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智勇兼備
剛說到這裡,那枝信香上冒出一道銀色火花,燕青一抖手就是兩枚燕鏢,分作弧形前進繞過各人的頭頂,向花蝶影耳際襲去,花蝶影舉釧輕點,將它們擊落在地,燕青雙手輪流發鏢每次都是兩枚,以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路線,花蝶影左右前後,幾乎都受到了攻擊。
可是她十分從容,判斷也極准,有時不加理會,任聽鏢片在耳際飛過,連頭都不動一下,果然那些鏢以分寸之差,擦耳而過,有時她用玉釧一擊,銅鏢在一聲清脆的聲響中,被擊落在地下或桌面上。
驀而,銀花再爆,信香已盡,公孫述道:「花護法接鏢手法,果然神奇莫測,可是蝶須針也未見施展,不知是何原故?」
東門靈鳳一嘆道:「花護法的蝶須針早已發出去了,而且只發了兩枚,想必都釘進了燕公子的肩井穴中去了!」
燕青道:「燕某怎麼沒有感覺?」
東門靈鳳道:「蝶須針之妙就在此,中人毫無感覺,入穴而沒,外表上毫無蹤影,一刻功夫后針隨血脈運行至心肘,透心而死,連救藥都沒有!」
花蝶影笑笑道:「不過妾身已得總執事指示,說教祖對燕公子有意借重,所以在手勁上留了六成未發,現在針尾尚有三分之一在外,可以起出來……」
東門靈鳳見張自新要替燕青拔針,連忙道:「使不得,針上沒有毒,卻另有作用,針口見風,立刻就能致人於死命,只有花護法自己才能起出!」
東門靈鳳說完后,又轉首朝楊公久道:「楊大俠!拜山之舉,只好到此為止了,三位請回去,燕公子則必須留下,等教祖示下后,再為他取針……」
燕青卻笑道:「別忙,別忙,如果花夫人只發了兩枚蝶須針,燕某已經接了下來,不知是不是?」
花蝶影一怔道:「你接住了,不可能,針在哪裡?」
燕青道:「已經壁還,穿在夫人的耳上了。」
花蝶影連忙舉手去摸摸自己的耳,忽聽得叮的一聲,兩枚燕尾鏢適時擦身而過,將她的一對串珠耳削落在桌子上,每串珠耳的最後面一顆明珠上,刺著一枚極為細小的淡青色小針,長僅半寸,細如牛毛,如不是白色的珠光為襯,肉眼還不易辨別。
花蝶影臉色大變道:「這……這簡直不可能!」
公孫述也大感意外道:「花護法,這是不是你的蝶須針,你要認認清楚。」
東門靈鳳這時倒是驚喜參半,強自按捺住心中的興奮,淡淡地道:「不會錯,除了花護法的蝶須針外,誰也不會有這麼細小的暗器,花護法,你的蝶須針獨步人世,從沒有出過差錯,今天怎麼會失效了?」
花蝶影訥訥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燕青笑道:「夫人的蝶須針既然能破氣功,必須純鋼所鑄煉,鋼性屬陽,惟純陰之物能克的,而陰柔之物,其質必柔,難以抵擋夫人強勁之腕力,只有一樣東西,不僅性屬純陰,而且堅硬不逾鋼鐵,燕某剛巧帶著此物……」
花蝶影忙問道:「是什麼?」
燕青一舉手道:「燕某這十枚指套是磁石所鑄的!」
東門靈鳳哈哈一笑道:「原來磁石能抗禦蝶須針,花護法,你的蝶須針不再是秘密了。」
花蝶影臉色一沉道:「燕公子果然好心智,居然能識透妾身蝶針之秘,可惜你的指套太小了,不能把全身都掩蓋起來,妾身如果用滿天花雨的手法,你又如之奈何?」
燕青笑笑道:「那燕某隻好認命,可是今天僥倖承讓,夫人要殺燕某,就必須改一天。」
花蝶影怒道:「為什麼要改天,今天也不能再放過你!」
燕青將笑容一斂道:「公孫先生,齊天教如果只會耍賴皮手段,我們就不必繼續領教了。」
公孫述道:「燕公子!本教幾時賴皮了?」
燕青手指桌上的一對珠耳道:「雙方言明指鵠為止的,燕某僥倖得手,證物尚在,算不算過關?」
花蝶影怒道:「比斗是有時限的,信香已盡,你才出手,我沒有防備,又被你聲東擊西,胡說八道,分散了注意,否則你這點手藝,豈能難得住我!」
燕青笑道:「聲東擊西有之,胡說八道卻不承認,燕某接得夫人的蝶須針,明明穿在耳上了……」
花蝶影叫道:「那是你附在最後兩枝鏢子送過來的,早已過了時限!」
燕青笑道:「時限是對手的時限,不是指鏢運的時限,信香火盡之後,燕某兩手都放在桌上,沒有再動過,幾時發過鏢的!」
花蝶影一怔道:「時限滿了之後,我們還說了好一陣,那枝鏢才到,如果你是在時限以前發出,怎麼停那麼久才到,分明是你利用我們談話的時間,偷偷發鏢……」
燕青笑道:「夫人可曾看見我發鏢?」
花蝶影道:「沒看見可是誰也沒有注意你的手。」
燕青道:「既然沒注意,就不能說我偷偷發鏢,至於時間之久暫,夫人是行家,該明白迴風手法之下,要所發的暗器在空中再停留久一點,也並非不可能的!」
東門靈鳳道:「這倒是不錯,我們既然沒看見燕公子在時限之後再出手,我只好承認他的話!」
花蝶影叫道:「不承認,迴風手法固然能維持暗器久浮不墜,但必有聲音,我在手摸到耳時,才聽見耳後風響,因為過了時限,我未加戒備,可是我知道這兩枝鏢發出的時間不會超過講一句話的工夫。」
公孫述道:「在下耳目雖然不敏,也聽見一點聲息,那確是在時限之後才有的動響。」
燕青笑道:「我承認在廳中的響動時間很短,但不能承認我的鏢是在時限之後出手的。」
東門靈鳳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燕青笑道:「花夫人是聽風接影的高手,必須用點心思,才能僥倖佔先,那兩枚燕尾鏢是在時限以內發的,但出手之後,在廳外的院子里繞圈子,各位自然聽不出,照燕某的估計,它該回來得早一點,不知何故,在外面受了一點耽誤,但最後回來的路線,是穿破花夫人背後的窗紙直線射至,這有窗紙破痕為證。」
公孫述連忙走到窗前一看,果然有兩條細小的割痕。
張自新道:「燕大哥的飛鏢在院子里飛行時,因為碰上了樹枝,削下兩根細枝來,所以慢了一點。」
楊青青微愕道:「張兄弟!你怎麼知道的?」
張自新道:「我在通達鏢局練習撿樹葉,拾樹枝,整整有一年的工夫,這種聲音最熟了,再遠再亂,我也聽得見,不信可以出去看看,那兩根細枝上共有九片樹葉。」
東門靈鳳飛身出門,很快拾了兩根細枝,進來放在桌上,果然是只有九片樹葉,斷處如削,公孫述搖搖頭嘆道:「花護法,物證俱在,本席只好判你輸了,恭喜公子過了一關。」
花蝶影再也沒話說了,起身一福道:「燕公子心智手法,妾身自愧不如甚遠。」
燕青也還了一拱道:「夫人過獎了,夫人蝶須針神技,依然獨步當世,燕某發盡囊中之鏢,瞞天過海,聲東擊西,才幸勝一籌,何況夫人僅發兩針,如果用滿天花雨手法,燕青豈有命在了。」
花蝶影似乎滿意了,微微一笑道:「妾身自遇教祖之後,不屑作第二人想,可是今天一會先是幾個小婢在張少俠之前出盡了丑,妾身蝶須針又折在公子燕尾鏢之下,看來江湖能人輩出,長江後浪推前浪,今後江湖,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公孫述冷冷地道:「花護法是代表誰說話?」
花蝶影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客氣,把這幾個年輕人捧得太高,竟忽略了有一個齊天教祖的存在,連忙一笑道:「當然教祖的技藝天高海深,舉世無人能及,可是教祖自己也表示過了,他只站在指導的立場,絕不會跟這批年輕人去爭意氣的。」
公孫述這才微微一笑道:「豈僅教祖如此,連我們也只能站在指導的立場上,真正幹事的責任,還是放在年輕人的身上,不過自從四大使者有兩個失風后,教祖對本教年輕的一代很失望,目前不想叫他們負太多的責任,所以才請各位護法多辛苦一點,讓幾個年輕人多學學,磨練成熟一點,再把擔子交給他們去挑,你訓練的十二金釵還不錯,只是年紀太輕,多歷練一下將來都是本教的棟樑之材。」
花蝶影聽得很高興,連忙笑道:「將來還要公孫先生多加提拔!」
公孫述笑道:「那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們都是閑職,你倒不如求飛鳳使者多幫忙,將來齊天教中,飛鳳使者必然是教主以下的第二把交椅人物!」
東門靈鳳聽得很不入耳,冷冷地道:「公孫先生,來人已經連過兩關,你該到下一關打下招呼,人家可沒興趣聽你在這兒吹噓!」
公孫述被說得臉上微紅,訕然起身而去,臨走時朝花蝶影關照道:「花護法,今天恐怕還有第二批人來拜山,你要留神招呼一下!」
花蝶影問道:「是哪一批人?」
東門靈鳳道:「是白長庚率領的大內高手,你最好把你手下這十二個侍女帶到一個隱秘的地方,重新布置一下,可不能再丟一次人了!」
花蝶影道:「那倒是要好好計劃一下,可是這裡我分不開身來……」
東門靈鳳道:「你去好了,我用你這裡款待一下這幾位來賓,日已近午,不能叫客人餓肚子,等吃過了午飯,再訪第三關去,順便替你照顧此地!」
花蝶影道:「那就麻煩使者了,我叫人準備去!」
東門靈鳳道:「你忙你的,松月院主叫人準備的。」
花蝶影率人起身告辭,東門靈鳳這才對燕青道:「這一關你過得很漂亮,我知道你要拖時間,才留你們在這兒午飯,等白長庚他們來一起闖,後面那一關頗不好過呢!」
燕青神色微動道:「前面一關是什麼高明人物?」
東門靈鳳道:「那不能算是人物,只能稱為怪物,是教祖在苗疆中延羅來的一個巫師,不僅身高體壯,還兼天生異賦,一身皮肉,刀槍難傷,力大無窮,而且還會噴火騰雲各種異術,像這樣一個怪物,你將如何對付呢?」
張自新愕然道:「世上真有這種怪人嗎?」
東門靈鳳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楊公久道:「這倒是有的,我年輕時到過苗疆,斯地頗多異人,尤其是各部族的巫師,確實會法術,赤足走炭,皮肉不傷,只是沒見過會騰雲的。」
松月真人這時第一次開口道:「貧道門所習乃道門正宗,可以保證一件事,世上絕無騰雲駕霧的神仙。」
東門靈鳳道:「可是我親眼見他表現過,手揚處,真有一團五色彩雲,離地兩三丈,躡身而上,往來浮遊,躡空而行,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燕青沉思片刻道:「此人具此異術,應該不是武功所能敵的,齊天教祖又怎能制服他?」
東門靈鳳道:「那就不太清楚了,此人對教祖十分忠誠,此外誰都不在他眼中,還有就是對純陽子十分客氣,似乎有幾分懼意,因此如果純陽子能及時趕到跟他暗中打個招呼,說不定能叫他手下留情,放各位通過。」
燕青神色一動道:「他對純陽子為什麼要客氣呢?」
東門靈鳳道:「苗人都有蠱蟲,巫師更練有本命神蠱,純陽子精通醫理,必擅制蠱之術,才使他畏懼吧。」
燕青笑道:「純陽子能制他,我也不必怕他了,這一關我們必可通過,還是先過了關再吃飯吧。」
東門靈鳳道:「這可不能開玩笑,我覺得還是等一下的好,我聽說白長庚的大內高手中,有個藏邊的喇嘛僧人,也擅吞刀吐劍的異術,不如讓他們以巫對巫。」
燕青道:「不必,騰雲的異術,我可以跟他較量一下,刀槍不入,力大無窮,倒是不好對付,但張兄弟的摔跤手法,可以巧制蠻,摔他個發暈,管叫他筋疲骨軟,自己能解決的問題,何必沾人家的光呢?何況白長庚與張兄弟不睦,合在一起,不但幫不了忙,說不定還會搗我們的蛋呢,東門小姐,請把午飯轉到第三關上,等我們破了關再用吧。」
楊青青問道:「燕大哥,我從來也沒聽過你會騰雲駕霧的法術,你是跟誰學的?」
燕青笑道:「我從來也沒學過,可是你聽松月仙長說了,騰雲駕霧的神仙法術是騙人的,世上絕無這種事。」
東門靈鳳道:「我是親眼看見的。」
燕青笑道:「那一定是騙人的,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到時候我也跟他對比戲法好了。」
東門靈鳳將信將疑地道:「你很有把握,我自然可以帶你們現在就走。」
燕青道:「沒問題,只有武功是假不了的,此外一無可懼,趁著白長庚還沒有來,我們先走吧,免得叫他學了我的乖法,東門小姐,他叫什麼名字?」
東門靈鳳道:「苗人沒有正式的姓名,他原來的名字是天神之意,教祖以族為姓,叫他苗天神。」
燕青笑道:「那我們就去鬥鬥這位苗天神吧。」
東門靈鳳道:「你別太自信了,這傢伙撇開法術不說,一身的武功也相當可觀。還兼力大無窮,我的銀針可洞穿金石,但是打在他身上卻毫無用處,除了眼睛一兩處要穴外,此人可說是堅不可攻。」
燕青道:「沒問題,我總有辦法制服他的。」
東門靈鳳道:「既然你這樣有把握,我就帶各位去一趟,松月院主,這裡麻煩你先照料一下,等花蝶影布置好了之後,你再交班趕來吧。」
松月真人雖為一派之尊,可是在齊天教中,他的地位卻相當低微,對東門靈鳳的話只有聽從的,心中雖然不放心張自新等人,卻也沒有辦法。
東門靈風笑笑道:「院主請放心好了,你知道我是站在哪一方面的,絕不會叫他們吃虧,就叫你暫留此地是有用意的,因為純陽子可能會把朱梅與李鐵恨也找來湊熱鬧,你在一旁可以就便照顧他們。」
張自新怔道:「朱前輩與李大叔也會來嗎?」
東門靈風道:「朱梅跟李鐵恨在一起,要來自然是一起來,家母近年來開始參悟佛理,好像頗有心得,今天她老人家心神不寧,時生警兆,能令她心神不安的只有李鐵恨,所以我作了這個判斷。」
張自新又問道:「伯母預感到李大叔會有危險嗎?」
東門靈鳳道:「她沒有說,但叫我特別注意,所以我一早就守在外面,誰知道你們闖了來了,你們不會使家母感到心神煩擾的,所以我判斷一定不會有別人前來,當然也不會是指白長庚他們,如此一推敲,李鐵恨的可能性最大。」
燕青道:「假如李大俠也要來,則我們必須把那些關,一一闖過,替他們省些麻煩。」
東門靈鳳道:「你們是你們,跟他們又不是在一起的,你們過了關,對他們會有什麼好處呢?」
燕青笑道:「朱掌門人與李大俠如果聲明是我們一邊的,就不須要重複闖關了吧。」
東門靈鳳一怔道:「這倒不錯,松月院主,那你快到下面去等著,如果見到他們,就教他們用這個方法上來。」
松月真人果然急著要走,燕青笑道:「道長還是留在這裡等候的好,如果是純陽子去通知他們,一定會想到用這個方法的,道長居中聯絡,可以兼及兩道,否則我們雙方隔得太遠,呼應也不方便。」
松月真人一想也對,最主要的是把前面一批人的動靜通知后一批人,第一關上的司馬笑是齊天教的人,有他在場,談話不方便,倒不如留此,花蝶影不在,東門靈鳳交待自己留鎮,談話可以無礙。
東門靈鳳已起身領著大家走了,每重關隘雖僅距離里余,山徑曲折,僅一路可通,倒是相當嚴密。
這一次是為了爭取時間,大家走得很快,沒有多久就到了,公孫述伴著一個巨人似的苗天神站在門口相迎。
苗天神的確像一尊天神,身長兩丈出頭,張自新個子最高,也只到他肩下,嬌小的楊青青只有他一半高。
長相也夠凶獰的,銅鈴大眼,濃眉如劍,獅子鼻,血盆大口,上身赤裸,圍了一條豹皮裙子,胳膊比常人的大腿還粗,鼻子下穿了個大金環,兩臂及頸下也各套了一個金圈子,目中精光畢射。
拜山的四個人都是膽子大的。見了他的模樣,也不禁心悸之感,公孫述笑笑道:「我聽說使者已經傳人在第二關準備午飯了,怎麼又來了?」
燕青笑道:「聽說天神雄武,我們連飯都不想吃,趕來瞻仰一番!」
苗天神被捧得高興,哈哈一笑,聲如打雷,用震耳的聲音道:「客氣!客氣!洒家完全是個野人,豈敢當天神之稱呼!」
燕青道:「這個天神不必太謙,《山海經》、《搜神記》上所述的天上神仙,都是生具異稟,天神當之無愧。」
這兩部書是遠古之作,所說的都是些鬼怪魑魅之山精海異,燕青明捧而暗損,苗天神雖懂漢語,書卻讀得不多,聞言以為燕青在恭維他,樂得咧開嘴直笑。
公孫述皺皺眉頭,也不便道破,只是岔開話題道:「使者一定將苗兄的各種奇技異能都說過了,各位拜山過關,自然不能較量法術,還是由各位自行提出較技的辦法吧,苗兄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的!」
苗天神笑道:「公孫先生將洒家說得太離譜了,洒家只會幾手法術,一身蠻力再加上皮肉粗糙而已!」
公孫述笑道:「只此已經夠了,刀槍不入,兵刃暗器對苗兄不起作用,神力可拔山,較內勁也不遜於人,除了教祖以外,誰還能勝得了苗兄,所以這一關放寬尺度,各位不必要勝過苗兄,只要能在百招之內,不輸在苗兄手下,就算過關了!」
燕青道:「這不是太便宜我們了!」
苗天神笑道:「兄台不要客氣,洒家是個粗人,手底下沒有分寸,一動手就難以控制,所以這百招之內,兄台能夠不受傷,就是很了不起了!」
燕青微微一笑道:「既然前來拜山,自然不能存著佔便宜的打算,我們擬定了三項請教方式,首先由楊小姐以輕功一較天神的凌雲神術,再由兄弟領教噴火妙術,最後由張兄弟空手對搏,三場中有兩場領先的就算過關……」
苗天神一怔道:「噴火不足為奇,徒手對搏還可以動用技巧,輕功與騰雲,簡直不能比!」
燕青道:「可以比的,我看這兒有一片竹林,楊小姐用輕功與天神在竹枝上互賽持久力,先墜地者為敗計!」
苗天神笑道:「那不行,可是洒家騰雲之術,能停留在空中,楊小姐不是穩吃虧嗎?」
燕青道:「看起來是吃虧,其實並不然,競爭時不準傷害對方,只能用方法逼使對方落地面,天神雖能踏雲躡空,楊小姐囊中有法寶能破解!」
苗天神哈哈一笑道:「閣下一定是想錯了。」
燕青笑問道:「在下錯在什麼地方?」
公孫述道:「燕公子可能是聽了松月的話,以雞狗之血或婦人之陰氣可以破法,苗兄的法術另有玄妙,完全與道家的法術不同,本教以前試驗過,完全沒有用!」
燕青笑道:「楊小姐的法寶也另有妙用,事前不能宣布,到時候一試便知分解!」
苗天神笑道:「這個洒家倒要領教一下!」
燕青道:「天神請先施法,然後就開始吧!」
苗天神沉思片刻,然後將手一指,口中喝道:「疾!」
但見一縷紅光由他指尖射出,在空中繞了幾個圈子后,波的一聲輕響,爆成一團五色雲彩大如薄雲團,隨著他的手指所示的方向,往來游移。
大家都看呆了,楊青青低聲耳語道:「燕大哥,你怎麼作弄我呢?我哪來的法寶?」
燕青將自己的燕尾鏢偷偷地遞了一枚給她道:「這就是你的法寶,你回頭用輕身功夫,縱上竹梢,儘可能的多持一下,直到快支持不住時就脫手放出這枚燕尾鏢,我保證他會栽下來。」
楊青青道:「在竹枝上必須提氣疾行,我支持不了多久的,回頭這鏢往哪兒發呢?」
燕青笑道:「隨便往哪兒發,只是做個樣子而已,真正的法寶在我手裡,我是利用你去吸引他的注意,才能暗中施為,出他的丑!」
楊青青半信半疑地道:「你真有把握嗎?」
燕青笑道:「先前我還是靠著猜測,現在有絕對把握了,你儘管放心,我總不會叫你吃虧的!」
楊青青這才接過了鏢,捏在手中,苗天神最後將彩雲定住在自己頭上道:「洒家要登雲上天了。」
燕青笑道:「請!天神登上雲頭后,楊小姐也開始登竹枝,然後就看哪位先落地了!」
苗天神雙足並舉,輕輕一登,平地拔起,輕輕地落在彩雲之上,果然能躡空停止,不動也不墜,張自新究竟童心未泯,忘了敵我,大聲喝起彩來。
燕青笑道:「張兄弟,你得留點聲音,回頭楊大姐還要有更精彩的表演呢!」
楊青青以一個喜鵲登枝的姿勢,躍登一根竹枝之上,因為輕身功夫完全靠提氣,無法久站的,她立刻移動身形,在竹枝上遊走,如同穿梭般來往!
女子身形巧小,練輕功較易,楊青青功夫底子紮實,最近練了天龍劍式之後,運氣大有進境,所以在竹梢躍點騰挪,十分輕捷。
苗天神也喝了一聲彩道:「洒家以逸待勞,勝了小姐也不好意思,就略略加點手法吧!」
語畢推動彩雲,飛到竹林上面,采了一把竹葉,然後用竹葉當暗器一般地發出,每片竹葉飛進竹枝,將竹枝切得半斷,楊青青雖然提氣騰行,到底還有點重量,竹枝原來的徑度尚可載重,斷了一半后,載重力大減,楊青青一腳踏上去,竹枝立斷,差點沒摔下來,連忙換到另一枝上去。
這片竹林四丈見方,為數不過百餘株,苗天神連續拋葉斷竹,剩下的為數已然不多!再過一會兒,竹枝全斷她就沒有立足之處了!
燕青見余竹僅剩十幾株時,乃輕哼了一聲,舉手招呼道:「楊師妹,可以放法寶了。」
楊青青急得一頭大汗,聽見招呼后,連忙把手一揚,苗天神對她的法寶頗為注意,連忙止手凝神端詳,見是一片銅製的燕尾鏢,不禁哈哈一笑。
笑了不到兩聲,忽而身形一歪,頭上腳下地栽了下來,幸虧他功夫還不錯,半空中一個挺身,雙腳落地,首先招手先將那朵彩雲收了回來,楊青青也跟著跳回地上,一身大汗,可是她落地在後,總算是勝了。
公孫述與東門靈鳳固然滿臉凝色,連楊公久與張自新也大感不解,甚至楊青青本人也莫名其妙。
那枚燕尾鏢還在空中飄遊飛繞,燕青伸手躍起接住了,交給楊青青道:「師妹的寶貝真靈呀,快收拾起來吧。」
苗天神卻滿臉疑色道:「楊小姐,洒家實在不明白,你的法寶究竟有何妙異……」
燕青笑道:「天神這騰雲之術十分精妙,如果揭穿了真相,以後就沒有多大用處,師妹,把你的法寶給天神過目一下,他就會明白如何破法的。」
楊青青果然將燕尾鏢遞給苗天神,他接過看了一看,又放在口中用舌頭舐了一下,臉色一陣大變。
燕青笑道:「法寶只此一枚,送給天神吧,免得以後影響了天神的騰雲奇術。」
苗天神又是一怔道:「真的只此一枚嗎?」
燕青笑道:「目前只此一枚,這制煉的方法只有在下與楊小姐知道,我們交了朋友,絕不告訴別人,天神就不必為此擔心了。」
苗天神十分感激,收起燕尾鏢,藏在腰間,拱手道:「謝謝二位,燕公子既然洞悉內情,噴火之技也不必獻醜了,洒家認輸就是。」
公孫述連忙道:「苗兄已經輸了一場,如果再認輸一場,就算來人過關了。」
苗天神哼了一聲道:「洒家說認輸就認輸,教祖面前洒家自己去請罪,公孫先生可管不到的。」
公孫述聽他說出這種話,面上十分尷尬,既下不了台,又不敢過分去逼他,因為這傢伙蠻起來,誰的賬都不買,連強永猛對他都客氣三分,何況是自己呢?
可是自己身任總壇執事,被人如此輕蔑,當著外人,威風掃地也難以交待。
燕青見狀一笑道:「噴火奇術,在下雖然略知大概,卻從沒練過,一定不會強過天神的,既然承天神相讓,我們兩個作平好了,等張兄弟與天神徒手肉搏后,再決定是否能過關。」
公孫述也知道燕青是在為自己找下台的機會,連忙道:「關是一定過的,就算第二場扯平了,各位已勝一場,苗兄再勝一場,依然是平手,依例就可以過關,兄弟要比一下的原因,一來是替苗兄爭回點面子,再來是兄弟在教祖面前也好交待一點。」
他還是不想得罪苗天神,話說得很婉轉,好像是在替苗天神打算,苗天神偏不領情,倔強地道:「教祖前洒家自己交待,你只負責監督來人是否過關,洒家認輸就是了。」
公孫述在苗天神一再頂撞之下,面子實在是拉不下來,臉色一沉,從懷中取出那面玉牌拿在手中道:「苗兄,兄弟無權命令你,這塊令牌卻可以命令你吧!」
面對著如同教祖親臨的令牌,苗天神一臉桀驁之色都為之突斂,翻身起立,肅然垂手,公孫述道:「來人過關已成必然之局,但手續不能不全,這最後一場力搏必須舉行,對手是張少俠,他是天龍傳人,天龍張大俠曾經與教祖的尊師互為敵手多年,張少俠年事雖輕,技業已不遜先人,你並不見得有必勝的把握,還是用點心從事一決吧!」
苗天神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然後朝燕青道:「燕公子,洒家已盡了最大的努力,現在實在愛莫能助了。」
燕青微笑道:「沒關係,苗天神一番盛情,燕某已十分感激,張兄弟在動手時,尚祈天神能手下留情。」
苗天神痛苦地道:「燕公子,洒家是邊夷之民,裝假是不可能的,苗邊之人,除了心敬對手,在事前就服輸,如果要動手,就必須全力以赴。」
燕青這才明白公孫述何以要堅持最後一拼了,原來他是想利用苗天神的天賦蠻力與奇稟來挫傷張自新,不用說這一定是強永猛的主意。
想測知張自新的實力如何,本來他認為張自新必可渡過這一關的,現在倒有點後悔了,因為這最後一搏,無論勝負對他們都是不利的。
苗天神皮堅肉厚,張自新用摔跤手法,摔他個十七八下,不一定會有用,想要制住他,必須在摔跤的技巧中,加上神異的先天氣功內勁,這一來就完全泄了密,可能會引起強永猛的戒心,對張自新將頗為不利。
他正沉吟未決之際,張自新已站了出去道:「比一下也無所謂,苗天神手下不必留情,我並不想在不公平的決鬥中獲取勝利。」
燕青輕嘆一聲道:「兄弟,天神有著天賦異能,你以為這一場是兒戲嗎?取勝是絕無可能的,能保持個全身而退,就是你的運氣了,好在這與過關已無影響,你發現情形不對,就自動認輸好了。」
他的語氣很委婉,是想要張自新聰明一點,不必用全力拚命,最主要的是保全了自己別受傷了,輸否自沒關係。
張自新卻倔強地道:「我知道,如果真的力不能敵,我當然會認輸,可是我不能折了先人的榮譽,有一分希望時,我始終不肯輕易放棄的。」
他的語氣很堅決,意思也表示得很明顯,楊青青不禁瞪了一眼燕青,怪他過於多事,如果他接受了苗天神第二場的認輸,就沒有這一場的麻煩了。
苗天神哈哈一笑道:「這位小兄弟的脾氣倒是跟洒家一模樣,寧折不屈,小兄弟,咱們好好的斗一下,洒家如果輸了,真心服了你,如果洒家勝了你,也沒有多大妨礙,苗疆有的是治傷靈藥,十天半個月,保證你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子,咱們動手時不必講客氣,事後就是好朋友,誰也不準記恨好不好?」
張自新對這憨直的漢子頗有好感,立刻道:「好,說了不算就是王八蛋。」
這種爽直的談吐,使苗天神更高興了,哈哈大笑道:「對,咱們都不是王八蛋,小兄弟,來吧!」
張自新脫了上身,露出鐵似的肌肉,也是古銅色的,雖不如苗天神的魁偉,卻不遜於他的精壯。
燕青心中較寬了一點,從苗天神的談話中,他看出了惺惺相惜之意,至少不會使張自新的性命有顧慮了,假如只是一點硬傷,對張自新的影響倒不太大。
兩個人對面而立,然後猛撲上前,四條胳膊對搭上,開始了野蠻的廝搏,一交手后,兩個人互較的是力,苗天神還真愛惜這傢伙,不想傷他太重,所以只利用身形上的優勢,想把張自新舉起來摔出去。
可是張自新練成了先天勁氣之後,從中也體悟到撲擊之道,肌肉伸縮自如,或漲或縮,應變極其迅速,苗天神手握之處,先是軟而無力,等他用勁上舉時,肌肉暴漲,苗天神一個把握不住,立刻滑脫出來。
連試了幾次,始終未能將張自新的雙腿拖離地面,苗天神也覺得情形不對了,可是苗天神本身的勇氣無窮,張自新想拖動他也很不容易,雙方在對峙的狀態下糾成一團,誰都討不了便宜。
苗天神邊撲邊叫道:「小兄弟!你的氣功很不錯,洒家要用拳擊了。」
張自新道:「最好,天神不開口,我也不好意思動手,我早就想換個方式了。」
苗天神忽而架開他的雙手,擂起銅錘般的拳頭,一下擊在張自新的胸膛上,著力很重,呼的一聲,把張自新打得退後幾步。
楊青青大急問道:「兄弟,你怎麼樣?」
張自新幸虧氣功已頗有氣候,勁氣在一發一收之間,化銷了大部分的拳勁,雖然心神為之一震,卻沒有受傷,聞言呼了兩口氣道:「還好,我還挺得住。」
東門靈鳳事實上對這場搏鬥也相當關心,見張自新居然能硬受一拳,不禁吁了一口氣道:
「能硬受苗護法一神拳的人,在本教也找不出幾個。」
公孫述神色微動道:「不錯,陳使者泰安斷臂,蕭使者黃鶴樓畔喪生,看來都不是大意所致,這要怪祁海棠太混賬,他對張少俠的估計太低了。」
東門靈鳳臉色一沉道:「我與卞京也參與對他功力的測試,公孫先生是否也認為我們報導失實?」
公孫述連忙道:「我絕不是這個意思,二位並沒有正式跟他交過手,自然不知道虛實,問題都在祁海棠身上,如果他不是一再說張少俠不足為懼,教祖自然會叫二位切實地試一下了。」
東門靈鳳冷笑道:「公孫先生堅持要苗護法跟他斗一場,原來是想試一下真正的實力。」
公孫述道:「這是教祖的意思。」
東門靈鳳冷冷地道:「那你可得看看清楚,回頭在教祖面前,你負責報導好了,如果你看走了眼,可別往我頭上推,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公孫述急了道:「使者!教祖吩咐之時,你也在旁邊,自然是要我們共同留意的。」
東門靈鳳道:「沒有的事,你正式受命觀察報導是你的事,你的責任,我只是奉命協助接待,當然教祖對我也會問問的,但我的意見只代表我私人的看法。」
公孫述聞言急道:「東門護法,你與教祖的關係不同,教祖派你同來,是要你共同負責,我們的報導當然是一致的較好,在回報教祖前,我們可以先會同意見。」
東門靈鳳冷笑道:「到現在為止,你處理事情並沒有跟我商量過,因此我不敢高攀,反正教祖對我的意見不會太注重的,你還是多用點心,別辜負了教祖的重寄。」
公孫述知道自己獨斷獨行,已經引起了她的不快,而東門靈鳳是教祖的女兒,得罪了她,實在不是件好事,心中雖然著急,但也不敢多說,只得等回頭私下再央求她的諒解了,因此目前必須注意每一處細節的發生,以免在教祖面前述職時有漏疏之處。
苗天神打出那一拳后,倒是很客氣,並未繼續進擊,凝勢而立,等待張自新自動的回到戰局中。
張自新吁了一口氣,笑笑道:「天神,我沒學過拳腳的訓練,因此在出手時,必須藉助於其他手法,聲明在先,希望你注意一下。」
苗天神微笑道:「沒關係,洒家這一身皮膚可以耐得住刀劍利器,除了眼睛與臍下兩處會受傷外,其餘各處挨上幾下也沒有什麼感覺,小兄弟如果要下手,最好還是撿那兩處,免得白費力氣。」
他非常坦白,將自己的弱點都說出來了。
張自新笑了一笑道:「天神這麼一說我倒是很為難了,如果攻你的弱點,豈不是乘人之危了。」
苗天神笑道:「沒關係,洒家自知缺點所在,防備也較為嚴密,小兄弟想得手並不太容易的。」
張自新道:「那就要請天神小心。」
語畢飛身前進,雙手並出,右手探指去戳他的眼珠,左手去攻他的臍眼,身手十分靈捷,苗天神的反應也相當快,上面舉手撥開,下面伸掌托住他的拳勢,轉腕一擰,將張自新的左手反剪過來,變成背面相貼,朝外一送,想將他托出去,張自新左手反扣住他的脈門,身子一弓,公孫述連忙叫道:「苗兄小心,他要施展摔跤手法了,別鬆手,抓緊他的胳臂。」
苗天神笑道:「洒家早就得到關照了。」
手腕一舉,力氣既大,身子又重,張自新摔他不動,反被他拖了回去,誰知張自新奇招突出,利用他拖回的勁道,曲起右肘,臂彎猛往後擊,著著實實地擊在他小腹上,苗天神大叫一聲,拋開張自新,單手掩住小腹,半蹲下去。
公孫述一驚問道:「苗兄,怎麼了?」
苗天神慢慢地站起身子道:「厲害!厲害!幸虧裡面是腸子,如果挨在別的地方,洒家還真受不了!」
東門靈鳳神色激動地道:「苗護法,那裡並不是你的要害,你怎麼會吃不消呢!」
苗天神苦著臉道:「這位小兄弟的勁兒太強了,這一擊連鐵打的人都受不了,幸虧不是要害,否則洒家的命都沒有了。」
公孫述轉臉向張自新道:「老弟這一手雖然高明,卻不太漂亮,苗兄對你很客氣,你的背對著他,他都沒有乘機出手,你怎麼好意思偷空發招呢?」
張自新微微一笑道:「我因為敬重苗天神,才只在他挨得起的地方發招,如果照你的指點,苗天神的命就送在你手上了。」
苗天神一怔道:「小兄弟,你能在洒家無礙的部位,打得洒家痛彎了腰,這份神力洒家很佩服,可是你說剛才能要了洒家的命,洒家就不相信了。」
張自新道:「我們擺好剛才的姿勢再試一遍,看看天神是否能護住要害。」
說著站過去,左手反背道:「請天神再抓緊我的手,像剛才那個樣子。」
苗天神莫名其妙地抓住了。
張自新道:「公孫先生已經先告訴天神提防我的摔跤手法,天神真防得了嗎?」
苗天神道:「洒家相信不致被小兄弟摔出去。」
張自新道:「那就請天神全力施為,往後一拉,哪怕拉斷我的手都沒關係,我也施展我的摔跤手法。」
苗天神將信將疑,果然全力施為,往後一拉,張自新則仍然身子一弓,臂上使力,將苗天神的身子硬拋了起來,越頂摔出。
苗天神滾地爬起,咧著嘴道:「佩服,佩服,真佩服,原來小兄弟的勁兒並不比洒家的小呢。」
張自新道:「論勁力是比不上天神的,可是摔跤手法用的是巧力,三百斤可勝過千斤,我們之間勁力的殊差不到這麼多,天神如果以真力來對抗我的摔跤手法,一定會吃虧的,而且摔跤的手法變化萬千,搭上手就摔定了,絕對無法防止,除非不被我沾上邊……」
苗天神怔了一怔道:「沒話說,洒家認輸了。」
公孫述道:「慢來,苗兄身子結實,摔上個一兩百跤也無所謂的,這樣子認輸就太過於簡單了。」
燕青道:「一兩百跤無所謂,一兩千跤就不同了,苗天神再結實,也挨不起那麼連續的摔下去吧。」
公孫述道:「苗兄不僅身具異稟,力大無窮,技擊功夫也超人一等,最多摔上十幾跤,以後就不會再上當了,何況苗兄的殺手還沒有施展,認真動起手來,恐怕遭殃的不會是苗兄吧。」
張自新微笑道:「這一點我承認,摔跤手法並不是天下無敵的,那隻能偶爾為之,跟真正的技擊功夫比起來,仍不足以為敵,可是苗天神摔了第一跤后,連摔第二跤的機會都沒有了。」
苗天神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張自新手指他的臍下道:「如果我這一指再加兩成的勁力,苗天神是否還能爬起來呢?」
苗天神低頭一看,他臍下的狗皮裙已經被一指洞穿,那塊指頭大的狗皮為內力震碎,剛好塞在臍中。
原來張自新在拋起他的時候,順手在他臍下點了一下,勁力用礙恰到好處,只震碎皮裙,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一來不禁使公孫述臉上變色,連苗天神自己也嚇得張著大嘴,半天合不攏來。
燕青驚喜欲絕,大聲叫道:「張兄弟,我沒有想到你會有這一手絕招。」
苗天神卻瞪了公孫述一眼道:「公孫述,洒家已經認輸了,你非要叫洒家一再現丑是什麼意思?」
公孫述也感到不好意思,強言辯解道:「這是苗兄自己太率直,將本身的缺點告訴別人,否則對方也不至於一招之下就擊敗了苗兄。」
張自新正色道:「正因為苗天神是正直的漢子,先行直告要害之所在,我相信他的話沒有虛假,才不敢全力施為,如果我信不過苗天神,照我擊出那一肘的力量,點在臍穴上,縱然不是要害,苗天神受得了嗎?」
公孫述低頭無語,苗天神厲聲叫道:「公孫述,你替洒家出的主意,將洒家害得夠了,如何對付摔跤手法也是你教的,結果差一點沒送掉洒家的命,你還是趁早滾吧,再-嗦下去,別看你有教祖的令符在身,洒家寧可受教祖分屍碎骨的處分,也要先揍你一頓出出氣。」
公孫述連忙道:「苗兄不要誤會。」
苗天神沉下臉道:「滾!」
東門靈鳳道:「公孫先生,本來是你的不對,苗護法是最好強的人,你卻偏偏逼他丟人,你還是先走吧。」
公孫述只得訕然一笑,轉身溜走了,苗天神這才對張自新道:「小兄弟,沒話說,除了教祖以外,洒家服你一個人,只可惜今天你是來拜山,洒家不便多留你,否則洒家一定要好好地跟你交一交。」
燕青笑道:「拜山跟敘交情是兩回事,苗天神既是把我們當朋友,我們肚子也餓了,在這兒打擾天神一餐如何?」
苗天神哈哈大笑道:「還是燕公子痛快,洒家求之不得,哪有不願意的道理,請飛鳳使者陪各位進去坐一坐,洒家自己到廚房催他們準備去。」
東門靈鳳道:「苗護法何必親自去呢!叫人去準備一下就行了。」
苗天神道:「這批狗才辦事太慢,洒家等不及,而且,洒家難得請朋友吃一次飯,一定要自己去,看著他們弄才放心,各位請先坐一下,最多喝一杯茶的工夫,洒家就來恭請各位入席的。」
說完大步呼呼,踏得地都震動了,一陣風似的卷到後面去了。
東門靈鳳微笑道:「你們能折服這個怪物,跟他拉上交情是一件好事,也虧得燕公子先行示惠,使他心存感激,否則張少俠那一場搏鬥還很難說,因為他力大無窮,那一拳並沒有太認真。」
張自新道:「是的,我也知道他只用了一半勁道,否則我即使不死,至少也會受到嚴重的內傷,此人勁力之強,的確是天下罕見。」
東門靈鳳道:「你的功力比教祖還是差一截,教祖也不敢硬受他一擊,你的膽子也夠大的了,剛才你挺身受拳,我真替你擔心。」
張自新微笑道:「我自知功力不如,卻敢來找強永猛一決,就是持著這分勇氣,這一點我自信勝過強永猛多多有餘,他功力再高,我憑著這分勇氣也會勝過他的。」
東門靈鳳道:「以後你最好收斂一點,如果你真使得教祖擔心丁,對你並沒有好處。」
燕青道:「我覺得不必,張兄弟勇往直前的膽量,在年紀大的看來,只認為幼稚愚蠢,如果張兄弟表現得太聰明了,才真正使他擔心了。」
東門靈鳳一笑道:「也許你說得對,不過你用什麼方法破了苗大神的騰雲身法的?」
燕青道:「這個我答應他不告訴別人的。」
東門靈鳳道:「告訴我不會錯,別看苗天神對你們如此友善,他對教祖卻忠心耿耿,教祖也特別器重他,所以他敢對公孫述無禮,公孫述也只有忍受,將來你們與教祖正面作對時,他仍然會站在教祖那邊,成為你們最大的阻礙,他的騰雲之秘只有教祖知道,你告訴了我,我告訴母親,設法揭穿開來,然後推在教祖頭上,這樣可能使他離心,轉而倒過來幫助你們也不一定。」
燕青道:「有此可能嗎?」
東門靈鳳道:「非常可能,他的騰雲之術是在苗疆中被尊為天神的惟一法寶,教祖就是答應替他保守秘密,才使他死心塌地地前來幫忙創業,他還是要回去的,因此把他的騰雲之秘揭開來了,他就會恨人一輩子,剛才你替他守秘,他才感激萬分……」
燕青道:「萬一他知道是我泄露的,豈不恨死我了。」
東門靈鳳笑道:「如果這秘密是從我母親那兒揭穿的,他不會想到你,而只會想到教祖身上。」
張自新道:「燕大哥我不希望你說出來,既然你答應了他,就應該幫他守秘到底,這是我們做人的良心。」
燕青沉吟片刻才道:「現在我說出來,但是東門小姐不可以利用這個秘密來使苗天神離叛強永猛……」
東門靈鳳道:「那我知道了有什麼用呢?」
燕青道:「如果你的身世揭開了,你與強永猛可能會公開決裂,也可能會與苗天神遭遇,你的銀針可以制他,但他的騰雲秘密上,也可以威脅到人的生命,我告訴你,是使你能設法避免,但絕不能利用它作為其他的企圖。」
東門靈鳳道:「好,我答應你。」
燕青道:「騰雲凌空是騙人的,苗人多擅養蠱,有幾種蠱母是罕世難見的毒物,我聽你說他駕的是一朵五彩雲霧,就知道是什麼玩意了。那是一種苗疆特產的毒蛛,叫做噴霞,很可能快絕種,這種毒蛛身上能噴出五色彩霧,它身藏彩霧中,不見形跡……」
東門靈鳳道:「這與他騰雲有什麼關係呢?」
燕青道:「噴霞的蛛絲五色透明,極其堅韌,它本身又力大無窮,苗天神就是-養這一對噴霞蛛作為本身神蠱。蠱母練與心通,可大可小,它藏在貼身之處,隨身擲出后,蛛身幻成一團彩雲,來回跳躍,很快就結成一片大的蛛網,肉眼看不見,他再騰身跳在蜘身上由蛛蠱載著他在網上行走,就像是駕雲一般了。」
東門靈鳳恍然道:「難怪他每次表演騰雲術時,一定要揀有樹木及房屋的地方,而且只能離地三四丈,原來是靠著蛛絲為橋架……」
燕青道:「騰雲之術,只是他用來騙不知道的人,使他神化而已,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最可怕的是蛛身所含的劇毒,那彩雲固然挨不得,就是那蛛絲沾上肌膚,也立刻會潰爛,端的厲害無比,而且這毒蛛跳躍奇速,一跳可達十數丈,同時尾部噴絲,沾上即死,以後你一見彩雲出手,就要十分小心!」
東門靈鳳道:「那你是如何破解的呢?」
燕青道:「物性相剋,一物制一物,這毒蛛什麼都不怕,就是怕苗疆所產的一種雲燕,那種燕鳥高飛人云,專門以各種劇毒的蠱為食,而燕口中的涎沫,可解百毒。」
楊青青道:「你給我的燕尾鏢上就塗著燕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