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千程走飛燕 思君安危 萬里上崆峒 痛惡邪凶
天童禪師,藉靈果金龍參神奇功力支持,一口只氣把大佛寺突起巨變的經過情形說完,已是額前冒汗如珠,聲嘶力竭了,他不得不止住話聲,略為休息。
雙膝並跪在老禪師身旁,淚若滾豆的藍劍虹見此情形,悲憤無比地慰道:
「師叔,你老人家安靜些,金龍參罕世奇珍,定然會使傷勢好轉的……」
話至此稍頓,伸手按了按師叔右腕脈,只渾身得師叔的手已經僵冷!他心悸中暗想道:
看情形師叔西歸極樂的時間已經是不遠了……但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就此……
他乃至性之人,想到天童過去相待自己的諸般好處,只覺胸中熱血急騰,又是一股熱淚奪眶而出,趕忙縮回按詠的手探入懷中去取金龍參,在他想來.金龍參有起死回生之功能,目前情形除以神果挽救他老人家的危急之外,實別無他法?
就在這剎那思忖問,已從懷中摸出了那個黃布小包,用右手衣袖抹去眼中淚水,強按滿腹心酸,硬裝笑面,望著天童說道:
「師叔,金龍參能醫百疾,療治奇傷,你老人家再服用一株吧!」
老禪師搖搖頭,用力的睜開不知在什麼時候合上的眼睛,聲音微弱而顫抖地答道:
「葯……葯醫不……不死病……我雙腿已失……奇毒又業已攻心,就算金龍參能苟延我的生命於不死……我也不願你再浪費一株舉世難獲得的奇珍……不過……不……」
藍劍虹急道:
「不過怎樣?師叔有什麼教言,請盡量說出,虹兒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天童禪師慘白滿布汗珠的面上,浮出一絲凄傷的苦笑,斷續道:
「你如見……見到你母親之後……把我……我的事告訴她就……就是了……」
話說到最後兩個字,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陣徽弱的抽搐……叫著:「曉霞,曉霞……」但已聲咽。
藍劍虹似是發現了他的抽搐,和無聲的叫喊,驀的大叫一聲:
「師叔!」
聲音凄而厲,使圍蹲在周圍的人,同時一驚,藉星星微弱而凄迷的光亮注神看時,一代高僧已然溘目辭世!但神態極為安祥!
過度的悲痛,反使藍劍虹哭不出聲來,麻木地站起來,又麻木地再跪下,獃獃地望著童師叔那殘缺不全的屍體,和身成兩段的大佛石座下流淚!
一天的時間,在整個人生中,不過只是一剎那,但在這一剎那中,大佛寺卻起了駭人而悲慘的變化!雄偉的廟宇,被付之一炬,天童師叔慘遭奇毒毀體而死,師叔的唯一弟子曲景明為了護衛師父,遲出洞口一步,被炸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一顆頭顱,遭爆震之力,震飛掛在一株松樹的垂椏之上……
還有茹姊姊……由於自己在黑石岩一時的疏忽,致被韋倩的母親將她擄來,造成大佛寺的慘變,自己也葬身在深谷石室中……
他想到邱冰茹,心中更是起了一種至極之痛,往日和茹姊姊的一切經過,如今一募地重現腦際,使他從麻木進入昏冥……
忽然,一聲沉深的佛號響自身後,把他由極度悲痛之中驚醒過來。
回頭一望,只見一個身材高大,亂髮臟袍,但長得慈眉善目,年約六十餘歲,左手捧著一個紅漆鐵木魚的和尚,臉色異常悲傷的木立在自己身後。
藍劍虹一見這高和尚,一個記憶好似電般閃入腦際,雙目又陡的湧出一股熱淚,凄切無比的喊聲:
「周師伯!」隨之雙膝拜倒地下。
醉僧周天時緩緩伸出右手,在劍虹頭上輕輕撫摸了一陣,凄然一聲長嘆,道:
「唉!我自然是遲來了一步,致使老友逢此浩劫,但天意使然,人力又何能挽回呢?」
說完話,微微哈腰,右手移至劍虹左肋下,把他扶起。
藍劍虹雖覺醉僧師伯幾句話,很有道理,但心中悲慟仍舊至極,一時無法平靜下來,淚眼模糊地掃了易蘭芝等人一眼,只見個個面色沉重,神態憂傷,尤其是韋倩,雙目已經紅腫,雙肩微動,似仍在落淚輕泣!
藍劍虹並未因韋倩的長時間悲傷哭泣而感到驚奇,他知道母女之情,乃出於天性,饒是百毒教中瞞著她黑衣醜婦江妙香即是她生身母親達十餘年之久,使她們之間無母女情感存在,可是一旦知道江妙香就是姓生身母親,這至情的天性,即全都流露出來。
來大佛寺,劍虹他們是為了搶救茹姊姊,而她卻是為了來認母親,那知遲到一步,母親已葬身深谷石室,從此陰陽兩隔,再也無法見到慈顏了,又怎教她不傷心落淚,悲慟欲絕呢……
醉僧周天時見劍虹神態入神,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事?仰面望了望天上星斗,道:
「現下已經是四更過後,離天亮不過一個更次,我們得趕快把你師叔的殲缺遺體和他徒兒曲景明僅剩下的一顆頭顱埋葬,我尚有要事纏身,天光一亮,我就得要離去!」
稍頓又道:
「再說死者已矣,生者尚有許多事情要辦,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
「哦——」藍劍虹如夢初醒般哦了一聲,道:
「埋葬好天童師叔與曲師兄的遺體后,打算與姚幫主、張壇主、范兄、妙空師姊、倩妹、芝妹去紫霞觀把崆峒派一舉殲滅,為天下武林除一大害。」
醉僧周天時聽得一怔,本想把近年來耳聞崆峒掌門赤靈道人賈雲亭近年來已練成一種「金沙奪魂八掌」,天下無敵的事情,告訴他們。
但轉念一想,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幾人之中.只有劍虹和范青萍兩人的武學根底稍為清楚,此話說出來未免小視於人,有損別人自尊!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
「這樣甚好,但願幾位此去紫霞觀,能盡殲群魔,替莽莽江湖,整治出一片清平世界。」
說完話,慈目神光炯炯地掃了張明熹一眼。
藍劍虹何等聰明,登時看出醉僧師伯這目光一掃的含意何在?忙道:
「大家都為著天童師叔的慘遭不幸而悲慟,竟忘了替醉僧師伯介紹。」
話說至此,首先指著五龍幫少幫主姚宗鴻為醉僧師伯介紹,然後張明熹、韋倩、妙空一一介紹完畢,接著又道:
「時候已經不早,我們快動手把天童師叔師徒遺體埋妥,也好了去一件事情,趕往紫霞觀。」
於是,大家一齊動手,在天微明之時,已將天童禪師兩師徒殘缺不全的遺體,分葬在已燒成一片廢墟的大佛寺的前面。
醉僧周天時對老友新墳拜了一拜,轉身叮囑了藍劍虹幾句此去紫霞觀務要小心的話,然後朝姚宗鴻等合十一禮道別。
醉和尚原本以卓絕輕功,享譽江湖,只見全合十一禮之後,陡的兩臂一抖,拔身兩丈來高,懸空斜飛,腳落實地已在五丈開外,但聞一聲慘然長嘆破空而去,轉瞬之間,在熹微的晨光中身影俱杳!
除藍劍虹外,幾人全都為醉和尚這絕世輕功所呆。
姚宗鴻噓了口氣道:
「這位原就是天童禪師的摯友,人稱醉僧周天時?今日得睹高人丰采,真是難得!」
藍劍虹點點頭,答道:
「不錯.他老人家就是我已故師叔的摯友。」
話聲剛住,玉筆俏郎范青萍,驀然一震,一個意念,閃電般掠過腦際,暗道:
「周天時,年前在楓林鎮時,曾施三陰透肌掌傷我,害我吃了不少苫頭,此仇始終無機雪報,適才他和我一同挖坑埋葬天童師徒,正是報仇的好機會,何以竟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待現在想起,他人已不知走到哪裡去了……」
想至此處,不禁細聲喃喃自語道:
「范青萍呀,范青萍!你這樣糊塗,怎能在江湖中混啊!」
饒是他自語的聲音極低極細,但仍被相距他不遠的易蘭芝隱約的聽到,淡然一笑,問道:
「萍哥哥,你在說誰糊塗呀?」
范青萍一震,沉吟半晌,轉面期期艾艾地答道:
「我……我……沒有呀……」
易蘭芝正要說他騙人,忽聽藍劍虹道:
「天光已經大亮,我們先出五台山,找個市鎮打尖休息.而後再繼續往崆峒山進發吧!」
語畢.當先就要往西面十餘丈處拴馬的地方走去,剛好舉步,易蘭芝凄然說道:
「茹姊姊生前待我太好了,我要向她拜別一番才離開這裡!」語畢,朝石佛處雙膝拜倒!
幾句話聽得藍劍虹心鼻一酸,一股熱淚又泉涌而出,暗自忖:
「茹姊姊不但對你好,對我更是一往情深,愛護得無微不至,她今日慘遭活埋深谷石室,完全是我在黑石崖一時疏忽所造成,我將遺為終身之恨!」
朝日慘淡,野風肅殺,藍劍虹緬懷往事,落淚如珠,惘然若失!
忽覺一隻柔綿手掌,驟然握住了他的左手,耳際傳來一陣低弱凄婉的聲音,道:
「快別哭了,再哭我們的心全都要碎啦,周老前輩說得對,死者已矣,生者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我們走吧……」
藍劍虹轉面一望,見是韋倩站在自己身側,一隻柔綿右手掌還緊握著自己左腕處,不禁心頭一跳,忙掙脫被握的左手,含淚微微點了點頭,往前走去。
韋倩並沒有因劍虹掙脫被自己握著的手腕而感不悅,隨著與劍虹並肩往前而行。
兩人走出未及三丈,易蘭芝疾奔而來,走在藍劍虹右側,三人並肩往拴馬的幾株疏林走去。
姚宗鴻、范青萍、妙空、張明熹跟隨在後,四人中除張明熹之外,姚宗鴻、范青萍、妙空眼見藍劍虹、韋倩、易蘭芝並肩而行,狀至親熱,不由都起了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只是在各人的心裡蘊藏著,誰都沒有露於形色。
幾人到了疏林,解下名人所乘健馬,蹬鞍而上,不約而同的回頭望了兩堆新墳和被炸為兩段的大石佛像,發出一聲凄然嘆息,然後轉面揚鞭,放轡往天龍峰下疾馳而去……
幾人所乘,全是良駒,腳程均極迅快,到晌午時候,已出了五台山,到了一處鎮市所在。
這個鎮市正當官道,又是晌午時光,故鎮上人潮如涌,熱鬧非常,幾家像樣的酒店客棧,均擠滿了來往客商。
好的地方既已沒有,藍劍虹等只好在一條巷子里的一家小客店門前停下,準備入內打尖休息。
這家客棧,甚為簡陋,只能算是這鎮上的三流小店,平日哪裡有過像他們這樣衣著整齊,配劍騎馬的武林豪客光顧過,不禁使掌柜和店小二全都有些愕然!
玉筆俏郎落青萍一路之上見藍劍虹易蘭芝兩人總是並韁而馳,狀極親呢,心中早已不悅,一腔嫉妒之火已是欲泄無處,眼見掌柜與夥計對自己幾人呆目相視,不由得把一股怒火發泄在他們頭上,俏目一瞪,怒光有如兩道冷電,逼射在眾夥計面上,大聲喝道:
「快把大爺們的馬接過去,準備點吃喝,還呆在這裡望著幹嗎?大爺們的臉上又沒有長花!」
店小二聽他這頓凶神惡煞似的怒喝,全都嚇了一大跳,一個個驚慌失色的躬身長揖,連連稱是!
掌柜的更是強按住心中驚懼,親自出來,陪笑道:
「小的們該死,迎客不周,務望爺們大量海涵!」
說完話轉身引劍虹等入內,一面命兩名夥計照料馬匹,一面吩咐廚下儘速送來上好酒菜。
果然,藍劍虹等一杯熱茶尚未喝完,酒菜已經送上。
由於昨宵一夜未眠,今日又經過一上午的兼程趕路,大家早已在飢腸轤轤了,所以一桌尚稱可口的酒飯,不過片刻光景,已吃得精光!
飯後,藍劍虹俊目流波,一掃眾人,笑說道:
「幾天來我們實在是太辛苦了,昨晚又徹夜未眠,這客棧雖然簡陋,但還清靜,我們何不在此休息一會,待疲勞稍為恢復,再行趕路不遲。」
話說完轉面吩咐掌柜,準備幾間靜潔房間。
掌柜的恭敬至極的應了聲:
「是!」引著幾人,到後進一處幽靜的跨院中,為他們每人分配一間房間。
藍劍虹見室中布置還算清雅,微微一笑,深手入懷,摸出一錠銀子,交給掌柜,道:
「這點錢算是咱們吃喝休息的費用,馬要餵飽,如果不夠,等會再補給你。」
掌柜接過銀子在手中掂了一掂.暗道:
這錠銀子,少說些也有十幾兩,人說武林中人,全是豪客,出手大方,看來果然不錯,趕忙躬身笑道:
「多謝爺的賞賜,爺的吩咐,小的立刻派人辦理。」語畢,躬身退出。
掌柜走後,藍劍虹合上房門,立刻上榻靜坐調息,幾天的兼程趕路,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眠,精神和真力都消耗不少,這一靜坐調息,立時由清入渾,神遊物外,遂入物我兩忘之境。
他自得金龍秘笈,學得秘笈中的打坐導引之法后,這還是第一次運用,過約一頓飯的工夫,真氣運行一周之後,幾天的極度疲勞盡復,精神也大感充沛,睜眼一望,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一位身著鵝黃緞料緊身勁裝,秀髮披肩,臂插長劍,年華不過雙十的俊秀少女,坐在榻邊,翠眉輕顰,仰面望著屋頂出神,眉宇之間微現憂慮,似正在思慮著一件極大的事情,但嫩面勻紅,嬌艷欲滴,不禁多看一眼……
這一看使他一顆驚愕的心,更是砰然一跳,暗道:
「是她……沈靜蓉……」
暗忖剛完,忽聽沈靜蓉幽幽一嘆,哺喃自語的說道:
「難道那素來心狠手辣,冷若冰霜的百毒教主韋倩,真的為他動了真情隨他來和崆峒派作對么?那才真是自取死路呢?他們之中,除了他只要我運用得妙,稍存希望之外,還有誰能活著下青陽峰?」
「哦——」藍劍虹聽得心頭一凜,輕哦了一聲。
沈靜蓉霍然一驚,星目流動,望了藍劍虹一眼笑道:
「你醒過來啦!」話聲中雙靨已是紅暈如霞,一挺柳腰,躍下木榻,嬌態橫生的接道:
「咱們分別又有許久了,你可無恙?」
藍劍虹點了點頭,道:
「沈姑娘不在紫霞觀,來到這小鎮做什麼?」
紫飛燕沈靜蓉聽他說話,冷若冰霜,對自己毫無憐愛之意,芳心不禁一酸,正要答話,突然房門呀的一聲,妙空一閃而入,側臉望沈靜蓉一眼對劍虹道:
「不知這鎮上發生了什麼大事,突然來了不少江湖人物,全是勁裝疾服,配帶兵刃……」
藍劍虹面色倏變,轉面望著沈靜蓉,半晌才冷笑一聲道:
「年前在朱靈鎮,你率著派中數十名高手,夜襲興隆客棧,是為了要奪取我十九株神果金龍參,今天你又帶著人跟蹤來這小鎮,是要取我的命么?」
原來劍虹見妙空突然進來傳警,說鎮上急然來了不少江湖人物,又覺得沈靜蓉的突然出現有些怪異,所以他懷疑這些人是靜蓉帶著追蹤來向自己等下手之人。
沈靜蓉聽得一怔,蘊淚的目光,凝住在藍劍虹臉上,望了一陣,道:
「我如有害你之心,剛才你靜坐調息,已入物我兩忘之境的時候,我只要隨手一擊,就可要你的命,何致……」
話猶未了,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怒喝,道:
「清風鎮外密林中你僥倖逃出我笛下,使你這賤婢又多活了這麼久時間,今天看你尚能逃得一死不!」
話聲落,寒光電閃,姚宗鴻連人帶笛,捷若飄風,一招「神龍引鳳」,當胸點去。
雲龍山一場大戰,崆峒派把五龍幫的基業盡毀,所以,姚宗鴻恨沈靜蓉已是切骨,誓必殺之而甘心,是此,出手迅快,來勢奇猛。
沈靜蓉柳腰一閃,讓過一笛,順勢翻腕拔劍。
這當兒張明熹、范青萍、易蘭芝、韋倩全都聞聲趕至,見是沈靜蓉,無不一愕!
姚宗鴻一笛落空,真火頓熾,銀笛「雨掃梨花」,一招兩式,分向沈靜蓉「懸鐘」,「築賓」兩穴上點去,笛未近鋒芒已是逼人。
姚宗鴻的銀笛,在清風店外密林中,沈姑娘即已嘗試過了,知道他招法奇異,絕厲無倫,忽的一挫柳腰,斜里一個斛斗,飄退四尺左右,已到藍劍虹榻邊,長劍護胸待敵。
這是一場極不公平的戰鬥,因為在場者,人人懷恨沈靜蓉,若果是她勝了,張明熹立即會拔劍而上,為少幫主復仇,甚至易蘭芝、妙空等施以車輪戰法,務誅靜蓉而後已,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女,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難逃過一死,如若是她敗了,最低限度,眼下已是無人助她一臂之力!
姚宗鴻見她人嬌立在劍虹榻前,相距不過僅尺,不禁一呆,暗道:
「她相距藍兄太近,我若是一笛擊去,她務必閃避,萬一失手傷及藍兄,事情就……」
正忖思至此,門外忽然奔進來三個黑衣勁裝大漢,一律背插單刀,先向張明熹拱手一禮,然後一齊跪在姚宗鴻面前。
為首一名年若四十歲的大漢,恭敬至極的稟道:
「弟子王湘,奉雙鳳山總堂五龍銀牌令傳諭,命來此護衛幫主,並請張壇主速回雙鳳山。」
姚宗鴻微微一震,道:
「總堂發生了什麼事情么?你帶了多少人來此?」
王湘垂首答道:
「傳諭弟子並未言及,弟子也不便追問何以要請張壇主火速回去。」
稍頓又道:
「散布在龍泉關與台懷一帶的弟子若六七十人,集結來此。」
王湘這最後的幾句話,無疑是替紫飛燕沈靜蓉洗了冤枉,劍虹聽的一怔,暗道:
「原來集結這鎮上的武林人物,是五龍幫中的弟子,適才倒冤枉了沈姑娘……
想至此,不禁感到有些慚愧和內疚,朱唇微微的啟動了兩下,像是要向嬌立身前的沈靜蓉說些什麼?
突見姚宗鴻手指著紫飛燕厲聲喝道:
『王湘,這橫劍護身的賤婢,就是當年率領群賊夜襲雲龍山,毀五龍幫基業的崆峒派中女梟沈靜蓉,快替我拿下凌遲處死!』
跪在地下的王湘,沈武的應聲:
『是!』右手一揮,與跪在他身後的兩名弟子,同時挺身而起,拔出背上背著的單刀,徐徐向沈靜蓉跟前逼去!
處於勢孤力薄的沈靜蓉,眼見五龍幫三名弟子,手持單刀,目露殺光的逼向自己,心中陡起一陣慘烈的巨痛,暗想:
我千里迢迢趕來,是向他傳警報信的,若無穩操勝算的絕對把握,勸他千萬不可涉險諸事已備,只待他們去自投羅網的紫霞觀,誰想,我心愿未了,即遭凌遲慘死,可恨他眼見我就要碎屍萬段.卻仍安然坐在榻上,無動於衷,藍劍虹啊,藍劍虹!我死何瞑目!」
一段忖思,有如電閃,在她心中掠過,含淚凄迷的目光中見三個持刀大漢,已近她的面前!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沈靜蓉雖然處於孤掌難鳴,四面受敵的境地,但仍欲作困獸之鬥,不甘就此束手等死,趕忙左手中食兩指平伸,一領劍訣,右手長劍正要掃出,忽聞耳際響起藍劍虹極細極細的聲音:
「不可妄動,快把左手掌心向外。」
沈靜蓉不知他說這話的用意何在?但情急中也只好依言而行,同時覺得有一隻手掌,抵在自己的背心之上,一股奇熱真氣,潛入背心.直達左手掌上,吐向逼來的王湘等三人擊去!
王湘右手單刀護胸,左手正要探出捉拿靜蓉,忽覺一股無比柔綿中又含著強猛無倫的潛力,直逼過來!
他乃是五龍幫中有數高手之一,不但內功基礎深厚,且異常機警,潛力逼來,已知不妙,趕忙一晃身,向右退出數尺。
兩個隨在王湘身後的青衣大漢,雖也感到對方擊來潛力柔中帶剛,迥異尋常,不可硬接,待要閃身避過時,已自慢了一著,兩人同時覺得胸前似被一種極為柔綿之物撞了一下,但這柔軟之物所含力道何止千斤,一撞之下,雙雙被震退十餘尺外,面色登時全都變得慘白!
原來藍劍虹聽說集結這市鎮上的武林人物,全是五龍幫中弟子,並不是沈靜蓉帶來對付自己這幹人的,同時見姚宗鴻下令要把靜蓉凌遲處死!
他原是一個秉性極為善良的人,覺得妙宗鴻對一個眼下孤立無助的女子,不應下此毒手,何況當年邱氏兄弟與毒杖翁聞公泰,誤信江湖言傳,在米靈鎮夜襲興隆客棧要奪此金龍參,若非她解圍,自己雖不說會橫屍客棧,但麻煩總歸是有的……
以念至此,頓起救人之念,就在王湘等逼近靜蓉,要向她下手時,趕忙用蟻音傳語之法,命她不要妄動,並以借物傳真的極高內功,助他一臂之力。
他這「蚊音傳語」,「借物傳真」乃是得自金龍秘笈,從未用過,今日初試,收效之宏,連他自己都未想到,不禁暗自驚喜。
沈靜蓉嬌立榻前與劍虹所隔距離,本來就很近,加以藍小俠借物傳真的手法又極為快捷,一抵一放之間不過剎那工夫,饒是房中所站的人,全是當今武林非凡人物,但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來,沈靜蓉這一掌,全得藍劍虹之助。
姚宗鴻眼見自己兩名弟子,被靜蓉掌力擊退,心中怒火,更是陡噴三丈,右手一揮銀笛,正要朝靜蓉襲去,突聞劍虹大聲道:
「姚兄請暫息怒!」
話聲落,人已由榻上飄落到宗鴻面前,滿面笑容,微一拱手,勸道:
「積萬惡於一身的武林魔障,乃是她師父赤靈道人賈雲亭,她的所為,不過是聽命於那個老魔頭而已,擒賊擒王,我怕要從根本上去為武林中弭劫消災!」
姚宗鴻劍眉微揚,面色劍時緩和下來,徐徐垂下握笛右手,淺清一笑,道:
「藍兄,可是要為她說情么?」
藍劍虹道:
「小弟只是認為殺一無辜女子,與事並無大益。」
話至此稍頓,也不管姚宗鴻同意與否,轉身走近沈靜蓉,大聲喝道:
「姑娘如果就此回山,請向令師致候,就說藍某等不日來紫霞觀謁見。」
沈靜蓉滿面憂凄地望著小俠點了點頭,當時沒有答話。
原來她此時的心靈,在滴血!在慘痛!
她從小得賈雲亭之受極深,即已養成一種凌傲之氣,長大成人儀態風度更是卓絕塵寰,是以崆峒門中一般年青出眾的弟子,無不拜倒她石榴裙下,對她謅諛卑躬,但她卻一笑置之!
自從在米靈鎮興隆客棧,第一次見到藍劍虹后,一顆平日無比驕傲,曾視天下男人如糞土的心,即為藍小俠那驚人神俊的儀錶和絕世武功所吸引,一身傲骨,頓化似水柔情……
但她自己明白,廿年來師恩深似海,自己不會背負師恩,背叛師門,相隨劍虹天涯海角,而藍劍虹出身武林正宗,更不會改張易幟,投入崆峒,所以滿腔濃情,只留下空餘悵惘!
可是,人不管怎樣聰明,一旦陷入了情網,即會產生一種近乎糊塗的心理,那就是愈得不到自己所愛的人,愈想得到,是以沈靜蓉雖然不能和劍虹朝夕相處,但她一顆心卻無時無刻不繚繞在他身上,同時對他的一切,也特別關心。
為了怕自己旦夕魂牽夢縈的人兒,盲目率眾犯山,遭不測,乃冒奇險,單身匹馬,千里迢迢趕來傳警報訊,不料,遇上姚宗鴻為雪毀基之恨,出手就打,且險遭凌遲慘死,正在極度心傷與危急之時,忽得藍劍虹施「借物傳真」助她一臂之力,並為自己解圍,心裡才稍覺欣慰!不想自己深愛的人,卻又轉身向她說出那番毫無情意,極為冷淡的話,所以藍小俠的說話完,她沒有即時回答。
過了不知多久的時光。沈靜蓉陡的滾出兩顆淚珠,微抖朱唇,凄低說道:
「無須妾帶信,家師業已得悉相公率眾犯山,故紫霞觀業已嚴陣以待。」
話至此突住,一雙秀目先是放出異光掃了房中眾人一眼,然後含情脈脈地深注劍虹,蓮步輕移走近小俠,聲音變得更為凄低,繼道:
「米靈一會,竟使妄心漣漪至今未能平靜,相公秀外慧中,人間麟鳳,造化神奇,尤故施妙腕,致在芸芸眾生之中,獨豎君一株玉樹,羨盡天下痴情女兒,尤其妄之羨君慕君,已不克自拔,如春蠶之自縛,是以兼程趕來,志在傳警報訊,盼相公切勿小睹崆峒,至遭不測……」
稍頓又道:
「不過,妄仍是當年在興隆客棧面君之言,青陽峰雖是銅牆鐵壁,但有妾在,決無人敢動君一毫一發,屆時妾定置酒深閨,給你洗塵接風!……同時,細訴想思之苦!……此情切切,望相公能憐我一片痴情,翻然惠臨!」
說完話,翻手把長劍納入鞘中,一挫柳腰,到了門外,接著只見人影閃動,出了客棧,飄然而去。
原來這天生多情的劍虹,被沈靜蓉這番深情款款的話說得真情激動,傻立當地,呆苦木雞,已至忘己之境。
突然,一個綿綿身軀,相依而立,極盡嬌柔,一種奇異香氣,撲鼻沁心,如芝似蘭,薰得迷惘中的藍劍虹心旌搖曳,糊糊塗塗的伸出雙手,握住了這人一隻細膩滑嫩的手……
葛地,耳邊響起易蘭芝嬌稚的聲音,喊道:
「虹哥哥!」
這聲音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藍劍虹心中登時一涼,沖志全醒,轉面一望,吧依立自己身旁的竟是韋倩,而自已雙手握著的也正是韋倩一隻右手!
原來沈靜蓉走後,韋倩見藍劍虹仍舊木然而立,心中甚覺不安,雖然沈靜蓉對劍虹說話的聲音極低,距離稍為站遠點的人根本就無法聽到,但她從劍虹那木然的眼神中可以略為猜測到靜蓉對他說了些什麼,但是否真如自己所猜測,又不敢斷然直信,所以走近劍虹,想問問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誰知,他剛剛走近劍虹身旁不久,劍虹即伸出雙手握住自己一隻右手,她雖然覺得太過突然,但她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年青俊美的男人握住自己嬌嫩的手,何況這人久是自己傾心愛慕的藍劍虹,情懷一動,竟自不能矜持,好在就在這時,易蘭芝忍不住喊了聲虹哥哥,把兩人從迷茫中驚醒!
藍劍虹見沈靜蓉芳蹤已杳,而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握著韋倩一隻右手成何體統,不禁一陣羞疚頓涌心頭,趕忙鬆了韋倩玉手,退後兩步,望著韋倩歉然一笑,道:
「沈靜蓉走了?」
韋倩驟感心頭如被利劍刺了一下,粉面上泛起兩頰羞紅,嬌軀退後幾步,垂首望自己腳尖,沒有回答劍虹問話。
也不知道易蘭芝是果真太過嬌稚純善,還是她要故意諷刺劍虹,忙道:
「沈姑娘早就走了,我們不是馬上要去青陽峰么?到時候虹哥哥還不是可以找到她嗎?」
藍劍虹聽得一呆,才覺得剛才自己的言語行動,可能刺傷了她的心,想起她是自己的師妹,且對自己一往情深,頓覺惶惶無地自容,惑愧已極,反而不知該對這嬌稚無邪的師妹說什麼好,只是一雙俊目,露出愧疚之光,深注著易蘭芝!
張明熹見這兒的事已可告一段落,同時驚念雙鳳山總堂傳諭命自己回山之事,乃朝少幫主姚宗鴻邁上兩步,拱手一禮,說道:
「總堂既傳五龍銀牌令,命我回山,想必定有什麼重大事情,少幫主此去青陽峰掃穴梨庭,是否要傳諭本幫各路弟子,隨後趕來崆峒,以為後援?」
姚宗鴻略一沉思,搖頭答道:
「二叔請速返雙鳳山,無論幫中發生了如何重大事情,但請全權處理,關於召集弟子來崆峒作為後援之事,我看不必了,哪怕他紫霞宮是刀山劍樹,虎穴龍潭,憑我們幾人之力,應不會畏怯群魔,王湘等不必隨我而去,可護衛二叔返回雙鳳山。」
張明熹一手把姚宗鴻撫養長大,對他的個性自是知之甚詳,知道他說一不二,也就不便再盡不須之言,忙道:
「那麼少幫主請保重了,我就告辭!」說完話躬身一揖,轉身一揮右手,帶著王湘等出了客棧,回雙風山總堂去了。
張明熹走後不久,藍劍虹,姚宗鴻,范青萍,韋倩,易蘭芝,妙空六位年青男女也就算清店銀,出了客棧,各騎健馬,揚鞭疾馳,直奔崆峒!
由五台到崆峒.路遙千餘里,饒是他們所騎全是上乘良駒,也跑了六七天才到目的地。
紫霞觀在崆峒山西端千峰環抱中的青陽峰上,幾人又洞崆峒山腳向西行了兩天,才到相距青陽峰五六里地的群峰之中。
這時正是申未時光,斜陽照著高山雲表的青陽峰,和峰頂一片連雲觀宇,燦若黃金,艷如丹霞,美麗極了……
易蘭芝雖然終年奔波在青山秀水之間,但對山巒景色仍覺特別偏愛,好像終身欣賞,也不會覺得其厭。
她一見青陽峰的景色如此艷麗,不禁一聲警呼道:
「哦——魔峰的景色多美!」
一語甫畢,突聞立身左面一片宛如魑形魅影的巍峨怪石之後,傳出一聲幽幽嘆息!
眾人聞聲一驚,藍劍虹仗著此次來青陽峰掃蕩群魔,自己雖然是群龍之首,首先提氣飄身,從馬背上躍起,縱過幾塊怪石,向那幽幽長嘆發聲之處落去。
身形在半空,便瞥見一塊長若兩丈,略為平坦的大石上,坐著一位長發披肩,身穿黑緞緊身勁裝,背插長劍的少女。
這少女雖然背向劍虹,但從那窈窕身形,卻酷似紫飛燕沈靜蓉,使藍小俠更為一愕,情不自禁地脫口喊出一聲頗為親熱的:
「蓉姑娘!」
蓉姑娘三字剛一出口,陡覺面上哄然一熱,登時感覺得難以為情!
因為在五台山下那鎮上小客棧中,沈靜蓉走後不久,自己也就隨即離開了客棧,直奔崆峒,先後所差不過半個時辰,就算她馬跑的再快,也不會比我們先到這樣久,回觀之後換了一套衣服,坐在這裡等候他們,一定是認錯了人……
果然.那黑衣背劍少女聽了這聲極為親熱的蓉姑娘之後,並未理會,只是徐徐從地下站起,慢慢轉過嬌軀,望著劍虹淡淡一笑。
藍劍虹見這少女雖然也是螓首蛾眉,姿色極美,但果真不是沈靜蓉,而是一位似曾相識,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的雙十年華少女?
藍劍虹見自己一時情急當真是認錯了人,不由得赫然卻步,但那少女星日中卻射出一種極為憂怨之光,凝注在他面上,低聲說道:
「藍相公不認識我了么?靜蓉小姐的婢女李小紅!」
李小紅三字提醒了小俠,想起昔日米靈鎮興隆客棧和清風店中,她都跟隨在靜蓉左右,怪不得有些面貌廝熟.遂上前微微一笑,問道:
「李姑娘如何在此時獨坐這裡幽幽嘆息?」
李小紅柳眉微蹙,秀面之上憂色沉籠的答道:
「藍相公,你的死活,本來與我無甚相干,只不過我家小姐待我太好,我們名分上雖我主僕之分,但情若姊妹,為了不使她腸斷魂消,傷心欲絕,所以才冒著奇險,偷偷來這荒峰之上等候相公,勸相公能懸崖勒馬,打消妄闖青陽峰的念頭!」
好在她說這些話時易蘭芝,韋倩,妙空三人尚未走了過來,否則她們聽了,每個人的心中又不知要如何難過?
待她話剛剛說完,姚宗鴻等已翻身下馬,魚貫走了過來,一字排開站在劍虹身後。
藍劍虹聽完小紅的話,忽然軒眉一陣狂笑,道:
「人生有約須當踐,記得在米靈鎮興隆客棧第一次和你們小姐見面時,就已說過,請她帶信貴掌門,說藍劍虹總有一天會來青峰,向赤靈道人問安,如今我們遠涉重山趕來崆峒,魔峰業已在望,焉能聽了姑娘這幾句話,就此撤退離去!」
李小紅抬起右手,微掠被山風拂亂了的秀髮,淡淡一笑,道:
「相公若是硬要逞匹夫之勇,率眾盲目闖山,只怕你們男女六人全要葬身在『迷靈谷』中,或碎屍在『金沙擂台』之上!」
藍劍虹聞言.俊目中立射怒光,本要即時發作.但終於強自抑壓,僅向李小紅冷笑一聲,道:
「李姑娘所說的『迷靈谷』與『金沙擂台』是不是滿市刀山劍樹,勝過虎穴龍潭?」
李小紅哂然一笑,道:
「虎穴龍潭,刀山劍樹,算得了什麼?『迷靈谷』如非譎詭無比,兇狠絕倫,本派掌門人又怎能算得上是當今武林中的無尚霸主,『金沙擂台』更是他老人家費時數年的心血結晶.別說是相公.就是身懷通天徹地之能的武林異傑.也難保不死於迷靈谷,即命斷金沙擂台。」
藍劍虹仰天哈哈一陣狂笑道:
「迷靈谷,未必准能要得了藍某人的性命,金沙擂台也不一定能使我碎骨粉身,就算兩處所在毒絕天下,即令我藍劍虹刀頭濺血,劍下橫屍,我也不能聽了你的一番話,因之畏懾,寧將一命捐天下,也要仗劍誅魔,匡扶武林劫難!」
李小紅聽藍劍虹一席話說得剛毅慷慨,豪所干雲,不由得秀目轉動,柳眉微聳說道:
「怪不得我家小姐對你那等關心,偷離崆峒親為傳警報信,見你不信忠告,又命我在此等候,良言相勸,你倒真是倔強高傲得有點可愛!……」
藍劍虹見易蘭芝,韋倩,妙空三女早已排到自己身後,未待她再說下去,趕忙抱拳一揖,截住她的話,謝道:
「李姑娘與沈小姐垂拂感情,藍劍虹心銘不已,但一切舉措,既已決定,藍某決不半途而廢,但請姑娘指點那迷靈谷何在?上紫霞觀是否必須經過此谷?」
李小紅雖身為婢女,但識智超人,見藍劍虹天生傲骨豪氣難馴,不由得暗自嘆道:
這也許是天意,他既然如此,我也無法阻攔,只好立時趕回觀去,將情形稟告小姐,要她設法暗中保護,免他埋骨崆峒——
想畢,遂手指眼前一座峰頭,道:
「前面那座山峰之下,便是終年雲封霧郁,深不見底的迷靈谷,必須經過此谷,才能上得青陽峰,在這奇淵異谷之中,你會遇到一些什麼兇險之事,恕我也難以猜測,不過看在我家小姐情分之上,略泄『迷靈谷』中機密,入谷之後,謹記:『雲蓊聽猿愁,霧郁聞水流,風鳴兩岸葉,月照一孤舟』一首詩!」
李小紅雖是不惜將來一死,把谷中機密泄與劍虹,但藍小俠哪裡會把她的話,放在心裡?哂然一笑,迴轉身要向幾匹停立在峰頭低首吃草的駿馬走去。
剛一跨步,耳輪聽起一聲極為傷感的笑聲,當頭飄過一朵黑雲,李小紅居然從他們頭頂騰身飛過,疾如電閃同向前面山峰飛去,眨眼之間之不見蹤影!
藍劍虹並未為李小紅那奇異迅快的身法所驚訝,只是面色十分凝重的望著姚宗鴻等說道:
「天色尚早,我們立即上馬,越過前面山峰,經李小紅說來驚心動魄的迷靈谷,趕去魔峰吧?」
眾人心裡雖然多少有點暗悸,但面上卻毫無懼色,依言上馬,向前峰奔行。
走了若半里路程,玉筆俏郎范青萍腦際,陡然閃起一個意念,暗道:
青陽峰前的迷靈谷有這等厲害,倒未聽說過,不過近年來江湖中謠傳赤靈道人賈雲亭封洞潛心苦練就一種絕學,名「金沙奪命八掌」,天下無敵,適才李上紅所說金沙擂台,想必是賈雲亭在擂台之上,施用金沙奪命八掌,對付敵人,果如此,我們此去定是凶多吉少,何況我隨藍劍虹來紫霞觀的真正目的,並不是佐他誅消崆峒,匡扶武林殺劫,原是想奪取他身懷金龍二郎木飛雲的全部遺物,和佔有自己魂牽夢縈的易蘭芝,我豈能真為他賣命送死?眼下紫霞觀即到,我……我該下手以達到我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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