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想的沒錯,只是我不是乖乖聽老子話的兒子。我把你拉進皇宮,不是為了讓你獻身救國的,再說,皇甫家的人,為何要靠個外姓女子幫忙,要嫁,我又不是沒有親妹子可以嫁?西嶽人又不傻,他們不會把你當作王昭君或文成公主來供奉,因為你既沒有王昭君的美貌,也沒有文成公主的才華,在西嶽那個陌生的國家裡,你會被人排擠,因而變得寂寞,然後越來越陰鬱,慢慢地,因孤單而死……」
他的語氣沉重,說得周靜陽的心也跟著直跌谷底,這可怕的結局她不是沒想到,而是壓根兒不敢想,現在他這麼直接地說出來,讓她的心發涼。
「現在,後悔了嗎?」他感覺到她的輕顫。
「一直……就沒甘心過。」她咬著牙,「可我不悔,只要你和秋泓姐在這邊過得開開心心的,我在那裡,無論怎樣……也會為你們開心。」
皇甫蒙凝視著她的盈盈淚眼,靜默了好一會兒,忽然挑起她的下巴,印上她的唇,將她的顫抖和違心的話,全都禁錮。
她茫然而被動地接受,全然不懂這意味著什麼,只知道唇上的溫度和他的氣息讓她意亂情迷,兩條腿都跟著發軟,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唇才滑到她的耳際,輕聲低語,「小咩,有件事你要牢牢記住。」
「哦……」她一時回不了神,下意識地乖乖應道。
「你是我的。」
皇甫博一直很喜歡皇甫蒙,喜歡他自然散發的張揚霸氣,因為他最像年輕時的自己,但是他最顧慮的也是他,因為他身上有一種他暫時無法預知的力量,他很怕有朝一日當他無法掌控這種力量的時候,父子之間很有可能會反目。
安排靜陽遠嫁這件事,他事先沒有和蒙兒商量,他雖然不知道他們倆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看蒙兒對她的種種上心之舉,他不免有些擔心,但不管怎麼說,靜陽畢竟是個外人,蒙兒總不至於讓自己的妹妹們嫁到國外去吧?
第二天一早,才剛下了朝,就見皇甫蒙拉著周靜陽在御書房門口等候,看著他一臉笑意,皇甫博沒來由感到一陣不安。
「不去忙自己的事,又到這來煩朕幹什麼?」他故意喝斥。
皇甫蒙笑眯眯地說:「帶小咩來謝恩。小咩什麼事都不懂,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得教導教導她。」
「謝恩?你是說……」
「一要謝父皇正式賜了封號,二要謝父皇給她找了好姻緣。」
皇甫蒙低著頭問周靜陽,「是不是?小咩,你不要都不說話,父皇其實很疼你的。」
她只好點點頭,「靜陽來給陛下謝恩。」
皇甫博看看兩人,心中微微長出一口氣,「一早就過來,靜陽用過早膳了嗎?要不要陪朕一起吃?」
「不用了,一會兒還要去看母后,知道父皇很忙,兒臣就不打攪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皇甫蒙,「婚事準備得如何?不要再拖了,更不要太精簡,該花的錢不能省。」
「知道,事關皇家的面子嘛,兒臣不會馬虎的。」笑嘻嘻地拉著周靜陽出了皇宮,見她蹙著眉,他低頭笑道:「怎麼?不喜歡在人前演戲?」
「你和秋泓姐的婚事……是什麼時候?」她從昨夜到今天一直還像在夢裡暈眩著。
昨夜他突然的一吻,以及那一句「你是我的」,讓她全身燒了整整一夜,根本無法入眠,一徑地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憨憨傻笑。
早上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終於睡著了,又被他搖醒,要她趕快穿好衣服跟他一起入宮謝恩,她立刻又胡塗了,謝什麼恩?
他笑得很神秘,「要謝父皇的可多著呢,記得到時候聽我的口氣說話。」
於是她就變成緊緊跟隨他的小影子,乖乖地聽他擺布。
在馬車上他告訴她兩件事——
「小咩,你要記住,第一,我不會讓你嫁到西嶽去,所以無論我在父皇面前說什麼,都不過是演戲給他看;第二,你不用為自己的未來和家人擔心,因為一切有我,明白嗎?這個天不會塌的。」
「嗯。」她任他攬在懷裡,將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小心翼翼地縱容自己,可以用最任性的姿勢依賴著他。
她不知道皇甫蒙要怎樣安排她的未來,她只知道,如果可以不遠嫁,還可以一直跟在他身邊,被他這樣繼續寵著,她願意用生命來交換。
但是,當今天皇上用父皇慈愛的口吻詢問皇甫蒙與秋泓姐婚事的時候,她一整夜的美夢擔然驚醒。是啊,他即將要娶別人,那個可親可敬、溫柔美麗的秋泓姐,即將是他的妻……
「秋泓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們倆只是朋友,沒有男女之情。」皇甫蒙低頭看她正在咬唇,便又多說了一句,「她和我們的事情並不衝突。」
「我可以侍奉好你們。」周靜陽單純地想著,「如果你們去了七台,我可以過去幫你們做飯洗衣……哦,不,你是王爺,會有很多人幫你做這些事情的。」她氣餒了一下,又鼓勵自己,「不過我會做得很用心的。」
皇甫蒙不禁笑了,「我又不缺丫鬟。」他眨了眨眼,「你這麼好心,不如在我們洞房花燭的時候,就守在門口,幫我看著可疑之人。」
聽他這麼一說,周靜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輕聲嘆息:「好——」
他大笑出聲,抓起她的手咬了一口,「小咩,你原來這麼大度啊。」
周靜陽疼得輕呼一聲,急忙去揉手背上的牙印。
「手疼了?手比較疼還是心比較疼?」
「心比較疼。」她往手背上吹著氣,忽然發現自己上了他的當,無意中說出了心裡話,一下子臉就紅了。「你就會欺負我。」
「我只會欺負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人,我連看都懶得看。」環著她的肩,皇甫蒙沉靜了片刻后說道:「你回去之後要收拾一下行裝了。」
「要我走?」
「跟我一起走,去七台。」
「可這邊……」
「這邊自有人善後,你怕什麼?怕你爹娘?我會把他們一起帶上的。」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看著他。
皇甫蒙不解地問:「為什麼這樣看我?想問什麼就問。」
「你……真像一座山。」她幽幽說著,不知是讚歎還是感慨。
他的眸色如墨,笑意淺淺,將她又攬得更緊了些,「所以,你可以依靠我,只要山不倒,你永遠都安全。」
「山若倒了,我就跟著山一起去跳海。」
她忽然冒出這句傻話,惹得他不禁又開懷大笑。
「黑鴉門什麼的可以不用管了,現在我懶得理那件事。」
皇甫東一時摸不著頭腦。「二哥,怎麼又不查了?好容易有點頭緒,我就快找到幕後主使了,你知道黑鴉門的門主在京中有個飯莊的生意嗎?聽說那飯莊緊挨著禮部尚書朴盛智的宅子,二哥,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管他意味著什麼,只要他現在不再來煩我,我可以放他們一馬。」皇甫蒙摸著下巴,「明天我就去七台。」
「明天?」皇甫東吃驚地睜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不是說下個月才走嗎?幾萬人馬還沒準備好。」
「其實已經差不多了,這些天我在兵部就一直在忙這件事,只不過沒有提前告訴你。我希望行動秘密一些,不要讓太多人得到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