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見殺機
趙二堤個子不高,圓臉大腹,看上去一團和氣,還真有一點大商人的氣派。
但他眉宇之間,隱隱透出風塵之色,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疲累未消。
馬文中替王彤引見之後,趙二堤立刻抱拳一揖,道:「王大人義伸援手,阻止了大軍殺伐,趙某和族人都很感激……」
「不用客氣……」王彤笑道:「文中兄斡旋有方,使一場連綿多年的戰爭,停止下來,也是蒼生之福了。」
趙二堤道:「是是是,馬大人對我們的照顧,本族中人亦很感激。」
王彤心中一動,忖道:聽他口氣,馬文中不像蒙古族人,難道江千里的推想錯了。
但聞馬文中說道:「二堤,王大人最關心是三公主的消息,先把內情說出來……」
趙二堤笑一笑,接著道:「王大人,二堤幸未辱命,三公主的鳳駕,已經動身了。」
「感謝,感謝……」王彤面露歡容,道:「不知幾時可到。」
趙二堤道:「算行程,大概不會過九月中旬,不過,王大人,三么主不到開封,他們直赴北京。」
王彤微微一怔,道:「這麼說,在下要儘快趕回京城了。」
「王兄如果負責保護三公主的安危,恐怕要回京城一趟了。」馬文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趙二堤道:「王大人要回京接駕,只怕要趕快一步才行。」
「對……」王彤接道:「明天,我就動身回京。」
王彤住的客房,是馬文中要下人精心布置的,一榻一椅,都經精選,但這樣舒服的地方,王彤卻是睡不安穩,他在仔細的推敲,如何才能把保護、監視三公主的責任,套到馬文中的頭上。
他是河南巡撫,當然不能同赴京中,監護三公主,但要他派出高手,擔負起大部分的責任,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王彤可以指明點將,但王彤卻不知道馬文中手下,誰是真正的高手。他知道的幾個人,轉龍手張不空,是天下第一的竊賊,自是不能出入皇宮;姬重天是個高手,但王彤心中明白,自己的威望,不足以使姬重天心生敬服,何況,馬文中還可以推脫,因為姬重天投入馬文中的手下,仍是一件沒法證實的事情,在目前的情形下,還不宜當場揭穿,趙二堤是個回回,已知道是蒙古族人,當然不能帶他入京……
王彤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要什麼人才最恰當。
明天,他就要動身回京,只有早餐時一個機會了。
這似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王彤只要提出來,馬文中一定會答應,問題是馬文中會不會派出真正的高手,甚至派出魔教中人,那就弄巧成拙了。
直想到天色微明,王彤仍然是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辦法。
早餐很豐盛,而且,馬文中也請了趙二堤,那是準備王彤隨時提出問題時,趙二堤可以當場答覆。
這也是一件小事,但可見馬文中是一個思慮周密的人,簡直是點滴不漏。
果然,王彤提出了第一個問題,道:「不知宮女惜春,是否仍追隨在三公主的身側?」
惜春是魔教的弟子,混入皇宮被三公主選為近身的侍婢。
「好像沒有……」趙二堤說:「就在下所知,三公主只帶走了一名侍女憐花。同歸中原。」
「嗅!」王彤道:「趙兄可見過三公主?」
「見過,在下還蒙三公主賜下一桌酒席。」
趙二堤又接著道:「王大人回京之後,當會明白三公主在西域受到了極為尊貴的優待,生活上的享受,不會比皇宮內院差多少。」
王彤點點頭,道:「三公主這兩年中,都住在小西天雷音寺中么?」
「小西天雷音寺,是個充滿著神秘傳說的地方!」
頓了一頓。
趙二堤又道:「趙某在西域長大,足跡遍及天山、波斯,蒙古地方的部落區域,更是大都到過,但我沒有去過雷音寺,老實說,我根本不知它在什麼地方?」
「雷音寺傳誦了幾百年……」王彤說:「中原武林同道,有很多人聽過了這個地方,不會是憑空捏造出這麼一個所在吧?」
「王大人……」趙二堤笑一笑,道:「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聽過這麼一個地方,可也只是聽到傳說,我從未到過小西天雷音守這個地方。」
「這……」王彤一臉奇異的神情,道:「當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了,西域魔教,應該是千真萬確的存在吧?」
「不錯。」
趙二堤接著又道:「中原武林傳誦的魔教,原是西域喇嘛教中的一支,此教由天竺傳入,本以瑜伽術修鍊為主,但它同時帶來了三本教中秘笈,那上面記載了很多的符錄、咒語,也記載了天竺的醫術和用毒的方法,最重要的是,還記載了一些特異的武功,那是由瑜伽術中參悟出來的武功,是人體能的極限邊緣發揮出的打擊力量,不解此中道理的人,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趙兄想必是練過這些武功了?」王彤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這些武功在西域流傳……」趙二堤道:「很多的蒙古族人的子弟們,都學過了這些武功。」
王彤點點頭,目注馬文中,道:「馬兄對這方面的知識,十分淵博,可否揭示一二,以開兄弟的茅塞。」
他出身魔教的弟子的身份,雖未親口承認,但他和魔教關係,行動上則呈現出十分深厚,已是無法否認。
所以,馬文中沒有否認,微微一笑,道:「王兄想知道魔教事情,早該問兄弟的,如論和魔教關係,馬文中比趙二堤,可是密切多了,我首先解答王兄心中的最大疑問,西域確存在著魔教,也確有一座雷音寺,雷音寺在小西天中,但小西天在哪裡就非一般人所知道的了。」
大概,趙二堤也是初次聽到這些隱密,瞪著一對大眼睛,望著馬文中,臉上的期盼神情尤過王彤。
「馬尼既去過小西天了,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是一座城鎮……」王彤道:「還是只有一座雷音寺?」
也許,日後,免不了和魔教一決死戰,如能有先探得一些消息的機會,王彤絕不放過。
「我去過小西天的雷音寺,那只是青石砌成的寺院,而且規模也不大……」馬文中說:「全寺的人數,包括方丈、長老和雜役在內,不超過一百人,不過,雷音寺卻有一個世無其匹的特色。」
『什麼特色?「王彤道:」是武功?還是奇術?「
「是風景。」馬文中笑道:「那是一處群山環繞的盆地,四周有常年不化的積雪環圍,但那片盆地卻是四季如春,遍開著五色奇花,滿生著如茵青草,那裡有文翠鳥、巨雕、鹿群、也有猛獅、虎豹出沒,奇怪的是這些食肉的猛獸,好鬥的凶禽,在那片洞天福地中,竟然都消去凶焰,和睦相處,真有一些極樂世界,西方凈土的感覺。」
「那裡應該修鍊出救世的觀音,解難的羅漢才是……」王彤道:「怎會教出了混世的魔王、妖女惡煞?」
馬文中笑道:「王兄,那本是一塊真正純凈的地方,隱居了數百位男女民眾,他們習練武功,教化鳥獸,技藝限於一隅,術法不出禁地。形成今天魔教的形勢,王兄,那是拜你們漢人之賜了」這話怎麼說呢?「王彤多年在江湖走動,對魔教在中原武林道上惹的麻煩,知之甚詳,但他對魔教的根源內情,卻是全不了解。
就是消息靈通如江千里者,也未必知道魔教的來龍去脈。
因為,江千里沒有說過。
「那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了,大概兩百多年前吧……」馬文中道:「有一批漢人,為大風沙所困,暈倒在大沙漠中,但卻被小西天中的采物使者遇上,把他們救人雷音寺中,那一批漢人一行有十幾個人,但被救活的只有兩個人,他們發覺那裡景物優美,養好身體后,竟然不肯離開,苦求主持,要他們留下來,甘為雜役,當時的主持方丈,心頭一軟,就答應了下來。」
「馬兄的意思是說,他們留在那裡之後,影響了魔教的發展?」
王彤低聲提出心中的疑問。
「大大的影響……」
頓了一頓。
馬文中又道:「兩個漢人本來就是武林中人,已經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礎,留在小西天後,又開始習練雷音寺的武功,兩人兼有中西武技之長,進境很快,在一次晉級長老的比武大會中,兩人都晉陞為長老的身份,從此,得以參與寺中的決策大事,也看到了三本密經。兩人刻苦自勵,苦修天竺文字,花費了近十年的工夫,完全弄通了天竺文意,專研三本密經,步入大乘境界,其中一人竟成了小西天中第一高手,終於得到了主持的位置,小西天的主持身份,在那片土地上,有著絕對的權威,受到所有男女的敬重,那時,他已是花甲之年,但卻看上了一位十八歲的少女。」
「這個……」王彤道:「難道他會迫婚不成……」
「用不著迫婚。」
馬文中又接著道:「他以主持的身份,只要說出心中所思,立刻得償所願,那裡主持的權勢,比中原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彤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馬文中道:「如論智略手腕,忍辱負重,治事方法,西域各族人,萬萬難及得漢人,他們擴建雷音寺,在那裡立下了各種規範、戒律,把一片生活散漫的世外桃源,建立成一個堅固的團體,這就是中原武林所指的魔教起源。」
「以後呢?」王彤聽得神馳在數百年前的往事中。
「以後各代加強修訂各種規戒……」馬文中說:「各種武功,也貴以精專,成了現在的組合。」
「那片樂土,究竟在什麼地方呢?」王彤希望知道魔教的巢穴。
「馬某去過小西天雷音寺,但我無法確定的說出它的地理位置,除了主持、長老和十八行者外,沒有人能找到那個地方。」
「那麼,馬兄是怎麼去的呢?」
「被接進去的!」
「就算被蒙上了雙眼……」王彤說:「以馬兄的才智,也可以指出個大概的方位。」
「錯了,王兄,進入小西天的人,先服用一種藥物,完全暈迷過去,就像替你王兄療傷一樣,有如一場夢般,醒過來,已經在雷音寺中。」
王彤嘆口氣道:「那真是一塊天外的樂土,沒有人能夠找得到的世外桃源,他們可以來去自如,我們卻無法找到那個地方。」
「王兄,我說的是實話……」馬文中嘆息一聲,道:「任何快樂的地方,有一個最重要的條件,那裡必然是無拘無束的,但現在的小西天,卻有了嚴刑峻法的約束,刑法之殘酷,簡直令人想到就怕,當然,他們也仗恃這種嚴厲的戒律,維持了門下弟子的忠誠……」
目光一掠趙二堤和王彤。
接著又道:「我在雷音寺中,看到那段由漢人主持的記載,突然覺得漢人是最聰明的種族,由那天開始,我全力研究漢人的文化、經史,老實說,因此耽誤了我很多武功上的成就,在小西天雷音寺中住了七年,我才離開了那裡,但他們仍然迫我服下了藥物,才送我離開,王昆,我唯一能夠提供線索的,就是我進入小西天時,是在一艘船上服下迷魂藥物,離開小西天時醒過來,也在一艘船上,那是一個大湖,如若王兄要找那座大湖,兄弟可以帶路。」
「我相信馬兄的話……」
頓了一頓。
王彤嘆口氣道:「王某無意探究小西天的神沁,也無意和魔教為敵,照馬兄的說法,他們也只算一個武林中的宗派,這和少林。
武當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如果侵入中原,其對手,也只是武林人物,以兄弟的身份而言,似已脫出武林道上,我最關心的事,是三公主的平安,皇上的康泰,所以,王某有一個不情之求,希望馬兄能助一臂之力?「
馬文中苦笑一下,道:「請說吧,文中力能所及的地方,絕不推辭。」
「請馬兄派三兩位忠誠可靠,武功高強的人,跟王某一起回京,保護三公主,一年為期,一年內三公主沒有什麼變化,他們就可以回來了,但王某酬報馬兄的,是保住你這個巡撫的位置。」
「好!」馬文中答應的非常爽快:「這些年來,我深受漢人的文化影響,早已無西歸的打算,三兄如保住我這位巡撫的位置,借重這個官位,可以訓養一批人手,作為自保的本錢。」
王彤雖然明白馬文中所謂自保含意,但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道:「馬兄所謂的自保,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其實,王兄早已了解於胸,但要我明朗的承諾一句,也無不可,我擁有一批強大的力量,才能拒絕雷音寺對我的召喚,雷音寺出身的人,永遠都不能拒絕他們令諭……」
馬文中神情肅然的接道:「當然,如果皇上逼我太緊,這股力量也是保我退回西域的本錢。」
「多謝馬兄坦誠直言,王某也會盡我所能保住馬兄的職位。」
馬文中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給我五年時間,五年後我會辭官歸隱。」
「以馬兄的治事才能,辭官歸隱,不但是朝庭的損失,也是萬民蒼生的不幸……」』「言重了,言重了!」馬文中笑道:「王兄可否耽擱一天再走!」
「如果今天走不成,只好再拖一天。」
「我看三兄歸心似箭,倒是不敢多留了,我立刻就去選拔人手,也許可以讓三兄午後動身。」
馬文中選派來的人,都是三十左右,名不見經傳的人,以王彤的經驗之豐,也瞧不出他們是漢人或是蒙古子弟。
但王彤看得出他們有高明的武功,雙目開合之間,神光如電。
他們都有一個漢人的名字,要一切聽從王統領的令渝,不得擅自作主行動。
王彤帶著三人加上趙保、陳宏,六個人午後登程,出了開封府,燕飛早已城外等候,同時,也帶來了一個驚奇的消息。
有大批武林人物,渡過黃河北上。
王彤皺皺眉頭,道:「他們身份呢?」
「非常複雜……」燕飛看了馬氏三英一眼,見王彤沒有反應,才低聲說道:「他們似是都有意隱密身份,經過了一番改裝易容,這就引起了我很大的好奇,暗中追蹤查看,才發覺事態異常……」
「可是查出了他們的用心目的?」
「沒有,只是發覺了他們其中一部分人的身份。」燕飛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但他們換了平常人的衣服,似是盡量在掩飾身份。」
王彤心頭震動了,一勒馬韁,停了下來,道:「你是說他們是少林和武當門下弟子?」
「除了少林、武當門下的弟子之外………」燕飛說:「屬下就想不通,還有什麼身具武功的方外之人在黃河西岸走動了,在這裡經常有他們出現的行蹤,實在用不著掩飾身份的呀?」
王彤沉吟了一陣,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上午發現了第一批人……」燕飛一面思索,一面說道:「到今天午時為止,一共發現了五批可疑的人物,除了和尚、道士之外,還有很多武林人物,唯一相同之處,他們都似有意掩飾自己的身份,而且,全部北上……」
「除了少林、武當之外,還有些什麼人物呢?」王彤沉重的問道:「他們是否混在一起,或是各走各的?五批人加起來,有多少人?」
「屬下不能肯定他們的身份,不過,發覺了一批人帶著四尺以上的長刀,雖然外面用青布包著,但一眼之間,仍可以看得出來,好像是神刀堂的人……」燕飛說:「也許是武林中發生了什麼事故?
「江南神刀堂,是最近三十年發展最快的一支武林宗派,不錯,他們用的刀,長有四尺八寸,非常特殊,可是一向都在江南活動,足跡不渡長江,怎麼出現在開封呢?……」王彤的目光凝注在燕飛的臉上。
「五批人,大約有四五十個……」燕飛道:「這些是道經開封府的人,其他路上是否還有,或者屬下沒有發現的,那就無法數計了?」
「這已經是很大規模的行動了,難道邯鄲道上,真的發生了什麼變故……」王彤沉吟了一陣,道:「不對呀!這一路都有東廠和錦衣衛人員駐守,有事情,咱們應該早已得到消息才對?」
「原來統領不知道這件事情……」燕飛道:「這些人平常不相往來,怎麼會突然在一起出現?這中間代表了什麼?」
王彤回顧了馬氏三英一眼,道:「三位聽說過這件事么?」
「沒有!」馬英為三人之首,一切事情都由他出面回答,道:「我們絕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在習練武功,對江湖上的事務,全不了解。」
王彤點點頭,道:「你們的武功,可都是馬巡撫親自傳授的?」
「不是!」馬英道:「主人偶而傳授一些,十幾年來,主人只指點了我們幾次。」
王彤心頭一動,忖道:「十幾年來,馬文中只指點了他們幾次,那是說這三人至少練了十幾年以上的武功了,他們沒有外務,集中精神練武,這些年的成就定極可觀,但不知他們授業師父又是何等人物?」
「文中兄公務繁重,無暇指點你們的武功……」王彤問道:「那是什麼人傳授你們的技藝呢?」
「我們學得十分繁雜……」馬英說:「趙師父是最常傳授我們武功的人,另外還有主人邀請的高人,他們不說姓名,在那留上三兩個月,短的只肯留個十天八天的,指點了我們一些武功,就離開了那裡。我們算不上是他們的弟子,也沒有師徒的情份,他們傳授我們的武功,大部分是主人重金禮聘來的,也有少數,是主人的朋友。」
「你們有幾百人,是馬巡撫手下一股強大的保境安民力量?」
「不是……」馬英道:「大人說的是主人手下的鐵騎軍,我們只有十個人,算是主人的近衛吧?」
他不肯呼叫馬巡撫職銜,或是馬大人,一直以主人稱呼,彼此的情義,顯然已超過官方的屬從關係,這些人是馬文中手下的死士,也是真正的近身從衛。
王彤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你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也沒有和人動手的經驗了?」
「是的,論實戰經驗,我們差了一些,不過,大人可以放心,我們學的技藝博雜,用於對敵,應該有強大的效用……」
頓了一頓。
馬英神情肅然的又道:「主人已經交待了我們,王大人交待的事情,一定要全力以赴,死而後已,我們失敗了,我們會獻出自己的性命。」
好傢夥,真正的死士,馬文中吩咐一句話,他們就赴湯蹈火。
視死如歸。
「馬英,江湖上能人很多……」王彤沉聲說道:「我希望你們以完成任務為主,我不希望你們戰死。」
「是!我們會盡全力。」馬英恭敬的回答。
王彤知道無法在幾人口中問出什麼了?目下,能和他談論、推斷敵情的,只有一個燕飛了。
「這些人,總不會沖著我們來的吧?」王彤望著燕飛問。
「完全無法預測,我已經打聽過了,邯鄲道上,並無什麼大事?
……「燕飛道:」這些分居在天南地北的人,僧、道、俗,又身份不同,卻能走在一處,彼此不相敵視。「
王彤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湧上心頭,凝目沉思,良久不語。
他久走江湖,經驗豐富,但對這件事,卻是想不出一點可以捕捉蛛絲馬跡。
「統領……有備無患呀……」陳宏提出了意見,道:「要不要通知駐地廠衛,趕來接應啊?」
「我想,他們不會是對付我們的……」王彤說:「江湖中有一項不成丈的約定,非生死交關,不和官方中人動手。」
「統領……」燕飛說:「邯鄲道上無事,這些人集中於此,目的何在呢?」
「你的意思是……」
「我贊成陳老弟的意見,有備無患……」燕飛說:「不過,駐地廠衛,人數有限,除非由京中調集大批人手趕來,但時間上,已來不及了,遠水難救近火……」目光一掠馬氏三英,接道:「馬巡撫實力雄厚,統領,何不向馬大人借兵求援?」
「這個,我實在想不通,他們和官方作對的理由?」王彤說:「這件事不要再談起了。」
他身懷密旨,可以直接要求各大門派遣高手相助,皇帝的聖旨,雖武林中人,亦不敢抗拒,那是誅族滅門大逆。
燕飛不敢再多說話,趙保、陳宏,更是不敢再言,七騎健馬,放韁疾馳。
渡過黃河,是一條寬闊的大道,但王彤卻發覺情勢不對了。
這條路,為北上的官道,平日里商旅載途,絡繹不絕,今天,卻是一路幽靜,不見人影。
燕飛目光轉動,四下瞧著,臉上是一片疑慮不安之色。
但他卻不敢說話。
「燕飛,這條路有些奇怪?……」王彤忍不住了,提出心中的疑問。
「是的!這是條陽關大道。一向車水馬龍,行旅眾多,現在,正是趕路的時刻,卻不見行人,屬下亦是覺得大悻常情?」燕飛回答的很小心。
王彤笑一笑,道:「這條官道很荒涼?」
原來,這是片黃沙平原、不適居住,除了路邊的茶棚之外,不見房舍、村落。
這條路,王彤也走過多次,只是往常的行客眾多,一路都是笑談之聲,此刻一片幽靜,就感覺到一片荒涼了。
怪了,路邊的茶棚,今天也不做生意了,都關上了店門。
「難道,真有人要對付我們……」王彤心中忖思,口中卻間道:「前面多遠,才有村鎮?」
「大約二十里吧,就是關家寨了,那是一處很大的市鎮,官道穿街而過,市面相當繁華、」燕飛道:「快馬急趕,片刻可達……」
「只怕是走不了啦!」王彤嘆息一聲,道:「當真是被你不幸言中,江湖道上的朋友們,吃了虎心豹膽,連官方中人,也敢截殺了。」
語氣中,隱帶怒意。
燕飛抬頭看去,只見十丈外的大道上,並排站著七個全身黑衣的大漢,頭臉也都用黑布包起,顯然是不願露出真面目,暴露身份。
七對七,對方似是早有了很周密的部署。
「統領,他們不只七個人,那裡有一條沙溝,可隱藏百位以上的人馬……」燕飛曾任開封府的總捕頭,熟悉附近形勢。
王彤一收韁繩,但坐騎並未停下,仍然緩緩向前行去,目光卻在七個黑衣人的身上打轉。
「是神刀堂的人……」王彤看到了他們特異的長刀。
燕飛道:「這批群集於此的江湖同道,果然是對付我們的,他們人數眾多……」
「好!你快馬回程,告訴馬巡撫,要他派人趕來支援。」
王彤作了決定。
「屬下想留下來……」燕飛道:「馬氏三英出身巡撫的門下,人頭熟,由他們回城求援,比屬下適當多了?」
馬英低聲說道:「回不去了,咱們已被前後夾攻。」
王彤回頭一看,不錯,果然有一批全身黑衣,黑布包頭的人,正快步奔行而來。
這一批人手眾多,至少有二十個以上,而且兵刃不同,有刀有劍,也有粗重的鐵棍。
以王彤江湖閱歷之廣,一眼之間,已分辨出來,那是由佛門禪杖變化而來。
這是處心積慮的伏殺,連使用的替代兵刃早就準備好了,這個準備工作,至少有二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有如此嚴密的成效。
摘星手王彤未應聘內宮統領之前,行走江湖,結交了很多的朋友,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掌門人,都和他常相往來。
王彤就任了內宮統領之後,權勢甚大,也幫了各大門派不少的忙。
所以,他認為武林各大門派,都和他有著相當的交情,何況,如今身懷密旨,有調動各大門派人手的權力。
他感覺到處境的兇險,但心中又有恃無恐,行近黑衣人三丈左右處,翻身下馬。
燕飛、陳宏等,也隨著下馬,分隨身後、兩側。
雙方立刻形成了對恃的局勢。
七個蒙著頭臉的黑衣人,右手抬動,握住了長刀把柄。
王彤已暗中戴上了精巧的護腕,也裝好了細小的鋼針,神情鎮定的揮揮手,道:「在下王彤,諸位是那一道上的朋友,攔住去路,目的何在?」
七個蒙面的黑衣人,居中的一位,似是領隊,冷冷接道:「如若咱們肯通名報姓,也用不著用黑布包住頭臉了,閣下用不著多費唇舌,不想束手就擒,那只有放手一戰了。」
王彤低聲道:「趙保放起煙花……」
「這裡么?……」趙保道:「只怕……」
「快些施放,動上手,你就沒有機會放了。」
趙保本想說大白天,又未預約,放出去,只怕也沒有效用,但被王彤一喝,不敢再說,伸手入懷,取出兩枚七彩煙花,投入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