是他一個人的,不管是他的人還是他的心,全部都必須滿滿、滿滿地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但那怎麼可能?
他的映藍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
因為身體的關係,自小家裡雖然貧困,但是依然把他當寶一樣的疼,父親是有學識的書生,自然懂得禮義廉恥,自然會教導映藍這社會的習慣。
這樣的映藍怎麼可能會把男寵這樣的身份視為理所當然?又怎麼可能會為了他完全忘記當年家人對他的好?
如果他的藍兒是這樣忘恩負義不知廉恥的人,他又怎麼會愛上?
愛上……他終於要承認這個字眼,他是愛上了那個小小的人兒。在遠方作戰的他,在過往即使寂寞,滿腦子想的依然是明天的作戰會如何,然而在這一次的戰場上,每一個晚上他想的都是那一個滿臉擔憂為自己掛上護身符的人兒。
那護身符,他一直帶著,從藍兒親手為他掛上的那一刻起,未曾離開他的身上。
小小花藤編的雄鷹從每一個小小的細節,都可以看出編織者的細心,就連雄鷹的羽翼都一根一根理得整齊。
而他傷害他的那天,即使他終於落淚,那絕望的雙眼依然找不到對他的恨、對他的怨。
天啊!他到底對他對自己做了什麼……
藍兒,千萬等我回來跟你解釋,千萬別對我失望……
***
一滴一滴的淚沾染上潔白的枕,當蔚藍的雙眼睜開,所有人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公子?公子?你醒了是不是?振作一點,我馬上就請御……快!春緣!去請御醫!跟御醫說公子醒了!快點!」幾天前,奮不顧身跳下水池裡想辦法救映藍的內侍,一瞧見主子醒來,立刻低聲安慰了幾句,然後衝出去殿外請外面的人趕緊通知御醫過來。
映藍落水那天,他跟其它幾個內侍做什麼也止不住額頭滴落的鮮紅,當他瞧見那紅色的液體竟然落入已經空茫的藍眼中時,死命地拿手巾捂住,卻怎麼也阻止不了,鮮紅的液體落在眼中順著眼角滴落,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恐懼有多深。
那種恐懼,不是害怕若是有什麼萬一皇上回來時,他該怎麼辦……那種恐懼是,他看著那些鮮血,卻怎麼看都像是從雙眼滲出,然後用盡所有心力滴落的血淚。
在這宮裡,他服侍過的主子已經不知有多少,但映藍卻是最溫和無求的一個,那一雙無欲無求的眼,落的卻是求不到的血淚,多麼的矛盾,多麼的可悲……
當他咬著牙,確定春緣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去請御醫之後,回到殿內,卻看見那個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失蹤的清麗男子,竟然就這麼扶著昏迷好些天的映藍起身。
他想怒喊他想做什麼!
可是言語恍若卡在喉間,像旁邊每一個內侍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清忻……」
「我在這裡。」古清忻拉著映藍的手,兩人十指交握,古清忻可以感覺到掌心的冰涼。
「……我夢見我在黑暗裡一直跑著…一直跑著……」他覺得全身好累…好痛……
「那是在作夢,你現在醒著,看,外頭很亮,一點都不黑是不是?」
映藍看著他,卻很像焦距不在他身上一樣,恍若張開眼睛,不過是一個動作,其實他一直都在夢中。
「亮……我看見玄燁,我在很黑很黑的地方,看到好亮的光芒,然後玄燁就在那裡……我開口想要叫他帶我離開,可是不曉得為什麼……一點聲音也沒有,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所以玄燁他也聽不到……」
玄燁!帶我離開!這裡好暗……我會怕……
這裡真的好暗,好像若是一直待在這裡,有一天他會再也看不到半點光芒,連自己都找不到自己一樣。
「因為他聽不到,所以我只好自己一直跑著、跑著……可是,不管我怎麼跑,距離……都是一樣的遠……清忻,我是不是永遠也跑不到他身邊?他要我等他的……可是……我好累……好怕……」
在黑暗裡等待他會害怕,所以他奮不顧身去追,卻怎麼也追不到那耀眼的光芒,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被這黑暗給完全掩蓋,然後再也沒有人能找到自己。
古清忻閉上雙眼,努力掩去眼中的那一抹痛楚。
「你可以的,一定可以追上他,等到他,只要你再努力一些。」
騙人!連他自己聽著自己的聲音都覺得可笑,這幾天的時間裡他一直看著,看著所有的人不管再如何努力,小小臉龐上,潔白額頭的傷口依然不斷流著鮮血,雖然很少,但是卻是慢慢地蔓延,一天總是要換上四、五次的紗布,看著紗布從潔白,然後被非常緩慢的速度盡數染紅。
血,好像一定要流干,才能停止那彷彿無法止息的痛。
倏地,映藍微睜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些,深藍里黑色的瞳孔終於找到清忻的存在,就像當初第一次見面一樣看著他,如此乾淨。
「清忻……我快要死了是不是?」夢裡的黑暗,就是死後的世界,因為他快要死了,所以才會怎麼也跑不離那一片的黑暗。他已經好累…好累……累得再也找不到一絲力氣。
「說那什麼話,你現在不是還好好的?等一下御醫來了,他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而且,他要你等他回來的不是嗎?你不想等他回來嗎?不想看看他嗎?他說要跟你道歉,他說他會一直陪著你的。」
映藍笑,雖然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腦袋並不十分清楚,可還是聽見了最後的一句話,因為那句話他實在無法忽略。
「他才沒說後面那一句,你騙我。」
「他會說的,我沒騙你……」古清忻的雙眼,閃過一絲冰冷,交握著的手指,更緊更緊地抓住那小小的手。
「真的……」映藍笑得像個孩子。「要是他真的會那麼說的話,多好,我一直一直那樣盼望著,要是他會那麼說的話多好……清忻,我好怕,我怕我等不到了……」
我真的努力了,可是不管我如何伸出雙手,就是攬不住那一片光芒。
玄燁……我就在你的身後……為什麼不轉過來…為什麼不轉過來拉住我…你知不知道……我抓不到你……抓不到……
淚水,從眼角滑落,可是映藍並不知道。他覺得自己的視線,一直都是在那個人的身上,就算閉上雙眼,也不會模糊他的每一個輪廓,從眉到唇,一點一點,他早已經全部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即使離開了也不會忘記。
「你可以的,他快回來了,再努力一點,就可以看見他。」
「我想等他,就算日日夜夜站在長廊等待也沒關係……清忻,我好想好想等到他……我們約定好的……」只要能等到那高大的身影,重新抱著自己,讓他可以看見自己親手做的飛鷹在他身上飛翔,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快樂。
玄燁,我不要你的道歉……只要你快回來,快回來好嗎?
「我說你可以……」
映藍搖頭,「你騙不了我,清忻,你騙不了我……」伸手,解開額頭上的繃帶,從一開始便完全沒有癒合現象的傷口,在這個動作下,一滴鮮血從額際落下,順著雪白的臉頰,在即將滴落之際,被那放開繃帶的手接住。
兩人同時望向手中的那滴鮮紅,早就在掌心糊開,在指尖在手上的每一處都留下怵目驚心的痕迹。
「沒有人的鮮血是流不盡的。」就像淚也會有流乾的那天。
「清忻,我在玄燁的身邊,只是不能多想不願多想,但並不代表我傻得什麼都不明白。」原本只是緩慢滴落的鮮紅,也許是因為醒來,更也許是因為激動,一旁站立著無法動彈的內侍們都可以看到,流淌至下頷的鮮血,一滴接著一滴,像雨更像淚,開始在白色的衣領往下渲染。
眼淚滴落……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知道……
從他懂事開始,知道自己身體有多差開始,等的就是這一天。
但是如果可以,他多想自己的生命也能長長久久,即使這一份長久僅是為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看到盡頭的等待也好。
「玄燁……」
你聽到了沒有……回來……回來啊!
我不喊你陛下,絕對絕對不喊你陛下,所以你快回來,生氣的罵我或像之前那樣對我也好,只要你回來……
眼前突然一陣發黑,落著淚的雙眼閉上,纖細的身體往床榻落下。
「映藍!」
古清忻趕緊把人撈住在懷裡,窗口的玲瓏吟乍晌,清脆的聲音一聲接一聲,有種即將碎破的透明。
如果可以,他不想這麼做,但是玲瓏吟已經在提醒他了不是嗎?
他懷裡的這個孩子,生命已經到了最後,其實早在落下水池的那天,就該離開人世了,只是他傻傻堅持,堅持見那個只會要他等待的男人,為了這一份等待,他重新醒來,重新落下淚水。
「映藍,我幫你等到他好不?」
「可以嗎?」映藍再也找不到一絲力氣睜開雙眼,只能低低地問。
「當然可以……只是……那並不是最好的辦法……」人生最完美之處,其實就是回憶是唯一僅有,沒有任何的回憶可以重來,因此在人生的每一個時光,才更要好好的去抓住去把握……
但……若是沒有生命可以把握時,該怎麼辦?
「我不怕……清忻,當我跑在黑暗中時,我怕的從來就不是黑暗本身…而是害怕若是只剩下黑暗,我該怎麼找到玄燁……」
「傻瓜。」
蒼白的臉露出淺淺的笑。
「所以……我害怕的不是死亡……怕的是當我離開之後……將再也沒機會可以讓他抱在懷中……清忻,愛一個人好苦…但是也好溫暖……」
溫暖……
那跟飛蛾撲火有何不同?
「我幫你……」
抱起映藍瘦得幾乎要隨風飄散的身子,穩穩踏著一步一步走向殿外,一邊的內侍只能看著,無法出聲阻止也無法動作,看著那一個清麗的身影,輕鬆地捧著那纖細的身子,甚至還可以空出一隻手,取下窗口掛著的玲瓏吟。
外頭的雪,依然飄落,細細粉粉灑在天地之間,兩人的身影進入殿外的花園,在繁花錦簇中隱隱約約。
一步,東北角,玲瓏吟掛上圍牆屋檐,伸手沾下一滴映藍額頭落下的鮮紅,滴在盛開的琉璃花中。
二步,東南角,再度在圍牆的屋檐上掛上一串玲瓏吟,同樣伸指沾下一滴映藍的鮮血,滴在盛開的琉璃花中。
「玲瓏吟,有兩個?」映藍從眼帘下,明明模糊地瞧見清忻已經在東北角掛上那雙飛玲瓏吟,為什麼這裡又可以再掛上?
古清忻腳步微頓,回首望向剛剛掛著玲瓏吟的方向。「雙飛玲瓏吟只有一個,但是玲瓏吟里的怨魂,卻連我這個愛聽故事的人,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
三步,西南角,古清忻重複了在前兩個方位所做的事。
最後一步,西北角,同樣的動作又做了一次,只是當血液滲透進入琉璃花中時,瞬間四個角落射出四道光芒,映藍瞧見玲瓏吟下出現模糊的人影,人影有著美麗的容顏卻是充滿悲傷,一雙眼睛遙遙的望著,望著除了人影自己再也沒有人知道的方向。
映藍睜開雙眼,從清忻的懷裡下地,伸手探向那模糊的人影,空空然。
清忻後退,看著他茫然的雙眼,額上的血液不再滴落,一瞬間有什麼似乎停止。
「清忻……摸不到……」
「當然摸不到,他們早已經停留在他們的時空里……」
「是嗎?」若有所悟地摸向額頭的傷口,會痛……但是血不流了……
「那我……也一樣嗎?」
古清忻在雪地上坐了下來。
「那不重要了是嗎?」
映藍眨眼,望向華韶宮的大門,笑了。
是啊!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可以等玄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