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次日,吳江在上學必經的路上等著司徒玦,一見她就問昨晚究竟出了什麼狀況,畢竟失約從來就不是她司徒玦的風格。
司徒玦自然是對著好友大吐苦水,把家裡新來了牛鬼蛇神以及那傢伙的虛偽卑鄙反覆無常描繪得淋漓盡致。
吳江聽著只覺得新鮮,末了還有幾分好笑。他笑嘻嘻地逗著司徒玦,「你說你爸是什麼意思,會不會趁早物色了一個『童養婿』,免得你以後嫁不出去。」
這話一說完,他撒腿就跑,柳眉倒豎的司徒玦整整追了他大半條街。
看樣子,司徒短期內要不回她的房間已成定局,在二樓父母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已成奢望,晚上的活動她是無緣參加了。還是吳江體諒她,大方地把自己捉來的蟋蟀拿出來任她挑選,還招呼著各位玩伴把鬥蟋蟀的時間儘可能地改在了放學的午後。他們一夥兒也都覺得,缺了司徒總好像少了點什麼,於是那段時間,司徒玦放學后被「老師拖堂」的次數便多了起來。
那日黃昏,離家一站路程的街心公園裡,周圍下棋乘涼的老爺爺老太太們都聽到了那幫頭碰頭圍在一塊的半大孩子的呼聲,正是鬥蟋蟀正酣的吳江、司徒玦一夥。
吳江既然願意把自己辛苦捉來的戰利品與司徒玦分享,司徒玦也絲毫不跟他見外,下手就挑了吳江最為寶貝的那隻「黑頭將軍」。吳江大為心痛,但也無可奈何,最後不但在司徒手下敗北,更是眼睜睜看著那隻原本屬於自己的蟋蟀在司徒手下大發神威,勢如破竹地連贏數家,未逢敵手。
一塊玩兒的都是住在附近,一個學校的同學,大多數都是從小就認識的,玩這個雖然就圖個開心,但也掛了點「彩頭」,無非是贏的人可以享有不用做值日、有人為自己跑跑腿或者抄抄作業等小福利。
司徒玦這幾日初嘗跟姚起雲同在一個屋檐下的滋味,因著那天他使著損招的變卦,害她在爸媽面前狠狠地吃了一頓排頭,她從此就越看他越不順眼,可是爸爸總護著他,媽媽又不許她胡鬧,姚起雲平時做事更是謹小慎微,很難讓人抓到把柄,司徒玦一時間除了冷眼,也不能拿他怎麼樣,所以心裡總覺得憋屈。
這次賽場大勝,司徒玦才難得地高興了一回,大掃心中濁氣。一群夥伴中又只得她一個女孩子,大家都喜她活潑大方,平素里就是眾星捧月,見她鬱鬱不樂了幾天,都在吳江使著的眼色下心領神會地或大作慘敗扼腕狀,或大誇她的「黑頭將軍」威不可當。司徒玦也很是承情,笑得眉飛色舞,大大開懷。
正高興時,忽然她的雙肩包被人從後面輕輕拉扯了一下,她愕然回頭,笑容立馬就跌了下來,如同見到瘟神。
那瘟神看起來還是有些拘謹,卻也沒有在司徒玦那寫著「邪靈退散」的眼光中退卻,瞄也不瞄其他人,只是面無表情地對她說了句:「司徒玦,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司徒玦抬頭一看,太陽已經快要沉到高樓的背後,光顧著開心,忘了時間過得飛快,都誤了家裡的飯點。可是那句話經姚起雲那傢伙的嘴裡不死不活地說出去,包括吳江在內,其他人都一付憋著笑的表情。
司徒玦一窘,頓時覺得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本來還想著趕緊回去,這時卻哪了肯讓他順心如意。一甩頭回到原先的姿勢,招呼著其他人,「愣什麼啊,吳江,你剛才不是說不服嗎,我們再來一回!」
吳江還來不及應答,那個聲音再一次在司徒玦身後傳來。
「司徒玦,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他連聲音都沒有明顯的起伏,也沒有因為司徒玦的態度而惱怒,漠然地,例行公事地重複著,彷彿他生來就只會說這句話。
「你有完沒完?」司徒玦惱了,拽回自己的背包就說道:「我自己知道路回去,用不著你來叫。」
「薛阿姨都把飯做好了,大家都在等著你。」
司徒玦還記得他那天的可惡,本想說幾句更難聽的話羞辱羞辱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畢竟忍住了,只說道:「我的事跟你沒關係,沒看到我忙著?」
僵持中,吳江收起了他的「敗兵殘將」,拍著司徒玦的肩膀說:「不比了,今天你贏了,我肚子餓得厲害,下次再找你算賬。」
大家也紛紛附和,收拾東西各自都散了。
走過姚起雲身邊的時候,吳江想起那天自己開司徒玦的玩笑,不由得又朝她擠了擠眼睛,回頭卻發現那個司徒嘴裡的「小人」似乎也在用眼睛打量著自己。這還是吳江第一次跟姚起雲打照面,心想,兩家平時也有來往,自己跟司徒那麼熟,以後少不了有接觸,便主動笑了笑,權當打招呼。
姚起雲恰好在這個時候略低下了頭,司徒玦對他印象更壞,斜了他一眼,幾步趕上吳江。「等等我,我跟你一快走,『黑頭將軍』今晚就放你家。」
被拋在身後的姚起雲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幾步開外的距離,看著她手裡當寶貝似的拎著的小竹簍。
「司徒玦,你吃飯都忘了就是為了玩這個?」
司徒玦側身睥睨著他,「你有什麼意見?」
姚起雲還是錯開她的眼神,低頭踢著路邊的碎石子,「小孩子才玩這個。」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司徒玦輕哼了一聲。
「不騙你,我們那的孩子幾歲的時候都玩膩了,再說,你們這水泥夾縫中能捉到什麼好的?」他語氣倒是誠懇,但這話對於剛靠著「黑頭將軍」橫掃眾人的司徒玦來說無異於一種嘲笑。
雖然明知道他有可能是故意挑釁,可司徒玦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她舉高了自己手裡的小竹籠,「有本事別光耍嘴皮子,你真這麼厲害,就去找幾隻好的來跟我斗啊。」
姚起雲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剛開始玩,我贏你也勝之不武。快回去吧,要不司徒叔叔和薛阿姨要生氣了。」
這下司徒玦徹底被激怒了,索性站定了拋下話來:「你儘管贏我,我給你機會。明天放學還是在這裡,你要是真贏了我,我就服了你!」
吳江看看沉默不語的姚起雲,又看看怒髮衝冠的司徒玦,一邊試圖輕輕推著她離開,一邊勸道:「得了得了,好端端地上什麼火呀,走吧。」
司徒玦被他推著往前走了幾步,卻仍沒有罷休,回頭指著姚起雲道:「你記住啊,明天誰不來誰是縮頭烏龜。」
回去之後,司徒玦照例是對姚起雲冷冷淡淡地,吃完飯就上了樓,她聽見姚起雲似乎跟她爸爸說起他想出去走走。明顯區別對待的司徒久安一點也沒猶豫地就答應了,只囑咐他對附近還不是很熟,別去得太遠。
等到關門的聲音傳來,司徒玦立馬衝下樓給吳江家裡打了個電話,叮囑他晚上一定要喂好她的「黑頭將軍」,千萬不能出了差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第二天,也許是從吳江那得到了風聲,一放學,在「老地方」等著觀戰的人比昨天更多。吳江也沒有辜負司徒的交代,「黑頭將軍」被伺候得好好地,在小籠子里一付生龍活虎、躍躍欲試的模樣。
姚起雲比預期中來得晚一些,就在司徒玦的夥伴們紛紛斷定他不過是過過嘴癮,臨場退縮了的時候,他才不疾不徐地從司徒家的方向走來。近了依舊是沉默寡言的樣子,絲毫沒有跟周圍的人交談的打算,既看不出好戰,也不覺得慌張。
司徒玦也不說廢話,問他準備好了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便擺開了架勢。
姚起雲用來裝蟋蟀的小泥罐灰不溜秋,難看得掉渣,等到兩人的「愛將」被撥到斗盆里之後,司徒玦才發現,姚起雲昨天晚上耽誤到快十一點才回家,結果落得被她媽媽薛少萍也說了幾句的下場,就是為了一隻毫不起眼的小蟋蟀,尤其在善鳴又好鬥的「黑頭將軍」面前,足足小了一個尺寸,一落地就緊趕著往盆沿縮。
司徒玦從來信奉要比就比個光明正大,心服口服,看了他弄來的那「東西」,不由得也心生懷疑。
「你就用這個跟我比?」
姚起雲不看她,蹲了下來,「夠了。」
這簡直就是含蓄地不把她放在眼裡。司徒玦咬了咬唇,心說,待會看你怎麼狂。
這時已經有人在提醒:「開始了,開始了。」
她低頭,發現果然兩支蟋蟀開始用觸角相互接觸,過了一會便振翅鳴叫,露出兩顆大牙,纏鬥在一塊。她趕緊也蹲在一旁,周圍的人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小圈子,時不時傳來壓低了的助威聲和驚叫聲。
「黑頭將軍」一如昨日勇猛,有一種豁出去不回頭的勁道,姚起雲的灰傢伙從卻一味的周旋閃躲,如此幾分鐘下來,司徒玦已經看到姚起雲簇緊的眉頭,心裡大大稱快。就是要讓他知道,說大話也要分場合,不是所有的烏龜都是忍者,也不是每個低調的都是高手。
那隻小蟋蟀屢屢打著圈閃躲,「黑頭將軍」似乎也有些不耐了,跟著對方連轉了幾個圈子,圍觀的人已經發出了噓聲。就在這時,小蟋蟀不知怎麼地就轉到了「黑頭將軍」身後一個相當有力的位置,狡猾地發威,捲動著觸鬚,頭頂、腳踢,下下都是要害。
原本老神在在冷眼旁觀的司徒玦也覺得不對了,暗暗攥緊了手,手心裡全是汗。姚起雲還是那個死樣子,就連眉頭都沒有鬆懈下來。
幾番回合下來,有如蟋蟀版的絕地大反擊,原本還佔有上風的「黑頭將軍」眼看著在小蟋蟀出其不意、毫無風度的陰狠招數下漸顯敗象。司徒玦眼睜睜地看著,滿腔著急也沒有傾瀉處,恨不能代替蟋蟀,自己直接上場跟姚起雲廝打一場。
十分鐘剛過,「黑頭將軍」終於垂頭喪氣敗下陣來,起初跟它的主人一樣要死不活的小蟋蟀已然換了副嘴臉,仰頭挺胸,趾高氣揚。小小的斗盆里,勝負已定。
一片靜默之中,司徒玦雙唇緊抿,一張漂亮的臉蛋上寫著氣惱、不甘,還有沮喪,卻仍然強自按奈著心中的恨意,站起來,揚起下巴對姚起雲冷冷地說了句:「好,你贏了。」
姚起雲不說話,小心地又把那隻蟋蟀裝回了他那不起眼的泥罐中。
以前司徒玦也不是沒有輸過,不過一笑了之,並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這付較真的模樣吳江也是頭一回見到。姚起雲雖是悶葫蘆的樣子,可怎麼看就怎麼覺得他和司徒之間暗潮洶湧,氣場不對。
吳江當然是一心維護自己的好友,俯身替司徒收起遍體鱗傷的「黑頭將軍」,笑著說道:「其實這麼比也不公平,司徒你的蟋蟀昨天已經打了好幾場,再厲害的傢伙也經不起這車輪戰啊。」
「沒錯,沒錯,我看見『黑頭將軍』昨天腳上就有傷。」
「是啊,這結果不能算數。」
圍觀的都是司徒的朋友,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
姚起雲把拿著蟋蟀罐子的手背在身後,任憑他們怎麼說,全不爭辯,嘴角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他看著司徒玦,好像在等待著她的反應。
司徒玦垂下的手依舊緊緊握拳,她怕自己一衝動真的會給他兩下,說不定可以把他的臉打得更討喜一些。
可是這樣也不能改變眼前的事實。
「嗨,別說了,『黑頭』昨天和今天都是好好的。輸了就是輸了。」
她接過吳江遞過來的籠子,轉身就把戰敗的「黑頭將軍」放歸在草叢裡。
蟋蟀只能戰敗一次,從此就會徹底喪失鬥志,留著也沒有意思了,不如放它一條生路。但是人輸了比賽,卻不能輸了人品。尤其在小人面前,她不想自己看起來跟他一樣。
回家的路上,吳江逗了司徒玦好幾次,司徒玦只說「別鬧了」,終究是笑不出來。晚上閉著門在房間里做功課,耳機的聲音被她開到最大,好好地默寫著單詞,忽然就轉變為泄憤的亂塗亂畫,直到一張草稿面目全非,才覺得心裡好受些。
本來勝敗是兵家常事,也許她只是恨自己輸在姚起雲那樣討厭且讓她不齒的人手裡。
想著從街心公園回來之後,家裡開飯之前,洗手的司徒玦在廚房門口和走進走出給薛少萍打下手的姚起雲擦身而過,她徑直朝前走,姚起雲卻很主動地側身為她讓位,兩人近在咫尺的時候,她分明聽到謙卑、勤勞又懂事的好孩子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
「阿玦,你服了嗎?」
她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爸媽都在場呢,尤其是爸爸就坐在附近,隨時有可能逮到她「欺負」他的證據。好漢不吃眼前虧,司徒玦吃飯的時候,每一塊肉都想象是從姚起雲身上咬下來了,那頓飯吃得特別香,幾乎就撐著了自己。結果不明就裡的薛少萍還驚訝地說了句,「看來起雲今天第一次下廚就很對你的胃口啊。」
司徒玦聞言,差一點升起了衝到廁所去摳喉嚨的慾望。
想到這裡,剛平復了一些的司徒玦仰頭躺倒在床上,抱著頭痛苦地在被子上扭動著身體,嘴裡無聲地吶喊著:「神啊,把他帶走吧。」
神是耳背的,常常曲解人們的意思,把黑的聽成白的。所以,他不但沒有把姚起雲帶走,反倒立即把那傢伙送了過來。因為司徒玦終於透過音樂的嘶吼,聽到了持久的敲門聲。
來的人不是她的爸媽。媽媽象徵性地敲一會,就會推門而入,爸爸則會直接跳過敲門這一過程,在門口大喊一聲:「司徒玦,你出來。」
那麼,來的只能是她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司徒玦用枕頭捂住頭,希望他識趣一點主動意識到自己的不受歡迎,可是,也許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有恆心的人了,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著,甚至節奏都沒有因為不耐而加快哪怕一點點。
假如她永遠不理會,假如也不會驚動爸媽,他會不會敲到天荒地老?
司徒玦想著,忽然心生幾分恐怖的感覺。
她翻身跳下床,用力拉開了門。
門的另一面果然是姚起雲,司徒玦突如其來的應門想必讓他有幾分意外。
他看著一身絕對居家打扮的司徒玦,松垮垮的T恤,還有露出整條長腿的運動短褲,紮好的頭髮毛茸茸的,赤著腳,面色卻不甚友好。
「你睡了?」他遲疑地問道。
「你知道我睡了,所以才故意來敲門?」
「當然不是,今天白天的事……我不想弄得不愉快。」
「如果你是為了那件事,好吧,我服你了,你滿意了嗎?」她說。
姚起雲的手扶在門框上,說:「其實你在挑選蟋蟀的時候可以更有技巧一些,比如說……」
司徒玦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用一種忍無可忍的語氣說道:「我已經說了我承認不如你,那我不玩了總行吧,為什麼你還要在這件事上糾纏,難道在我面前炫耀才能讓你的勝利感更持久一些?」
姚起雲又低下了頭,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手指劃過木製門框那並不平滑的表面,彷彿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
他把那隻手伸向了司徒玦,上面握著的儼然是今天用來裝蟋蟀的那個泥罐子。
「這個給你吧,長得雖然不起眼,但是會比你今天那隻大的能打。」
他說得快而含糊。
司徒玦卻聽清了,她同時聽清的還有透過小罐子發出來的蟋蟀鳴叫。
那隻當眾挫敗了她的蟋蟀。
「你什麼意思?」司徒玦問。
如果換作後來更了解司徒玦的姚起雲,他會在這個時候及時打住,然後離開;又或者,他在一開始就根本不會用這樣一個絕對愚蠢的方式試圖跟她和解,而實質上則是挑戰她忍耐力的極限。
因為後來的他再清楚不過,司徒玦怎樣驕傲的一個人。她會給予可憐的人最大的友善和同情,卻絕對不能接受別人認為她可憐;同樣,她可以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落敗,卻對本不該屬於她的施捨深惡痛絕。
她要麼不要,要麼就是絕對的純粹。
而後來的他愛著這樣的司徒玦,也恨著這樣的司徒玦。
「說了這是給你的,你還可以用它來贏很多場。」只可惜後來永遠是後來,當時的姚起雲固執地不肯放下他的手。
司徒玦求證似的問:「你真的給我?」
姚起雲輕輕點頭。
她單手接過,幾步走到窗前,推開玻璃就把裝著蟋蟀的整個罐子用力扔了出去。那個灰色的泥罐呈拋物線最後消失在視線中,發出一聲悶響。
「你既然給我了,怎麼處置就是我的事了。」
司徒玦拍著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回到門口,當著他的面就要把門關上。
姚起雲努力織就的心平氣和的面具也被擊碎,他像沒有看到即將合上的門,探過手就鉗住司徒玦的胳膊,眼裡除了慍色,還有深深的不解。
他唯恐驚動了司徒久安夫婦,壓低了聲音:「既然是一家人了,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共處?」
司徒玦惱怒之中到底也還記得分寸,眼看就要軋上他手臂的門險險收住。
「一家人?」她嗤笑,「你真會給自己臉上抹金,誰跟你是一家?」
姚起雲急促呼吸著,臉色徹底地冷了下來,更顯得略帶陰沉的一雙眼睛寒潭似的。他這才發現,原來司徒玦想要羞辱他是一件再輕易不過的事,只消一句話,苦苦經營起來的那點自信和嚮往就變得比什麼都可笑。
「我數到三,你再不收回你的手,我就讓我爸媽過來看你在幹什麼!」司徒玦一字一句地警告道。
她用不著數到三,話音剛落,姚起雲手上的力度已經在慢慢消退。
司徒玦猛地側身,甩開了他的鉗制,就像甩開了一件髒東西,然後嫌惡地閉上了門。
姚起雲在並不沉重的關門聲里良久回不過神,他下意識地在褲腿上用力擦了擦自己手,再緩緩攤開,然後開始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