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備而來
因為敵軍自西方來,所以當其沖的便是管亥所在西營黃巾軍營地里篝火、火把、火盆無數,把營地照亮如同白晝,并州軍可以把營地里黃巾軍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而對於敵軍,黃巾軍只能聽見隆隆的馬蹄聲和聲勢龐大的腳步聲,甚至連敵軍的兵器反光都看不到
對於未知的食物,人類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幾個手握鐵矛站在最前排的黃巾士兵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後握著鐵矛的左手鬆開又握住,他可以感覺到從地面上傳來陣陣的震顫~~
「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一個黃巾士兵微微探頭,想看個究竟
噗~~篤~~
忽然這個小兵的頭猛地向後一仰,後腦勺重重地撞在緊挨他身後的黃巾士兵的鼻子上
「唔喔~~」那小兵本能地捂著鼻子,血順著指縫直流下來,「你」他正欲叫罵,卻見自己身前的小兵已經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一枝弩矢直挺挺地插在他額頭上,尾羽兀自還在震顫
啾啾啾!
一陣凄厲的怪嘯聲刺從黑暗中破空而出,弩箭度極快,劃破空氣的聲音顯得非常的刺耳
隨即噗哧!噗哧!噗哧!之聲大起
強勁地弩箭不斷射入人體的聲音,金屬弩箭頭深深地刺進肉內。撕裂肌肉,撞裂骨頭,伴隨黃巾軍士兵連續的倒地和哀號聲,聽得許多初上戰場的黃巾士兵雙腳不由自主的抖起來。同伴的鮮血濺射在他們的身上、臉上甚至嘴裡,他們唯恐避之不及,卻又不敢挪動腳步,因為依照黃巾軍教條軍法,列陣之後隨意走動,是要處以死刑的。
濃烈的血腥味,開始慢慢籠罩西營,暗紅色的鮮血,在月光的輝映下,顯得格外的鮮紅與詭異。大量的鮮血順著地上的雜草縫隙緩緩地流淌,瞬間又被乾燥的黃土吸收,只留下一灘粘稠的紅痕,象是潰爛的傷疤似的觸目驚心。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管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早有一大批黃巾士兵倒在箭矢之下,暴怒的管亥大聲吼叫起來「盾~~櫓盾~~」
「殺呀」一陣排山倒海、聲勢如驚雷般的吼叫聲劃破黑暗撲面而來,只見黑暗中無數官軍騎兵手端弩機飛馳而來
嗖~~嗖~~嗖
騎兵利索地扣動機簧,又是一陣弩矢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后落入黃巾軍大營之中,但是隨即響起的是一陣奇怪的吱吱嘎嘎聲
「怎麼?」管亥從盾牌間的缺口處露出頭來,只見這批弩矢上無一例外地拴著一個金屬鐵鉤,這些鐵鉤掛在己方營地的拒馬或者鹿角之上,而連接鐵鉤的粗繩綳得緊緊,那奇怪的吱吱嘎嘎聲正是拒馬鹿角被拉動的聲響
「又來這招?」管亥想起在東光郊野的那一場惡鬥,敵軍也是用差不多的辦法破了己方車陣,自己還受了重傷,險些喪命,「快砍斷繩索~~」管亥嘶吼一聲,提著繯刀跳出盾牌陣,三兩步衝到鹿角前,舉刀就要砍
但是已經晚了
只聽~咵嚓紅隆冬~一聲大響
鹿角被巨大的力量連根拔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無用的碎木片
「殺呀」一股聲勢更加浩大震撼的喊殺聲陡然想起,管亥甚至可以感覺到巨大的聲浪吹動了自己四個月沒洗過的頭
「原地列陣,臨陣退縮者死~~」管亥大聲叫嚷著,無奈地又躲回盾牌之後
一名小方主此刻正領著二百多身背弓箭,手捧弩機黃巾士兵站在管亥身後,他說道:「渠帥,我方也有弓弩,要不要還以顏色?」
「多此一問~」管亥罵道;「給我狠狠地射,把他們給老子射到西涼大漠里」
「諾~~」黃巾方主噌地拔出繯刀,高高舉起,喊道:「放箭」
嗖嗖~~嗖
一輪弓弩齊
啪啪啪!
噗~噗噗
箭鏃落在并州軍的隊列出雜亂無章的聲音。有些箭鏃釘在木製的盾牌上,箭桿在不停地搖晃;更有些箭鏃,穿透了盾牌之間的縫隙,直接射入了并州軍士兵的身體;還有些箭鏃雖然被盾牌彈開了或是箭桿折斷了,可是被撞偏的箭頭、落地的箭頭依然彈傷了敵人的臉面或者是刺進大腿、腳板,引來一陣痛苦的慘叫和呻吟。
實施上,就二百多人的弓弩手並不能造成多大的,第一是因為這些人倉促成軍,未經嚴格的訓練,有的黃巾士兵甚至把弩機當弓使用,把弩機高高舉起,對天空射,殊不知弩矢傷人靠的是巨大的初度,和箭矢依靠從高空落下的重力加度傷人不是一個道理;第二,黃巾軍中本來就沒有足夠的箭矢,所以這些弓弩手每人擁有的箭矢、弩矢數量不過三枝,根本沒有機會進行實彈訓練,射出去的箭基本沒有準頭可言。
由於并州軍隊形密集,黃巾軍的一輪弓弩打擊確實造成了一點傷亡,但是絲毫不影響并州軍的前進步伐。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籍著黃巾軍大營的火光映射,黃巾士兵和并州兵互相之間都可以看到對方的臉龐,緊張的、猙獰的、冷漠的、恐懼的
嘭!
第一波的士兵互相撞擊在一起,兵器的撞擊聲瞬間淹沒了其他的所有聲音,處於碰撞中間的雙方士兵,都覺得自己的聽覺在瞬間就失去了作用,眼前只有晃動的的人影和劈頭蓋臉的兵器。黃色頭巾的黃巾軍和身著絳紅色軍服的并州軍近身肉搏了,這兩個板塊的碰撞,激蕩起巨大的血色浪花
「殺呀~~」張楊手舞繯刀盪開一枝迎面刺來的鐵矛,並技巧嫻熟地將反手一刀將執矛者砍翻,但不及他回刀,又有四支鐵矛迎面刺來,張楊躲閃不及,只能擋開其中三支,撲哧一聲,鐵矛刺入張楊左臂數寸,又沾著張楊的些許血肉拔了出來
「可惡~~」張楊也是并州邊軍中的悍將,平時對付十來個健壯的軍漢那是信手拈來,可現在才一照面,就掛了彩,張楊頓時被激起狂性,「殺殺殺殺」張楊狂吼一聲,將刺來的鐵矛挾與腋下,掄起繯刀咔嚓一聲將木質矛身砍斷,並順勢一刀揮出,將對方咽喉割開
又是電光火石之間,又有三枝鐵矛照著張楊的面門、胸口和小腹一起刺來,張楊一腳踢開一枝,用刀格開一枝,最後一枝鐵矛擦著張楊的左臉此處,險些要了張楊的命,張楊幾乎可以聞到那支鐵矛上的血銹臭味
「這些人真的只是烏合之眾嗎?」張楊依舊揮刀奮戰,但是和其他奮力廝殺的并州軍士兵一樣,他們被阻擋在黃巾軍的車陣和鹿角、拒馬的位置,黃巾軍頑強而有韌性地奮力防禦著,并州軍的攻勢進展緩慢
「刺~挑~撩~撥~~」
「刺~挑~撩~撥~~」
「刺~挑~撩~撥~~」
張楊驚奇地現許多黃巾軍士兵廝殺時嘴裡總是不斷地重複著這四個字的口訣,與此同時,手裡的簡陋的鐵矛也依照這口訣不斷重複著簡單而有效地刺~挑~撩~撥~~
即便如此,百戰餘生、身經百戰的并州邊軍的戰鬥素質卻不是黃巾軍能比得上的。一個并州軍倒下之前,至少有七八名黃巾斃命。傷亡比例這種戰後才能統計的數據相比,并州軍的兇悍更加令黃巾軍頭皮麻。之前在青州、安平遭遇的郡國兵只能算是地痞流氓,這些邊軍才真正稱得上是保家衛國的軍人。甚至有的并州兵在被幾支鐵矛刺穿,自知必死的情況下還奮力將手中兵器擲出殺傷敵軍的。
嘟唔~~嘟唔~~東南面想起了嘹亮的號角聲,黑暗中無數中黃太乙、太平道的杏黃大旗在火把的照耀下翻出金黃色的光芒。
正一手拿盾,一手用鐵矛朝并州軍人群里猛刺亂捅的管亥聽見號角聲頓時大喜,喊道:「兄弟們,鐵矛陣~鐵矛陣~~」
「吼~~」正在車陣邊廝殺的黃巾聽到鐵矛陣的呼喊,立刻紛紛後退,從拿著盾牌的同伴身邊繞過,同時無數舉著木質盾牌的黃巾士兵不斷往前湧上來
殺紅了眼的張楊只道是賊兵敗退,一揮手裡沾滿血肉的繯刀,連濺了一臉的血污也不擦,大喊道:「賊兵膽怯,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