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齒動物
沒錯,就是那張床單,每個科室的床單上都印著科室的名字,而她剛剛坐過的那張床單,因為她太過緊張,上面還留有她的手印的汗漬。說閱讀盡在
安安一手掩著自己的嘴,一手指著那張床單,愣愣地看著護士長,卻見護士長也正略顯錯愕地看著她。但畢竟是有著十幾年經驗的,很快便恢復了鎮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生一樣,小心翼翼地從隨身的口袋裡拿出了手術刀,但眼尖的安安卻看見她的手也微微地顫抖著。
「護士長,你?」安安有些不解地看著她,注意力也從對床單的驚懼中轉移到了她手上的手術刀,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帶著手術刀來這種地方。
「你會慢慢習慣的!」護士長輕聲說道,慢慢地走到了那具屍體前,心中也在打鼓,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忍不住掏出手機,反覆看了看那條簡訊,簡訊經過了特殊的處理,沒有顯示信人的號碼與名字,只有兩個簡單的數,3。
但護士長卻知道,這條簡訊代表的意義是停屍間1號床的屍體,要的是她的腎臟。可眼前的這張床,那床單高高隆起,明顯是一個孕婦,難道這個時代了,還有母子同亡的慘劇生么?明顯,是婦產科的大夫動了什麼手腳。
可一個孕婦的腎臟可以做器官移植嗎?護士長並不清楚,很多時候,她只是服從命令而已。幽藍的手機光芒照在她的臉上,反射出她的猶疑不定,咬了咬牙,護士長終於伸出了手。
「不要!」安安忽然尖叫一聲,嚇得護士長噌地一下收回了手,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隨即大怒,「你窮叫喚什麼?」
「對,對不起!」安安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怯怯地說道,眼睛卻沒有離開那個床單,就在剛才,就在護士長的手即將碰觸到床單的時候,她看到,那個床單下面的屍體輕微地動了動。
「人嚇人,嚇死人!」護士長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又向那具屍體走了過去,但這一次,她卻出了比安安更尖銳的叫聲,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床單竟已經滑落了一半,露出了裡面的屍體。
那個女人,她見過,而且印象深刻,不是別人,正是白天大鬧醫院的女人,可在印象中,這個女人並不是孕婦,而是有一個十幾歲孩子的母親。床單,她更沒有動過,又怎麼可能滑落呢?
護士長和安安都呆立在原地,被一股巨大的恐懼包圍著,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們很想逃離,但大腦早已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女屍的眼皮動了動,下一刻,她就將睜開眼睛,將眼前的這兩個人收入眼底,進行最恐怖的報復。
死者為大,動死人的身體自古就被認為是大不敬的行為,從做這件事情那天開始,護士長就有這個覺悟,知道自己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你們在這幹嘛?」身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莫名其妙的,這種情況下,突然出現的聲音本應讓她們緊繃的神經徹底崩潰,可護士長和安安都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安,一股暖意從腳底升起,融化了她們身體的堅冰,哇的一聲,護士長很丟人地大哭起來,轉身就抱住了這個男人。
當她看清來的人正是整日無所事事的張岩,而身後還跟著一個昏昏欲睡的妖小狐時,臉上的表情竟然一瞬間由恐懼轉為曖昧,略帶醋意地說道:「看不出,張大夫還好這口!」
「生活太平淡,只能自己找點刺激的感覺了!」張岩很無良地說道,反正不管他現在說什麼,妖小狐都不會知道。
本來她睡得好好的,他也準備就寢了,可他剛脫好衣服,就見妖小狐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隨後也不管被迫打地鋪的他就向門外走了出去,而且狠狠地踩了他幾腳,儘管夢遊的人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的,但他還是覺得她就是故意的,畢竟她的夢遊和別人不太一樣,那是帶著預言和追蹤的作用的,所以還是會少量地保持著清醒。
但當他跟在妖小狐的身後來到停屍間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麻煩了,他察覺不到停屍間里有任何屍變的跡象,但長年累月訓練出的對危險的敏感卻讓他如坐針氈,尤其還有兩個普通人竟然也在這裡。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護士長風騷地在張岩的胸前捏了一把,拉起安安走了出去,起初幾步還走得有模有樣,盡量顯示自己豐腴的水桶腰,可到後來就變成了近乎小跑一般。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張岩打著冷戰搖了搖頭。
「妖小狐,該醒了!」張岩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哦!」妖小狐輕哦了一聲,睜開了眼睛,其實她早就醒了,追蹤的能力只是帶她到夢境中預示著危險生的地方,到了,也就醒了,但看到張岩被護士長調戲的樣子,她感到無比的暢快。
「去,把那裹屍布給我扯開!」張岩拽拽地下著命令。
「為啥是我?我是女的哎!」妖小狐反駁,可還沒等張岩解釋,就見到那塊床單已經掉到了地上,再一看,妖小貓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床邊,伸出自己的爪子將床單扒了下來,它小小的身體裹在床單里,正費力地掙扎著,妖小狐已經開心地笑了出來。
可張岩的臉色卻已經變了,民間傳說,貓易引起詐屍的動物,因為它有九條命,因此剛剛死去的人都喜歡從它的身上借氣,這種說法有沒有科學依據不知道,起碼貓有九條命就僅僅局限於傳說而已,但貓容易引起詐屍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這個妖小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張岩恨恨地罵道,手已經摸出了一枚銅錢,只要那具屍體有任何的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在她的力量達到巔峰之前解決掉她。
然而,當那具屍體坐起來的時候,他意外地現,這正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李老師,她的遇害在他的意料之中,被弄成行屍也在意料之中,但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只是這一瞬間的愣神,李老師已經從床上走了下來,雙臂直直地前伸,向著他走了過來,但只邁出一步,便轟然倒地,只能一點一點向他爬過來。
「啊——」妖小狐畢竟還是經歷的太少,再一次忍不住驚叫了起來,在李老師的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個人,由於他的身材矮小,剛剛並沒有被現,不是別人,正是她昨天還細心照料的那個孩子。
而此時的李老師,已經不再是一具完整的屍體了,她的一條腿已經丟失,傷口處留有明顯啃食的痕迹,她身後的那個孩子嘴角還殘留著血跡,腹部裂開了一條大大的傷口,內臟拖在身邊,幾根白花花的骨頭支愣著,竟是這個孩子殘忍地連著骨頭一起吃了下去,但也許正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了飽脹的感覺,因此吃的自己的肚子都爆了。
看著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妖小狐一陣陣噁心反胃,蹲到牆邊吐了起來。
可即便如此,那個孩子的嘴卻還死死地咬著李老師的另一條腿,隨著她的爬行慢慢地蠕動著,當他看到張岩的身影時,馬上放棄了對李老師的啃噬,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僵硬地向他走了過來。
張岩此刻也被嚇呆了,他做了這麼多年的退魔人,也沒見過這麼噁心的場面,一個已經五臟外流的屍體,也可以成為行屍么?而且還是個肉食性的齕齒動物?而這個孩子如今以這樣的形態出現在了這裡,他們之前的推測,根本就不成立了。
兩個大活人已經暫時性地失去了戰鬥的能力,妖小貓只能無奈地叫了一聲,告訴行屍,它這個上古神獸還在這裡,最好不要當它不存在,然而它還是被無視了,無論是李老師還是那個孩子,都當它不存在一般,繼續向自己的目標前進。
妖小貓生氣了,憤怒的它迅猛地撲向了那個孩子,它判斷的沒錯,這裡的兩具行屍,這個孩子的能力是比較強的,甚至那個李老師的屍變都是他造成的,擒賊先擒王!
但是它卻忘了,對手畢竟是一具沒有觸覺的屍體,而且也不太懼怕它的力量,它這一撲竟然沒有產生任何的震懾作用,只是落在了他拖在地上的一堆腸子上,巨大的衝力帶著這堆腸子向後滑出了幾米,歪打正著地帶倒了這個孩子。
張岩眼疾將一枚銅錢按在了李老師的額頭,看著她漸漸地塌陷了下去,又迅地拿出另一枚銅錢,向著那個孩子按過去,那個孩子的力量要比李老師強大的多,在張岩的手伸過來的時候,竟還能抬起頭張開了自己的小嘴,呲著牙咬了過來。
但畢竟他的動作沒有張岩靈活,只是輕輕一動,他便已經奪過了被咬的命運,順利地將銅錢按上了孩子的額頭,那孩子慘叫了一聲,便沒了動靜。
心驚膽顫的張岩拍著胸脯坐了下來,多少次出生入死,但都沒有今天這樣讓他心有餘悸,不恐怖,不危險,但絕對夠噁心!
抬起手擦了擦汗,手腕卻傳來一陣刺痛,張岩心中一凜,仔細地看了看手腕,那裡竟有一條細小的傷痕,他雖然盡量避免自己被咬,但還是被鋒利的牙齒劃了一下,好在,這個孩子死亡的時間不是很長,還沒有產生可怕的屍毒,而他體內那股退魔人特有的靈氣,也能阻止他變成行屍。
「別吐了小狐,咱可沒有夜宵供應!」張岩叫道。
本來已經快止住了嘔吐的妖小狐聽到之後,卻再一次乾嘔了起來,開玩笑,就這種場面,他竟然還能想到吃,到底有沒有正常的神經?別說夜宵,就是接下來幾天,她有沒有胃口吃飯都是個問題了。
就在她將自己的胃液都險些嘔吐出來的當,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讓她乾嘔的動作迅即停了下來。由於危險迫在眉睫,她的夢只到屍變生為止,那之後的事情她就完全沒有預料了,但隱隱的她記得,在最後,一個模糊的身影曾出現過,只是驚鴻一瞥,便迅即離去了。
聰明的妖小狐只是稍稍一頓,便又繼續乾嘔起來,她不知道外面的那個人是否知道自己已經被現,但她還是希望能夠抓住他,起碼知道他是誰也好。於是,她一邊繼續裝著嘔吐,一邊慢慢地向門邊移動著。
看著妖小狐緊張搞笑的樣子,張岩也知道這件事情遠沒有結束,恐怕還有什麼後續的情節,聰明地配合著,「我說妖小狐,你趕緊一點,這麼一大堆爛攤子,你不是想讓我一個人解決吧?」
同時探手入懷,拿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刀,對付行屍可以用銅錢,但對付人,當然就要用有些常規武器了,他也曾想過搞一把手槍來,但在中國,私自擁有槍支是違法的,何況連楊偉那小子手裡的槍都是假的呢?
刀就不一樣了,儘管也有管制刀具一說,但我在醫院裡拿著自己的水果刀總沒有問題吧?
門外的那個,顯然是個活人,因為他也察覺到一股濃郁的生氣正向著他們慢慢靠近,只是讓他奇怪的是,那股生氣太過猛烈,竟像是新生的一般。
妖小狐見他已經一切準備就緒,點了點頭,輕輕數著一、二、三,手上猛地用力,鐵門帶著風聲被拽開,她聽得清楚,那個人剛剛就把自己的耳朵靠在門上聽著裡面的對話,她有把握這一下直接把他帶進來。
然而門開的那一刻,她愣住了,門外沒有人!
張岩也愣住了,門開的瞬間,他看見一道身影迅捷無比地消失在了轉角,那個身影是無比的熟悉,不知多少次,他出現在他的夢裡,像哄孩子一樣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