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龍大王見李平候居然能安然無事地回到岸上,倒是頗感驚異,怔了一怔,才對身旁的月桂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我……」
月桂顫著聲音道:「婢子是受著夫人的指命……」
金龍大王厲聲叫道:「胡說!夫人怎麼會知道的,除非是你告訴她!」
月桂嚇得全身戰傈,面無人色。
李平候忍不住叫道:「你不要對一個女人發橫,有本事來找我!」
金龍大王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別急,遲早我們都會斗一場的,現在我先要懲治一下叛徒,月桂,你想怎麼死……」
月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金龍大王怒叫道:「你不說我就代你決定了!」
月桂仍是戰傈不止,李平候一挺寶刀,正想跳過去找他拚命,忽然天狼坪中傳來了一片咆哮。
金龍大王一怔道:「好像是狼群受到了驚擾……」
狼群騷動之聲更形激烈,而且還夾以嘶斗之聲,金龍大王連忙衝上山坡一看,然後回頭叫道:「月桂,我的天狼鞭呢?」
月桂手指李平候道:「在李公子那裡!」
金龍大王連忙叫道:「小子!快把鞭子給我,那些畜生髮瘋了……」
李平候道:「我為什麼要給你,它們瘋了最好,省得你用來害人!」
月桂卻惶然地道:「李公子!快把鞭子還給他,狼群發瘋不打緊,要是衝進了黑風洞,把裡面的怪物引出來就糟了……」
李平候一怔道:「什麼怪物?」
金龍大王焦燥地道:「你別問了,再耽誤下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
李平候見他這種神態,倒是不敢再拿蹺,用手一指道:「在底下!」
月桂連忙跳了下去,站在李平候停身那塊大石上,前後找了一遍,最後只捧起李平候的上衣道:「沒有呀!」
李平候道:「怎麼會沒有呢,我又不會帶上來!」
月桂急道:「別是掉在水裡了!」
李平候一怔叫道:「不錯!定是落在水裡,我那時正拿著它,後來見有人要搶我的寶刀,一急之下,沖了上來,鞭子就丟掉了!」
金龍大王怒叫道:「小子!這下子你可闖大禍了……」
李平候也怒道:「誰叫你要奪我的寶刀,誰又叫你養著這批畜生!」
金龍大王怒哼一聲無可奈何地道:「月桂!你還不快去找幾個人來,帶著吹箭,將那些公狼殺死!小子!你也別閑著,幫我先去堵截一下!」
李平候想想道:「你別再把我騙到天狼陣中去!」
金龍大王怒叫道:「這是什麼時候,我還來跟你玩這一套,你不來就算了,反正遭殃的又不是我一個人!」
月桂連忙道:「公子!你去吧!那怪物出來,第一個就是找夫人!」
李平候詫然問道:「究竟是什麼怪物?我也到黑風洞里去過了,並沒有看見什麼呀,而且怎麼第一個會找夫人呢?」
月桂道:「那時怪物正在睡覺,現在一定醒了,他是……」
金龍大王怒叫道:「你還不快去找人……」
月桂連忙走了。
金龍大王這才對李平候道:「你的寶刀收起來,別叫老怪物看見了,我們空手進去殺狼,記住只要殺公狼,千萬別殺母的!」
李平候詫然道:「不用寶刀我怎麼能殺死它們呢?」
金龍大王怒道:「厲害的是母狼,那些公狼有什麼可怕的,對準它的鼻子上一拳就了帳了,有我在旁邊,絕不會叫狼咬著你!」
李平候想想道:「我怎會分別公狼母狼呢?」
金龍大王道:「發瘋打架的都是公狼,蹲坐不動的是母狼,你總不會連一點都分不出來吧!快進去吧!」
李平候想想又道:「為什麼我不能帶刀呢?」
金龍大王一蹬腳道:「我懶得跟你廢話,你不來就算了,可是我警告你,若是你帶著寶刀進來,那可是自己找麻煩!」
說完也不再等他,先自翻下山坡。
李平候想了一想,將手中寶刀交給花珍,就想跟著進去!
花珍拉著他道:「李大俠,你真的要去!」
李平候道:「我相信他不會騙我,而且我也想看個究竟……」
說完擺脫花珍的手,衝上山坡,只見群狼都圍聚在那個大洞口嘶咬著,亂成一團,拚命想衝進洞去!
有五頭巨狼守在洞口不讓其他狼群入內,金龍大王已介入狼群的爭鬥,他倒是沒有騙人的!
雙手發拳,每拳都擊在狼鼻上。
那些狼受擊之後,立刻翻身倒地死去。
頃刻之間,已經擊斃了幾十頭!
可見狼群為數甚多,至少有一半在咆哮嘶咬,另一半都乖乖地蹲坐在一邊,大概都是金龍大王所說的母狼了!
李平候看了片刻,終於不過意,也沖了過去,學金龍大王的樣子,用拳擊狼鼻,說也奇怪了。
這些狼用寶刀都不一定能殺死,一拳打在鼻子上,卻連哼都沒有就告了帳,不過要擊中狼鼻也並不太簡單!
第一必須防備它們的爪牙,第二必須追著它們,因此二人雖然同時出手,打了一陣,才擊斃近百頭!
這些發瘋的狼群約佔全體的半數,總在四五百頭之間,一頭頭地殺去,絕非短時間內所能完成。
而且把守洞口的五頭巨狼好像也有招架不住地感覺,慢慢朝洞中退去。
李平候一面追殺狼群,一面問道:「那五頭狼是雌的還是雄的?」
金龍大王道:「自然是雌的,若是雄的,怎會棲息在黑風洞中。」
李平候突然想起來先前在洞中就是被這五頭巨狼趕了出來,不禁大感詫然,連忙又問他道:「這洞中究竟是什麼?我曾經進去過一次,什麼都沒有看見,而且這五頭狼也沒有發現我們……」
金龍大王道:「這五頭狼的身份很特殊,它們只有在天狼陣排列時才出來參加,其餘時間什麼事都不管,所以它就是發現了你們,也當作不知道……」
李平候又道:「仿這些公狼為什麼會發瘋的?」
金龍大王一怔道:「對啊,它們久經訓練,瘋性早已馴伏,不受到特別的刺激是不會發野性的,八成是你對它們施了什麼手腳?」
李平候道:「我沒有,我只是用天狼鞭將它們驅散了!」
金龍大王道:「天狼鞭只能使它們更馴服,怎麼會激起它們的野性呢?不過我相信她們一定是受了特殊的刺激!」
李平候道:「至少我沒有給它們受刺激!」
金龍大玉想想道:「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李平候搖頭道:「我想不可能吧,只有我跟那位姓花的姑娘來到此地!」
金龍大王沉聲道:「一定還有別人,而且那個人對狼性十分熟悉,他才知道用什麼方法可以刺激得雄狼發瘋……」
李平候聽他一人在自言自語,連手下的動作已停止。差一點被一頭公狼在後面咬中,還是李平候眼快手快,趕上去一腳,替他將那頭狼踢死了,金龍大王驀然警覺道:「謝謝你,你怎麼肯出手救我的?」
李平候庄容道:「因為現在不是我們作對的時候!」
金龍大王微感羞慚地道:「看你行事的風度,我真不該用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你,窈娘應該嫁給你這種人才能配成一對……」
李平候疑道:「窈娘是誰?」
金龍大王道:「是我名義上的妻子,剛才你不是見過她了!」
李平候道:「那時候太早,我沒有看清楚,她怎麼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簡直把我弄糊塗了!」
金龍大王忽地變得煩燥叫道:「你別多問了,快點把這些狼群消滅了,我們痛痛快快地一決死戰,看看窈娘究竟是屬於誰?」
李平候對他的話更不懂了,可是這時候已有四五頭公狼衝進洞中,金龍大王臉色急變,連忙趕了進去。
手足並用,好不容易才將那些公狼殺死,而且還呼叱那五頭巨狼,叫它們出來把守好洞口!
由於他的聲音很厲,那五頭雌狼又並排地衝出來守住洞口,可是它們對拒守之事好似並不太感興趣!
李平候忍不住又道:「既然你對這批母狼能夠指揮自如,為什麼不叫其他母狼也來參加戰鬥呢,這樣就省事多了!」
金龍大王一嘆道:「你懂什麼?那些母狼若是能用,我早就發出命令了,那裡還等你來提醒,它們一上來只有誤事……」
李平候一愕道:「這又是為什麼?」
金龍大王搖搖頭道:「你不懂事情太多了,現在還是少問……月桂也真混帳,叫她去找人,到現在還不來!」
李平候見狼群的情緒更為激動,而且已經停止互相嘶咬,將目標都集中到他們兩人身上!
金龍大王拳打腳踢,奮起神威,一時身前狼屍堆積如山,李平候的拳腳工夫不如他精熟,頓時陷入困境!
而且地下的狼屍愈積愈多,也妨礙他的行動,一個不小心,腳踩在狼屍上,立刻身形不穩,跌倒在地!
約模有十幾頭雄狼同時撲向他來,李平候心中一急,只得撈起一頭狼屍,擋在自己胸前總算擋了一下!
可是另有一頭狼卻咬住了他的右腳背,幸好他穿著牛皮的靴子,被水浸過之後,皮革變得異常柔軔!
狼的利齒咬不透皮靴,卻也相當有勁,而且還拖著他向後拉去。
李平候大驚失色,連忙叫道:「喂!快替我想個辦法!」
金龍大王本來想趕過來,不知為了什麼,腳下突然一停,嘴角也現出一個陰沉沉的冷笑,竟然止步不前。
李平候被拖了幾步,頭上又有狼群襲來,正在危急之際,驀而金光一閃,他腳下的那頭狼已經身首異處。
李平候腳上一松,連忙翻身跳了起來,只見地下擇著他的那柄寶刀,心急之下,也不問這刀是怎麼來的!
一把拔起寶刀,金光閃舞中,只聽得厲-之聲不絕,那周圍的群狼一頭頭都斷頭裂腹,死傷滿地!
李平候深感詫異,不明白這些狼群何以變得不中用了,可是他殺得順手了,挺看刀追過去,刀飛血濺……!
金龍大王驚叫道:「我叫你不要把刀帶進來,你怎麼不聽話……」
李平候邊砍邊叫道:「這把刀很管用,你為什麼不讓我使呢?」
金龍大王欲言又止,最後才輕嘆道:「好吧!假如出了什麼事,可怨不得我,反正我也落不到什麼好處,就算我殺了你,窈娘也不一定真肯嫁我!」
李平候忙於追殺群狼,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他一刀在手,神-奮發,頃刻之間,殺死了近百頭以上!
剩下來的狼群只有兩百頭左右了,它們受了血腥的刺激,撇下金龍大王,完全集中對李平候一人攻擊!
當他把狼群殺得只剩近百頭時,洞中突然傳出一聲厲嘯,那聲厲嘯使得狼群起了莫大的騷動!
連分散在四周的雌狼也都集中過來,而那些圍攻李平候的雄狼卻掉轉身子,改朝洞中撲去!
金龍大王臉色大變,轉身就想逃走!
洞中又傳出一聲厲喝道:「站住!誰敢跑我就要誰的命!」
金龍大王剛跑了五六步,聞聲立刻站住,洞口慢慢走出一條黑色的人影,李平候也怔住了!
他聽見厲嘯之後,以為是洞中的怪物出來了,誰知那怪物竟是一個人,聽清聲音很蒼老,那個人的年紀一定不小。
那批雄狼拚命朝那人撲去,齜牙怒吼,好似對那人十分痛恨,可是那人卻毫不為意,伸手一揮!
那批雄狼立刻發出一陣慘-,足足有十幾頭倒地死去,那人手不停揮,片刻之間,將雄狼殺得一頭不剩。
而無數的雌狼都齊朝那人涌去,不住地擺動長尾,好似在爭取那人的好感,那人拍拍身邊的幾頭雌狼道:「乖乖!你們都長得這麼大了,好好!進去!我等一下再來看你們,慢慢地跟你們親親!」
那數百頭母狼居然肯聽他的話,乖乖地魚貫入洞,只有先前那五頭母狼還守在洞口,嗚嗚低吼!
那人一擺手道:「你們也進去,別吃醋,雖然他們長成了,我還是最喜歡你們,絕不會冷淡你們的……」
那五頭巨狼才頗不情願地進入洞里。
那人又大笑道:「倒底是畜生,母親還跟女兒們……」
說完又對金龍大王沉聲道:「金龍!小狼都長成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金龍大王對這人十分畏懼,懾懾地道:「弟子並不知道它們已經長成……」
那人沉聲道:「胡說!你以為我躲在裡面不出來,就不知道外面的事了嗎?我聽見你在外面經常訓練它們!」
金龍大王低下頭不敢作聲。
那人又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假如不是雄狼春情發動,把我吵醒了,你大概還想瞞著我下去呢?」
金龍大王連忙道:「弟子想把天狼陣排演純熟一點!」
那人哼了一聲道:「天狼陣有什麼用,我那個對頭若是敢到此地來,一定有著充份把握,一個天狼陣就想奈何他嗎?」
金龍大王忙道:「那個人沒有來,八成是死了!」
那人冷笑一聲,忽然看見李平候手中的寶刀,立刻像風一般地卷過來,伸手就朝李平候抓去!
李平候猝不及防,手掌連刀柄都被那人抓住,連忙用力想掙脫,同時用手去推那個人的胸前!
可是那人的手指竟像一道鐵箍,不但抓得很緊,而且還擠得他的手骨奇痛無比,不禁怒叫道:「放開手!你想幹什麼?」
那人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是誰?你這柄寶刀是從那兒來的!」
由於距離較近,李平候才發現這人滿臉都長著亂須,又黑又瘦,只是雙目卻神光四射,其亮如電!
而且他的身上還帶著一股狼的腥氣,薰得李平候幾乎作嘔,因此他加緊用手推開那個怪人叫道:「你先把手放開再講話!」
怪人遲疑片刻,終於將手鬆開了道:「好!我也不怕你跑上天去!金龍,這小子是誰?」
金龍大王道:「他叫李平候!」
那怪人想了一下道:「李平候!沒聽過這個名字,這不管,你手上的寶刀是從那兒來的,你又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李平候道:「刀系我恩師所賜……」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沒想到那傢伙會收了個徒弟,他把寶刀傳給了你,叫你到這裡來找我拚命是不是,他自己為什麼不來?」
李平候搖頭道:「不是!恩師並未叫我來此,是我自己要來的!」
那怪人一怔道:「你自己要來的?你來幹什麼?」
李平候道:「我來找一個女人,她叫晏美芝……」
那怪人臉色突地一變,又衝上來想抓他,這次李平候有了準備,寶刀一指,勁力順著刀身傳出!
那怪人的手遞到一半,似乎體會到他刀勁的厲害,迅速又縮了回去,月中精光更盛,厲聲獰笑道:「好小子!你還有兩手,居然把刀練得如此厲害,看樣子還值得我一搏,小子!你放招過來吧!」
李平候沉聲道:「我並不是來打鬥的!我要找我的母親!」
怪人又是一怔道:「你的母親?你母親是誰?」
李平候道:「我母親就是晏美芝!」
怪人怒叫道:「放屁!晏美芝從來就沒有生過孩子!」
李平候叫道:「你怎麼知道?」
怪人冷笑道:「我當然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李平候連忙問道:「你是誰?」
怪人一擺手道:「這個你不必管,我只問你,你怎麼知道晏美芝是你的母親,你見過她嗎?你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嗎?」
李平候從懷中取出那張人皮的刺像,怪人一把搶了過去,金龍大王連忙又擲出一顆綠色的燈球。
碧綠的燈光照在那張畫像上,眉目畢現。
金龍大王看了驚叫道:「這不是窕娘嗎?」
這一聲驚叫不僅使李平候為之一怔,那怪人也大感驚奇,一把抓住金龍大王的胳臂,厲聲問道:「什麼,窕娘!你是說那個小丫頭,她長得也是這個樣子?她在那裡?快帶我去,快……」
金龍大王痛得肩頭直皺,苦著臉道:「師父,您放開手!」
怪人怒聲道:「金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娶窕娘為妻子,而你知道她跟芝娘長得一樣,居然敢不告訴我……」
大概他的手-得更重了,金龍大王痛得汗如雨滴,一面咬牙苦忍,一面哼哼唧唧地哀告道:「師父!您放開手吧,窕娘跟芝姑只有一點相像,而且弟子與窕娘只是名義上的夫婦,我們從未同房……」
怪人這才放開手問道:「為什麼?」
金龍大王苦聲道:「這話說來很長……」
怪人怒道:「揀重要的說!」
金龍大王想想道:「說來您也不相信,還是請您去問芝姑吧!」
怪人抖手就給他一個嘴吧,將金龍大王打得連退幾步,血水順著嘴角淌下,可是他不敢用手去擦!
怪人怒罵道:「混帳,你這不是明明取笑我,芝娘要是肯見我,我還會藏在那個黑洞里,跟那些母狼為伴……」
金龍大王撲地跑了下來道:「是,弟子知罪,要不您去問窕娘吧!」
怪人哼了一聲道:「好!要是我發現你有一點搗鬼的地方,你就小心一點?別看你是我的徒弟,惹惱了我就夠你受的!」
說完兩腳一縱,像一道急箭似的朝谷外衝去!
金龍大王從地下站了起來,怒聲向李平候道:「看你闖下的禍,害了自己不打緊,也害了窕娘,她還日夜地盼你來救她呢?現在看你怎麼辦?」
李平候莫明其妙地道:「你究竟在說什麼?這個人是你的師父?」
金龍大王怒聲道:「鬼的師父,他雖然教我武功,我卻恨不得殺了他,喂!你的刀法究竟練到什麼程度,有把握殺死他嗎?」
李平候道:「我為什麼要殺他?」
金龍大王道:「為你,為窕娘,為你師父,也為了你的母親?」
李平候一怔道:「我母親真在這兒嗎?」
金龍大王道:「假如你真是芝姑的兒子,她就在這兒!」
李平候忙道:「在那裡?你帶我去……」
金龍大王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除非你去問那個老怪物,好了,現在沒空去談那些了,我們快去看看那個老怪物對窕娘如何了!要是她有個三長二短,我絕不饒你,你真是個禍害精,一來把什麼都弄亂了……」
李平候還想問個清楚,可是金龍大王轉身急急地走了,他只好也跟在後面,追到山澗的竹橋畔!
花珍傻怔地坐在地下,見到李平候忙叫道:「李大俠快替我拍開穴道,我不能動了!」
李平候顧不得去追金龍大王,只好認準他所去的方向後,趕快走到花珍身旁。
花珍苦著臉道:「在後腰上!」
李平候在她的腰上摸准了穴道,心中不禁一動,因為他發現她腰間被點穴的地方鼓起了一小塊!
這是很特殊的手法,是他的師父教的,普天之下,只有他們師父二人能解,那一定是師父下的手了。
他心中一陣興奮,替她-活了穴道后,花珍立刻站了起來,用手撫著腰間,長吁一口氣道:「那個蒙面人的手法真快,我剛發現她來到身後,已被他制住穴道了,他還搶我手中的寶刀……」
李平候笑笑道:「不要緊,刀已經還給我了!」
花珍詫然道:「你怎麼把刀奪回來的,你碰到那個蒙面人了嗎?」
李平候道:「沒有,那是我恩師,他把刀給我,使我殺出了重圍,可是我並沒有看見他老人家,不過我知道他老人家來了!」
花珍詫然欲問。
李平候道:「現在沒空細說,我們快走吧!」
說著追在金龍大王所去的方向,拉著花珍急急而去,走了一陣,只見另一條小徑直通一座高峰。
半峰腰上閃耀著燈火,他也毫不考慮向峰上奔去,到了燈光之前,只見一座高大的竹樓!
樹上有喧鬧聲音齊傳出,他們也等不及去找樓梯,飛身跳上欄,從窗子里穿了進去。
那是一座作為起居的敞樓,十分寬大,樓廳中陳著很講究的桌椅几榻等物,四盞羊角風燈照得雪亮!
廳的一邊站著那個怪人,在燈光下看來尤其覺得猙獰怖人,長發亂須,一身衣服又破又臟!
怪人的身旁站著金龍大王,另一角則站著一堆女子,有花珠等五姊妹,月桂銀菊金蘭等三個苗婦!
可是另有兩個人使得李平候心神大震!
一個是黑衣的蒙面人,臉上罩著黑紗,只露出一對精光灼的人的眼睛,李平候卻能認出那身形!
儘管師父曾以各種身份出現過,這身形依舊令他十分熟悉,那黑色的長袍也令他感到異常地親近!
在李平候心目中,師父出現次數最多的身份是黑煞神龍,也就是現在的這一身裝束,一襲黑紗,一領黑袍!
幾度對師父引起的誤會,都因為事實逐漸廓清而滑除了,乍見那親切的身形,他真想撲過去一訴孺慕之情!
可是他的激動為另一個人沖淡了,那是一個女子,年紀不過二十三四,素衣縞裳,人潔似玉,淡如菊,美如仙。
古書上有對美女羅敷的描述,施朱則太紅,塗粉則太白,減一分則瘦,增一分則肥,只有這些不作正面敘途的詞句才能刻劃這女子的風情於萬一,只有一個美字才是她唯一的形容,誰都無法說出她是如何美法!
這個女子他從未謀面,卻異常地熟悉,她曾出現在他的夢裡,活耀於他的想像中,正是你夢中的倩影!
她也與他的母親十分相像,與人皮上的畫像一般無二,不過那畫像是他的母親晏美芝,而這個女子卻絕不可能是他的母親,第一是年齡上的差別,第二是她比像上人在嘴角多了一顆小黑痣。
這顆痣使她與畫中人略有差別,可是在玉也似的肌膚上,櫻枝般的小嘴旁,這顆痣益增其媚。
李平候不用問就知道是叫窕娘的金龍夫人,因此在激動中又有著無限的詫異,她與母親何以會如此相似?
廳中的空氣因他與花珍的來到而更形緊張。
但還是那怪人首先開言道:「海西日,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終於來了!」
蒙面人也頓了一頓道:「李天仇,我說過總會來找你一次的!」
李平候總算弄清楚了,他師父的真名是叫海西日,這個名字他已從母親的肖像與金縷衣的留書上得知。
現在只是更加證實,而且也知道這怪人叫李天仇,只是不明白這李天仇是什麼人,與自己母親是什麼關係。
怪人李天仇立刻冷笑一聲道:「很好,你我之間終須一結,你來得正是時候!」
海西日卻擺擺手道:「不忙!我不是來跟你拚命的!」
李天仇忙道:「為什麼!你難道放棄了芝娘嗎?」
海西日搖搖頭道:「不!我永遠也不會放棄她!」
李天仇大笑道:「那你必須跟我拚一場,不殺死我,永遠也得不到她,比如你不死,我永遠也得不到她一樣?」
海西日輕嘆一聲道:「李天仇!我們都是這一大把年紀了,實在不必再為了這種事拚命,雖然我以前恨不得殺死你……」
李天仇立刻道:「我也是一樣,為了殺你,我曾經走遍天涯去搜索你的蹤跡,可是你躲得太好了,我一直找不到你!我只知道你殺死了黑旋風,冒用了他的姓名……」
海西日道:「所以你也用黑旋風的名號,在武林造下無數的血案,把黑旋風造成一個惡如蛇蠍的魔鬼!」
李天仇笑笑道:「不錯!我自己無法找到你,只好利用那個法子,使你的仇人遍及天下,叫你到處無法容身……」
海西日輕嘆道:「你這個方法用錯了,黑旋風並不是我本人,你最多只能使我另換一個身份而已,對我絲毫無損!」
李平候又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黑旋風所以成為武林共憤的惡人,並不全是師父的原故,還有這個李天仇在內搗鬼,同時也明白了師父後來何以改成了用黑煞神龍的身份出現於人世……
李天仇又厲聲道:「海西日,你為什麼不敢用自己的身份做人?」
海西日輕嘆一聲道:「我摒棄海西日之名,並不是為了怕你追殺,因此你不敢兩字用得欠妥,我只是不齒於自己的身份!」
李平候哼聲冷笑道:「為什麼?」
海西日眼中精光突斂,以黯然的語氣道:「為了芝娘,我無法把她從你那兒救出來,就一日不敢以自己的真正身份去見任何人,這是我唯一責罰自己怯孺的方法!」
李天仇似乎微微一怔道:「這也是責罰?」
海西日大聲道:「以我一身的技藝能為,被逼得隱姓埋名,永遠頂著人家的身份苟且以偷生,這難道還不夠……」
李天仇嘿嘿一笑道:「你可以找我拚命呀!」
海西日略帶羞慚地道:「我知道武功不如你,找你也是白送死!」
李天仇大笑道:「那你現在是自認武功可以找我一拚了!」
海西日點點頭道:「不錯!我現在也許不怕你了,可是我已失去找你拚命的興趣了,前些年是你找我,這兩年是我找你……」
李天仇叫道:「我一直就在這裡!我相信芝娘早已通知你了!」
海西日道:「我可不知道,芝娘是叫葉青通知我,可是葉青這狗頭並沒有告訴我,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李平候立刻道:「師父!是不是您跟在我們後面上雲夢晏家莊的?」
海西日點點頭道:「不錯!你們在金縷衣上找到了地點,我在暗中也知道了,不僅是我,連向飛也跟著我一起!」
花珍驚叫道:「向老爺子……」
海西日道:「向飛離開你們,又潛入墓中取得了芝娘的畫像,我才知道他也是一個為芝娘而價心的可憐人!」
花珍連忙道:「所以你容不得他,叫他到這兒來送死!」
海西日微怒道:「胡說!我不會做這種卑劣的事!」
花珍道:「那你為什麼把你的寶劍給他……」
海西日一嘆道:「這是他自己性子太急了,我們一路上相知頗為融洽,相約同來此地,可是到了哀牢山,他就離開了我……」
花珍道:「他為什麼要離開你?」
海西日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也許他想早一點看到芝娘,因為他對此地的環境很熟,所以先找到了此地,我摸索了兩三天才找到這個地方,已經遲了一步……」
李平候想到自己等摸索了十幾天,才找到這個地方,對海西日的話自是深信不疑。
可是花珍又問道:「你的寶劍怎麼會到他手中呢?」
海西日道:「向飛的武功雖然不高,那妙手空空的絕技卻是無人能及,他把我的劍刃匕首從身邊偷走,我竟毫無所覺!」
李平候忙道:「這下子你總明白了吧,我說過師父不會是那種人……」
花珍不響了。
李天仇卻問金龍大王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金龍大王道:「前兩天有個人入侵本山,弟子把他殺死了!」
李天仇哼了一聲道:「可是藏在我黑風洞中的那個屍體?」
金龍大王不解地望向月桂,她囁囁地道:「是婢子藏進去的,因為他身上有著一張靈芝,聖母的肖像,婢子想他多少總與靈芝聖母有點關係……」
金龍大王怒道:「混帳,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天仇也怒聲罵他道:「你更混帳,那傢伙懷著芝娘的肯像,你為什麼要輕易將他殺死,而且又不問問清楚……」
金龍大王囁囁地道:「那個人武功並不高,弟子一掌就震碎了他的心脈,因此並未注意,而且弟子也不知道他懷有肖像!」
李天仇哼了一聲道:「我選上你這麼一個無知蠢貨守門真是天大的失策,幸虧我自己還時刻保持警覺,否則被人暗算了恐怕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呢……」
海西日卻笑了一聲道:「你別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我昨天就看過你一次了!」
李天仇一怔道:「胡說!你到過黑風洞?」
海西日笑道:「我不僅到過黑風洞,也見到你困在狼穴的窩囊,所以我才失去與你一戰的興趣,因為我知道你雖然得到了芝娘作伴,卻並沒有得到她的心,弄成這付可憐相,比我還不如呢……」
李天仇大叫道:「放屁!你有膽子敢進我的黑風洞?」
海西日笑道:「我若不進黑風洞把你作了一番研究,怎麼會知道利用雄狼刺激拋們發瘋將你引了出來……」
金龍大王立刻叫起來道:「原來是你在搗鬼,我說狼群不會無故發瘋的……」
李天仇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道:「住口!你比那些母狼還蠢!」
金龍大王才紅著臉不響了。
李天仇又道:「海西日!不管你怎麼說,我們這一戰總是難免!」
海西日搖頭道:「我說過不想再跟你拚命了,現在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懶得回手,看看你自己現在還像個人嗎?」
李天仇大叫道:「那來找我幹嗎?」
海西日頓了一頓道:「我只想見芝娘一面,把她的兒子交給她……」
李天仇大叫道:「芝娘果然有過兒子……」
海西日手指李平候道:「人在這裡,你自己不會看……」
李天仇對李平候看了半天才叫道:「那一定你跟她所生的孽種……」
海西日也叫道:「你少放屁,我與芝娘的一段感情是最純潔的……我們原可以結成夫婦,都是你一手破壞了……」
李天仇又看看李平候叫道:「那她這個孩子跟誰生的?」
海西日冷笑一聲道:「那要問你自己了!」
李天仇想了一下道:「難道是我嗎?不!不對!他的樣子簡直就是你從前……」
海西日大叫道:「你混帳,你為什麼不看清楚,他跟你從前的樣子有多少差別,他也許有點像我,但你不是更像我嗎,若不是為了這一點,你怎麼會騙到芝娘的身體……他現在還是姓李,可是我真不相信你會有這麼一個成器的兒子……」
李天仇怔住了,李平候更怔住了,廳中每一個人都怔住了。
可是最難過的李平候,他一心追求自己的身世,都想不到自己的生身父親會是這麼一個怪人……
每一個人都怔得不知如何是好,李平候頓了良久,才走向海西日的身邊,以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問道:「師父!這……這個人果真是我的父親嗎?」
海西日點點頭道:「不錯!這或許是你不願意承認的事……」
李天仇立刻叫起來道:「為什麼不願意承認,難道做我的兒子會辱沒了他!」
海西日冷冷地道:「我想是如此,你不但不配有芝娘那樣子的妻子,更不配有平候這樣好的兒子,想想你自己的行為!」
李天仇大聲叫道:「我的行為怎麼樣……」
海西日冷笑一聲道:「問你自己!」
說完又回頭對李平候道:「孩子!對不起!讓你接受這一個殘酷的事實,芝娘所以不願意你去找她,就是怕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李平候慢慢已恢復了平靜,沉著地搖搖頭道:「不!我受得了,我心裡早有個腹案!」
李天仇立刻叫起來道:「什麼?你早知道我是你父親了!」
李平候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想像得到我的父親一定是個……」
李天仇迫不及待地間道:「是個怎麼樣的人?」
李平候苦笑一聲道:「我母親在給師父的信上已經對你作了一個詳評!」
李天仇微怔道:「什麼信?」
李平候轉頭對花珠道:「珠姑娘!那封信呢?」
花珠從金縷衣中取出那張陳舊的信紙。
李天仇迫不及待地搶了過去,看完之後,幾乎扯得粉碎獰笑道:「芝娘!你真狠,居然把我說得這麼不堪……」
海西日冷冷地道:「想想你的行為,芝娘對你的批評並非過份!」
李天仇怒道:「我那些行為都是你跟芝娘逼出來的!」
海西日一呆道:「我們逼你?」
李天仇大叫道:「不錯!是你們,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李天仇嗎?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你那兒搶走芝娘嗎?你知道!」
海西日一擺手道:「慢來!慢來!你說的話我一直在懷疑,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處處跟我過不去,雖然你搶走了芝娘,可是我相信你恨我的原因並不在此,因為你第一次假冒我的名義殺死中州三俠,引起武林對我追仇時,我還沒有見到芝娘!」
李天仇冷冷一笑道:「你居然還想得起那一次的事!」
海西日道:「我當時雖然莫明其妙,因為我並未殺死中州三俠,而且我在武林中並未出名,何以會有人嫁禍到我頭上呢!直到我結識芝娘后,你又冒充我騙她失身,我才想到是你,你能騙過芝娘,自然也能騙過別人,而且你故意留下一個人不死,使他認清你的面目,轉而找我來尋仇……」
李天仇冷笑道:「你明白得太遲了一點!」
海西日道:「這不是遲早的問題,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耍那樣做?」
李天仇大叫道:「為什麼?我要你被人殺死,最好是被人圍攻而死,像你們當年對付我一樣?海西日!你真不知道我是誰嗎?」
海西日也叫道:「你是誰?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你,更沒有對你……」
李天仇滿臉獰容冷笑道:「你當然想不起來了,因為你認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高犁貢山的百丈高峰,一個九歲的孩子掉下去還有命嗎?」
海西日的身子一震,退後兩步,以顫動的聲音道:「你……你不會是東陽吧!」
李天仇哈哈大笑道:「當然不是!海東陽已經死了,我現在是李天仇,李菲菲的兒子,懷著如天的深仇要找你報復……」
海西日的聲音仍是相當激動地道:「東陽!當年的事不能怪我們,你母親實有取死之道,而且當年我只比你大兩歲,並沒有參加!」
李天仇大笑道:「當然了,你們海家是一個望族,怎能容許一個不貞的姬妾,又怎能容許你們海家的不傳絕技外泄……」
海西日沉聲道:「東陽!別忘記你也姓海……」
李天仇大叫道:「胡說!我恨透了你們海家的人,我才不姓這個海呢,我姓李……李天仇,李菲菲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