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有何圖謀,為何要如此,仍是一個謎,可見馮翊城府之深。

諺雲青出於藍勝於藍,名師出高徒,鄧公玄即是一例,師徒二人各扮成慕容彤閔俊,互不察真正身份,彼此勾心鬥角,各有所圖。

但——

目前情勢艱危險困,他們兩人即使明白彼此真正身份,也應捐棄私見,同衷相濟,共渡危困。

夜雖是寧謐似水,卻充滿了無盡恐怖。

刺耳尖銳笛音在剎那間消失,隨之毒蟒巨豹揚然無蹤,慕容彤閔俊兩人面色漸趨平靜,艾麟尚餘悸猶存,道:「香主,我等速離此處吧!」

慕容彤冷冷一笑,道:「准能安然離去麽?丁大江為何突然撤去蛇蟒,必有緣故,稍待片刻,便知分曉。」

閔俊暗道:「此刻千萬不能讓艾麟遇害。」

他急於尋獲解藥,艾麟倘若死去,則永遠無法找到蠱主,忖念之間,不由自主地向艾麟身前挨近。

慕容彤雙目炯炯懾人眼神,頻頻巡視四外。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依然平靜如故。

慕容彤更心疑不已,饒是他蓋世梟雄,也猜不出其中緣故。

驀地——

艾麟突發出一聲凄厲慘嗥,縱身躍起三四丈高下又墮下地來,一動不動。

兩人不禁大驚,不知艾麟因何如此,星光閃爍下,只見艾麟腿上蠕蠕爬下一多足怪蟲。

閔俊一眼看去,真像一隻鬼臉毒蛛,大如銅錢,禁不住駭然色變,忙輕飄閃開去,驚道:「香主,艾麟死在鬼臉毒蛛之下,刻已無救。」

慕容彤亦已看得真切,兩指疾伸,一縷勁風射中那鬼臉毒蛛。

鬼臉毒蛛吱吱發出一聲怪啼,被指力壓成一團毒泥穢漿斃命。

慕容彤右臂迅疾帶起閔俊,穿空飛去,去如流星,轉瞬已遠在三四裡外黃土高崖之下停住。

閔俊方才見慕容彤施展曠絕奇學指力擊斃毒蛛,暗感駭然道:「怎知此人亦習得如此驚人指法。」他在呂梁僅目睹其師馮翊施展過一次。

他駭異慕容彤具有莫測高深的武功,殊不知慕容彤就是其師馮翊。

馮翊亦不知閔俊即是叛徒鄧公玄,但在此刻他們兩人不論城府如何深沉,亦不免興起同舟相濟之感。

閔俊道:「香主,你我逃出險境否?」

慕容彤四望了一眼,嘆息出聲真情流露道:「你只道我等已至窮途未路了麽?這倒未必!因令主未曾料到催魂伽藍丁大江會從中作梗,致有此失,但亡羊補牢,猶未為遲,咱們令主已布下了數著妙棋。」

閔俊道:「但願如此,此刻你我何去何從?」

慕容彤道:「令主之命,籠絡谷姥姥等人絕不能有誤。」

閔俊道:「艾麟已死,香主準備命何人前往苗疆敦請蠱王。」

慕容彤冷笑道:「本門尚未死絕,還未至不能派出人手之地步,目前你我處境,本座不敢斷言已安然出險。」

閔俊目露疑容,道:「究竟丁大江圖謀什麽?」

慕容彤道:「在本座身上找出令主下落,因為武林盛傳咱們令主乃殘害川南三煞主凶,叛徒鄧公玄更含沙射影,江湖中人益發相信,目前令主又離山他往,又平添了幾分真實性。」

閔俊道:「事實上令主有無其事?」

慕容彤搖首苦笑道:「本座斷言系無中生有,但令主確有獲得五行絕命針等物之意圖,是以令主離山即為了查明系何人得去……」說著又是一笑,接道:「令主有無獲得五行絕命針等物,並不與你我有關,我等俱是令主手下,自應奉命唯謹。」

閔俊似欲晉言,張口又止,似是無法啟齒。

慕容彤道:「閔舵主有話只管吐露,何必吞吞吐吐。」

閔俊猶豫了一下,道:「屬下委實猜不出鄧公玄為何叛門,諒系武林中人有意中傷,使師徒兩人互相疑嫉,形成水火,俾可從中漁利。」

慕容彤點點頭道:「令主並非不顧慮江湖中人有意挑撥離間,是以命本座將鄧公玄活捉暫於囚禁,等令主回來再作發落,但令主向本座嘗言鄧公玄貌雖恭順,卻心術陰險,暗中注意他甚久,發現鄧公玄有數次敗德之行……」

閔俊聞言,心神暗中猛凜,故作驚詫道:「令主就該廢去鄧公玄一身武功,驅出門牆。」

慕容彤嘆息一聲道:「無奈令主深愛鄧公玄姿質稟賦,一度欲將鄧公玄作為他衣缽傳人,灰心之餘雖把甚多獨門武功停止傳授,但依然望鄧公玄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然鄧公玄如陷泥淖,深不可拔,他之叛門為令主始不及料。」

鄧公玄暗中冷笑道:「有其師必有其徒!」似想起一事,答道:「鄧公玄尚未離山返回太湖時,屬下與他交情不惡,無所不談,曾有怨懟令主之意。」

慕容彤微微一笑道:「這早在令主意中,但令主大度包容,視若未見,聽而無聞,不過叛門罪行非小,若查明不是江湖中人惡意中傷,鄧公玄恐怕逃不了碟身慘死其刑。」

閔俊禁不住毛骨悚然,心頭泛起一縷奇寒,道:「鄧公玄曾說過令主也是叛門重投……」

慕容彤目光一冷,大喝道:「他還說了什麽?」

閔俊囁嚅答道:「他說令主不但叛師重投,而且還以惡毒手段將其師華修翰制住,囚禁在秘處等話。」

慕容彤目光森冷,沉聲道:「你相信真有其事麽?」

閔俊道:「其實屬下只有唯唯諾諾,焉可相信,但屬下在汾陽時,無不聽得江湖傳言欲在令主身上找出華修翰囚處,因為武林中人均不相信華修翰已死。」

慕容彤心中暗驚,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座嘗聞令主之言其師因病身死,華前輩臨危之前命令主萬不可將其葬處泄露,是以造成江湖中無稽謠諑……」說時慕容彤發出一聲感喟長嘆,接道:「其後,令主因感學無止境,改投在毒尊者門下,毒尊者以其擅長役使毒物,並知天下百毒解法得名,並非人如其名。」

閔俊道:「這個屬下知道,但江湖中另有一種謠諑在暗中流傳著,深深對令主不利。」

慕容彤道:「這卻是為何?」

閔俊道:「江湖謠傳毒尊者也是被令主所害,囚禁之處疑是那座古墓內。」

慕容彤不禁心頭大震,淡淡一笑道:「言人人殊,無風起浪,唯恐天下不亂,此為無稽謠諑,我等先趕回呂梁與天龍堂主錦豹堂主商議,再趕上令主再定對策。」

閔俊暗道:「且隨他回到呂梁,再慫恿他另遣人趕往苗疆邀請蠱王出山。」

當下並不再言,只道:「屬下唯香主馬首是瞻。」

慕容解四顧了一眼,低聲道:「看來丁大江為事所羈,故未追蹤我等,你我可以放心大膽上路了。」

兩人身影迅快消失在夜色深沉中。

催魂伽藍丁大江窺看慕容彤閔俊兩人即將迫使就範,忽地笛聲戛然而止,不禁心中一怔,回身疾掠過去,只見九煞手漆元章坐在一株樟樹旁,面色蒼白,頻頻氣喘,似不勝痛苦,瞑目呈現半昏半睡神態。

立在九煞手漆元章身旁的追魂學究蘇廷芳及天羅禪師均目露駭異之色。

丁大江沉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蘇廷芳答道:「漆兄突感不適,心痛如絞,漆兄忙換笛聲回撤豹蟒,以免釀成大患,幸好撤回豹蟒後才昏迷過去。」

丁大江詫道:「丁某已賜服解藥,按道理不會突發……」

驀地一個森冷語聲隨風傳來道:「丁老師,你錯了,漆元章所罹之疾並非丁老師解藥所能解開。」

催魂伽藍丁大江一聽語聲入耳,就知是什麼人,不禁面色一變。

只見星光閃爍下青衫背劍的中年儒生,含笑飄然走出,目注丁大江道:「丁老師,你是否疑心在下之話必系故作危言,其實漆元章並非中毒。」

丁大江道:「莫非遭受暗算么?」

青衫人點點頭道:「正是!」

丁大江道:「是誰?」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罹受暗算時並非在此,而是侵襲汾陽郭宅內時,其人是誰?在下尚未能查出姓名,因為此人已死,但他來歷,在下片刻之前才知,所以匆匆趕來。」

丁大江面色一驚道:「莫非是那慕容彤屬下閔俊。」

青衫人冷笑道:「閔俊不過是呂梁一名舵主,他有何能為,此人已遭焚斃,系慕容彤請來苗疆高手擅於放蠱。」

丁大江三人不由大驚失色道:「漆元章罹受的是苗疆毒蠱么?」

青衫人察知丁大江三人似不深信其事,不禁放聲哈哈大笑道:「丁老師莫非心疑在下之言有不盡不實之處麽,其實三位罹受蠱毒,慕容彤就是奉了馮翊之命,邀請唐天殘等人去郭府應約暗中施蠱,羅網臣附其門下,不料丁老師諸位竟先蒙受其害。」

丁大江聽出青衫人話中涵意,面色大變道:「閣下可是暗指我等四人均罹受蠱毒了。」

「不錯。」青衫人沉聲道:「丁老師急於求功,致遭此罹,你施展的無形奇毒尚有法可解,此種毒蠱恕在下無能為力。」

蘇廷芳道:「為何漆老師遽而發作,蘇某三人並無所覺?」

青衫人望了蘇廷芳-眼,道:「四位還算幸運,因為慕容彤有網羅四位之意,故令那位苗疆高手施蠱,但那苗疆手忽遭焚斃,慕容彤也不如四位是否已受制,四位才能逍遙自在……」說著目注漆元章道:「漆元章系役使蟒豹毒物吹笛,真力耗費大過,才突然發作,三位天明之前亦生不適之感,漆元章片刻之後即會醒轉。」

丁大江苦笑道:「蠱毒是否可解?」

青衫人道:「解鈴還須繫鈴人……」

丁大江道:「但此人已死!」

青衫人沉聲道:「這個在下知道,但丁老師忘懷了一事,那位苗疆高手雖已焚斃,在他身後卻尚有人,適才在下窺聽得慕容彤與閔俊對話,他還要派人去至苗疆,重金禮聘蠱王。」

「蠱王!」丁大江面色大變,道:「丁某行走江湖多年,走南闖北,苗疆亦不陌生,從未聽過有蠱王其人?」

青衫人冷笑道:「江湖隱世高人車載斗量,不勝枚舉,丁老師怎會盡知,再說在下丁老師就未必能知其師承來歷。」

丁大江道:「閣下武功雖高,但年歲極輕,丁某何從知之。」

青衫人冷笑道:「在下師長年逾百歲,鶴髮童顏,身高九尺,印堂上長有品字形三顆豆大紅痣,鳳目獅鼻,長眉捲曲,聲若洪鐘,不知丁老師也有耳聞麽?」

催魂伽藍丁大江聞言,不禁老臉通紅,郝然笑道:「恕丁某不知!」

青衫人道:「在下師門無關去旨,說笑而已,倒是四位身罹蠱毒,若不覓獲解藥,只恐終身受制。依在下所見,慕容彤與閔俊必逃往呂梁,四位可趕去,僅虛聲侵擾,不急於求功,慕容彤需急急遣人前往苗疆邀約蠱王,以後之事,端憑四位運用了。」話落,目光巡視三人一眼,又道:「如丁老師不信,不妨搜宮過穴,試試體內是否有異。」雙肩一振,人如飛鳥般穿入夜空中電閃疾杳。

丁大江等不禁面面相覷。

只聽漆元章長嘆一聲,睜目醒轉,緩緩立起,苦笑道:「漆某隻覺腹內絞痛如紋,五臟蠕蠕劇痛,天暈地轉昏死過去。」

丁大江驚道:「現在漆兄感覺如何?」

漆元章道:「四肢乏力,頭重目昏,除此別無所異,難道丁兄你也不知么?」

丁大江不禁露出尷尬笑容道:「此非丁某所施無形之毒,而系苗疆毒蠱……」逐將青衫人所敘托出。

漆元章聞言不由呆了一呆,道:「三位也中了蠱毒麽?」

丁大江三人忙搜宮過穴,果然感覺體內氣血微生滯阻,臟腑內似有物蠕蠕爬動,面色頓時變得蒼白如抵。

漆元章心頭暗喜,佯作不敢聲色,嘆息一聲道:「看來我等一生算計別人,不料反被別人算計,有道是善泅者必死於水,信不誣也。」

蘇廷芳道:「埋怨憮用,目前情勢瞬息萬變,非以力勝,唯有智取,智慧高出一籌者必穩操勝算,我等若不戮力同心,摒棄私慾,必遭慘死。」

丁大江怒道:「你是指桑罵槐麽?」

蘇廷芳冷笑道:「到此地步丁兄尚不省悟么?你我俱罹毒蠱,小弟身遭慘禍,丁兄也未必活得。」

催魂伽藍丁大江暗感此言有理,強忍著一腔怒氣,嘆息一聲道:「其實丁某亦是一片好意,那冊秘笈萬萬不能落在馮翊及赤城山主手中,丁某半身為惡,如今回頭遷善,但無人能信,所以迫不得已,丁某亦不願多作辯白,終有水落石出之日。」

漆元章冷冷答道:「但願如此,我等走吧!」

暗中冉冉閃出南宮鵬飛,兩道晶湛眼神凝視著漸已消失遠去的丁大江四人身影,不禁油然泛起一種無名地感慨,暗道:「名利二字,誤盡蒼生,不料江湖中尤有甚者……」

忽聞身後傳來一聲嬌媚清脆笑聲道:「公子,我們可獲短暫的寧靜麽?」

南宮鵬飛轉面望去,只見是邱慧珍谷中鳳勝玉珠三女,不由笑道:「勞碌奔波,身心疲累不堪,也該養息三兩日了。」

勝玉珠道:「距此不遠有片莊院,院宅主人與賤妾稔熟,呂梁亦無第二人得知,可以借住些時。」

※※

半灣清溪,波平如鏡,沙明水凈,游魚可數,垂柳繞溪,隨風揚起千重翠雲,隱現小樓一角。

樓內傳出朗吟聲,只聽得:

「十歲手如芽子筍,

固愛弄妝偷傅粉,

金蕉並為舞時空,

紅臉嫩,

輕衣褪,

春重日濃花覺困

斜雁軋弦隨步趁

小鳳累珠光繞鬢

密教持履恐仙飛

催柏緊

驚鴻奔

風袂飄搖不定準」

歌聲錚鏘悅耳動聽。

樓下三女坐在樹蔭花間笑談,如敘家常。

谷中鳳螓首微抬,望了樓上一眼,道:「他心勞力瘁,讓他在此描繪丹青,填詞賦詩,得以排遣心緒也好恢復心智。」

勝玉珠道:「他文采翩翩,學富五車,拾紫綴玉,易如反掌,怎麼他竟以江湖作家……」

谷中鳳格格嬌笑道:「勝姐姐不知他是半路出家,去年今日恐還是一手無縛雞之力文弱書生哩!」

「真的麽?」勝玉珠似不信其事,搖首嗔道:「二位姐姐說笑,武功一道,浩瀚若海,那有短短時日內可習成絕乘武學之理。」

邱慧珍盈盈一笑道:「南宮公子根骨非常,迭獲奇遇,你不信便去問他嘛!」

勝玉珠嫣然一笑,眉梢眼角不禁泛出一絲凄然之色。

谷中鳳知勝玉珠心情,立即勸慰道:「勝姐姐不必憂慮,他並非負心人,因他秉性耿介高潔,家有妻室,與我等過於親近,恐貽自命風流,到處留情之譏,似小妹……」她毫不避諱,把她自己之事說出,說時不禁靨泛紅霞。

勝玉珠道:「兩位姐姐名分已定,只是……」底下的話礙難啟齒,一張臉漲得通紅。

谷中鳳輕笑一聲道:「勝姐姐是說妾身未分明麽?只要勝姐姐不嫌委屈,包在小妹身上就是,小妹看他除了前定妻房外,絕不止你我三人。」

邱慧珍忽向谷勝二女示了一眼色,只見樓廊上疾然現出南宮鵬飛身影,身形虛提,宛若風中落葉般飄下。

他不朝三女身前走來,竟自徘徊於花叢小徑間,神色憂鬱,落寞寡歡。

三女不禁一怔,谷中鳳蓮步姍姍走前,嫵媚一笑道:「公子為何憂鬱,呂梁馮翊自有鄧公玄丁大江互為克制,赤城山主心忌馮翊,亦不敢公然為惡,局勢漸明,只待澄清,擒拿首惡。」

南宮鵬飛搖首答道:「小弟憂慮的並非馬翊及赤城山主兩人,而是那古墓所遇的黑衣蒙面婦人。」

谷中鳳詫道:「黑衣蒙面婦人是何來歷?」

南宮鵬飛答道:「這蒙面人似與華修翰或毒尊者有重大淵源,武功不但高深莫測,倘華修翰與毒尊者真如武林盛傳並未死,無疑她也在追查生死下落,與我等不無阻礙。」

邱慧珍詫道:「公子為何在此刻提起那黑衣蒙面婦人?」弦外之音,大有責怪南宮鵬飛陡亂人意。

南宮鵬飛搖首微笑道:「自古墓之後,黑衣蒙面婦人便一直未現身露面,但在小弟意識中,那婦人似藏在暗處注視著小弟。」

谷中鳳嗔道:「你也太疑神疑鬼了!」

忽地天際遙處忽衝起一道藍紅黃三色旗花,南宮鵬飛神色一變,道:「果然不出小弟所料,三位姐姐慎匆離開此宅。」雙肩一晃,人如電閃而去。

三女感覺南宮鵬飛行事異常詭秘,舉動離奇,不禁互望了一眼。

勝玉珠道:「三色旗花,不知是何驚兆?」

谷中鳳道:「就是不知嘛!想來真氣人。」

忽聞一聲清脆嬌笑飄送入耳道:「此處委實幽美恬靜,確系金屋藏嬌之處。」

三女聞聲一驚,轉面望去,正是那黑衣蒙面婦人。

勝玉珠道:「姑娘無須口齒輕薄,請問姑娘來意?」

黑衣蒙面婦人紗巾內兩這清澈如水神光逼視在勝玉珠面上,盈盈一笑道:「難道我是信口開河么?三位姑娘與他是什麼關係,為何藏身在此?」語聲甜脆,柔媚動人。

三女見她問得如此露骨,不由滿面緋紅,谷中鳳叱道:「我們與他是什麼關係與你何干?彼此互無怨隙,你速離開此處,免自討無趣。」

黑衣蒙面婦人格格笑道:「我就是看在彼此無有怨隙分上,你們三人才能安然無恙,我一生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你雖是谷姥姥愛女,武功深得真傳,但還不在我眼中。」

谷中鳳冷笑道:「大言不慚!」

黑衣蒙面人道:「邱姑娘乃坎離神君高徒,火器獨步武林,但別輕易妄動,否則必作法自斃。」

勝玉珠目注蒙面婦人道:「姑娘武功無疑卓絕超群,卻憤世嫉俗,年齡雖比我等稍長几歲,但仍是雲英未嫁之身,但為何找上我等,令人難解。」

黑衣蒙面婦人聞言,不由嬌軀一陣撼震,似不勝驚訝,凝視勝玉珠須臾,道:「勝姑娘棄暗投明,本屬好事,奈彩鳳隨鴉未免可惜,姑娘怎知我猶是雲英未嫁之身。」

勝玉珠道:「此易事耳,從姑娘語聲,喉頭,體態便可察出。」

黑衣蒙面婦人格格嬌笑道:「勝姑娘不愧神目如電,但有一點猜錯了。」

勝玉珠詫道:「那點猜錯了?」

黑衣蒙面婦人道:「我芳華虛度三十有二,怎配稱姑娘!」

勝玉珠道:「那麽叫我等如何稱呼?」

黑衣蒙面婦人默然半晌,曼妙嘆息一聲道:「這些話都是題外文章,三位姑娘郎君姓甚名誰,師承來歷不知可否見告?」

勝玉珠道:「我等可從實見告,但必須坦誠相對,姑娘為何隱秘本來面目,對我等三人夫君查根問底究竟何意?」

黑衣蒙面婦人默然有頃,喟然嘆喟一聲道:「同屬女身何妨明白相告,須知天嫉紅顏,女色禍水,三位雖是貌美若花,然我卻不比三位姑娘遜色……」

勝玉珠道:「這我相信,片刻之前,我忽憶起一事,必與姑娘有關。」

黑衣蒙面婦人盈盈一笑道:「我也料到勝姑娘你必然想起我來歷,但不知貴派尚有幾人知道?」

勝玉珠略一沉吟,答道:「除我之外並無第二人知情。」

黑衣蒙面婦人忽嬌笑道:「勝姑娘,我來此真正原因,是欲姑娘相助,因呂梁一切布設姑娘必了如指掌,我必須取回一件事物,事成後定當圖報。」

勝玉珠心頭一震,搖首答道:「姑娘必有風聞,自鄧公玄叛門後,呂梁布設已改弦易轍,此去無異飛蛾撲火,恕我無能為力。」

黑衣蒙面婦人笑道:「我相信姑娘所說句句是真,但我耗費時光隱約查明一事,呂梁令主馮翊與赤城山主遇上辣手強敵,頻遭重創,卻又無法探悉對手強敵是誰?」

谷中鳳冷笑道:「想必你已查明了。」

黑衣蒙面婦人點點頭道:「查明就是三位夫君!」說著玉掌疾如電光石火飛出,纖指落在勝玉珠後背。

勝玉珠突感尖銳針尖刺入骨內一縷奇寒循著脊骨心慢慢散開,不禁面色慘白如紙。

谷中鳳邱慧珍見狀大驚,救助不及,不禁面色一變,身形疾分欲搶攻出手。

黑衣蒙面婦人柔媚一笑道:「二位姑娘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怕勝姑娘喪命么?」語音略略一頓,又道:「三位的夫君片刻之後就要返轉,他必不忍三位受制於我,他在呂梁已布下了卧底眼線,進了呂梁如同輕車熟路,毫無攔阻……」

谷中鳳邱慧珍忽雙劍疾揮攻出,精芒電奔,寒飈漫空,轉眼之間兩女已快攻七式,辣毒異常。

黑衣蒙面婦人雙掌疾封,身法奇幻,在雙劍中穿行如風,不論雙劍劍勢如何凌厲,均一錯就開。

片刻,只聽二女悶哼一聲,二女為蒙面婦人指鋒掃中臂肘,痛徹心脾,一股奇寒循著臂肘涌襲全身,雙劍脫手,嗆啷墜地。

二女心中難受之極,不明白黑衣蒙面少女施展的是何神奧身法,谷中鳳冷笑道:「我三人雖不慎為你所乘,但他卻未必受范。」

蒙面婦人道:「我不信他就是鐵石心腸,眼看著三位嬌妻飽受凌辱無動於衷,此人心性又有何可取。」

谷中鳳冷笑道:「未必如此如意!」

黑衣蒙面婦人盈盈一笑,在懷中取出一張已寫就字跡的紙卷釘在一株樹榦上,道:「尊夫回來瞥見留字,定然追來我住處,三位請隨我走出宅外。」

忽感身後微風颯然,情知有異,忙旋身回面,那知眼前竟毫無人影,不禁一怔。

突聞身後又傳來冷笑道:「姑娘,你未免欺人大甚!」忽覺腦後伸來一隻怪手,迅疾無倫將蒙面紗巾揭下,露出一張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面龐,一雙眸子勾魂奪魄,與古墓之前一現即隱約的面目可見殊色。

她雖自稱芳華虛度三十有二,看來卻僅雙十年華,被揭除面紗,神色一變,右手五指反施一招「分花摘葉」,身隨手轉,眼前非但毫無人影,而且連谷中鳳邱慧珍三女身影亦告失蹤。

這一驚非同小可,此女鎮定如常,柔媚輕笑道:「果然是馮翊辣手強敵,你這樣做無異害死你三位夫人性命。」

「真的麽?」花間飄然現出南宮鵬飛身影,他尚未恢複本來面目,仍然是中年懦生打扮,面目冷峻,接道:「在下並未與姑娘結有宿怨,因何無事生非,登門尋畔?幸虧在下察知受愚,匆匆趕回,不然三位姑娘定遭毒手。」

那少女嫵媚一笑道:「我姓松名喚鶯娘,只要閣下應允我一事,閣下三位夫人必安然無恙。」

南宮鵬飛只覺松鶯娘別有一種風韻,嫵媚動人,她那一雙眼神更勾魂攝魄,令人無法抗拒,禁不住心神微盪,趕緊收斂心神,淡淡一笑道:「松姑娘方才言語在下俱已聽悉,潛入呂梁並無如此容易,何況在下亦不甘被人迫,最好姑娘將在下三位姐姐解開禁制,掬誠相談,在下或能相助。」

松鶯娘秋波滴溜溜地一轉,銀鈴悅耳嬌笑道:「閣下真不願相助麽?」她暗暗說道:「我就是不信你能抗拒我那天魔攝魂大法?」

南宮鵬飛與松鶯娘目光相接,不覺心神猛震,眼中逼射堅毅冷湛精芒,沉聲道:「姑娘不惜孤注一擲,恐得不償失,天魔攝魂大法並非無往不利,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姑娘請三思而行。」

松鶯娘笑靨如花道:「我為何掩卻本來面目,即是如此,不幸閣下將我面目揭去,逼非得已為之奈何,天魔攝魂一發即不可收回,除非閣下……」

底下之話止口不言,松鶯娘眸中泛樣光輝,靨泛霞彩,天魔之法即將發出。

南宮鵬飛一聲霹靂大喝道:「姑娘還不趕緊收回天魔大法。」

松鶯娘如感當頭棒喝,忽覺一隻手緊抵在胸後命穴上,只聽南宮鵬飛道:「氣走雷宮,血行巽經……」

她忙遵南宮鵬飛之語施行。

半晌,才聽南宮鵬飛嘆息一聲道:「虧得姑娘善根未泯,懸崖勒馬,不然我倆同蒙其害,悔恨莫及矣。」

松鶯娘轉身一望,只見南宮鵬飛已飄身三丈開外,暗暗悔道:「自已為何不施展天魔大法將其制服,收作臂助。」同時亦感震驚自己不知何故,更凜於南宮鵬飛居然能抗拒不受絲毫傷損。

南宮鵬飛似看穿松鶯娘心意,道:「姑娘懊悔不該半途作廢麽?其實此為姑娘之福,若繼續施為,姑娘必五內俱裂。」語音略略一頓,又道:「姑娘倘摒棄私慾,共謀造福武林,若與在下無礙,必然相助姑娘。」

松鶯娘著雙眸盯在南宮鵬飛面上,長久忽道:「閣下此刻必非本來面目,如我所料不差,閣下必年歲甚輕。」

南宮鵬飛聞言不由楞住,答道:「姑娘從何瞧出在下並非本來面目。」

松鶯娘道:「閣下易容之術,委實巧奪天工,無法察出絲毫破綻,我是方才省悟其中蹊蹺。」

南宮鵬飛道:「請道其詳!」

松鶯娘道:「谷中鳳姑娘系北海白鷺崖主愛女,雖名以母傳,但其貌美如花,冷若冰霜,稍示輕薄者必遭重懲,辣手心狠之名震動武林……」

南宮鵬飛搖手微笑道:「姑娘話中涵意在下已然明白了,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實因她們感在下保全清白救命之恩,不惜以身相許。」

松鶯娘嫵媚一笑道:「這我相信閣下之言句句實在,但閣下忘懷我亦為女身,同為女兒家最知少女心理,不論如何絕難三女同配一夫,三女均是心高氣傲之人,怎甘屈居人下,還有閣下無意說漏了一點……」

南宮鵬飛詫道:「在下說漏了那一句?」

松鶯娘道:「閣下貴庚幾何?」

南宮鵬飛怔得一怔,道:「在下年逾不惑?」

松鶯娘格格嬌笑道:「那麽閣下為何對谷中鳳三位姑娘以姐姐相稱?」

南宮鵬飛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為何疏忽如此?」遂頷首微笑道:「姑娘聰穎睿智無匹,在下實系易容偽裝,來歷師承亦不妨相告,但須姑娘先解開在下三位姐蛆禁制。」

松鶯娘綻開百合般笑容,發出銀鈴笑聲道:「好!」右手纖纖玉指忽疾翻如電扣向南宮鵬飛腕脈要穴,距離既近,出手又快,而且奇詭莫測。

手指堪堪搭在南宮鵬飛腕脈上,南宮鵬飛右掌疾翻,五指正扣在松鶯娘腕脈要害上。

松鶯娘嚶嚀一聲,只覺一股熱浪循穴攻入,身不由主地被南宮鵬飛牽著進入屋內。

只見一張寬大檀床上睡著三女,屋內布設華麗,菱鏡妝台,宮燈流蘇,壁上懸挂四幅仕圖,中間檀床散發著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南宮鵬飛一步踏入房中,帶著松鶯娘緩緩走向檀床,目中發出異樣神光。

松鶯娘只覺南宮鵬飛神色有異,不禁花容失色,頓感心慌意亂道:「閣下意欲如何?」

南宮鵬飛道:「松姑娘,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在下何能獨免。」

松鶯娘不禁魂飛膽寒,厲聲道:「你敢!我身化厲鬼也不饒你!」語音發顫,面色鐵青,目露驚悸之色。

南宮鵬飛微笑道:「只怨姑娘太也手狠心辣,在下三位夫人均被制在陰毒手法之下,倘或在下亦被制姑娘之手,又當如何?」說著左手欲解松鶯娘羅衣。

松鶯娘不禁珠淚奪眶而出,道:「我知錯矣,請賜我一死,九泉之下也感大德。」

南宮鵬飛道:「姑娘若死了,在下三位夫人何人解開禁制。」說時手指已觸及松鶯娘腰間鈕扣。

松鶯娘不禁奮力一掙,怎奈脈門被南宮鵬飛扣緊,掙閃之下身形一扭,面門酥胸竟向南宮鵬飛撞去,無巧不巧嘴唇撞了個正著,合成一個呂字。

正在此際,忽聞傳來鶯聲嚦嚦道:「好啦!不要逼人太甚。」

南宮鵬飛嘴唇一合之際,立即閃開頭面,只見余翠娥蓮步姍姍走入室內,薄嗔顰笑,儀態萬千,詫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松鶯娘驚魂未定,目睹余翠娥走來,面有嗔色,知清白已然保全,暗驚余翠娥美比天人。

余翠娥眉梢眼角泛出一絲憂容,道:「愚姐必須趕來,稍時再於告知。」目光一落在床上谷中鳳三女,緩緩轉注松鶯娘,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有煩姑娘施救。」

松鶯娘向南宮鵬飛道:「閣下不放手叫我如何解救。」

南宮鵬飛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倘姑娘趁機兔脫奈何?」

松鶯娘道:「我言出如山,決心反悔之理。」

南宮鵬飛道:「人心奇險,何況姑娘心機不測,在下如何能信!」說著伸手取出一粒紅色丹丸,接道:「姑娘請服下,待解開三位姐姐後,再賜服解藥。」

松鶯娘暗嘆一聲,左手接過藥丸,毫不遲疑一口咽下。

南宮鵬飛冷冷一笑,鬆開扣著松鶯娘的脈門上五指,飄然出室而去。

松鶯娘向余翠娥微微一福,淺然笑道:「蒙姑娘適時趕來,不然險失清白,此恩此德,殺身難報。」

余翠娥道:「不敢,我這弟弟忠厚誠謹,並非好色之徒,如此對待姑娘,必有深意在內,如我所料不差……」底下之話礙難啟齒,嫣然笑道:「姑娘請解開三位姐姐禁制再說吧!」

松鶯娘微頷螓首,走向床前而去。

余翠娥只覺松鶯娘媚在骨中,竟是愈看愈美,眸中兩道秋水勾魂攝魄,使人不由自主想入非非,暗道:「莫非鵬弟情難自禁么?」只覺茫然不解。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三女一一被解開。

谷中鳳三人在南宮鵬飛未現身之際,只覺眼前一黑,被點了睡穴,之後即無所覺,醒來目睹余翠娥在此,驚問其故。

余翠娥嫣然微笑道:「只問這位松姑娘就明白了。」

松鶯娘道:「如非這位余姑娘,我險些失身被污!」

谷中鳳聞言色變,叱道:「血口噴人,他豈是好色之徒!」伸手拔起肩頭長劍,寒光一閃,一刺向松鶯娘咽喉。

余翠娥忙身形疾閃,玉掌橫拍,封開谷中鳳劍勢,嬌笑道:「谷姐姐且慢,松姑娘並非信口雌黃,是小妹親所目睹……」繼將眼見情景敘出。

勝玉珠忽道:「小妹明白了,他是這不得已,如非如此,救不了我等三人,而且也解救不了松姑娘一條性命。」

此言一出,不但谷中鳳邱慧珍余翠娥不解,連松鶯娘亦感茫然。

勝玉珠望了松鶯娘一眼,道:「姑娘傷我們三人手法是否為冰魄寒罡?」

松鶯娘道:「不錯!」

「這就是了!」勝玉珠柳眉一揚,含笑道:「他如不脅迫松姑娘苟合銷魂,恐姑娘施救時口不應心,我三人反而受害,雖然手段太過辣毒,但實逼非得已。」說時靨泛紅霞,羞赧不勝。

谷中鳳邱慧珍不由大為感動。

余翠娥道:「除了施展此策,就別無良計么?」

勝玉珠雖未見過余翠娥,但在谷邱二女口中屢屢敘及,不禁柔聲笑道:「冰魄寒罡傷及經絡臟腑,如不及時解救,一個對時後便血凝髓凍,雖九轉仙丹亦無可救治,倘余姐姐不趕來,叫他如何設法說動松姑娘自動解救。」

松鶯娘道:「這話甚是,但也同時解救了我一條性命,此言不知何解,望請見告?」

勝玉珠道:「你與他為敵時,是否施展天魔大法?」

松鶯娘面色一變,道:「不錯!」

勝玉珠目光如挾霜刃,怒視了松鶯娘一眼,道:「據我所知,天魔大法極難習成,而且陰損歹毒異常,難發難收,他如被天魔大法所惑,眼前景物必異,必幻覺無數美女投懷送抱,血肉之軀,定力稍弱之人定精枯血竭,終身受制。」說著語音倏沉,接道:「這不為所惑之人,千百年難遇其一,如不幸遇見,施展天魔大法之人必遭反噬,身受之慘,非可言宣,鵬弟發現松姑娘體內即將天魔反噬時,及時……」

言還未了之際,忽聞窗外傳入南宮鵬飛語聲道:「玉珠姐姐不愧料事如神。」說時一條身影疾如流星般掠入房內,現出南宮鵬飛。

只見南宮鵬飛傾壺斟滿了一杯冷茶,送服一粒丹藥,揭下面目,盤坐於地,瞑目調息。

諸女發現南宮鵬飛面色蒼白,似經過一場激烈拚搏,損耗真元甚鉅,不禁相顧駭然失色。

松鶯娘聞聽勝玉珠之言,猛然省悟南宮鵬飛為了救她,使她心血迸散四竄,不令反噬,雖不明其施救之法如何,卻恩重如山,只見南宮鵬飛人若玉樹臨風,神態飄逸,面色漸漸紅潤,更顯得氣質瀟洒迷人,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然谷中鳳怎會委身事他。」

一盞茶時分過去,南宮鵬飛睜眼一躍而起。

谷中鳳詫道:「你遇見誰了!」

南宮鵬飛道:「此人似是赤城山主,武功詭異博雜,五百招後各以內力對拚了一掌!」

谷中鳳道:「兩人都受了極重的內傷?」

南宮鵬飛淡淡一笑道:「小弟不知他傷勢輕重,只知他亦無力再戰。」

余翠娥聞言面色頓時陰暗下來,道:「你怎知他就是赤城山主,是何形像?」

南宮鵬飛道:「面似淡金,恐非本來面目,似是小弟一般易容改扮,仔細辨察,可發現眉梢眼角,嘴唇兩耳有著顯明的破綻,他一言語說溜了嘴,小弟可斷言他八九系赤城山主。」

余翠娥默然不語,面色甚是凄惶煩憂。

南宮鵬飛不禁一怔,知情形有異,忙道:「姐姐遠來跋涉,必勞累睏倦,休息片刻再作計議吧!」

余翠娥道:「你傷勢真的不要緊麽?」

南宮鵬飛道:「小弟傷勢已然痊癒。」

余翠娥愁容略舒。

松鶯娘幽幽一笑,道:「少俠,無知冒犯,幸無傷損,請賜服解藥俾便告辭。」說時靨泛紅暈。

勝玉珠望了南宮鵬飛一眼,道:「那紅色丹丸莫非有毒……」

南宮鵬飛忙接道:「不是,如松女俠體內並無不適,可以離去了,不過……」說時面色忽地一變。

諸女發現松鶯娘面如巽血,眼神如火,張臂撲向南宮鵬飛而去。

她那撲勢迅快如電,諸女紛紛喝叱出聲,南宮鵬飛被松鶯娘一把抱了個正著,力逾千鈞,如束一道鐵箍。

幸虧南宮鵬飛在松鶯娘兩臂束緊之際,右手兩指飛點在松鶯娘兩乳上。

松鶯娘兩臂一緊時,喉中發出嚶嚀嬌呼,似軟蛇般癱頹似在南宮鵬飛懷中,全身火熨焚熱。

南宮鵬飛忙道:「快準備浴盆,盛滿冷水,要快,遲則無救!」

谷中鳳邱慧珍三女聞言疾掠出去。

南宮鵬飛目注余翠娥嘆息一聲,道:「天魔依然反噬,如不速為解救,陰火自焚,形銷血枯而斃。」

谷中鳳在宅主人處找了一隻大浴盆,朱紅光漆,盆深尺二,放在榻前。

勝玉珠邱慧珍穿梭不停出入提水傾注盆中,片刻已將浴盆注滿八分。

南宮鵬飛道:「有煩相助,將松女俠脫光浸入盆中,小弟須以純陽內力將松女俠體內陰寒火郁驅出。」說著轉過身軀,瞑目蓄運真氣運行。

四女片刻間將松鶯娘脫光浸入浴盆內,只聽南宮鵬飛說道:「將松女俠浸在水中,不使頭部沒入。」

勝玉珠與邱慧珍兩人以臂相連,將松鶯娘頭部擱放在手臂上。

南宮鵬飛倏的轉身,收斂心神兩掌緊抵在松鶯娘後胸命門穴,以純陽真氣貫輸,循穴攻入,導使散竄陰火趨歸主經……

…………

蟾破渾圓,放出迷濛光輝,萬籟俱寂,清風如吟。

南宮鵬飛與余翠娥等四女同坐在瓜棚豆架下聚談,一張白木小桌上擺置了酒肴,與余翠娥洗塵接風。

余翠娥憂戚於色,說明此行經過,原來其父無相天君余旭與天池釣叟葛慕九等人在紅葉山莊神龍一現後,就失去了蹤影,不知何去何從。

在南官鵬飛離京後數日,余翠娥突由一丐幫人物輾轉帶來一張圖卷,圖內卻是一幅杭州西湖郊區勝景地形,並標明何處是靈隱,何處是玉泉觀魚等並有賦詩。

余翠娥認出系其父筆跡,但茫然不知其意,第二其母亦遷來燕京,余翠娥便問其母。

其母命余翠娥趕來相尋南宮鵬飛,是以余翠娥星夜出京,由丐幫門下找來此處……

南宮鵬飛道:「岳母大人說了什麼話么?」

余翠娥道:「娘說他們兩老分別前夕,爹曾言說他此次再出江湖難免有險,遇險時必有圖卷送交女兒,命我接到時速送南官賢婿參解。」

南宮鵬飛忙道:「圖卷何在?」

余翠娥探場在腰旁囊中取出一摺疊齊整四方紙塊,道:「賤妾摺疊放在囊內,免人起疑,也可在途中便利參閱研悟。」

南宮鵬飛接過,也不舒展,立起說道:「小弟要在靜室中研悟圖中奧秘。」說罷起身離座,向宅內走去。

驀地,忽聞窗內傳出松鶯娘驚呼。

四女倏地紛紛魚貫掠入。

原來松鶯娘睜眼醒來,發覺自己一絲不掛,赤裸玉體睡在榻上,體上僅蒙著一張薄巾,憶起撲向南宮鵬飛情景,頓時羞愧無地自容,不禁出聲驚呼。

松鶯娘察覺身上無有異狀,心情立舒,只聽谷中鳳語聲傳來道:「松女俠為何驚呼出聲?」

她回面望去,只見四女魚貫掠入室內,凝眸望著自己,不禁霞飛雙靨,嬌羞不勝,道:「那位姑娘借我一身衣裳。」

勝玉珠不禁笑道:「喲,我還忘懷了,松女俠那身衣服我拿去洗濯,現已半乾。」說著即取來衣包,撿出一身合身的衣服交於松鶯娘。

松鶯娘悉索悉索,須臾穿齊,向四女盈盈一福道:「四位姑娘可否見告為何我脫得一絲不掛?」

谷中鳳敘出經過。

松鶯娘十分感動,欽佩南宮鵬飛如此衡權不避嫌疑,解救自己,忙道:「少俠哩!我須向他道謝!」

余翠娥嫣然一笑道:「他現在思考一事,不必驚擾他,松女俠若不嫌棄,與我姐妹飲敘如何?」

松鶯娘道:「恭敬不如從命。」

…………

暮夜三更,五女娓娓傾談之際,南宮鵬飛飄然出室走來,面色沉肅,向余翠娥道:「不錯,岳父已遇險,連天池釣叟葛慕九前輩也同陷身匪窟。」

余翠娥花容失色道:「陷身何人手中!」

南宮鵬飛道:「赤城山主!」

五女同時驚詫出聲。

余翠娥不禁兩行珠淚似斷線般淌下,憂心如焚。

南宮鵬飛道:「岳父離開龍駒寨之時,早料知赤城山主必難放過他,已有萬全準備,姐姐不必憂煩,小弟已悟出圖文隱秘,唯須姐姐置身事外,速返燕京。」

余翠娥搖首凄然一笑道:「賤妾欲同趕往赤城!」

南宮鵬飛默然不語,神色似不懌。

谷中鳳暗扯余翠娥衣襟。

余翠娥隨著谷中鳳走了開去,道:「姐姐喚我何事?」

谷中鳳道:「欲救出令尊,任務必然艱鉅,何必徒增鵬弟後顧之憂,須知分心則亂,萬一你也陷身匪窟如何是好。」

余翠蛾知谷中鳳所言是事實,幽幽一笑道:「老父被擒,我何能忍心袖手不問。」

谷中鳳道:「話雖如此,你在此處反增鵬弟困擾,不能放手施為,愛之適以害之,又何可取,小妹堅信他智慧武功必可救出令尊。」

余翠娥默然須臾,微頷螓首,曼嘆一聲道:「我答應他轉回燕京就是。」

谷中鳳嫣然一笑道:「小妹多日來發現鵬弟是一至誠君子,對余姐姐似乎愛極,敬若神明,絕不容你有損絲毫……」

話尚未了,余翠娥已自緋紅雙靨,嗔道:「他對你們還不是一樣麽?」

谷中鳳紅著臉,道:「小妹知道余姐姐不忍與鵬弟分離,今晚你倆單獨相處不是很好麽?」說著疾掠而去。

余翠娥霞飛雙靨,緩緩走向豆架下,只見南宮鵬飛一人尚留在此,谷中鳳諸女也不知何去,知谷中鳳有意捉狹,不禁恨得牙痒痒地。

南宮鵬飛展齒微笑道:「姐蛆要單獨見小弟,必有緊要之話囑咐。」

余翠娥不禁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道:「鵬弟聰明一世,怎麼糊塗一時,愚姐有什麽話須背人囑咐,還要谷丫頭轉告麽?」

南宮鵬飛先是一怔,繼而哈哈朗笑,走入宅內與諸女商會營救無相天君余旭之策。

…………

翌日清晨,余翠娥易容偽裝成一老嫗,率著三名丐幫高手回京而去。

南宮鵬飛目送余翠娥消失的後影,不由泛起一股無名悵惘,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背後傳來谷中鳳嬌笑道:「哭了麽?」

南宮鵬飛俊面一熱,佯怒道:「別胡說,誰哭了。」

勝玉珠道:「別只管說笑,救兵如救火,依昨晚計議行事。」說著目注松鶯娘道:「鶯姐姐,我們即刻動身如何?」

松鶯娘嬌笑道:「好!」與勝玉珠驚鴻疾閃而杳。

南宮鵬飛身如行雲流水飄然走去。

谷中鳳邱慧珍掠回庄宅。

一個時辰過去。

驀地——

一條黑影疾射入室,現出一四旬左右黑衣漢子,目光陰鷙,繞腮短須,顯得神情驃悍,左肩頭插著一隻蛇矛短戟,右肩裝著一排毒刀,張望了一眼,低聲道:「田老二放膽進入,這屋中並無一人!」

颼的一聲,一條身影電閃掠入,現出一瘦小漢子,手握著一柄鬼頭刀,刀身泛出藍汪汪的光華,不言而知淬有劇毒。

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道:「膽大赤城妖孽,竟敢私闖民家住屋,還不束手就縛,要老夫施展辣手么?」

黑衣漢子循聲望去,冷笑道:「朋友,這那裡是民家住屋,分明是呂梁一處分壇,我郗倫田大昆奉山主之命追蹤一名賤婢,朋友如獻出那賤婢,我等立即就走,不然別怨我等心狠手黑。」說時招呼田大昆退出壁角。

田大昆長身一躍,落在距房不遠的壁角。

郗倫言畢忽疾閃入內室。

屋內岑寂如水,不久那陰惻惻冷笑又起,道:「兩位朋友你中計了,已陷入天羅地網,縱然有三頭六臂,亦無幸理。」說時四條人影分由門窗兩處射入。

田大昆不待四人站實,鬼頭刀一式「風卷落花」,疾揮而出,嘶嘶破空銳嘯,藍光過處,兩聲慘嗥騰起,一雙呂梁匪徒被削斷一腿。

刀聲淬有劇毒,見血封喉,雙雙倒地死去,睜眼張口,面膚毒紫,死狀恐怖駭人。

還有一雙匪徒身未落地,發現刀光有異,疾翻出一丈四五,落在內室門首。

身方立定,忽面色大變,張口悶嗥,身形栽倒在地,只見兩人後心各插著一柄毒刀。

郗倫疾閃掠出,拔出兩屍胸後毒刀復裝於背上彈簧弩架上,低聲道:「我等同道尚未趕來,只怕被呂梁鼠輩阻截在中途,那賤婢恐已聞風遁隱,你我留在此處無益,不如……」

聲還未了,只聽陰惻惻冷笑道:「血債血還,你等走不了!」

郗倫田大昆二人在赤城堪稱頂尖高手,非但武功上乘,而且機智無倫,兩人互望了一眼,田大昆抓起交椅先後從門內投了出去。

田大昆郗倫卻從窗口身如離弦之弩窗掠了出去。

卻不料迎面強風如牆襲至,哈哈大笑入耳道:「兩位留下!」

笑聲沉勁,一個麻面老叟率著十數呂梁高手將郗田兩人圍住。

郗倫知千萬不能落在對方手中,蛇矛戟應手而起,與田大昆同時出手。

蛇矛戟出手如電,點向一名呂梁高手,嘶的一聲,已點實在一人左臂。

那人疾翻而出,左臂上點破,點豆大創孔,鮮血涔涔溢出,那人面現疾厲之色,揚刀猛砍自己左臂。

卡喳一聲,一截斷臂落地,止住溢血,揚刀攻向郗倫,四名呂梁高手張臂合擊,凌厲歹毒。

田大昆刀勢凌癘奇詭,已連傷兩人倒地斃命。

麻面老者大怒,喝道:「將這一雙鼠輩碎屍萬段,不得縱其逃脫,違者處死。」

郗倫田大昆漸感招架不住,那呂梁合攻之術似少林羅漢陣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麻面老叟一支長劍攻勢雷奔,詭疾狠毒,冷笑道:「郗朋友田朋友,你等追蹤之人究竟是誰?」

田大昆冷笑道:「勝玉珠,這賤婢誘殺本門高手多人,手段殘酷已極,死者均系剝皮割斷筋絡慘死,仇深如海,本門若抓住勝賤婢,定叫她不得好死。」

忽聞屋內傳出勝王珠冷笑道:「你倆死期已至,還大言不慚則甚,馬堂主必須活捉他們兩人。」

麻面老者聞聲大喜道:「勝姑娘麽?他們必逃不了!」

勝玉珠又道:「我負內身傷,逃來此間,必須調息良久,不能相助馬堂主見諒。」

麻面老者道:「一雙鼠輩已成待宰之獸,稍時必一網成擒……」

說時,只聽一聲凄厲慘嗥騰起,一名呂梁高手傷在田大昆鬼頭刀下,刀猛力沉,斜切藕勢連肩劈下,血如湧泉噴洒如雨。

郗倫蛇矛戟縱橫如飛,戟影漫空,勁風呼嘯中振出點點寒星襲去,右肩一振,五柄毒刀離肩飛起,飛勢旋轉,交叉罩下。

麻面老音一聲大喝,騰身奔空,長劍飛點擊向毒刀。

叮的一聲,劍尖正敲在一柄毒刀刀身上,刀勢遇阻,倏的滴溜溜斜落在草中。

麻面老者身在半空,左足一點右足背,候又拔起三尺高下,長劍震出四點寒星,擊向另四柄毒刀。

他那劍勢認位極准,只聽叮、叮、叮、叮四聲,擊中四柄毒刀。

毒刀被震得飛了回去,倏地變得長空星瀉一般,勢若損星瀉空,雷奔閃電砍向四名呂梁高手。

那四柄毒刀似長了眼睛般,同地插在四名呂梁高手後背,狂嗥一聲,張嘴噴出一股鮮血,倒栽了下去氣絕斃命。

麻面老者做夢也未料到四柄毒刀被自己長劍震開,反而勢道更勁,傷了四人性命不禁一怔,厲喝一聲,長劍一式「飛花吐絮」震起漫空劍影劈下。

郗倫見四柄毒刀被麻面老者長劍震開,勢道更沉,斃了四人,知有人暗助,不禁精神大震,戟勢一挑,劃開一名呂梁匪徒胸膛,血光迸射中喪命。

田大昆郗倫如虎添翼,神威大振,肩背等處雖負有輕傷多處,攻勢仍然迅厲辣毒。

突然,麻面老者鼻中發出一聲冷哼,面色大變,長劍略緩了緩。

郗倫冷笑一聲,蛇矛戟一式「穿針引線」,寒光如電點入麻面老者胸膛。

麻面老者發出一聲震天凄厲慘嗥,噴血如涌,面色慘變,仰身倒地,手中長劍脫手飛向郗倫而去。

呂梁高手被麻面老者慘嗥聲所驚,頓被田大昆鬼頭刀又劈死兩人,其餘匪徒見勢不敵紛紛反身逃去。

郗倫田大昆見呂梁匪徒逃去,相視一笑,田大昆道:「你我擒走勝玉珠賤婢向山主覆命。」

兩人疾掠入屋內,忽感脅下一麻,真力全泄,只聽陰惻惻冷笑道:「兩位你中計了!」

郗田兩人不禁膽寒魂飛,穴道被制,無法動彈,只見面前轉出一青衣老者及蒙面黑衣少婦。

青衣老者正是南宮鵬飛,黑衣蒙面少婦卻是松鶯娘。

原來昨日南宮鵬飛在松鶯娘尚未到來之際,與谷中鳳邱慧珍勝玉珠三人敘談之際,見得三色旗花疾掠出宅。

丐帶高手在宅外遠處林叢中伏椿向南宮鵬飛稟知松鶯娘闖入宅院而去,及附近頻頻發現赤城匪徒現跡。

南宮鵬飛略一思索,想出一條妙計吩咐丐幫高手施為,自己則返回宅院。

不料余翠娥到來,此計正好用上。

此刻郗倫心知必已無幸,冷笑道:「我倆雖然被擒,但你妄想從我等口中吐出實言,無異痴人說夢。」

南宮鵬飛並疾伸兩指,迅如奔電戮向兩人耳下「血巢穴」,指法迅快又准。

兩人不禁臉色大變,田大昆喝道:「尊駕這是何意?」

南宮鵬飛淡淡一笑道:「老夫意欲拔去你們頭頂毒針。」

兩人聞言不由脊骨上冒上一縷寒意,郗倫道:「我等視死如歸,危言恫嚇又有何用?」

南宮鵬飛冷笑道:「老夫點了你等耳下穴道,阻止毒性循穴攻心,你等想死也不能,老夫慢慢起出毒針,令你嘗盡了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這滋味能夠忍受下去,老夫可放你一條生路。」

田大昆道:「我等與尊駕有何不共戴天之仇?」

青衣老者冷笑道:「各為其主,最好實話吐露,老夫非但饒汝等不死,尚可代為解除禁制。」

郗倫向黑衣蒙面少婦道:「姑娘就是勝玉珠麽?」

蒙面少婦答道:「正是!」

郗倫望了青衣老者一眼,搖首苦笑道:「郗某惜死貪生,傳揚江湖,何顏立足於天地間,請賜我等一死。」

青衣老者冷冷一笑,右手緩緩伸出,施展錯骨分筋手法,將兩人幾處重要骨節及筋絡錯開。

這苦頭吃大了,兩人頭上黃豆大汗珠滾滾冒出,鋼牙緊咬,目中露出痛苦之色。

先還硬挺下去,到得後來喉中呃呃慘呼,全身顫動不已。

田大昆委實禁不住,顫聲道:「尊駕想問什麽?」

青衣老者緩緩將兩人錯開筋骨還原,微微一笑道:「兩位請坐。」

郗田兩人痛定思痛,心有餘悸,苦笑了聲,坐了下去……

※※

一個時辰過去,天色將近午牌時分,南宮鵬飛松鶯娘已易容扮成郗倫田大昆兩人,相視一笑。

松鶯娘道:「你我如何行事,只恐見了赤城山主會露出馬腳,尤其你蛇茅戟忽變了一支鐵劍,未必可操勝算。」

南宮鵬飛道:「在下自會應付,唯擔心女俠模仿田大昆語聲不慎露出破綻,女俠盡量避免說話才是。」

屋內姍姍走出勝玉珠谷中鳳兩女,谷中鳳嫵媚一笑道:「賤妾有句不當之言,鵬弟與松女俠何妨姐弟相稱。」

松鶯娘幽幽一笑道:「只怕高攀不上!」

南宮鵬飛聰明無比,了若谷中鳳用意,忙道:「小弟恭敬不如從命。」口中雖是這麼說,但心中卻是為難至極。

松鶯娘芳心大喜,道:「你我速離,早日救出余山主。」

南宮鵬飛率著四女撤出這幢宅院,命丐強高手移走郗倫田大昆。

他們離去未及片刻,慕容彤及閔俊率領一干高手趕至,只見宅外遍地棄屍及屋內四具屍體,不禁暗感駭然。

慕容彤目光森厲,沉聲道:「看來勝玉珠已受郗倫田大昆兩人挾持而去,哼,本門與赤城勢不兩立。」

閔俊不禁大感失望,深知一日不除勝玉珠,必成心腹之患。

慕容彤凝望天際一片浮雲,似在沉思,良久才嘆息一聲道:「本座心中不解,勝玉珠殘酷手段處死赤城門下多人,不慎失手負傷逃逸,怎知逃了何處?」

閔俊答道:「此處與本門總壇密通,勝姑娘在山時,想必常來此處,故而異常熟稔,她意欲奔回總壇,怎奈傷勢沉重,所以命此宅中人傳訊告警。」

慕容彤點點頭,回顧了一眼,長嘆一聲道:「本座聞訊太遲,晚來一步,致使勝姑娘身陷魔掌。」手掌一擺,沉聲道:「你等搜覓赤城匪徒去跡!」

呂梁高手聞命四散掠去。

慕容彤在屋中來回踱步,神態陰森,半晌道:「郗倫田大昆兩人雖是赤城一流高手,但馬堂主武林堪為一派宗師,只在兩人之上,不在其下,憑郗田兩人之力,怎奈將本門能手誅戮殆盡,其中必有蹊蹺。」

閔俊道:「暗中赤城尚有高手相助亦未可知。」

慕容彤冷笑道:「那麼他們為何不現身,逃回之人稟報只有郗倫田大昆兩人,並無其他赤城匪徒。」

閔俊不敢再說。

驀地——

忽聞門外隨風送來一森冷笑聲道:「就是有第三人,可惜你屬下有目如盲,未發現老夫,怪得那個?」

慕容彤疾掠出屋,但那有人影……

郗倫田大昆兩人奔出四五裡外,只聞道旁林中傳出擊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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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騎金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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