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互較心智
強永猛冷笑道:「強某是何許人,豈能為了一個女人背心而殺之以泄憤,這樣會影響我將來在江湖上的身份,所以我要等她們找死的時候才對付她們。」
赤霞客知道這是託詞,但他也明白強永猛不先出手的原因,管翩翩和拂雲叟都還沒出手,強永猛的功力不能虛耗。
而且宮門四傑態度不明,雪山雙皓雲中兄弟也為了血滴子之故不太趁心,如果強永猛一下場,引起群攻,這兩撥助力很可能會袖手旁觀而坐收漁利,尤其是宮門四傑,大概已得到了宮廷的密旨,連齊天教的勢力也在翦滅之列,所以他們才多方刁難,處處表現得不合作的態度。
赤霞客看宮門四傑和雪山雙皓態度暖昧,便笑了一下道:「強兄乃一隊之主,沒有先出手的道理,我可以負責對付其餘的人,就怕拂雲叟與管翩翩橫加插手,我一個人應付不來,強兄要及時支援才好。」
強永猛明白他的暗示,笑笑道:「那是張大人昆仲與雲中二老負責的,強某自會催促他們及時支援,不致誤事。」
赤霞客知道強永猛已領會暗示了,加重語氣道:「無論如何,強兄是今天行動總負責人,如果出了差錯強兄的關係最重,必須當機立斷才行。」
強永猛為了使他放心,乾脆把話講明了道:「那不成問題,如果有哪一個敢居間搗亂,就是跟對方有串通勾結之嫌,強某一定視同叛逆處置,而且強某也有這個把握。」
說話時,目光盯著宮門四傑與雲中二老。
白少夫更是機靈,笑了一下道:「我相信不會有這種情形的,如果真出了這種事,也不必教祖親自出手,屬下早有安排了,花夫人的蝶須針和苗天神的五毒掌足可清除內賊,屬下已通知他們預作準備了。」
說時用手一指,果然花蝶影已搖控有利位置,監視著宮門四傑,而苗天神卻將天蠶盅功運妥,逼牢雲中兄弟。
赤霞客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倒是很細心,強兄要重用你,我本不贊成,現在則要改變對你的看法了!」
白少夫笑道:「弟子已投在您老人家門下,一切都要請您老提拔,對您的事,一定更為盡心。」
赤霞客又是一陣大笑。
然後,他從容出場,手指點著哈回回道:「來吧!老夫見識一下你這條大漠飛龍能有多少能耐!」
哈回回態度安詳,淡淡一笑道:「大漠飛龍那稱號已放棄多年了,我現在只是個平凡的馬販子而已,承霞老看得起,折節賜教,幸何如之!」
赤霞客道:「你少跟我搗鬼,我知道你最拿手的是摔跤手法,我就站在這裡讓你放心進招,三招內不還手,瞧你是否摔得倒我?」
哈回回笑道:「多蒙賜讓,馬販子是生意人,卻講究公平交易,你儘管還手好了,也不必三招,第一招就摔得你四腳朝天,不知你經得起否?」
赤霞客哂然一笑道:「你雖然乾的是販馬行業,卻學會了吹牛的本事,不是摸錯了門路吧?」
哈回回道:「咱們穆教弟兄最講究誠實,從不會欺騙顧客,老實生意,將本求利,口說無憑,一試便知!」
赤霞客點頭道:「好,你就出手吧!」
哈回回跨前兩步,小沙麗心急老父,忙上前護衛。
哈回回笑道:「沙麗,這是一對一的公平交易,你可不能插進來幫手,霞老是個精明人,跟他做生意無利不做,你最好站到那邊,順手賺點利息。」
小沙麗會意地站到丈許遠近處,將長劍歸鞘,空手作勢等待著。
哈回回走到赤霞客面前,突然探臂撩天,舉掌拍下,赤霞客舉手一格,並指點向他的肩窩處,哈回回另一手也疾然伸出,抓住他的衣襟拋出去。
兩人的動作都快,看上去好像是同時發作。
但到底是赤霞客的功力較深,出手快上一點,哈回回的肓蠅穴被點,幸好摔得快,躲過了他底下致命一擊。
赤霞客被拋起半空,卻仍能一個轉翻,雙腳落地。
赤霞客朝哈回回笑道:「老回回,你還算不錯,居然能躲過我連環陰掌,留下了一條命,可是你肩井上挨了我的金剛指,半邊身子是殘廢了,我大發慈悲,饒你一死,你下去休息休息吧!」
哈回回一條右臂已垂了下來,咬牙苦笑道:「霞老,做買賣要有始有終,我收了你一指定金,沒把一跤摔給你,豈不是太吃虧了?」.赤霞客得意地笑道:「看樣子你還不肯認輸?」
哈回回道:「當然了,咱們教民做生意不圖暴利,也不能賠本,哪怕拼上性命,也得把本錢撈回來!」
赤霞客道:「好,你一定要找死,老夫成全你!」
昂然跨步上來,忽而背後被人輕拍了一下,連忙側身回頭一看,卻是小沙麗,他神色激變正待出手攻擊小沙麗。
小沙麗卻比他更快,小手搭扣住他的腕脈,用力一拋,將他往哈回回面前拋去,口中大聲道:「爹!接好!」
赤霞客一時不慎,被摔倒在地,跌了個狗吃屎,身子一翻,見哈回回伸拳攻到,飛腳出一腿。
如果哈回回那一拳過來,斷難避開一腿,誰知哈回回發拳只是虛招,順勢張開五指,撈住他的腳尖用勁一轉,赤霞客便被翻了過去,雙手撐地才勉強沒將腦袋掩進沙地里,哈回回不等他有所動作,雙手上下直抑。
赤霞客的腳被他抓住,無法穩住身形,身子跟著他的手,忽左忽右上下直轉,狼狽不堪,引起了一陣鬨笑。
白少夫見情形不對,欲上前解救。
強永猛卻將他喝住道:「不必,霞老功力卓絕,雖然一時不慎失手,必有解救之策,你一去反而折了他的威名。」
白少夫止步不前,赤霞客卻被翻得火往上沖,撩起另一隻腳,反向踢出,哈回回只有一臂可以活動,只得側身避過。
赤霞客利用這瞬息的機會,身軀突然一弓,居然全身反折而起,雙掌齊發,向哈回回的兩側擊去。
雲中兄弟精擅綿掌,屬於輕柔技擊功力,最是識貨,見狀忍不住同聲喝出一個好字。
因為赤霞客所表現的是一絕頂功體,仰彎成弓,必須上腰十分柔軟,才可以致成,練這種功夫也只有在年輕時才能回伸如意,得心應手,以奇招克敵,上了年紀后,腰干轉硬,就不太能如理想施展了。
赤霞客以古稀之年齡,仍然具有此等身手,而且所發的招式精奇凌厲,怎不使他們心折喝彩呢!
那一招風貫耳用在此時此地,可謂精絕無比,誰都以為哈回回必將無幸,連最沉著的藥師都訝然大驚。
哪知哈回回對拳掌招式研究有年,通曉變化,當年以一雙空手曾力抗濁世三神龍,也不過平分秋色。
對這類凶招,全靠應變,但見他將手一沉,把赤霞客硬往地下擲去,赤霞客雙掌擊空,肚子撞在沙地上,跌了個四腳朝天,而且是倒反過來的。雖然功力深厚,也受傷頗重,滾翻站起來,顧不得別的,先忙著調息運氣。
這下輪到群俠叫好了。
李鐵恨尤為高興,大聲道:「精彩,精彩,這一式除了哈兄之外,誰也無法化解得如此巧妙,當年的大漠一會,已經極為欽折,而今雄風依然不減,藝事更精,乃令兄弟五體投地!」
哈回回卻撫著那條僵直的臂膀苦笑道:「霞老一指之賜,一跌為報,總算兩相抵消了,至於小女摔你一跤,只能算是生意人的蠅頭小利,大家都是上了一把年紀了,何苦再為虛名所累,硬拚老命呢?我們就此為止吧?」
說完回頭要走。
赤霞客厲喝道:「站住!」
哈回回道:「霞老還有什麼見教?」
赤霞客道:「你能摔我一跤,我確實佩服,可是我們生死未分,你休想罷手,還有什麼精招,我要繼續領教。」
哈回回道:「霞老,你不過摔了一跤,我卻廢了一條胳臂,算起來還是我吃虧,你何必一定要趕盡殺絕呢!」
赤霞客冷笑道:「你別忘了,我們不是來比武,而是誅殺叛逆,不留下腦袋,你就別想走得了。」
哈回回道:「『叛逆』二字,不過是強永猛故意加上的帽子,我們都是江湖人,不理政事霞老該明白。」
赤霞客叫道:「我只知道要你們的命。」
哈回回手指殘臂道:「我只有一條胳臂了,勝之不武。」
強永猛冷笑道:「我也只剩一條胳臂,你們為什麼還要追到京師來,一點不肯放鬆,霞老別理他。」
哈回回神色一正道:「強永猛,如果你不是為野心所驅,妄圖獨霸武林,我們絕不會找你的麻煩,你暗練血滴子,到洛陽來殺死多條人命,我們才來找你的。」
強永猛哈哈一笑道:「江湖上的事,成王敗寇,公理事非,只有強者才有資格評斷,我雖剩一臂,卻不承認殘廢,仍有興趣跟人們一斗。你那一條殘臂也不算丟人,拿出勇氣來跟霞老斗一場。
我念你是英雄,說不定可以寬貸你的女兒一死,如果再推三阻四,我就請霞老出手,你的女兒曾經摔他一跤,只怕小命也難保了!」
哈回回將頭一昂道:「好吧!霞老,我把命賣給你了,但是希望你別再為難我那惟一的女兒。」
赤霞客聽哈回回的語氣中有討饒之意,覺得非常高興,將剛才被摔倒的面子也挽回來了一點,故而慷慨道:「我習技至今六十年了,除了強兄外,還沒有在別人手下吃過虧,你能摔我一跤,我對你相當佩服,這個請求我可以答應,絕不傷她性命。」
強永猛笑道:「我也可以提出保證,張自新是我的心腹之患,現在他不在這兒,我還有點擔心他躲起來,暗中跟我搗蛋,你的女兒跟他感情不錯,我準備用她做人質,引誘張自新前來送死呢!」
哈回回道:「我們都自知不免於難,所有希望都寄在張自新身上,才叫他覓地勤練武功,他的武功沒練好前,任你用什麼方法引誘他,他都不會來的。」
強永猛大笑道:「這個我倒不相信,如果在我的刺激之下,他真能忍著不出頭,我就佩服他。」
哈回回道:「你用什麼方法刺激他都不中用,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崑崙掌門人朱梅將他領到一個秘密的地方躲了起來,專心練功,任何事情都不讓他知道,除非他的功力能超過你,否則你永遠見不到他。」
強永猛哈哈笑道:「那他這輩子不會有機會了!」
哈回回道:「不見得吧!在短短半年多時間內,功力就能進展至與你不相上下,以他的年紀與資質,將來一定在你之上,這點你不敢否認!」
強永猛笑道:「當然,我絕對承認。」
哈回回道:「那不就得了!」
強永猛道:「可是我絕不為這件事擔心,他如果不能在十天之內找到我,十天之後就別想勝過我,十年之後,或許他能比我強,但是我不能等他十年的,上天也不會給我那麼長的壽命來等他殺我了!」
哈回回笑道:「你只怕打錯主意了,十天之內,他固然找不來,可是也用不了十年,多則三年,少則一年半載,他的功力一定可達另一層境界,那時就該你擔心了!」
強永猛怔了一怔才道:「絕無可能,對他的功力進展,相信世上不會再有人比我了解更清楚了!」
哈回回道:「世上沒有人天上有人,對於天龍大俠之才能,你又會懂得多少呢?他能使一個小孩子在半年之內,就成為不世之才,自然也能夠在一年之內造就一個更奇特的人物來克制你。」
強永猛臉上現出一絲憂色。
哈回回又道:「現在你還有一個機會,趕快放棄你的野心,安安分分地閉門思過,或許還能樂盡天年,否則你必死於非命。」
強永猛思索片刻,突地臉色一橫,奸笑道:「強某豈被一個小孩子嚇住了,強某一生從未打算過要安安分分度此余年,以後的事不去想了!霞老,殺!」
哈回回一嘆道:「我們對你好話說盡了,你仍執迷不悟,是自取滅亡了,自作孽,不可活,你實在無藥可救了。」
強永猛冷笑道:「你們這些人哪一個肯放過我的,居然會對我如此客氣,倒是實在令人不解。」
藥師道:「強永猛,說句良心話,我們還是欽佩你的武功,才對你如此客氣,張自新雖然能與你一爭,但他是仗著天賦,他的練功進境不足為奇,除了他之外別人毫無用處,只有你的武功是積智慧與經驗的結晶,如果你肯把你的心法公諸於天下,將可使武林進入另一種新的境界的。」
強永猛冷笑道:「你在做夢,我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秘學,給別人去坐享其成?即使我有這種宏願與度量,也未必是眾生之福,一個強永猛已經叫你們受不了,如果武林中有成千個強永猛,更不知要成什麼樣了!」
藥師點點頭道:「這倒也是,武學授之非人,反足為害,我只是一個構想,真要付之實行仍須考慮。」
強永猛冷笑道:「你不必費這個心,我不會做這個打算,我的藝業自信已前無古人,我不想後有來者。」
藥師道:「那也未嘗不佳,只要你以此身所學,用之於正途,照樣可以成為天下第一人,而且還可以得到大家的敬仰,如已故的天龍大俠,身後猶留百年英名,是何等崇高偉大,為什麼你一定要用暴力去統治江湖呢?」
強永猛道:「早年我未嘗不如此想過,可是我那樣做,充其量只能成為第二個天龍,我對屈居第二不甘心,因此我必須超過他,用我的方法走我的路。」
藥師道:「這條路可不是你獨創的,在你以前,歷史上有許多屠夫暴君,江湖上有無數的巨魔姦邪,他們都做過同樣的夢,卻沒一人成功。」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就因為沒人成功過,我才有興趣嘗試,我成功了,我就是第一個人了。」
藥師長嘆一聲道:「你果真已無藥可救了!」
強永猛得意地道:「無可救藥的是你們,今天哪怕神仙降凡,也無法救走你們,霞老,別耽誤時間,快收拾這老回子。」
赤霞客氣凝丹田,勁蓄全身,慢慢逼過去。
拂雲叟見狀忙道:「哈兄,這傢伙已經心萌殺機,來意不善,你一手受創,恐怕難以應付,還是由老朽來接這一場吧!」
哈回回苦笑道:「雲老,對手已經分配好了,你一出動,對方立刻有人牽制住你,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使大家危機,因為只有你與管仙子,才能與強永猛周旋一段時間,也只有二位才能夠牽制住強永猛不敢出手,所以二位一定不能輕動,否則強永猛出手時,更無人能敵了。」
拂雲叟道:「可是赤霞客這一關,你怎麼度得過呢?」
哈回回道:「他總比強永猛好應付一點,我雖然不行,還有別人行,我跟他對一陣,別人可以找機會。」
強永猛獰笑道:「不可能有機會了,我在這兒監視著,誰也別想從中投機取巧,哈回回,你認命吧!」
赤霞客欺身進迫,掌力如山,直壓而出。
哈回回只能以單掌游斗,而且仗著靈活的身形與精奇的招式,避過正鋒,不與掌勁的主力接觸。
如此拼戰了一段時間,場面雖然不熱鬧,卻步步驚險,因為哈回回隨時都可能喪生,這好像是置鼠於斗室,貓追鼠逃,只能繞著那點小範圍轉,明知鼠最後必將為貓捕,但在追逐的過程中,鼠仍是不肯停下來受捕。
赤霞客漸漸有點不耐煩了,怒聲叫道:「哈回回,你是死定了,為什麼不束手待斃,求個舒服呢?」
哈回回道:「束手待斃是死定了,我咬緊牙關撐下去,說不定還有機會不死,我怎能放棄奮鬥?」
赤霞客冷笑道:「你還想有機會保全殘生,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哈回回道:「那可不一定,我的功力雖不足反擊,我的招式卻夠使我躲開攻擊,只要能維持下去,我已立於不敗之境,萬一你手腳疏慢,給我抓住空隙,著著實實摔你兩跤,說不定還能轉敗為勝。」
赤霞客神色更怒,出手更急,勁力貫注雙掌,每一招都呼呼有聲,哈回回依然沉著應付,利用快速的身法,純熟而穩健的姿式,半解半閃,脫開他的威脅。
赤霞客整整攻擊了四五十招,哈回回依然無恙,臉上感到很失光彩,而且那一輪急攻,雖未至力乏的程度,但氣息已經變得粗急了,反倒是哈回回比他輕鬆得多。
強永猛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不由道:「霞老,你是兩隻手對付一隻手,功力比人家強上幾倍,這樣子拖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
赤霞客又愧又急,喘吁吁地道:「強兄,這回賊子滑得緊,掌勁遞不到他身上,有什麼辦法呢?」
強永猛冷笑道:「自然有辦法,你用錯了戰略,自然勞師而無益,對手如用兵,要講究以己之長,攻人所短。」
赤霞客一怔道:「如何才是以長攻短呢?」
強永猛道:「招式變化是人之所長,用功強弱是你之所長,你這種打法是以短攻長,怎能收功?」
白少夫道:「教祖,剋制招式變化,惟一的辦法是近相捕,可是哈回回摔跤手法很奇特不能太接近。」
強永猛冷笑道:「我難道比你差,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摔跤手法要靠手,對方有一隻手不能行動。」
赤霞客被強永猛一言提醒,暗罵自己糊塗,起先被哈回回摔怕了,所以才不敢貼身相搏,白費了半天精神。
哈回回有一隻手被自己點殘了,如果在這邊進攻,不僅沒有威脅,而且對方想化解也難,自己先前怎麼沒想到呢?
有了取勝的方策,赤霞客立刻改變攻勢,集中在哈回回右手進攻,這一來哈回回果然是著急了。
他的手不能動,無法化解來勢,就只有閃避一法,轉側之間,常常落人後手,既吃力又危險。
赤霞客居於上風,精神陡長,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使得哈回回行動更苦。
五六個照面下來,已是險象環生。
小沙麗見狀大急,抽劍就要上陣。
還是燕青拉住她道:「沙麗,今天我們都難逃一死,只有你已經獲得對方的許可而留下活命,你必須沉住氣看看對方虛實,將來告訴我兄弟,作為他報仇除奸的參考。」
小沙麗流著眼淚道:「燕大哥,我不能眼看著爹被人殺死呀!我一定要去幫助他老人家。」
燕青一嘆道:「我們每一個人都會被殺的,只差在先後而已,你上去如能幫得了忙,倒也罷了,可是你的技藝和赤霞客相去太遠了,不但幫不了忙,反而白白送命。」
藥師也是一嘆道:「沙麗,我們這邊比你強的人不是沒有,假如有用,誰也不願意你父親被人殺死的,記住我昨天告訴你的話,咬緊牙關等下去,將來幫助張自新為我們報仇,才是你惟一的責任,好孩子,聽我的話!」
小沙麗掩臉痛哭,場中的赤霞客則十分得意,將哈回回逼得團團亂轉,東門雲娘與李靈鳳雙手扣住暗器,隨時準備出手,對方的花蝶影也蓄器待發。
管翩翩輕嘆道:「雲姐,小鳳,你們千萬別著急行動,強永猛早巳注意著你們了,我們的暗器一出手,他用掌勁震亂了方向,吃虧的是我們自己。」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翩翩,算你明白,我正在等待這個機會呢!她們一出手,倒是替霞老省了事,我有把握叫她們的銀針一支不漏,全部中在這回子身上。」
李靈鳳道:「我倒不信,偏要試試看!」
說著將手一揚,強永猛及時發出一掌。
哪知這李靈風只是虛揚了一下,根本沒有暗器出手,倒是強永猛的掌風前涌,把哈回回推前了一步,剛好來到赤霞客身邊。
赤霞客一探手,扣住了哈回回惟一能動的左臂,哈哈大笑道:「臭回回!這下子你認命了吧!」
一句話才說完,另一邊的雲中雁與雲中鶴卻掩目痛叫,苗天神也是暴跳如受雷擊,原來李靈鳳以虛招引誘強永猛發掌時,東門雲娘利用這個機會,脫手一把銀針,去若疾電,射向雪山雙皓,配合得十分真切。
苗天神是受命監視雪山雙皓的,也跟著遭了殃,雪山雙皓都是眼上中針,苗天神卻是雙腕被襲!
強永猛沒想到他們會來這一手,發覺上當已是不及,連忙過去道:「花護法,你替他們看看!」
他本人則嚴陣以待,防備東門雲娘再次出手,花蝶影將雪山雙皓眼角上的銀針拔出,說道:「這倆人受傷還輕,最多暫時失明,休養幾天就會好了!」
強永猛道:「老苗呢?他有沒有危險?」
花蝶影看了一下苗天神中針的部位道:「苗護法腕脈為銀針刺透,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動武了!」
強永猛神色一變,厲聲叫道:「東門賤婦,你竟然對我的下屬用這種卑劣手段,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東門雲娘冷冷一笑道:「強永猛,你別發橫,我們今天原沒準備能活著,可是你想殺死我們,恐怕還不容易!」
拂雲叟笑道:「不錯!去了這兩個老宮奴,至少我們可以空出身子來應付你了,雖然我勝不了你,可是以你的玄天掌功想把我們都殺死,自己恐怕也差不多了!」
強永猛神色又是一變,厲聲道:「原來你們打的這個主意,我今天寧可拼個同歸於盡,也不放過你們任何一人,霞老,你把那個回子解決了,還等個什麼勁兒?」
赤霞客制住哈回回之後,因為這邊發生了一連串事故,來不及殺死哈回回,聽見強永猛的招呼后,正想下手。
拂雲叟發聲喝道:「赤霞你是個糊塗蛋,強永猛是要你空出身子來代替雪山雙皓纏住我,我們的功夫強弱你是清楚的,我的拂雲指如以全力發出你能招架幾招。」
赤霞客怔了一怔。
強永猛忙道:「霞老,你別聽他的鬼話,難道你還怕他不成,只是你能抗過他十招,我保證上來接手,絕不叫你吃虧。」
赤霞客道:「十招?」
強永猛道:「十招足數,等解決哈回回之後,我立刻出手運用玄天神掌,一個人一招就行了。」
藥師笑道:「你未免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我自信能接你三招,李兄與東門夫人聯手,至少也能接你六七招,光是我們三個人,你就要破費十招。」
燕青道:「我們每個人也能接一招,你得用十二招才能把我們解決,強永猛,你的玄天神掌最耗真力,你有連發十二招的能耐嗎?即使你有拚命的決心,發完十二招后,你自己也差不多了,到時候管仙子輕而易舉就能殺了你。」
強永猛朝宮門四傑看了一眼。
燕青笑道:「你別指望他們,他們得到朝廷的密旨,連你也在剪除之列,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們不會放棄一個大好機會的。」
張長傑微微一笑道:「強大人,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在敵人未消滅之前,我們不能扯你的後腿,管翩翩是朝廷欽犯,我們一定要將她擒回宮中交旨。」
燕青笑道:「可是他們的能力不足以對管仙子,必須要趁你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坐收漁利,所以你拚命的結果,只能是他們立功晉身的良機。」
張長傑道:「這話我不必否認,食君之錄,忠君之事,強大人,你要明白,我們不是齊天教的人,不能為你去賣命,所以我們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行事。」
強永猛沉思片刻才道:「四位能否纏住管翩翩,不在我出手的時候向我偷襲呢?」
張長傑笑道:「那當然沒問題。」
燕青道:「不必他們保證,我也可以保證,管仙子一定要等最後才向你出手,我們的目的在謀取武林的安寧,為了除去你,我們不計任何犧牲,以達成目的。」
白少夫冷笑道:「你們以為這樣就算為武林儘力了,要知道朝廷對江湖人也在動腦筋,沒有了教祖,江湖將盡入朝廷控制,比受教祖的統治還要不堪設想。」
燕青微笑道:「沒這麼嚴重,去掉了強永猛,江湖有張自新主持,大內高手雖多,又能奈何他。」
強永猛性子發了,大聲叫道:「我不管那麼多,今天非跟你們拼定了,霞老,你到底怎麼說?」
赤霞客道:「我蒙強兄器重,以知己待我,惟一死以報,自然一切都以強兄的意旨為上,但是我們必須在今天拚命嗎?強兄神功將成,再過十天,就無敵於天下了,何不暫時放手,等十天後再說呢?」
白少夫也道:「今天我們太大意了,人手來少了,等兩天我們召集人手,打一場穩的仗不是更好嗎?」
強永猛似乎被說動了,微有退意。
燕青卻笑道:「你們做夢了,今天你想撤退,我們還不幹呢!」
張長傑道:「強大人,我也告訴你一句老實話,今天你可不能罷手,尤其是你折損了雲中二老,宮廷是回不去了,你想泄恨報仇,我們有利可圖,還會支持你,假如你想撤退,我們也只好翻破臉,幫助對方來對付你了!」
強永猛怒道:「你們究竟是站哪邊?」
張長傑道:「我們站在自己的這一邊,朝廷打聽得很清楚,管翩翩雖與日月會的獨臂老尼同門,關係並不深,而且還有點意氣之隙,縱之亦並無大礙,只有你野心勃勃,將來很可能成為心腹大患,朝廷除你之心,比掃蕩叛逆尤切,准你進宮是利用你,因此你別想再打撤退的主意了!」
燕青哈哈大笑道:「強永猛,你以為投靠朝廷,利用大內的武力來對付我們為得計,沒想到反而自投羅網……」
強永猛臉色深沉地道:「白少夫,你是怎麼說?」
白少夫道:「教祖,朝廷對我們懷著不善之心,您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出門之前,您只帶了幾個親信人物,原是準備事成之後,立即抽身一走,這怎麼能怪屬下呢?」
強永猛又想了下,才長嘆一聲道:「目前惟一的路是硬拼一下,只要能闖過去,到了洛陽后,收回那片基業,大家還是有希望,否則我們只有認了!」
花蝶影道:「現在的局面並不悲觀,教祖的神功仍然無人能敵,就算大內的人不幫忙,有霞老與屬下等人協助,事仍可為,教祖只管放心出手好了,屬下與七兒的蝶須針在必要時,也可以為教祖稍盡綿薄,只要……」,
強永猛點頭笑道:「對!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先把雲娘與靈鳳這兩個賤人解決,你的蝶須針就沒有顧忌了,可以好好地施展一下了,霞老!咱們就是這麼辦?」
拂雲叟道:「霞老,我們只誅首惡,除了強永猛一人,你們都沒關係,你考慮一下,不要自尋死路!」
赤霞客怒聲道:「老匹夫,齊天教那麼一片雄大的基業,就是毀在你們這幾個內賊手上,才害得我們如此落魄潦倒,今天說什麼也不能放你們過去!」
說完一手提起,往哈回回的頂門拍下,掌未落實,忽而臉色一變,身子已被哈回回拋了出去,嘭然倒地后,胸前血如泉涌,一句話都沒說,腳蹬了兩蹬就斷了氣。
強永猛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見哈回回的右手中持著張自新的天龍匕,才明白赤霞客遭了暗算,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回回卻縱聲大笑道:「我已經給了他多次回頭的機會,他一定要找死,我也沒辦法!」
強永猛努力鎮住自己的表現,不流露出恐慌來,干著嗓子道:「你用什麼方法恢復右臂的行動!」
哈回回笑道:「用張自新的方法!」
強永猛不解追問道:「什麼是張自新的方法?」
哈回回道:「天龍大俠留給他後人的遺籍雖然不能使我像他一樣的有成就,但是能使我恢復以前的功力,而且前面有幾段易筋移穴的功夫,對我頗有功效,赤霞客點了我的穴道,但是我早已經把主穴移開了,根本沒有存在穴脈被制,為了要哄他貼近我的身子,我才故意裝著受制……」
強永猛半信半疑地望著赤霞客的屍體很久,終於還是搖搖頭道:「天龍遺籍造就他的孫子,武功速成是一種奇迹,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再發生在第二個人身上。」
哈回回道:「不錯,可是天龍遺籍畢竟是武學的一部分,它的功能在引發人體內的潛力,限於資質我無法像張自新一樣突飛猛進,但恢復失去的功力,還是可能的。」
強永猛道:「就算你能將功力恢復到十成,也不會比赤霞客高,就算你能易筋移穴,在赤霞客的搜魂陰指下,也不可能全無所傷,所以我對你的話始終表示懷疑。」
白少夫微感著急道:「教祖,目前的情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了,我們不能在這個標題上虛耗時間。」
強永猛道:「不!我一定要弄清楚,我畢生鑽研武學,相信已經能看破任何疑難了,現在居然有一個我無法解釋的問題出現,我覺得這個答案比什麼都重要。」
哈回回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我的功力散失近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我為了彌補功力之不足,拚命在招式上鑽研求進,長期苦練的結果,使體內的潛能充分發揮無遺,四肢百骸的筋骨,都到了極佳的狀態,所以一旦恢復了功力后,實際已較前進步幾倍……」
強永猛一聲輕嘆道:「對!我終於想通了,人的功力可以由很多外力促長,但是體骸的狀況未能配合進展的需求,仍是徒勞而無功,為了促進功力,我從事過各種方法,終究未能達成理想的程度,就是為了這個原故,只可惜我知道的太遲了,否則我定然可以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藥師微笑道:「這個方法對你未必能有用,哈兄曾經閑散了二十年,才有這種成就,最主要的是沒野心,才能在默默中培養成現在的狀況,您能辦到嗎?」
強永猛微笑道:「如果我能識得其中訣竅,哪裡會要二十年,兩個月之內,我就能達成所想的狀況。」
哈回回道:「赤霞客根本沒有把我當成敵手,對我所用的指勁十分輕微,才給我喬裝的機會,用這個方法求發展的成就是很可憐的,你不見得會感興趣。」
強永猛哈哈笑道:「對武學的鑽研我不會比你們差,有多少收穫我也比你們清楚,一得之愚,給我的啟示,其收穫之宏,遠非你們能想像,為了報答你給我的啟發,我特別寬容,貸你父女一死,現在你趕快帶著你的女兒離開此地,免得波及在內……」
哈回回道:「我與大家同心協力,專為鋤奸而來,豈能中途撤退,強永猛,你未免把我看得太輕賤了。」
強永猛冷笑道:「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自己要放棄可怪不得我了,少夫!準備著,我要開始出手了!」
白少夫道:「教祖要屬下等做些什麼事?」
強永猛道:「你與花護法兩個人緊隨著我,我向對方出手的時候,你們要擋住其他的人來騷擾就是了。」
白少夫道:「只有我們二人恐怕力有未逮。」
強永猛笑道:「別擔心,我不要你們多久,我已經算準了,每個人只須一招,你們難道連一招都接不住?」
白少夫道:「一招自然沒問題,但教祖一招能斃敵嗎?」
強永猛道:「一招足夠了,哈回回的啟示給了我一個靈感,我可以將十成功力用在一隻手上,空出另一隻手培養潛勁,解決一個后,再將功力集中在第二隻手上,威力又可提高一成,如此間斷為用,等殺死這些人後,我的功力又將增強一倍,再也不怕張自新了。」
白少夫不通道:「教祖在一招之下,就能增加功力?」
強永猛道:「我早已練成了分筋化脈之功,如果將一部分肢體閉入靜止狀態中,足可抵上十年的休息,如此相互為用,一下子就能增進十年的功力,只是我在出手時,必須選取很強的對手,才能將體內的功力集中於攻擊,不致回到閉塞的那一邊去。
而且我在出手的時候,另一邊完全進入了靜止狀態,所以才要你們的幫助,不能受到任何打擾,記住!我每次只能攻取一人,這是我們生死成敗的關頭,你們一定要全力支持我,大家才有希望。」
燕青笑笑道:「換言之,在你出手攻擊的時候,他們倆人如果想殺死你,只須輕輕一擊就夠了!」
強永猛道:「不錯!我對他們充分信任,所以才把自己的生死交給他們,聽由他們的選擇了!」
燕青道:「花蝶影是你的死黨,倒是沒問題,白少夫可難說了,他很可能會在你的背後刺上一劍!」
強永猛大笑道:「你這次離間就弄錯了對象,白少夫將是對我最忠心的一個人,因為我今後的事業武功,完全由他繼承,他還有不盡心的嗎?」
白少夫道:「教祖,屬下只有一個疑問,如果弄清楚了,屬下必將捨命以事教祖,以成大業!」
強永猛笑道:「很好!我欣賞你的坦白,你是個功利至上的人,我一定要使你完全信任才能得到你的支持,你還有什麼疑問呢?」
白少夫道:「教祖說要兩手交互為用,可是教祖只剩一隻手了,發完第一招后,如何使用另一手呢?」
強永猛微微一笑,由袖口伸出那隻左手,齊小臂處居然連上一隻鋼手,鑄成平常的模式,得意地一笑道:「你看見了嗎?這是我的秘密,事前誰都不知道,我的玄天神掌,主要的攻擊力是在這隻鋼手上,我原準備用來對付最強的敵人,現在有了更好的方法,我也不必保守秘密了!」
白少夫望著那隻鐵掌,似乎未能全信。
強永猛道:「你一定還不相信它的威力,我可以試驗一下!」
身邊不遠處有一根拴馬的石樁,半截埋在土裡,粗約徑尺,最堅實的青石築就的,強永猛走過去,舉起鐵拳,在頂上輕輕一拍,整根石樁像細沙般的塌落下來!強永猛退後兩步,朝白少夫笑笑道:「你把底下挖起來看看!」
白少夫走過來,用手一撈,只抓起一把石粉,連埋在土裡的半截也都碎成石粉了,眾人一起變色。
強永猛大笑道:「少夫!現在你還懷疑我的武功嗎?頑石尚且如此,血肉之軀,能經得起我一掌嗎?」
白少夫神色激動地道:「教祖神功無敵,本教重振在即,屬下一定追隨教祖,共創偉業。」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而且是空前的偉業,你等著吧!」
藥師等人卻臉色沉重,在一起偷偷商議應付之策。
哈回回道:「想不到這魔頭藝業精進如此,我倒是後悔說出那個辦法了,這一來如虎添翼,我們怎麼辦呢?」
燕青也道:「照他舉掌裂石的威力來看,我們是無人能及,只有把張兄弟叫出來對付他了。」
拂雲叟搖頭道:「不行,張自新的功力不會超過他,我們還是按照規定的計劃,先消耗掉他的功力,再由張自新出來對付他。」
李鐵恨道:「可是他的功力越戰越強,與我們原來的計劃不相符合,是否要重新考慮一下呢?」
藥師道:「哈兄培蓄功力的方法是我主張泄露給他知道的,效用雖著,他卻忘記了一件事情,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尤其是在短時間內,突然加強,損耗得也快,照他目前的狀況,不等他對我們每一個人施展,就會力竭而死。」
拂雲叟道:「葯兄拿得准嗎?」
藥師道:「這一點我絕對有把握,只是對他的功力估計不實,我們原來的計劃是每個人跟他虛耗一陣,輪流更替,耗到他力竭為止,現在恐怕就要改變了,跟他交手的人,必然無幸,上一個死一個。」
拂雲叟道:「只要能消滅此賊,再多的犧牲也在所不計,只要葯兄估計不錯,我們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藥師沉吟片刻道:「那就這麼決定了,不過還得要注意,別讓張自新知道,這小子急憤好義,如果知道我們有了死傷,一定會奮不顧身而出,那就糟了!」
哈回回道:「目前他被朱梅伴他在窯中,壓著不許他來,但是有人給他送消息,最好還是叫沙麗去通知他一聲,警告他不得通知,絕對不準出來。」
藥師點點頭道:「好,只是我們得告訴沙麗,別把真實的情形讓他知道,否則是攔不住他的。」
眾人商議定當,回頭找沙麗,卻已不見蹤影。
哈回回跌足道:「不好,這小鬼一定是見到強永猛的功力厲害,搶著去叫他出來對付了,那可怎麼辦,看來我們得延期了。」
拂雲叟道:「延期恐怕不可能了,強永猛認為勝券在握,說什麼也不肯放過我們。」
藥師道:「延期倒是可以,我只要說出他體力不繼的後果,他一定不肯輕易嘗試,會自動退卻的,問題是延長時間,他的功力得以從容進展,再也無法除去他了。」
拂雲叟道:「延期絕不可行,惟一的辦法是搶先發動,趁著張自新還沒來之前,先拼上一陣,等張自新到后,或許已拼得差不多了,才有希望除去他。」
藥師一嘆道:「只有這個法子了,誰先上?」
燕青道:「我先試試看。」
拂雲叟道:「這不是試的,一上就沒命了,你的功力不夠,損不了他多少元氣,還是由我們先上吧!」
燕青道:「我功力雖不足,卻有一個好處,他必借對手抵消他的全部功力,才能使另一隻手得到充分的休閑養蓄的機會,我功力差,他就無法全力出手,進展得慢一點,各位老人家就可以趁機攻他的弱點。」
藥師神色一揚道:「對,這是個好辦法,我們一方面以弱攻強,牽制他無以深進,另一方面以強攻弱,因為他的另一隻手是進入靜休狀態,雖有白少夫與花蝶影為護,並非不能攻,只要毀了他一隻手,問題就好解決於!」
這邊在商量,強永猛將白少夫與花蝶影也召集在身邊面授機宜,兩方面差不多同時結束了商議。
強永猛笑笑道:「你們決定好了?是誰先送死?」
燕青挺身道:「我來試試你玄天神掌之威。」
強永猛冷笑道:「你們那邊的老一輩真沒有出息的,居然叫你這個小夥子先來送死。」
燕青道:「正因為我們都知道難逃一死,所以我才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把路掃掃乾淨,鬼門關前打通關節,讓各位老人家得以順利上路,也是我們做晚輩的一點孝心。」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好!好極了,既然你有這分孝心,我就成全你的孝心,第一個送你上路吧!」
語畢一使眼色,白少夫與花蝶影緊緊相隨,朝燕青逼去,燕青挺劍而立,凜然以待。
強永猛走到跟前,冷冷地道:「燕青!我玄天神掌之威,豈是你兵器可御的,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放下劍,領上一掌的好。」
燕青道:「笑話,我學的是劍,尊奉的也是劍,一劍隨身,生死與共,任何情形下都不會放手的。」
強永猛輕哼一聲,冷然舉起右手,對準燕青拍去。
燕青用足了勁力,對他的手上一劍砍去。
拂雲叟見機會難得,飛身撲出,雙掌分飛,一掌震開護衛的白少夫與花蝶影,另一掌卻攻向強永猛那隻鑄有鐵手的殘臂,只聽得「鏘鋃」一聲,接著一聲悶哼。
首先是拂雲叟被震得向後飛跌,落地后口角鼻孔都流出鮮血,那條右臂更是血肉模糊,齊腕處不見寸肉。
藥師連忙上前扶住他道:「雲老,是怎麼回事?」
拂雲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還是燕青道:「我們上了他的當,他攻我是假的,功力集中在另一條手臂上,跟雲老對了一掌,我的一劍是白少夫架開的。」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少夫,你真不錯,居然能懂得我的心意,配合我的行動,為我減少了一個勁敵。」
白少夫笑道:「屬下想對付一個燕青,教祖根本不必全力出手,主要的還是預防別人的突襲,所以拂雲叟一動,屬下立刻作了個決定,將這一邊丟開了。」
強永猛得意地直點頭,又朝燕青道:「你自以為很聰明,居然也會上這個當,可見白少夫並不遜於你。」
拂雲叟在藥師的推拿下,漸漸恢復了精神,自己又能站起來了,道:「強永猛,你的玄天神掌也不過如此,我剛才是沒準備,只用了七成勁力,才著了你的道兒,如果我拼上了命,未必就輸給你。」
強永猛笑道:「你不服氣,大可以再試一下。」
拂雲叟道:「拼就拼,我這條老命不要了,用足全力再跟你對上一掌,瞧你是否能抵擋得住。」
燕青忙說道:「雲老,你還是先歇歇吧!將傷處療治一下,現在跟他拼,您是非吃虧不可的。」
拂雲叟鼓起眼睛道:「我老頭子都不怕死,你怕死不成,玄天神掌的威力不過如此!」
燕青道:「雲老!您誤會了,在晚並不是怕死,強永猛的玄天神掌是根據對方的功力而施力的,受力越大,反震之力也越強,您幸虧是使了七成功力,才殘了一手,如果是用足全力,只怕連身子都震碎了!」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小子,還是你有見識,只可惜你事前沒有先見之明,把雲老兒白白給犧牲了。」
燕青微笑道:「雲老所殘者不過一臂而已,也不是毫無代價的,至少他想出了一個對付你的方法。」
強永猛一怔道:「什麼方法?」
燕青道:「你發掌之威力以對方的功力而定,假如以後我們每個人對你出招時,卻只用一二成功力,你的玄天掌功對我們就毫無威脅了。」
強永猛臉色激動,神情顯得很是懊喪。
白少夫忙道:「那又怎麼樣,教祖可以收起玄天掌勁,改用普通功力來對付你們,照樣可以置你們於死地。」
言下十分地得意。
強永猛哼了一聲道:「少夫,你還是差了點,這種事只能悶在肚子里,等他們上來送死,你先叫了出來,有個屁用。」
白少夫道:「教祖的玄天神掌必須慎重使用了,屬下見剛才的情形,不發勁的那一邊,實在太危險了,簡直是毫無抵抗能力,屬下才擅自做主替教祖擋開燕青一劍,如果對方多幾個人同時在兩邊發動,單靠屬下與花護法二人,恐怕招架不了……」
強永猛道:「你看出我那一邊不蓄勁嗎?」
白少夫道:「是的!剛才燕青出劍時,教祖的手雖然迎了上去,可是所用的姿勢,卻是避開他的劍鋒,以教祖通天徹地之能,金剛不壞之身,這是從未有的現象,屬下都能看得出,對方一定也看得出。」
強永猛略加深思,才道:「這倒是個可慮的問題,好在我閉脈蓄勁,原為助長功力,對方去了一個拂雲叟,餘下僅有一個管翩翩堪慮,她有宮門四傑對付,別的人縱然出手,對我也沒多大好處,我乾脆不作練功打算了。」
白少夫道:「屬下也是這麼想,何況他們已領略到玄天神掌的厲害,一定不敢再出全力而搏,教祖想藉此練功也沒用,倒不如著著實實將他們解決算了!」
燕青微笑道:「白少夫!你分明是怕死,才說出這種話,強永猛如果再練功,一定要你們護衛,而我們洞察機竅后,必然會先以你們為對象,你才緊張起來。」
強永猛變色道:「少夫,你是這個心思嗎?」
白少夫頓了一頓才道:「不錯,屬下確有此意,屬下對教祖的忠心不二,只是想以一己之力,替教祖創百世不朽之偉業,如果僅以肝腦塗地來報效教祖,不但對教祖無益,而且對屬下等人來說,犧牲得也太沒價值。」
強永猛沉思道:「也罷!你本是個功利至上的傢伙,對你無利的事,勉強你去工作,你也不會盡心的。」
白少夫道:「教祖神功已經無敵於天下了,何必還要再去求長功力呢!」
強永猛笑笑道:「算你會講話,退下去吧!」
白少夫與花蝶影兩人退後。
強永猛道:「現在是誰來送死?趁早自己滾出來,免得我找上你們去。」
東門雲娘剛要有所動作。
燕青將身子一攔道:「夫人別急,還是由我去試他一下。」
強永猛道:「燕青,剛才已經饒過你一次,你別不識好歹,硬要送死不可,我實在是愛惜你這分人才。」
燕青笑道:「強永猛,你對我還沒有死心?」
花蝶影也道:「教祖,在洛陽時,就因為教祖對他過分容情,才招致許多失敗,屬下看,此人絕不可留。」
強永猛笑道:「我這人也是死心眼,看定了一件事,就非達成目的不可,等他的倚靠倒了下去,他一定會乖乖地投到我麾下來,這小子確是個可用之才。」
燕青微笑道:「強永猛,等我們交手之後,你會發現我可欣賞之處還很多,多得出乎你的想像。」
強永猛還弄不清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燕青已拔劍攻了上來。
強永猛伸出右手去,捏住他的劍鋒笑道:「燕青,論武功你實在差得很遠,現在你乖乖地拋下劍,躲到一邊去,我再次饒你不死!」
燕青道:「假如我不肯棄劍呢?」
強永猛道:「我的忍耐有個限度,你一定要找死,我只需指上用力,憑內勁就可震碎你的心了!」
燕青神色一正道:「你別做夢了,我已告訴過你,一個劍手的劍即為生命,劍在人在,劍去人亡……」
強永猛神色一厲,大聲道:「臭小子,你領死吧!」
手上內勁暗送,燕青的身子一震,往後飛退出去,可是他的劍始終沒離手,仍帶了回來,而且他落地后,臉色雖然蒼白,神情卻很愉快,用手一拭劍鋒,拭掉上面的鮮血道:「強永猛不管你武功多高,在我手下,你永遠都是失敗的,你這個齊天教祖的美夢永遠也做不成了!」
強永猛不禁一怔,對燕青能抗受他八成內勁的暗震,感到頗為驚奇,尤其是燕青從劍鋒上拭下的鮮血,更使人感到十分詫異。
那血色殷紅,顯見是新染上去的,可是燕青的長劍出鞘后,並未傷過一人,這血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燕青運運氣,鎮住浮動的氣血,然後笑道:「強永猛,這劍上的血不是我的,也不會是別人的,你想是誰的?」
強永猛道:「總不會是我的?」
燕青笑笑道:「當然不會是你的,那是我不久之前,用劍割下了一隻惡狗的爪子,這是惡狗的血。」
強永猛聞言微怔,低頭一看,不禁神色大變,原來他的右手還在潸潸滴血,大拇指與食指已經不見了。
連藥師等人也沒看見強永猛的手指被削斷了,這兩隻手指是強永猛捏住燕青劍鋒的,一定是燕青的劍將它們削下來的,但這如何可能呢?強永猛一身氣功無敵,除了張自新能以先天氣功與之一抗外,誰都傷不了他。
何況強永猛的手指,堅逾精鋼,就是張自新用祖傳的天龍匕,也不可能削得斷。
燕青的那枝長劍不過是凡鐵而已,怎麼能削斷強永猛的手指呢?
強永猛自己也是難以相信!
更絕的是強永猛斷指后已有一段時間,地上滴血已凝,怎麼會毫無知覺呢?大家實在想不透這個道理。
楊青青忙問道:「燕大哥,你是怎麼弄的?」
燕青笑道:「本來我是不想說出來的,憋憋強永猛,叫他死了都是個糊塗鬼,既然你問起來,我就說了吧!剛才強永猛用掌傷雲老時,我知道他這隻手功力閉絕,趁機會在他的臂彎上插進兩支銀針……」
李靈風忙道:「燕大哥,昨天你向我借了兩支銀針,原來是作這個用的,可是我並沒有見你出手呀?」
燕青道:「我是用自己的燕尾鏢的迴風手法發出,距離既近,你們都是注意著雲老對掌,自己不會發覺。」
李靈鳳道:「可是我的銀針也破不了他的氣功呀?」
燕青笑道:「他那時一心集中功力對付雲老,這隻手根本就沒有蓄勁,進入閉塞狀態,挨了兩針也不會知覺的。」
李靈鳳道:「事後他怎麼還沒知覺呢?」
燕青道:「針上經我淬鍊了一種麻藥,那能使人知覺麻木,氣脈不通,不過為時很短,上次我就是用這種葯,使他麻了一段時間,張兄弟才能砍斷他一條左臂,今天如法炮製,又削下他右手兩隻手指。」
強永猛氣得哇哇直叫。
燕青笑道:「強永猛,你剛才自以為得計,用聲東擊西之法傷了雲老,還認為勝過了我而自鳴得意,其實我早就預料到了,將計就計地給你一個當上,現在你是否對我的才能更加欣賞了呢?」
強永猛氣得全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少夫見情況不佳,低聲道:「教祖,依屬下看,今天還是……」
強永猛厲聲叫道:「不行!今天絕不能罷手,我說什麼也得斃了這個小畜生才出得心中這口怨氣。」
白少夫道:「可是教祖的手不方便……」
強永猛舉起那隻鐵掌道:「有此一手在,我的玄天神掌仍是能施展,我今天是跟他們拼定了!」
燕青笑笑道:「拼不了多久了,那兩枚銀針已經深入血脈,只要你一用勁,針隨脈走,你就完蛋了。」
強永猛冷笑一聲,舉起鐵掌在自己的右掌一擊,然後獰笑道:「我將右手的脈絡整個閉死了,看你能奈我何?」
燕青道:「你只靠一隻假手,又能成什麼事?」
強永猛一言不發,飛身猛撲過來,舉掌就擊,燕青滾身避開,藥師和管翩翩同時出掌擊向他的背後。
強永猛背上受擊,只將身子往前沖了幾步,一點也不在乎,依舊追著燕青猛擊。
燕青見他來勢洶洶,倒不敢回手反抗,拚命躲避,可是強永猛動作比他快得多,他逃出五六步,強永猛一跨腳就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