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梅山白聽了圓智的分析,覺得事態嚴重,與各人低聲商量,圓智上人又道:「各位也許認為老衲言過其實,但不妨稍待一兩日,等武當那邊的消息傳來后,各位就知道了!」
梅山白忙問道:「武當那邊有什麼消息?」
圓智笑道:「施主不是明知故問嗎?修羅主人將各位偷襲武當的計劃也透露出來了,那邊雖有九帝為之助臂,但缺少一個像施主這樣擅于思想的聰明人,恐怕結果不會樂觀……」
修羅教中眾人大驚失色,個個悚然動容,偷襲武當是個絕端秘密的計劃,但由圓智口中說出,可見這個機密早就泄露了,呂奇人憤然道:「我們每一項行動都瞞不過人,還有什麼幹頭!修羅主人的耳目一定還留在本教之中……」
方偉道:「兄弟所知的名單中,差不多已被梅兄剪除盡了,剩下的幾個都無關緊要,還留在九重天上,他們根本未曾參予,機密何由外泄呢?」
梅山白苦笑道:「修羅主人不會把全部的名單都告訴二位的,從他對二位所作的行動來推測,你們這一部分的人已經不具利用價值,該受淘汰的時候到了,羅南通死得冤枉,方兄如非運氣好結果也不會兩樣!」
辛無害怒道:「我真不明白修羅主人的用意何在,他一方面要九帝為他打天下,一方面又在扯後腿,暗助五大門派!」
梅山白笑道:「那還不簡單,他的目的是使兩敗俱傷,他才好坐收其成,否則二十年前,他運用九帝之力,足可橫掃武林,并吞五大門派,但是他又怕控制不了九帝,所以必須將五大門派的實力培養壯大……」
胡媚兒道:「九帝散居各處,本來就無意爭雄,是他硬拉出來的,還犧牲了一顆九天玉寶去增長九帝的武功是為什麼呢?」
「不藉九帝之力,他對付不了五大門派,不充實五大門派,無法削減九帝之威,這是驅虎吞狼之計!」
圓智上人立刻誠懇地道:「梅施主果然慧眼若炬,既已照見欺人之陰謀,為什麼還要受人利用呢,我們斗得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別人!」
諸人都為之動容,辛無害低聲道:「梅兄!看來我們是該慎重一點,等候武當的消息!」
梅山白卻笑著道:「辛兄別被那個老和尚嚇住了,他如果有充分的把握擊敗我們,為什麼還要委曲求全呢?」
圓智上人連忙道:「老衲深知各位之能雖在九帝之下,運思構策,卻較九帝精明多了,難得各位與修羅主人有相拒之意,如果傷害了各位,九帝將又重落修羅主人的掌握,對各位既無好處,對五大門派也後患無窮……」
梅山白微微一笑道:「上人!修羅主人與我們雖非同流,但我們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都是以五大門派為我們下手的對象,上人想我們會接受你的請求嗎?」
圓智上人想想道:「施主這麼說也有道理,但老衲情願與各位做公平的決鬥,而不願與修羅主人作暗地裡的爭鬥,大家都是武林中人,還懂得相互之間的道義,即使對敵人,也有一份發自本心的敬意,總比跟修羅主人斗心機的好!」
「上人怎知修羅主人不會武功呢?」
「他將九天玉寶分餉九帝,可見他雖會武功,也不會高明到那裡,我們情願失敗在九帝手上,也不願意在修羅主人手中得到勝利,因為兩者相較之下,勝利的代價,遠比失敗更為不堪,相信各位能明白老衲的意思!」
各宮的天相自然明白,五大門派折敗於九帝之手,最多是喪失自主之權而已,如果在修羅主人的播弄下,即使取得勝利,五大門派的傷亡也將十分慘重,很可能一厥不振,陷於不復之境。辛無害又有點動搖了!
梅山白卻道:「我們可以同意上人的要求,但上人至少也得拿點事實出來,讓我們知道一下少林的實力,否則虎頭蛇尾而退,我們也難以對本教交代!」
圓智上人道:「那位羅施主的遭遇難道還不夠!」
梅山白笑笑道:「羅南通是粗心大意,栽在那個假啞吧手上,而他們是修羅主人的人,並不足以代表少林的的實力!」
圓智上人道:「梅施主還想怎麼樣呢?」
「把少林暗中訓練的高手請出一兩位來,讓我們知道上人不是在擺空誠計,也可以表白一下上人的誠意!」
悟緣挺身而出道:「羅施主已經在我手下送了命,閣下如果不信,小僧願意奉陪任何一位再走幾招,至於其他的人等等冉說!」
梅山白冷笑道:「你不過是仗著身上的軟甲與裝模作樣的本領,哄得羅南通上當,如果你認為修羅教中的天相都是這麼好對付,那可打錯了主意!」
悟緣平靜地道:「小僧敬候賜教!」
「你不行,換個名頭的人出來!」
「小僧縱然不行,但已廢去貴教一位大相的武功,照江湖比武規矩,也該貴教提出個較為高明的人!」
梅山白勃然怒道:「很好!梅某領教一下少林絕藝!」
辛無害與呂奇人管游龍等人都要替他出手,梅山白卻低聲笑道:「各位不必擔心,兄弟絕對有制勝他的把握,咱們頭一場折了銳氣,無論如何要扳回這個面子!」
說著徐步出場,一亮劍道:「你拿上兵器來交手!」
「小僧這雙空手就是兵器,施主請不必客氣!」
梅山白冷哼一聲道:「你太狂了,三招之內,我就要你趴下起不來!」
悟緣只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梅山白一劍逕刺,被他用肉掌貼著劍身推開了,梅山自翻腕一震,劍鋒抖成三團劍花,罩向對方三處要穴,用招十分精奇,悟緣神色凝重,不敢輕易招架將身子往側一躲,避開正鋒后,用右手的兩指,極快極准地夾住了劍葉,左手卻朝梅山白胸前反點而來,梅山白忙用右手封住,左手努力拿劍,悟緣自然不敢放鬆,指上加勁往後拉住,那知梅山白突然將劍往前一送一松,飛快地一掌,切在悟緣的脖子上,口中喝道:「躺下去!」
任何人也沒想到梅山白會放棄用劍,換成肉掌出招攻擊的,因為一個使劍的人,劍就是生命與榮譽。
劍手寧可掉腦袋也不肯棄劍,所以悟緣也沒防備到有此一招,等到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一隻手在進攻時,被封住后格開在外,抽不回來,另一隻手夾住劍葉,受了一送之力,也來不及撤回,被梅山白結結實實的砍在頸子上的山根這下,雖然他氣功練得到家,但運氣只能避刃不能避震。
嗯的一聲悶哼,身子一軟,立刻倒在地上,手指還夾著梅山白的劍,少林群僧莫不悚然動容了。
梅山白笑嘻嘻地彎腰拾起劍來,道:「我說三招就是三招,多一招就算我輸了!」
圓正大師十分關心,上前扶起悟緣,但見他的頭歪向一邊,軟垂無力,連呼吸也停止了,不禁怒道:「施主好毒的手法!」
梅山白笑道:「我已經算客氣了,這一掌只震散了他一邊的筋絡,叫他以後不能再正著臉看人而已,又沒有要他的命!」
圓正怒叫道:「連氣都沒有了,還說不傷他的性命!」
梅山白微笑道:「不至於吧,我的內勁是九宮天相中最差的一個,他能一掌震散羅天相的武功,怎麼挨不起這一下!」
圓正指著悟緣叫道:「事實在此,你還不承認!」
圓智上人惻然道:「二師兄,悟緣如果真死了,是他練功不夠,怨不得人,將他抱回來吧!」
圓正怒叫道:「掌門人,對方出手如此歹毒,我們也不必客氣了,跟這批人善言求好,無異與虎謀皮,乾脆拼了吧!」
圓智上人沉靜地道:「二師兄!這事由小弟來決定如何?」
少林群僧也頗有不平之色,躍躍欲動,可是圓智上人說話后、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連圓正也默然無語!
他雖然是師兄,圓智卻是一派之主的掌門人,而且圓智的話中已隱約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可魯莽從事。
處此門戶生死存亡絕續的關頭,責任都繫於掌門人身上,他才有權決定拼不拼,圓正面有自悔孟浪之色,沉重地將悟緣抱回去。
圓智在悟緣的關尺上按了一按道:「脈搏未停,應該是沒有死!」
梅山白冷笑道:「我要殺一個人時,絕不會讓他活著,相反的我不準備殺人時,也絕不會失手誤傷,少林一個堂堂藏經樓長老主持,連人的生死都看不準,實在叫人尊敬不起來!」
圓正又羞又怒,叫道:「活人怎會沒有呼吸?」
梅山白尖刻地反問道:「死人怎會還有脈搏?」
圓正被問住了,圓智上人道:「二師兄,悟緣驟被巨力震擊,波及內腑,使肺部暫停呼吸也可能的,脈搏未停,證明他還沒有死是不錯的!」
梅山白一笑道:「倒是掌門人見識不同,圓正大師,你當年雖然齒序后長,卻當不上掌門是有道理的,現在我告訴你何以停止呼吸的原因,我落掌之時,存心叫他一輩子歪頭,將頸骨震偏了,卡住氣管,自然呼不出氣來,你只須在他頸子上輕輕拍一下,就可以打通氣管了!」
圓正聞言連忙照準部位,一掌拍下去,國智上人忙道:「二師兄等一下!」
可是叫得太遲,圓智的掌已經拍下去了,悟緣喉間發出咯的一聲,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苦著臉道:「師伯!您受騙了!」
圓智上人忙喝道:「悟緣,師伯救了你的命,你還不謝謝師伯!」
悟緣歪著腦袋,朝圓正拜了一拜,形態十分滑稽,卻沒有人覺得可笑,圓正則大感不解地問道:「我怎麼受騙了?」
悟緣看看圓智才道:「沒有!那是弟子神智未清,信口胡說的!」
梅山白哈哈大笑道:「圓正,這個小和尚的內功底子很不錯,我那一掌雖然震歪了他的頸骨卡住氣管,可是他還能撐得住,如果讓他慢慢運氣,自行沖通氣管,將養一段時間,復原的機會很大,你再加上一掌,雖然拍通了氣道,但也震亂了他頸上的脈絡,他這歪頭是註定了!」
圓正看看悟緣,知道是事實,不禁又愧又急脹得滿臉通紅,眼瞪著梅山白,恨不得咬上他兩口!
倒是圓智上人安慰地道:「二師兄,悟緣雖有復原的可能,但也相當危險,如果他一口氣沖不通,很可能就此送命了!」
圓正愧然地道:「掌門人,是我不好,我太孟浪了,我知道悟緣必然可以自行運氣沖開的,悟緣,師伯太對不起你了!」
悟緣忙道:「二師伯怎麼這樣說呢?弟子受掌后,師伯對弟子的關注之情,弟子感銘五內,何況弟子也沒有十分把握……」
梅山白笑笑道:「你是掌門人的弟子,知弟莫如師,如果你沒把握,你師父早就替你拍開氣脈了,只可惜你有個太多情的師伯,硬要自作聰明幫你一手……」
圓智上人忍不住道:「梅施主,老鈉對你十分尊敬,可是你這番話就有失忠厚了,師兄對小徒關切之情是很值得尊敬的事,你不該如此冷言譏諷的!」
梅山白微笑道:「我是告訴他以後少衝動,安份守愚,藏拙自劣,能為不足而自作聰明,最易誤大事,這次只是害令高足歪了脖子,如果他不知悔改,將來很可能把門戶都斷送了,少林長老,不該如此輕動無明……」
圓正被說得滿臉怒火,正待發作,可是抬眼看見圓智上人的平靜表情,立刻心生愧念道:
「掌門人,愚兄修為不足,愧膺重寄,自請革除藏經樓主持之職,再去閉關面壁,修磨火性……」
圓智上人輕嘆道:「二師兄,我們的修持都不夠,只是風險雲惡,局勢不允許我們去面壁虔修,大家還是勉為其難吧……」
說完又朝梅山白道:「小徒在施主三招之下落敗,足見施主技藝驚人,但施主竟然的輕易棄劍,未免大失劍士風度!」
梅山白笑笑道:「那算什麼,我有把握收回就是了。」
圓智上人道:「話固不錯,但劍士之劍,等於是他的靈魂榮譽,劍在人在,這是一個劍士的精神,施主對兵刃如此輕慢,勢難有大成,以施主的聰明才智,未來的發展不可限量,卻有這種行逕,令人十分惋惜!」
梅山白笑道:「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對嗎?」
圓智肅然道:「隨機應變,其智可佩,但吾輩武人技精於純,藝重於誠,一昧好行小慧而漠視劍道的尊嚴,殊為不值!」
梅山白哈哈大笑道:「上人這話對本教一些真正的劍士說還有道理,對梅某卻找錯對象,梅某不是劍手,這支劍也不是梅某的專用兵器,不過隨手帶著而已,別說我是故意放棄的,就是真的被人奪走了,梅某也不會感到難過或丟臉。」
圓智上人一怔道:「那麼施主擅用的是什麼兵器!」
梅山白笑道:「不一定,什麼在手就用什麼,沒有兵器就用空手,甚至於毒藥、暗器,迷魂粉散,悶香,我認為有必要都可使用,我覺得專攻一技,不如兼及百藝,武功只是我的工具,我真正的武器是我的腦筋!」
說完臉帶狂態,哈哈大笑起來,這股刺耳的笑聲觸怒少林群僧,較為年輕的僧人個個面含憤色,躍躍欲動。
還是圓智上人沉得住氣,平靜地道:「擅於智者疏於藝,施主自從投入洛陽蓋家堡后,一直仗著機智而平步青雲,但這並不是可喜的現象,以狡智勝人者,獲怨必深,因為沒有人是甘心受愚弄的,施主不覺得這是危險的事嗎?」
梅山白哈哈大笑道:「怎麼不覺得危險呢?里裡外外,對梅某銜恨切骨的大有人在,但梅某自信還應付得了,不足為慮!」
圓智嘆了一聲道:「精於技藝者摔了一跤還能爬起來,施主如果栽了個跟頭,恐怕連性命都難以保住了!」
梅山白笑道:「在五大門派沒有崩潰以前,梅某相信還安全得很,因為本教與五大門派的實力相差無幾,所缺的就是像我這種人才,銜恨我的人固然多,保護我的人更多,目前我大可高枕無憂,不必為自己的安全擔心!」
圓正咬牙道:「掌門人,這傢伙是一切禍亂之源,此人不除,我們的威脅永難解除,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過去!」
梅山白淡然笑道:「大師言之有理,但不知要如何對付梅某呢?」
圓正望著圓智道:「掌門人,我自請一戰,以除此獠!」
說完也不等圓智同意,逕自走了出來,全身骨節格格直響,內勁提到十足,打算一出手就將梅山白立斃掌下。
這邊的辛無害,呂奇人與管游龍都看出這個老和尚的造詣很高,唯恐梅山白不敵,打算出去替他下來!
但是梅山白毫無退意,朝他們搖搖手道:「各位不必緊張,圓正雖是少林長老,主持藏經樓要職,那只是他的輩份較高而已,實力並不可慮,兄弟應付得了!」
圓正的怒氣更盛了,走到他面前厲聲道:「梅山白,老衲不跟你鬥口,準備接招!」
梅山白還是笑嘻嘻地道:「大師仍然以空手賜教嗎?」
圓正吼道:「不錯!但老衲把話說在前面,老衲自幼研習金剛禪功,那是佛門剛至神功,這一雙肉掌並不遜於任何利器!」
梅山白一笑道:「能與我這枝劍的鋒刃一抗嗎?」
圓正傲然道:「你這枝劍是什麼名刃嗎?」
「不!僅是一柄凡鐵,但比普通的刀劍鋒利一點,可足以斬金截鐵,利足可吹毛碎帛,大師是否擋得住!」
圓正笑道:「笑話,就算它是紫電青霜,龍泉太阿,老衲這對肉掌也能應付裕如,豈會在乎一柄凡鐵,不信就先讓你試試!」
「這也好,大師一把年紀,不明不白地敗在我手裡太不值得,試一下之後,大師看情形不對還可以退回去!」
圓正原是隨口說說,這是一般武林過手時的門面話,從沒有人會認真的,不想梅山白居然順口接腔,把他擠住了,弄得欲退不能,只好問道:「你要怎麼試?」
梅山白笑道:「試劍之議是大師提出的,自然由大師決定!」
圓正想想道:「我伸出手掌,讓你砍一劍!」
「這太危險了,萬一大師功力不足,豈不是要受傷了!」
圓正怒道:「笑話!我敢叫你試,自然有充分把握!」
梅山白笑道:「這樣吧!我先把劍鋒利的程度對大師演示一下,大師如果認為還有把握,再試也不遲!」
「不必羅嗦了,我叫你試就試,即使你一劍把我的手砍下來,也是我自找的,絕對怪不到你頭上!」
梅山白含笑道:「那是大師的想法,我仍然要用自己的方法做一下,以示公平,因為我不想落個欺負老年人的臭名!」
圓正怒不可遏地吼道:「梅山白!你儘管賣弄口舌好了。
等你砍過那一劍后,我立刻就要反擊了,如果你能支持過三招,就算你高明!」
梅山白含笑不語,由身邊取出一張小方紙,把成細紙條,對合起來,將劍尖朝外平舉,鋒刃朝上。
然後把對合的紙條打開,將摺痕放在劍鋒上。低垂劍尖,慢慢斜放下去,斜到一半的角度時紙條因重量的原故,慢慢滑落下來,劍鋒在摺痕上擦過,快到劍尖的地方,那紙條已經斷成兩截了!
這證明劍鋒是相當的利,但仍然不足以驚人,有些真正的寶劍,將一片羽毛飄浮空中,落下經過劍鋒時,就斷成兩截了,梅山白試過之後,還得意地道:「大師看見了,血肉之軀是不能跟金石爭利的!」
圓正怒哼一聲,厲掌一吸,將割斷的兩截紙條吸到掌中,往空一拋,然後堅掌如刀,紙條落下,經過他掌緣的勁氣,就自動斷成四截,也得意地笑道:「老衲的肉掌不比你的劍差吧!」
修羅諸天相都為之一怔,在傳聞中,少林並無傑出的高手,因此大家對掃蕩五大門派之舉,看得並不困難,擔心的只是那些暗中苦練的好手而已,沒想到這個老和尚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金剛禪學是外門功夫,而圓正的凌空吸紙,則已至內外兼修的化境,光是這一手,就比他們差不到那裡去。
胡媚兒本來相信梅山白可應付的,這時也沉不住氣了,搶著出來道:「梅兄弟!這個老和尚交給我吧!」
不由分說,欺身就是一掌拍出,圓正半空發掌相抵,兩股掌力交觸,胡媚兒是全部柔勁,圓正則剛柔兼具。
爭持片刻,胡媚兒在氣力上略遜一籌,竟被震得退了兩步,柳眉一豎,雙肩輕搖,準備又攻上去。
梅山白卻笑著拉住她道:「媚姐!說好了是我對付的,你又何必槍著來呢?殺雞焉用牛刀,真等兄弟不行時,再由你出場補回面子吧!」
半送半推,硬把胡媚兒給攔了回去,然後笑道:「大師掌力驚人,但是還沒有試過我的劍呢!劍之利在於豎,你掌勁之利卻是靠著氣,這還是有差別的!」
如果這話是出自別人之口,大家一定會笑起來了,練武的人誰都知道運氣是最上乘的境界,而到了圓正的這種境界,更是進入化境,任何兵刃都傷害不了他,梅山白卻說出那種幼稚的見解,豈不是太無知了嗎?
然而梅山白在這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內,雙手撒翻風雲,把平靜的江湖掀得像一攪鍋沸水,他的話就不能以等閑視之,因此聽他還要試劍時,圓正也怔了一怔道:「你仍然以為我的掌不如劍嗎?」
梅山白笑道:「我只知道血肉之軀,不可與金石比堅!」
圓正知道他話里有因,但又不知道是什麼花樣,沉吟良久,才毅然伸出一隻手掌說道:
「好就給你砍一下試試,不過我的話說在前面,你砍過一劍之後,我們的決鬥也就開始了!」
口中說著話,全身的勁力已運足在兩掌之上,梅山白一劍砍下來,他的另一掌也跟著發招,一式斃敵!
梅山白像是毫無所知,輕輕舉劍砍了下去,倒是旁邊的人為他捏了一把汗,從圓正的姿勢上他們都看出危機。
劍落在掌上,被震得往上一跳,圓正自不怠慢,伸指抓住他的劍,往身前一帶,右掌以雷霆萬鈞之勢劈了下來!
這是萬無一失的招式,兩人相距不過數尺,梅山白只要往前一步,全身就落在他的掌力範圍之內。
以圓正所表現的功力,恐怕九帝親臨,也不敢貿然地挨上這一掌,因為圓正是拼將全部功力發此一擊的!
但他遇上的對手是以狡計出名的梅山白,這個計劃就難以成功了,梅山白根本沒打算鬥狠。
圓正抓住他的劍一舉,梅山白竟放開了手,往後一退,圓正雖然把劍奪了過來,一掌卻擊了個空。
雄渾的掌力將腳前的土地震了條深痕,梅山白站在遠處笑道:「大師!我們是試劍,你怎能把我的劍搶走了,快還給我!」
圓正見受了他的愚弄,怒叫道:「有本事你就來拿了去!」
梅山白道:「大師乃一代高僧,怎麼學這種無賴行徑呢?」
圓正怒聲道:「你別耍滑頭,老衲可不是小孩子,隨便你戲弄,你不是誇言過,兵器脫了手你總是有把握取回來嗎?現在你就動用智力,把劍取回去呀!」
梅山白一笑道:「取回兵器還要動腦筋,那可太傷神了,我現在就要從你手裡把劍拿回來,諒你也不敢不給!」
圓正哼了一聲道:「很好!你來取呀!」
梅山白泰然自若地走過去,伸手取劍,圓正運足勁力,對準他的肩頭就是一掌劈下,李明明與胡媚兒呀然出聲!
可是梅山白連動都不動,那一掌在他肩上好像沒發生任何作用,這一來使得少林群僧吃驚了。
梅山白抽回劍時,劍上還帶了一抹血痕,那是由圓正掌上帶出來的;鮮血還在他的指縫間慢慢滴下!
圓正的人站在那裡,如同呆了一般,圓智上人急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這一問才把圓正驚醒,他是被剛才的事驚呆了。
他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很好,只是很奇怪,我全力一擊,打在他身上竟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小子的武功難道高到這種程度嗎?」
梅山白含笑不語,圓智上人再問道:「師兄!你的手怎麼了?」
圓正這才感到左掌有疼痛的感覺,舉手一看,掌心被割破了一道淺痕,那是梅山白拔回劍所造成的,他又怔住了道:「奇怪,怎麼會破了呢?」
梅山白笑道:「大師把劍握得太緊了,我抽得又太急,才劃破了一點皮,稍微敷點葯就會好的,我們還比不比?」
圓正怒叫道:「比!為什麼不比,我不殺了你誓不為人!」
梅山白一笑道:「三年之內,大師不必動殺人之心,你連頭小螞蟻都殺不死!」
這句話使圓正又是一怔,連忙運氣一試,發現體內毫無異狀,氣血運行也很正常,還是圓智上人有見地!
走前一步道:「師兄!我們對推一掌試試!」
伸手輕推,圓正舉掌迎上去,才輕輕一碰,他已連退了七八步,拿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下。
這一跌使他明白了,梅山白不知用什麼方法,將他的武功全廢掉了,幾十年的苦修,一下子消逝無蹤。
這一急如同平地一個焦雷,打在他的頂上厲聲叫道:「梅山白!你好……」
底下的話還沒說出口,人已昏了過去。
梅山白輕嘆道:「這麼大的歲數,火氣還這麼旺,真不像個出家人!」
圓智上人臉色慘然道:「梅施主你的心也太狠了,敝師兄幾十年的苦修,被你毀於一旦,你倒下如殺了他還慈悲一些!」
梅山白微笑道:「剛才他不是自請要面壁虔修嗎?我也覺得他的修為太差,幫他造就機會,只要他能摒除雜念,靜修三年,保證可以恢復功力,而且大有進境,如果他還是這種火爆性子,還是不必練武的好,練了也沒有用!」
圓智上人默然揮手,命人將圓正抬走,然後道:「梅施主,你用什麼方法散去敝師兄武功!」
梅山白笑笑道:「我什麼方法都有,是他自己毀了自己!」
圓智上人不通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敝師兄練的『金剛禪功』已至百邪不侵的境界,怎會無故自散呢!」
梅山白道:「不是無故自毀,是他妄動嗔心,找來的麻煩!」
圓智上人合什道:「施主能否解釋得明白一點!」
梅山白手指地下的四截斷紙道:「那張紙上有散功的葯末,如此而已!」
圓智上人怔了怔道:「敝師兄護體氣功已到達無相之境,百毒不侵,諸邪僻易,施主竟能用藥物使他散去武功,殊難令人相信!」
這時胡媚兒忍不住開口了,她在圓正一掌之下,稍微吃了點虧,滿心的不服氣,豈肯放過這個機會,得意笑道:「你真是井底之蛙,一個老和尚有什麼了不起,本教九重天上的紫霞帝君東方悅都在梅兄弟的藥物下毀功喪命!」
梅山自卻微笑道:「這散功的葯末系在下精心研製,專為對付功力高的人,觸肌生效,任何護體氣功都擋不住它!」
圓智上人朝地下看了一眼道:「施主施毒的功夫高人一等,但這種手段太過下作了!」
梅山白神色一整道:「對付東方悅我是存心的,對少林的人,我還不屑一為呢,這是令師兄自己找的,怎麼能怪得了我!」
圓智上人微怒道:「葯可是塗在這紙條上的!」
梅山白道:「不錯,因為我身上沒有帶別的東西,才順手拿出來試演劍鋒之利,並不想用在令師兄身上!」
「施主試過鋒劍之後,還要用這枝劍與敝師兄試掌,你的劍鋒上已經沾了毒,怎不是存心的!」
梅山白笑笑道:「上人將斷紙拿起來看一下就知道了!」
圓智上人道:「老衲可不上這個當了!」
梅山白一笑道:「上人未免太小心眼了,梅某如果要存心害人,一定先打個招呼,我叫你看絕不會存有他意!」
圓智上人沉思片刻,才用衣袖一拂,捲起四截殘紙。
梅山白笑道:「上人儘管放心好了,沾毒的部份是黃色的,只要不碰上,絕沒有問題,你別觸及那兩條黃線就行了!」
圓智上人慢慢展開紙卷,發現上面只有兩條黃線,分劃在紙的兩側,其餘部位都是空白的。
梅山白道:「黃線部位是沾毒的,這毒僅能散去武功,卻不會傷害性命,這毒十分奇怪,可以說無物可解,我自己都十分小心,所以摺疊時將黃線朝里,試劍時也沒有沾上黃線,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令師兄偏要逞能,用內家小天星勁力將紙條吸過去不算,還要一把抓在掌心上沾了毒!」
「這分明是施主故意造成的!」
梅山白夷然一笑道:「上人此言有欠公允,我可沒有叫令師兄去抓紙條!」
「施主如無此心,為什麼不言明在先!」
梅山白笑道:「令師兄又不是小孩子,總不能處處要我關照他,再說我的話他未必肯聽,我不是再三告戒他血肉之軀,不可與金石爭利,他信了沒有!對一個冥頑不化的人,我又何必多費唇舌呢!」
圓智上人被駁得無語可答,雖然明知是梅山白故意搗鬼,但也不能不佩服他的機智過人,圓正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乖乖的鑽進他所布的圈套,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梅山白又笑道:「再者令師兄自持武功超人,逞勇好鬥,殊非出家人所應具有心胸,讓他暫時失去武功也是好事。」
圓智上人一嘆道:「這藥性一定要三年才退嗎?」
梅山白笑道:「如能摒棄外務,專心虔修,一年藥性自退,這段時間內的用功不會白費的,如果他靜不下心來,則他的體能未復,所練的武功又是一股至剛之性,必然會引發心火而自焚,連性命也保不住了!」
圓智上人默然片刻才道:「多承賜誨,老衲一定勸告敝師兄專心靜修,只是施主今日對敝寺還有什麼教示沒有?」
梅山白一笑道:「那要問貴門中諸位,是否還想置梅某於死地,梅某雖無傷人之意,但也不能任人宰割!」
少林門下竊竊私語,多人對梅山白不服的。
但圓智上人卻一擺手道:「少林有足夠自保之力,也不想多生事非,如能善罷,自然求之不得,否則少林也不惜一戰!」
梅山白笑道:「梅某有兩個原則,一個是為自衛而戰,一個是在絕對有把握的情形下求勝,今天似乎都不合,這一戰可免,還是等下一次吧!」
圓智上人道:「少林隨時候教!」
梅山白道:「下次相逢,梅某不會明整旗鼓而來了,貴寺最好將人手隨時集中戰備,以免臨時措手不及,後會有期了!」
說著拱拱手,圓智上人則合掌道聲怠慢后逞自回房,少林依然嚴陣備戰,梅山白卻將羅南通的屍體橫在馬上,準備撤退。
龍嘯天低聲道:「天相!我們就這麼走了不成,也許他們擺個空架子!」
梅山白低聲道:「你知道像悟緣那種高手還有多少?」
龍嘯天道:「不知道,但絕不會太多,他們並沒有幾個新人!」
梅山白哼了一聲道:「圓正也不是新人,但我們有把握勝他嗎?」
龍嘯天不敢再響了,辛無害道:「這麼虎頭蛇尾而退,總太丟人一點!」
梅山白冷笑道:「我覺得能如此退走,已經算是運氣了,我們的目的就是探測少林的實力,了解那些隱在背後的高手,這個目的已達了,我們的責任已了,如何對付是九帝的事,我們犯不著硬為此拚命!」
胡媚兒加以支持道:「是的!我們對五大門派的情況了解太少,像圓正這種高手,應該早加收拾,這都是修羅主人的疏忽!」
梅山白道:「修羅主人也許早知道了,故意叫我們來碰這個釘子,否則為什麼將我們的計劃都泄露出去呢!我不想拚命也是如此,我覺得不但要對五大門派重作估計,更要跟九帝會商一下,將修羅主人的耳目徹底消除,才能談到下一步,否則拚到最後,只便宜了他一個人!」
眾人俱皆默然,最後還是管游龍道:「算來我們並不丟人,梅兄輕描淡寫,折服了少林上下兩代高手,見好就收,還是回去看看吧!孔慶琦突襲武當的情形,恐怕比我們更不樂觀!」
李明明輕嘆道:「我們毀了一位天相,算來得不償失!」
方偉惻然道:「那是毀在修羅主人之手,怪不到少林頭上!」
梅山白道:「方兄!你應該明白了,以後修羅主人再有什麼指示給你,最好跟大家商量一下,我不希望你再死得不明不白!」
方偉怒道:「我恨透了這見不得人的惡魔,再也不上他的當了!」
於是八個人帶著一騎馱屍,意興索然地下了嵩山,步向歸程,途中還要小心翼翼,唯恐再受到突襲。
幸好一路平安,遠望孔家莊已隱隱在目。
龍嘯天嘆了一口氣道:「總算回來了。」
胡媚兒瞪了他一眼道:「難道你以為我們回不來了嗎?」
龍嘯天連忙道:「屬下並無此意,但屬下一路行來,總覺得有點心驚肉跳,好像要出事似的,直到此刻才放了心!」
梅山白卻神色緊張地道:「你放心得太早了一點,只怕已經出事了!」
眾人都是一驚,胡媚兒忙問道:「兄弟!這話怎麼說呢?」
梅山白用手遙指道:「庄后就是九重天,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怎麼會滿布雲霧,連山都罩住了看不見呢?」
龍嘯天笑道:「中原冬早,十月里有雲也是常見的事!」
「我知道,但皓日當空怎麼會有烏雲呢?而且我還聞到了一股煙火的氣味,好像是剛燒過大火!」
龍嘯天一怔道:「不會吧,九重天的房子都是散開的,即使一處著火,有那麼多人,也不致於蔓延成災的!」
梅山白臉色凝重地道:「還有,孔家莊是本教外圍三府重地,十里之外,戒備極嚴,我們來到此地,庄中應該早知道了,何以不見有人出來迎接!」
大家歸心似箭,忽略了這個間題,聽了梅山白一說,才感到事態果然不尋常,龍嘯天一騎當先,搶著馳去!
其餘眾人也緊跟而上來到庄門處,但見觸目凄慘,滿地都是殘屍,斷頭裂腹,死傷極重。
每個人都變了臉色,趕到內廳,才見到黑風雙俠一身血跡,忙著給一些人治傷,白虎令主魯伯雄斷了一臂,倚牆而坐,朱雀令主歐陽琥則昏迷在地,只有人間世的七情殿主,似乎沒有受傷,但也個個花容憔悴,釵橫發散,或坐或卧,有一兩個則幫著黑風雙俠救治傷者,廳中也是死亡狼藉,倒處血腥與一片呻吟之聲!
梅山白連忙問道:「陳兄!是怎麼回事?」
陳克庄見到他們,精神為之一震,連忙道:「梅兄弟!你可回來了,這兒出了事,你們走了之後,不知從哪兒來了一批人,個個都是高手,本教派在外面的守衛全被殺死了,九重天也被侵入了,一把火將九重宮闕夷為平地,生存者就是這幾個人!」
胡媚兒變色道:「是哪兒來的人?」
「不知道!那些人全都是生面孔,沒有一個認識的,而且個個年紀不大,武功卻高到極點!」
春情殿主接著道;「來人武功路數不一,多半是五大門派的!」
胡媚兒怒道:「只來了一批年輕人,就把你們殺得七零八落,連個家都看不住,你們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七情殿主被斥都低頭不敢回話,還是梅山白道:「媚姐!這也怪不得他們,假如來人是五大門派的年輕高手,必然就是他們暗中訓練的那一批,你只要著少林的那個悟緣就知道了,如果每一個人都有那般身手,他們能保住性命已經算不錯了!」
歐陽琥是辛無害的弟子,他自然最為關心,見歐陽琥卧在地上昏迷不醒,上去一摸,才知道是被點了穴。
正想動手解穴時,劉素娥叫道:「天相!使不得,他中的是絕情指,一解就要死的!」
辛無害怒道:「你倒曉得很清楚!」
劉素娥道:「屬下是武當出身,絕情指乃武當六大秘學之一,自然知道得詳細一點,這指功乃一股純陽至功,中指后引發內火,使人全身滾燙,以至自焚而死,必須要泡在冷水裡浸三天三夜,可以自動解開醒轉!」
辛無害怒道:「那你們為什麼不馬上將他泡在冷水裡!」
劉素娥道:「他的情況更嚴重,卻可以等一下,而其他的人都是更危急的外傷,必須立刻止血急救不可……」
辛無害正想發作,梅山白道:「這也是,歐陽令主既無大礙,自然以搶救別人為要,他們並不是故意怠慢令高足,這兒受傷的都是本教弟兄!」
辛無害這才止住了怒氣,卻又陰沉沉地道:「你們夫婦兩個有問題,那批人一定是你們引來的!」
劉素蛾道:「天相這話太冤枉人了,各位走了一個多時辰,敵人就到了,屬下就是想召人也不可能這麼快!」
辛無害叫道:「你們早就發了通知,等我們一走就趁虛而入!」
梅山白道:「辛兄!你冷靜一點,突襲少林是我們幾個人暗中決定的,別無他人知曉,臨走時才告訴他們,怎能事前發出通知呢!」
辛無害詞為之窮道:「他們根本就是五大門派的姦細!」
陳克庄忍不住道:「天相!如果愚夫婦是五大門派的姦細,各位現在回來就見不到一個活人了,我們可以殺得一個不剩!」
魯伯雄這時才插口道:「此話不錯,屬下可以證明,敵人退走才兩個多時辰,那時本庄個個非死即傷,連七情殿主也都戰脫了力,無法動彈,幸虧他們夫婦及時施救,才保住了一部分,如果他們趁危下手,恐怕一個也活不成了!」
辛無害又被頂住了嘴,頓頓才道:「他們先說不知道來人是哪一方面的,卻又看出了是武當的獨門手法,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春情殿主道:「他們是不知道,他們在庄中拒敵,歐陽令主則是在九重天上被制,由我們救下來的,他們檢查過後,才敢斷定是武當的功夫!」
劉素娥道:「來的人我們一個都不認識,自然無法判斷是哪方面的!」
辛無害冷冷地道:「反正你們的身份可疑!」
劉素娥抗聲道:「可疑要有證據,天相不能憑一句話就定人之罪!」
「證據還不簡單,本庄這麼多的高手,沒一個不帶傷的,就你們夫婦倆絲毫無損,豈不是事先早有連繫!」
劉素娥冷笑道:「高手未必會高於愚夫婦。」
魯伯雄嘆道:「黑鳳雙衛是深藏不露,他們的劍技已臻化境,屬下被用劍小夥子一招斷臂,眼看就要送命時,幸得陳夫人及時搶救,一劍刺倒了那個傢伙……」
辛無害不禁一怔,魯伯雄又道:「本教這次全軍皆沒,是我們將敵人估計太低了,幸好陳大俠伉儷劍藝超群,往來馳救,才保全了一部分,他們至少刺殺了十幾名敵人……」
辛無害一怔道:「哦!他們有這麼大的本事?」
梅山白笑道:「這個弟兄知道的,否則也不會請陳兄擔任地魔宮的副宮主了,黑風雙衛的劍藝已得武當真髓,絕非一般江湖劍手所能企及的!」
辛無害道:「那他們以前為什麼要東藏西躲到處受人欺凌!」
陳克庄苦笑道:「愚夫婦是武當逐徒,再高也高不過門戶中的幾個長老,如果愚夫婦盡展所學,很可能會引起門戶的嫉視,勢非殺之而後休,所以愚夫婦不敢現出真才實學,以消武當之猜忌,現在入了本教,愚夫婦有了保障,自然不必再怕那些人,敢不儘力以圖報效!」
辛無害道:「哪天我要領教一下,看看你們有多高!」
陳克庄忙道:「屬下等一得之愚,怎敢與天相言匹!」
辛無害冷笑道:「不要客氣,本教用人唯才,假如你們真的高明,這份職務就太委曲你們了,應該更借重大才……」
梅山白道;「兄弟以為已經差不多了,陳兄現為地魔宮副宮主,僅比兄弟低一點,再往上升就要把兄弟擠下來了!」
辛無害道:「羅南通的天相出了缺,可以遞補一個人!」
梅山白一笑道:「那個位置該由龍令主補上去!」
龍嘯天喜出望外地道:「這個屬下怎麼敢當!」
梅山白道:「龍兄別客氣,你在本教勞苦功高,早就該高升了,等兩天我就向昊天帝君正式推薦,目前以處理善後為要,九重天上的損失如何?」
春情殿主道:「九重宮闕已成為一片廢墟,沒一處是完整的!」
梅山白一怔道:「還能重建嗎?」
「九帝費了五六年的功夫才慢慢建設完成,重建固然可以,只是要恢復舊觀,必須大興土木,一年半載之內,是無望竣工的!」
梅山白頹然道:「看來這個據點是必須放棄了,縱然我們有人力與財力,也沒有這麼長的時間,好在本教的重心都已遷至洛陽,敵人雖然摧毀了我們的根基地,對我們並無影響,敵人在我們走後一個時辰就到了,兩個多時辰前才撤走,你們整整鬥了一天一夜嗎?」
春情殿主道:「是的!幸虧我們姐妹七人排就了天罡劍陣,才能支持這麼久,其他的人都差不多陣亡了,但我們也累得夠苦,四個姐妹都虛脫倒地,連動都不能動了!」
「究竟來了多少?」
「沒有詳細計數,總不下七八十個!」
「有這麼多?」
管游龍道:「這麼看來的確是五大門派的人,此外誰都派不出這麼多的高手,也不可能把我們打得這麼慘……」
梅山白點點頭又問道:「敵人方面損失如何呢?」
春情殿主道:「死傷過半,他們離去時,有人還帶了兩具屍體呢!」
梅山白笑笑道:「這也夠重了,九重天上只剩下本教一部分的人手,雖然一敗塗地,叫他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算來也值得了!」
呂奇人惻然嘆道:「五大門派有的是人手!」
梅山白道:「我們的人手也不少,何況這次是乘虛而入,本教的精華人員多半已遷至洛陽,由此可見,我們的實力還是比他們壯盛,此一戰雖然損失了一個據點,但也足使五大門派膽寒,相信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胡媚兒卻蹩著眉頭道:「我不知道五大門派究竟在暗中訓練了多少人,我們到少林遇上了一批,孔老突襲武當之事件,修羅主人所泄,那兒必然也有一批,突襲九重天又是一大批,如果他們擁有這麼大的實力,可能還超過我們呢!」
這番話使大家都沉默了,最後還是梅山白道:「兵在精而不在廣,五大門派網羅的好手雖多但都是新訓練的年輕人,火候上倒底差一點!」
胡媚兒道:「像少林的那個悟緣,年紀雖輕,功力卻不此我們差多少,羅南通雖間接死於暗算,但卻是先折在他手上的!」
「那是羅南通太輕敵了,同時也沒想到對方身穿了軟甲,以為已經制住對方,才上了他的當,像我這樣的庸手,略使小計,不也輕易地制住了他嗎?」
胡媚兒肅容道:「兄弟!我承認你聰明,但得意不宜再往,下次你再用這套手法就不靈了,你的散功藥粉也不見得再能奏效了!」
眾人不禁又陷入默然。
沉吟良久,梅山白道:「我相信五大門派的高手雖多,還沒有能高過九帝的,就是比我們九宮天相高的也不會太多!」
胡媚兒道:「低於九帝我相信,要說低過我們,那是你太樂觀了!」
梅山白笑道:「我有證據,第一,我們在少林能全身而退,證明他們絕沒有取勝的把握,第二,五大門派一定要乘我們不在時突襲九重天,而已取得優勢時,匆匆而退,必然是得到我們已經啟程趕回的消息,可見他們還是怕我們的!」
魯伯雄道:「梅天相的話不錯,那一批人實力雖強,但比諸各位天相,實力還差一點,本教雖遭慘敗,他們的犧牲也不輕!」
胡媚兒道:「突襲九重天恐怕是最差的一批,精華都集中於少林武當兩地了,我相信孔老此行一定不會順利,所受的損失也許還更重一點!」
每個人都相信有此可能,梅山白只得道:「不管怎麼說,反正這個地方已無株守價值,好在蓋大哥在洛陽的別莊夠寬敞,九帝也駐節該處,我們乾脆也遷了去吧!實力分散兩地是我們一大失著,如果九重天不是分出了大部分人手,相信不會遭受突擊的!」
方偉這時才道:「我實在不懂,突擊九重天必然是修羅主人暗中的擺布,九重天上的人差不多全是他招來對付五大門派的,為什麼又要打擊我們呢!」
梅山白道:「九帝在他把持中,自然實力越大越好,現在九帝已擺脫他的控制,他就要削弱我們的實力了,因此我們必須集在一起,再也不能被他次第消滅了!」
辛無害這才道:「我也主張遷往洛陽,集中實力,但這兒受傷的人是否還經得起長途跋涉?我們也不能丟下他們呀!」
梅山自知道他關心的只是自己的弟子歐陽琥,乃笑道:「那當然,我們在這兒留三天,等輕傷的人稍稍復原,然後還要他們照顧另一批重傷者呢,我們的人手不足了!」
歐陽琥被制的穴道要在冷冰里泡三天才能恢復,梅山白的期限似乎專為此而定的,這使得辛無害十分滿意,也十分感激,於是大家都開始忙碌起來了,一面救治傷者,也同時掩埋死者。
梅山白則趁機去巡視了一遍九重天,果然發現被破壞得十分徹底,不但九重宮闕俱成焦土,進入山孔道中的奇門布置也被人破壞了,由這個事實,更可證明來人是受了修羅主人的指點,否則不會對內情了解得如此徹底。
他把這個事實向大家剖析后,更引起眾人對修羅主人的憤恨,幾乎每一個人都想找出這個神秘的陰謀者。
經過三天的忙碌,總算料理出一個頭緒,黑風雙衛對療傷的工作十分賣力,不分晝夜地照料著那些重傷者。
而且他們對療治歐陽琥的事也很熱心,也只有他們深知武當絕情指的狀況,三天後,歐陽琥果然完全康復了!
這使得辛無害改變了對他們的印象,不再說他們是五大門派遣來的細作了,背著人還替他們洗脫!
梅山白道:「辛兄!你以前對他們指責最切,怎麼又改變了呢!」
辛無害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以前是根據齊天府的記錄,說他們是派到蓋天雄那兒卧底的,現在看來,那記錄可能有錯誤!」
「何以見得呢?」
「據小徒說,他們抗拒來襲的敵人十分賣勁,至少殺傷了十幾個敵人,如果他們是五大門派的姦細,為什麼會對自己人毫不留情呢!」
梅山白皺眉道:「這正是我深思不解的地方,他們的背景是蓋大哥親自調查的,應該不會錯,然則他們這次的行動實在不像!」
「會不會是蓋帝君的調查不夠真切呢!」
「蓋大哥是從五大門派處得來的消息,怎麼會錯?」
「那一定是五大門派想藉蓋帝君這手來懲治我們,故意放出這個消息,我看他們叛離武當是真心真意的!」
「武當要懲治叛徒何必要費這麼大的事呢?」
辛無害表現了他的聰明道:「你沒聽魯伯雄說嗎?他們是深藏不露,並不像以前所表現的那麼窩囊,連五大門派新培植的高手都有十幾個人折在他們的劍下,可見他們的劍術已深得武當精髓,別家不知道,武當一定明白的,要除去他們並不容易,才故意作成他們好細的身份,叫蓋帝君對付他們!」
梅山白點了點頭道:「還是辛兄剖理透闢,兄弟也被蓋大哥的資料蒙住了,一直對他們不信任,雖然把他們的職位提高,實際卻是從他們身上測知武當的意向,可是始終沒多大收穫,現在才知道是冤枉了他們!」
辛無害道:「完全是冤枉他們了,這次去到洛陽后,我們一定要替這兩夫婦澄清一下,要好好地補償他們!」
梅山白笑道:「兄弟與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不便為之剖析,還是辛兄為他們儘力開脫一番;也容易使人相信!」
辛無害道:「有事實為證,我不怕人說閑話,誰再要懷疑我們,我就對誰不客氣,我們『血影門』向來都是一脈單傳,因為練血影功的人體質特異,很難再找到第二個,這次他們保全了小徒,也等於是保全了血影門,我想家師血影帝君也會對他們十分感激,儘力予以支持的,這包在我身上了!」
梅山白道:「說閑話是不至於的,羅南通死後,方偉也改變了態度,目前我們八部的天相可以說是合作無間了,兄弟之所以避避嫌,完全是為了本教新進的那些人如十八友之屬,因為他們都知道我與黑風雙衛的感情很好,難免會懷疑我引用私人,所以才請辛兄為之說明一番,至於補償,那倒不必了,他們的地位已經夠高了……」
辛無害道:「為什麼不把羅南通的天相遺缺給陳克庄呢?」
梅山白道:「那萬萬不可,而且也不易通過,因為天相任用的權利在於帝君,龍嘯天是本教的老人,資望很深,經我們推薦后,昊天帝君也比較容易接受,而且提升龍嘯天,對辛兄大有好處!」
辛無害道:「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梅山白道:「本教的人員全部集中洛陽后,內外距離很近,外圍三府的職務似乎都不必由天相兼任了,媚姐的人間世是無法由外人主持的,只能在七情殿主內擇一升任,地魔宮部份自然給黑鳳雙衛夫婦主持,而玄都天府內,龍嘯天升任天相后,自然就該是高足朱雀會主高升一步了吧……」
辛無害聽得大為興奮道:「這行得通嗎?」
「怎麼行不通呢?只要我們同意了,九帝不會反對的!」
辛無害自然絕對贊成,計議已定,遂準備啟程了,於是能行動的人騎馬,輕傷者照顧重傷的人乘車。
幾十匹馬,率領著幾十輛車,浩浩蕩蕩地向洛陽進發,雖然這是一次失敗的撤退,依然聲勢赫赫,無人敢犯。
走了三四天,到達洛陽的英雄館時,剛好孔慶琦率著突擊武當的隊伍也狼狽鎩羽而歸!
這一伙人的運氣似乎很壞,才到達湖北境內,還沒有抵武當山,就遇到了突擊,因為他們是喬裝分批進行的。
所以被敵人零星攻擊時,連個呼應的人都沒有,死亡慘重,那些十八友的手下,一半被人剪除,如黃河六鬼兄弟,就沒一個活的。
其中最怪的是屬於玄都天府指揮的那批散居各地的金農特使,差不多沒有一個生還的,只有玄烏令主鄔麗妹屬下的三十六玄烏使,還能保持完整,而且略具戰果,狙殺了一部分敵人。
不過孔慶琦那邊有一點收穫,九帝中五帝暗中隨行,以他們高深的武功,擒制了對方一部份的高手。
梅山白等人抵達洛陽時,剛好也是孔慶琦帶人押解著五六俘擄回來的時候,見到他們后,孔慶琦急招呼道:「梅老弟你們怎麼也來了,我正想遣人找你們去,這次突擊出了大紕漏,消息早就走漏了!」
梅山白苦笑道:「我們早就知道了,是修羅主人泄的秘!」
孔慶琦一怔道:「是嗎,我還不知道是誰呢,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在少林聽人家當面告訴的,事情很糟,大家進去再談吧,這些事可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
孔慶琦看看他們的車騎人數道:「你們都來了,九重天上用誰在守呢?」
梅山白苦笑長嘆道:「沒有九重天了,孔老的宅第尚還完整,現由幾個不會武功的人住著,以後不會再有麻煩了!」
孔慶琦一臉驚色,相偕進入英雄館,沒多久,九帝傳出令諭,叫一些主要的人物齊集蓋天雄的私宅聚議。
這裡闢作九帝的行宮之後,氣象為之一新,戒備雖嚴,卻不像以前那麼神秘了,尤其是秘道兩邊。
原先作為掩護的那些民宅商店,都駐住了九重天上遷來的武功好手,每個人都持械羅立,氣勢仍然很大。
蓋天雄私宅的客廳用作議事廳,當他們進入時,九帝已齊集坐在位子上,其中血影帝君西門彪與昊天帝君呼延獨的臉色很難看,西門彪的一條右臂用布條吊著掛在脖子上,呼延獨的手腕則裹著白布。
各部天相參禮已畢,循序坐下后,梅山白立刻問道:「二位帝君好像受了傷的樣子?」
經他這一問,呼延獨臉現慚色,西門彪卻怒道:「這次真是陰溝裡翻船,完全輸在對方的陰謀之下,氣人的是對方是什麼身份都沒弄清楚!」
祁無塵的一兒一女這次也列席了,祁菊笑道:「西門伯伯,您不是說過對方是一個老乞丐和兩個小叫化子嗎?怎麼又說沒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呢?」
西門彪怒道:「三個要飯的豈能傷得了我們,這必然是五大門派的人喬裝的,梅老弟,你一定要把這三個傢伙的底刨出來!」
梅山白道:「帝君能確定是五大門派的人嗎?」
西門彪怒叫道:「一定是他們,別的人怎會有那麼大的膽子來找我們的晦氣,再說那三個要飯的具有這種武功還會以乞討為生嗎?」
梅山白道:「帝君可能弄錯了,據屬下所知,五大門派中雖不乏高手,但能將二位帝君一擊成傷者還找不出來。」
「那是趁我們不防備的時候下手……」
「帝君能否將當時情況說一下。」
於是西門彪氣呼呼地說出經過情形!
原來洛陽九帝別宮為了配合孔慶琦突擊武當,出動了五位帝君暗中隨行,以便對付五大門派的高手。
這五位是西門彪,呼延獨,碧霞帝君桑同白,金帝君南宮還與銀聖帝君易美武,五帝的行動絕對秘密,連孔慶琦他們都不知道。
五帝又分為三路,金銀二聖一夥,桑同白單獨行動,西門虎與呼延獨合成一夥,先後遙綴修羅門中諸人。
其餘之帝都有斬獲,沿途消滅了十幾個行跡可疑的人,個個都是高手,相信一定是五大門派的人。
金銀二聖還生擒了五名俘擄,押回洛陽訊問,只有西門彪與呼延獨最倒霉,他們兩人一直追到湖北境內,孔慶琦等人借道洞庭,準備經過君山暗叩武當,結果在君山被武當率人埋伏痛擊。
當孔慶琦帶了大批人登舟渡湖時,西門琥與呼延獨也到了,看見有一批人緊跟著要雇船追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