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一直是孤單的,曾經為了得到一個讚美而努力拿到好成績,但往往結果總是一個冷漠的眼神,好似她只是個討人厭的蟑螂,久了,徐以芸也不再指望可以從這個家裡得到任何的溫暖。
「這個星期六晚上空出時間。」徐志航將報紙放在一旁,從徐以芸進門開始,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女兒。
「是。」她沒多大的情緒起伏,對於父親對她視而不見的態度,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岳軍剛好要來台灣談生意,」他語氣平淡的交代著,「你得要去跟他見個面,他很期待跟你碰面,你們也有一年沒見了吧?」
徐以芸聞言,終於有了反應,她抬起頭,眉頭微蹙。
徐志航點了下頭。「他說他想要儘快跟你結婚,他畢竟也喜歡你很久了,而你之前的拒絕一直令他感到耿耿於懷,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想婚禮最好儘快進行!」只在提及有關自己事業的事時,他的臉上才會浮現出熱情。
徐以芸壓下想破口大罵的衝動,只是拿起刀叉,繼續進食,語氣冷淡的試圖反抗,「爸,我實在不想這麼隨便就決定我的人生。」
「隨便你懂什麼?」徐志航沒料到這些話會出自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口中,「賴家在香港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家這幾年做進出口貿易做得有多成功你知道嗎?岳軍可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對象!」
徐以芸咬了咬牙,回道:「我以為我們的環境已經很不錯了!」她的語調依然沒什麼起伏,「我們有必要再去攀龍附鳳嗎?他們家就算再有錢,也不關我們的事吧!」
徐志航瞪著女兒,撂下狠話,「少在這裡跟我大放厥詞,就算你再不高興,你也得嫁,而且最好表現出你的熱情,若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岳軍反感的話,你就給我試試看!」
她冷淡的看著他。在父親心目中,最重要的永遠不會是她,她的幸福永遠不及他對事業的野心!
她看向自己的母親,等著她開口,但她卻一聲不吭,好像女兒的婚姻幸福跟她沒有半點關係似的!
「媽,你覺得呢?」雖然不抱任何的期望,但她依然私心的想要從懷胎生下她的母親身上得到一些支持。
不置可否的看了徐以芸一眼,蕭俊萍冷冷的看向丈夫。「賴家真的有你說的那麼有錢嗎?」
徐志航點頭。「雖不敢說富可敵國,但至少排進世界富豪前一百五十名沒問題!」
蕭俊萍在腦中飛快的算計著,「以芸若嫁過去,會有什麼好處?」
「岳軍同意給我們一大筆現金,」他將金額保留,因為他很明白以妻子的個性會不擇手段的想要分一份,「而且賴家打算開發大陸的運輸市場,若跟以芸結婚之後,他們也可以給我們一些股份。」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當然不錯,」徐志航一臉驕傲,「養她到那麼大,終於有點好處!」
蕭俊萍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轉而對女兒耳提面命,「賴家人要你這個媳婦還真是你的福氣,為了我們家,你得要儘力,知道嗎?」
聽到自己母親的話,徐以芸的心蕩到了谷底。
她強迫自己忽視父母的話對她造成的傷害,只有這樣,她才可以使自己的心停止抽痛。「我吃飽了,想出去走走。」
「有時間去買件漂亮衣服,」徐志航也不阻止她,逕自交代著,「好好把自己打扮一下,記得這個星期六晚上!」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空!」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頭也不回的說道。
「你說什麼?」徐志航意外的瞪著她的背影,「給我站住!你再說一次」
沒有停下腳步,她拿著鑰匙坐上自己的車子,飛快的踩著油門離去。
為什麼她要去尊重根本不把她當成人看待、把她的婚姻論斤秤兩交易的父母?
她不能哭!徐以芸用力的咬著下唇。
還有什麼比爹不疼、娘不愛更慘,從小養育她長大的這個家庭就像地獄,或許結婚—至少代表著她可以離開這裡,就算她不愛他,但跟這沒溫暖的家比起來,說不定那裡還比較像是天堂。
在一片淚光之中,她有些自我放棄的想,反正最糟、最糟的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己了!
【第四章】
三天。踏進電梯里,溫維傑想了一下今天的日期,又看了看手錶。
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闖進他的生活之後,又不留任何訊息的離開已經三天了,雖然他表現得一如往常——上班、下班,除了回家前一定會繞到酒吧去晃晃之外,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這幾天,他食不知味,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沒人看出有什麼不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事情改變了!
那天早上起來,發現她不在床上,他迅速的下床去找她,不過屋裡已沒有她的縱跡!
當下,竟讓他感到一股強烈的失望,因為他意會到,自己根本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在這芸芸眾生之中,要找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女人,他很清楚會有多麼的困難!
不過他的失望在看到床頭柜上的錢之後轉成了憤怒。
這女人的腦袋真的不正常,她似乎真的把他當成了一個靠女人過活的小白臉,在與他共度美妙的一晚之後,她竟然還慷慨的給了他一筆「夜渡費」,這件事若講出去,他這輩子還真的不用做人了!
雖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但他一定會找到她,然後狠狠的修理她一頓,為了她給他那筆錢的侮辱,然後——他會好好愛她,雖然情況有點出乎意料,但一想到她的笑容和美麗的長發,他突然覺得,跟她過下半輩子也不是—件不能接受的事。
電梯在他按的樓層停了下來,溫維傑低頭掏出公事包里的鑰匙。
嗅到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他開門的動作一頓。
淡淡的香味襲來,一股熟悉感拂過他的感官神經,他猛然轉身,尋找著味道的來源。
然後他看到了她,她孤零零的站在樓梯間的陰影里,脆弱而蒼白。
溫維傑敏銳的察覺她散發出來的緊繃情緒,而看她的樣子,似乎已經等了他好一會兒。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徐以芸緩緩的從陰影中現身,由下而上的看著他,近乎謹慎的問。
溫維傑上下打量著她,那副憔悴的模樣令他心生憐惜,他在心中嘆了口氣,點了下頭,將門推開。「進來吧!」
他的首肯令徐以芸鬆了口氣,因為他若拒絕她的話,她也只能二話不說,摸摸鼻子無奈的轉身離去。
像是怕他會後侮似的,她快步的上階梯,然後進入他的屋子。
她沉默的看著他脫下西裝外套,他的打扮很正式,領帶的花色也搭配得恰到好處。
「你上班都是這種打扮嗎?」合身的剪裁和細緻的車縫,看來所費不貲!
「幾乎!」他簡短的回答。
本來,他是打算見到她的第一面,就先狠狠的把她打一頓屁股再說,但看到她一副不自在的樣子,他決定就暫時高抬貴手,先看她的目的是什麼再決定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來做什麼?」溫維傑專註的望著她。
徐以芸深吸了一口氣,緊張的撥了下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