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虞心影見秋月真人已把「雪白芝馬」的靈根,埋藏妥當,遂向芝馬耳邊,柔聲笑道:「小馬兒,你乖乖藏在此處,不要亂跑,等我們把壞人除掉以後,再來接你。」

「雪白芝馬」點了點頭,慢慢走到埋藏它靈根之處,便自倏然消失,連這干武林奇俠極高眼力,都均未看清那匹可愛小馬,是如何化去,潛入地下;群俠見替「雪白芝馬」暫時移植之事,業已辦妥,遂相偕走出冰洞,準備再去「閻羅谷鬼趣庄」中。

駱長明手指壁間那朵「朱紅雪蓮」笑道:「我這『紫衣魔叟』,自與你們『紅葉七人盟』兄妹,結交以來,委實氣質大變。否則,見了這朵覬覦已久的『朱紅雪蓮』,哪裡還有不下手摘取之理?」

秋月真人笑道:「駱兄,你知不知道摘取這『朱紅雪蓮』之法?」

駱長明愕然說道:「摘取『朱紅雪蓮』還有什麼特別方法嗎?

我以為只要尋著它的所在後,伸手即可取得。秋月真人笑道:「駱兄不妨試上一試,也好讓三妹看看天生靈物的自衛之妙,」

駱長明聞言,遂頗覺好奇地,電閃身形,一式「拿雲捉月」,飛以似的伸手向那朵生在冰壁中的「朱紅雪蓮」抓去。

說也奇怪,駱長明閃身之際,那朵「朱紅雪蓮」,尚自毫無異狀,但等駱長明右掌進襲到距僅三尺以內,眼看即將到手時,那朵「朱紅雪蓮」,竟似變成活物-般,比電還疾地,縮進了冰壁以內;駱長明收勢不及,五指落處,只抓碎了一些冰壁,弄得滿手生涼,奇寒徹骨而已:虞心影撫掌笑道:「大哥,你怎麼知道這種『朱紅雪蓮』,也具有奇效的防衛本能?」

秋月真人笑道:「我偶然獲得一本昔年武林前輩手著的『寰中靈異錄』,幾乎把四海八荒的各種靈異,全都記載其上。」

駱長明抱拳笑道:「真人,你耍得我丟了一個大臉,我卻要罰你把怎樣採取『朱紅雪蓮』之法相告,也讓我及你二弟三妹,長點見識」

秋月真人笑道:「此事極為容易,那『朱紅雪蓮』最畏污穢,並怕鮮血、但若使其沾了污穢,靈效便將大減!故而凡發現『朱紅雪蓮』以後,千萬不可妄動。先看準它的退路,在其上略灑鮮血,則『朱紅雪蓮』縱然遁脫,也必遁到灑血之處為止,只消跟蹤挖尋,定可掘得;」

虞心影聽得揚眉笑道:「大哥,你這本名叫『寰中靈異錄』的書兒,定必極有趣味,肯不肯借我看看?」

秋月真人哈哈大笑道:「借倒不借,我打算等你和那『青幡仙客』衛涵秋。兩情相洽,月圓花好之時,便把這本『寰中靈異錄』,作為賀禮」

虞心影聽秋月真人這樣說法,不禁雙頰潮生,但轉念一想,對大哥、二哥,及駱長明如此洒脫人物,根本無須忸怩,遂白了秋月真人一眼說道:「大哥,你還提那衛涵秋呢,他的吉凶禍福,以及究竟蹤跡何在,如今都成了謎了。」

秋月真人笑道:「我覺得這位衛涵秋老弟,不愧名震乾坤,真有些神龍見自不見尾的神出鬼沒之能,我們根本不必為他擔心呢!

虞心影「哦」了一聲說道:「大哥也以為他在『蝕骨消魂小洞天』中,是自行脫圍,不是被人擄走嗎?」秋月真人看了虞心影一眼,向她微笑說道:「三妹與衛涵秋有點惺惺相惜,氣味相投,但可能還了解不深,你知不知道衛涵秋身邊,有件罕世異寶?」

虞心影愕然問道:「他有什麼罕世異寶?」

秋月真人笑道:「春秋戰國時代,專諸刺王僚所用的那一柄『魚腸劍』,如今便落在衛涵秋的手內。」

虞心影恍然大悟地,失聲說道:「衛涵秋既有『魚腸劍』在身,那面絲網,卻哪裡圍得住他?」

元朗真人笑道:「衛涵秋既未被擄,大哥又不曾看見他從『蝕骨消魂小洞天』中走出,則這位神出鬼沒的『青幡仙客』,到底是上了天,還是入了地呢?」

虞心影秀眉微挑,冷笑說道:「他居然敢又弄狡獪,著實可恨!我打算上天追到他靈霄殿,人地追到他鬼門關……」

秋月真人不等虞心影話完,便自搖手笑道:「三妹,你莫要錯怪了衛涵秋,或許他是必須匿跡潛蹤地辦甚大事?」

虞心影「哼」了一聲說道:「縱算他有什麼大事,也該說將出來,彼此商量商量,像這等故弄神秘,豈不惹厭?」

秋月真人笑說道:「三妹,談到彼此商量一節,以乎責任在你!因為你與駱長明、元朗二弟、『無情紅線』柳無塵、『辣手潘安』姚夢樓等,去往『蝕骨消魂小洞天』內各地,處置餘孽,破壞機關之際,是把人家『青幡仙客』衛涵秋,單獨困在那堅韌絲網之內,卻教他是怎樣與人商量呢?」虞心影尖聲叫道:「大哥,你是怎樣說法,怎麼竟幫同衛涵秋,編排起小妹來了?」

秋月真人微笑說道:「三妹放心,胳膊決不會向外彎,我怎會去幫助衛涵秋說話,只是覺得此人的一切舉措,均頗機智有趣,他突告失蹤一事,決非故弄玄虛,定有深意的呢!」

虞心影忽然秀眉雙軒,向秋月真人問道:「大哥,你方才提及『辣手潘安』姚夢樓兄及『無情紅線』柳無塵姊姊,我倒想起一件重大事兒,百里妖婆邀約的聚盟群魔之中,有沒有『哈哈秀士』曹夢德,與『銷魂之魂』平素玉在內?」

秋月真人點頭笑道:「曹夢德與平素玉,名頭不小,功力頗深,自然均將是百里妖婆:群魔聚盟大會』的座上佳客,但不知三妹忽問此事則甚?」

虞心影應聲答道:「倘若『銷魂之魂』平素玉與百里妖婆,有了勾結,則姚夢樓兄和柳無塵姊姊的『銷魂古墓』之行,就有點危險性了,」

駱長明笑道:「虞令主不必憂慮,我們反正無事,去過『閻羅谷鬼趣庄』后,便再去趟『銷魂古墓』便了。」

秋月真人點頭笑道:「走一趟『銷魂古墓』也好,總算可以把西北道上的幾處神秘所在,一齊見識見識。」

群俠計議既定,自然如毛趕去「閻羅谷鬼趣庄」,但「鬼趣庄」,如今卻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得特殊嚴密,遠非先前毫不設防的鬆弛隋況可比,秋月真人怪笑道:「申屠爵起初以為他『燕尾閻羅』四字,威震乾坤,無人敢到太歲頭上動土,故而在『鬼趣庄』中,並未加強防範,但上次被我們及『屠龍島主』王伯溫等,鬧得天翻地覆以後,如今居然也大布崗哨,來個亡羊補牢了。」

秋月真人笑道:「大哥,我們這再度重來鬼庄,大概不必再裝什麼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等鬼模樣了吧?」

秋月真人哈哈大笑說道:「當然不必,且讓我這窮牛鼻子老道,來替你這『紅葉令主』,通名求見申屠爵吧!」

說完,便自暗運神功,向「鬼趣庄」叫道:「燕山紅葉嶺『紅葉令主』虞心影,率同兩道一魔,求見申屠爵莊主。」

這幾句話兒,好似平淡無奇,但字字皆蘊有極強道家真氣,宛若晴天霹靂一般,使「鬼趣庄」中所有人物,聽來心魂皆震:片刻過後,「鬼趣庄」中金鐘連響,迎出了一批人來。

想是申屠爵震於。「北令南幡」大名,不敢再賣弄玄虛,賠笑大方,所出庄迎接之人,均是本來面目,未再作那些猙獰惡鬼打撈。

十二名精壯大漢,雁翅排開,當中站的則是「燕尾閻羅」申屠爵,及「屠龍島主」王伯溫、虞心影見申屠爵居然已與王伯溫棄嫌修好,不禁微感意外,抱拳當胸,含笑說道:「申屠莊主,虞心影冒昧造訪,尚望莊主海涵擾及清修之罪。」

申屠爵狂笑說道:「虞令主說哪裡話來?你『紅葉令主』四字,名滿武林,高若泰山北斗,今日寵降『閻羅谷』,真令我這小小的『鬼趣山莊』,蓬蓽生輝,生色不少」

他一面發話,一面與「屠龍島主」王伯溫,左右一分,伸手讓客。

虞心影與秋月真人、元朗真人、駱長明等,哪裡還再客氣,便從從容容地魚貫進人「閻羅殿」之內,賓主落座以後,申屠爵因見虞心影不住向四方打量,遂低低「哼」了一聲,含笑道:「虞令主,你看些什麼?你可能並不是第一次進我這『閻羅殿』吧?」

虞心影聽出申屠爵的語意,遂不願隱瞞地秀眉雙挑,傲然笑道:「申屠莊主法眼無差,我們確實業已在這『閻羅殿』中,見過一面。」

申屠爵從臉上浮起一絲陰森森的冷笑說道:「我哪裡是法眼,簡直成了瞎眼,不知虞令主上次來時,是扮做『紅衣判官』,還是扮做『牛頭馬面』?」

虞心影毫不隱諱地揚眉笑道:「我是『紅衣判官』!」

申屠爵「哼」了一聲,又復問道:「那『牛頭馬面』,又是誰呢?」

虞心影指著元朗真人及駱長明,微笑答道:「我元朗二哥,就是『牛頭』,這位『紫衣魔叟』駱長明兄,就是『馬面』!」

申屠爵聽得濃眉雙挑,向虞心影冷然問道:「虞令主,申屠爵與『燕山紅葉』一派,素無瓜葛恩怨,你們這假扮『紅衣判官』,及『牛頭馬面』,攪鬧我『鬼趣庄』之舉,卻是為了何故?」

虞心影含笑說道:「我們因有位好友,突然失蹤,遂在『祁連山』中的各種秘奧之處,加以探查尋訪。」

申屠爵問道:「這位失蹤貴友是誰?」

虞心影應聲答道:「他叫衛涵秋,人稱『青幡仙客』。」

申屠爵「呀」了一聲,搖頭道:「北令南幡居然雙降『祁連』,真是武林盛事,但我這小小的『鬼趣庄』中,卻怎會招攬得了如此高貴賓客?」

虞心影點頭笑道:「我們也已知道衛涵秋不在此間。」

申屠爵冷笑一聲問道:「虞令主等,既知衛涵秋不在此處,卻為何又再度重來?」

虞心影微笑答道:「我們此來用意有二,一是為了上次誤闖寶莊之事,向申屠莊主致歉……」

申屠爵搖手說道:「致歉倒是不必,彼此均屬武林一派,些許小小誤會,宛如過眼雲煙,無須再復提及。」

虞心影柳眉微桃,繼續笑道:「我們此來的第二樁用意,是想向申屠爵莊主略進忠言。」

申屠爵聞言。不禁愕然問道:「虞令主要對我進甚忠言?」

虞心影笑道:「玄冰凹中所住的『玄陰梟母、蛇發妖婆』百里夫人,行為乖謬,極為兇殘。近聞傳柬八荒,企圖發起什麼『群魔聯盟大會』,申屠莊主千萬不要受她蠱惑才好。」

申屠爵哈哈一笑,方待答話,那位「屠龍島主」王伯溫,已在一旁冷然說道:「虞令主,你這幾句話兒,雖是忠言,可惜卻說得太晚一些,因為申屠莊主已與百里夫人,訂了兄妹之盟。」

虞心影故作不識,向王伯溫看了一眼問道:「尊駕何人,」

王伯溫目閃凶芒,冷笑答道:「我叫王伯溫,大概在虞令主這等中原大俠的耳目之中,還不曾聽說過武林中有我這麼一號人物?」

虞心影故作失驚地「呀」廠一聲叫道:「原來尊駕竟是來自『北海』,名震乾坤的『屠龍島主』?」

王伯溫揚眉冷笑說道:「好說!好說!我只是個化外野人,哪裡敢當虞令主如此稱謂?」

虞心影微笑說道:「王島主逍遙『北海』,無殊陸地神仙,如今不辭萬里,趕來『祁連』,想必也是參與『群魔聯盟大會』,想當什麼『世尊魔主』了?」

王伯溫嘴角微披,搖頭說道:「我是與百里夫人有舊,蒙她折柬相邀,遂自『北海』趕來,想會見一些闊別多年的武林舊友,倒並非覬覦什麼『世尊魔主』之位?」

虞心影笑道:「這『世尊魔主』四字,聽來甚為過癮,連我這『紅葉令主』,都霍然心動,想換上一個名號,難怪百里妖婆的一封書到,天下群魔不辭千里而來,足可使那『玄冰凹』,改稱為『群魔凹』了。」

說至此處,忽又目注王伯溫,揚眉笑道:「王島主,百里妖婆既以『世尊魔主』名位,籠絡群雄,她總該訂出一個怎樣才能登上這魔主寶位的艱難標準。」

王伯溫聽地問起什麼是奪取「世尊魔主」標準?不禁答既不妥,不答也不安,頗感為難,囁嚅說道:「這……」

虞心影嫣然一笑,介面說道:「王島主不必礙口難言,我已知內情,那百里妖婆,極為刁鑽狡惡,她是不是規定誰能除卻『北令南幡』,誰就是『世尊魔主』?」

王伯溫見虞心影居然已知機密,不由眉峰微蹙,但「燕尾閻羅」申尾爵卻在一旁獰笑說道:「虞令主,你說得絲毫不錯。」

虞心影含笑說道:「申屠莊主,我既然說得不錯,遂想對你略作貢獻。」

申屠爵愕然問道:「虞令主要對我作什麼貢獻?」

虞心影目光如電,一掃四周,臉帶笑容地,緩緩笑道:「南幡不知何處去?北令現在此庄中!,申屠莊主與王島主,既有奪取『世尊魔主』之心,何不趁此良機?先在我兄妹四人身上,非正式的考驗考驗實力。」

申屠爵哈哈大笑說道:「虞令主快人快語,申屠爵久慕『紅葉七人盟』,及『紫衣魔叟』盛名,正想在你們這些絕代奇俠之前,討教討教。」

秋月真人一旁怪笑說道:「申屠莊主,我三妹雖說彼此今日是非正式的切磋,但我們似可在『非正式的切磋』之中,加上一些『正式興趣』。」

申屠爵目注秋月真人間道:「什麼叫『正式興趣』?」

秋月真人笑道:「就是不要平白過手,在彼此較量高低之上,增加一些彩頭;」

他們「紅葉七人明」兄妹之中,對內雖以秋月真人稱尊,但對外他卻不大出面,是以虞心影主持一切,執掌「紅葉令」。

加上秋月真人未參「太清妙錄」之前,功力並不高於虞心影,故而這位玄門奇俠,在江湖中的名頭威望,卻比他結盟三妹,差得甚多,不太惹人注目。

如今,「屠龍島主」王伯溫聽秋月真人提出在互相較拄上,加些彩頭建議,遂對他看了兩眼,冷笑說道:「道長這種建議,確可提高彼此間動手興趣!但申屠爵與王伯溫,殺人如草,越貨如山,『屠龍島』『鬼趣庄』中,有的是論擔金銀,罕世珠寶山積,那些尋常的彩頭,未必能看在我們眼內的呢?」

秋月真人笑道:「我們這邊,打算以一隻歡蹦亂跳的『雪白芝馬』,作為賭注,不知你可看得上嗎?」

申屠爵「哦」了一聲說道:「你有活的『雪白芝馬』?」

虞心影秀眉雙挑,冷然介面說道:「申屠莊主,你不應該不相信『紅葉七盟人』兄妹口中之言,我們既說有活的『雪白芝馬』,包你不會變作死的松鼠就是!」

申屠爵氣得怪叫一聲說道:「那件事兒,也是你們搗的鬼嗎?」

虞心影微笑說道:「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惻隱之心,我們眼看那樣可愛的一隻『雪白芝馬』,落入網羅,行將被害,怎忍心不設法救它一救?」

申屠爵目內凶芒電射,臉上殺氣騰眉,咬牙叫道:「好!我接受你們以一隻活『雪白芝馬』作為賭注。」

王伯溫一旁說道:「申屠兄,空口無憑,是否叫他們把『雪白芝馬』,取將出來,看上一看?」

駱長明聽得嘴角傲披,哂然說道:「王伯溫,你『屠龍島主』四字,也算得上是當代武林中,響噹噹的角色,怎會說起話來,竟如此小家子氣?只要你與申屠爵,能勝得今日之戰,我們自會把一隻鮮蹦活跳的『雪白芝馬』,雙手奉上!秋月真人、元朗真人、:紅葉令主』虞心影及我『紫衣魔叟』駱長明等四顆項上人頭價值,難道還抵不過一隻芝馬嗎?」

「屠龍島主」王伯溫被駱長明搶白得惱羞成怒,向他厲聲叫道:「駱長明,你不要倚仗你哥哥的那點名頭欺人,我王伯溫先斗你一斗!」

駱長明搖手笑道:「我哥哥了徹真如,空王禮佛,早已不問世事,你何必扯到他的頭上?至於你要向我挑戰之法,駱長明也不便直接應承,因為行軍有帥,今日的一切事兒,全請與我們的虞令主互作決定。」

虞心影失笑道:「駱兄倘若有興,便鬥鬥這位『屠龍島主』何妨,反正你又不是什麼混世孽龍,還怕他批了你的龍鱗,抽了你的龍筋,或拔了你的龍鬚嗎?」

駱長明微笑說道:「我不是怕他,而是認為虞令主應該先與申屠莊主約定,彼此幾陣決輸贏?不要亂打!並問問『燕尾閻羅』和『屠龍島主』,他們打算拿什麼使我們看得上眼的異寶奇珍作為賭注?」

秋月真人撫掌怪笑說道:「對!對!我們既然加上彩頭,自然把兩家賭注,齊上天平,才知道賭得過睹不過呢!」

「燕尾閻羅」申屠爵,一陣哈哈大笑說道:「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沙子』,又道是:『夜貓於進宅,無事不來』,你們四位大俠,來意如何?無妨坦白說出,從『鬼趣庄』中的一草一木,一直到我申屠爵這顆項上人頭,均可隨意指定,充做賭注廠「屠龍島主」王伯溫也自厲聲叫道:「假若你們還嫌賭注太輕,不妨把我『王伯溫』這條老命,及數十年江湖威名,也一齊加在其內!」

虞心影神凝氣穩地微笑說道:「我方才業已說過: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惻隱之心!,彼此切磋武技也可,加些彩頭也可,卻何必談到什麼鮮血淋淋的人頭性命?」

申屠爵不耐煩地蹙眉冷笑說道:「虞令主,你不必滿口仁義道德,我已請你隨意賭注,你怎麼還……」

虞心影介面笑道:「既然申屠莊主,一再聲言隨我指定賭注,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地略為貪妄的了。」

申屠爵見虞心影的語氣神情,彷彿業已贏定這場賭注,不禁氣得目閃凶芒,厲聲說道:「虞令主可貪莫妄,因為縱是天大的賭注,也須從手底下贏得,不能從嘴皮上奪取。」

虞心影淡淡笑道:「我確實有點貪心,我想贏取申屠莊主這座『鬼趣庄』的全部基業!」

申屠爵鋼牙一咬,冷笑說道:「好,我就用整座『鬼趣庄』,賭你一隻『雪白芝馬』。」

王伯溫介面問道:「申屠兄,雙方賭注既已決定,卻以幾陣淪輸贏?」

申屠爵怪笑說道:「我們雙方賭注,均已下得不輕,自然要斗得盡興一些才對,我想在拳掌、兵刃、暗器、玄功等四種之上,各斗一陣!何況虞令主等,恰是四人,正好每人一陣。」

元朗真人笑道:「申屠莊主倒替我們想得周到,但萬一雙方各勝兩陣,成為和局,卻又便如何定論?」

申屠爵狂笑答道:「假若成和,便由雙方各推代表一人,來次融拳掌、兵刃,暗器、玄功於一爐,隨意施展的綜合決戰!」

虞心影點頭笑道:「好,我同意申屠莊主的這種辦法。」

申屠爵滿面獰厲神情,揚眉說道:「虞令主既然同意,便請推定拳掌、兵刃、暗器、玄功等四陣的出場人選。虞心影微微一笑,因知大哥秋月真人所參研「太清妙錄」,玄奇絕頂,舉世無雙,遂略一欠身,低聲說道:「大哥道妙通玄,小妹想請你擔任『玄功』一陣!」

秋月真人點頭笑道:「我這老牛鼻子,所會的玩意兒,無非是畫符念咒,捉鬼降妖!三妹要我與對方鬥鬥『玄功』,我自然不便推辭。」

虞心影暗忖,在「暗器」一陣之上,無論是由「燕尾間羅」申屠爵,以「燕尾戮神針」出手,或是由「屠龍島主」王伯溫,以「北海毒龍鬚」出手,均神奇無比,霸道絕倫!二哥元朗真人,與「紫衣魔叟」駱長明,可能有點禁受不起?

想至此處,遂秀眉雙挑,傲然笑道:「暗器一陣,由我自行擔任。其餘拳掌、兵刃兩陣,請駱兄與元朗二哥,來個自告奮勇如何?」

駱長明傲笑說道:「我有自知之明,想討個比較輕鬆的『掌拳』差事。」

虞心影目注元朗真人,嫣然笑道:「二哥,駱兄已選了『拳掌』,則所剩下的『兵刃』一陣,只好由你勉為其難了。」

元朗真人稽首當胸,向申屠爵、王伯溫含笑說道:「申屠莊主,王島主,貧道有事請教。」

申屠爵因元朗真人,不驕不妄,禮貌甚周,遂只得也自抱拳笑道:「道長有話,儘管請講。」

元朗真人念了一聲「無量佛」號,含笑說道:「這四陣之中,最費時間的便是『拳掌」兵刃』兩陣!我們要不要規定一個招數限制?以便雙方斗到此數,而仍未分勝負之際,即算和局,抑或不必加以限制,非斗到其中一方精疲力竭,明顯落敗不可。:』申屠爵未作沉思,應聲答道:「為了不必過度耗費時間起見,便定個招數限制也好。」

元朗真人笑道:「這限制之數,請申屠莊主決定了吧!」

申屠爵再也不客氣,軒眉獰笑說道:「我想雙方功力,若有參差,在三百招中,總應可以分出勝負的了。」

元朗真人臉上忽然現出一種得意笑說道:「申屠莊主既然這等說法,我們就把『拳掌』兵刃』兩陣的限制招數,定為『三百』。」

元朗真人為何忽從臉上現出這種得意笑容?駱長明、申屠爵及王伯溫,均不得而知,虞心影與秋月真人,卻了如指掌!

原來元朗真人所會的武功之中,最精妙的便是一套共有三百六十五招的「周天神劍」。

換句話說,申屠爵所定三百招限制之數,恰在「周天神劍」三百六十五招之中,則元朗真人的看家絕學,猶未便完,自然便不易敗在這兩位蓋世魔頭手下。

諸事安排既定,申屠爵微一揮手,使命人在這異常廣闊的「閻羅殿內」,騰出了一片足以較功空地。

「紫衣魔叟」駱長明首先神凝氣穩地站起身形,離座緩步下場,微抱雙拳,含笑叫道:「天下萬事,均宜由易而難,『紅葉七人盟』兄妹,個個身懷絕世神功,不比我駱長明只會一些邪魔外道的毛手毛腳,申屠莊主與王島主,哪位有興下場?開張大吉地把我這好吃果子,咬上一口!」

申屠爵與王伯溫聞言,對看一眼,眉峰深聚,誰也不曾開口答話。

因駱長明的胞兄化石大師,在未歸佛門以前,是位極厲害的魔教長老,有「滅絕法王」之稱,武學通神,功參造化。如今雖說卓錫「積石山」中,不問世事,但豹死留皮,餘威猶在,仍不得不對他俗家胞兄「紫衣魔叟」駱長明,略微留些情面。

他們敞一遲疑,駱長明卻又復含笑叫道:「申屠莊主,王島主,你們怎不答話?莫非太看不起我,把我看做難雕朽木,或是不堪一擊的糞土之牆。」

申屠爵知道無法再推,遂對王伯溫低聲說道:「王兄,你的『龍盤陝劍』夙具盛名,且留在『兵刃』一陣上,克敵制勝,這陣『拳掌,之爭,由我用『九寒修羅手』,給對方略嘗滋味便了。」

王伯溫點頭笑道:「申屠兄的『九寒修羅手』,是當代武林絕藝,對方定必禁受不起,但為了不必把事態擴大,多找麻煩起見,還是點到為止,莫太過甚較妥。」

申屠爵點頭示意,離座緩步下場,向「紫衣魔叟」駱長明,微微一笑說道:「駱朋友,申屠爵與你在三百招中,一較拳掌功力。」

駱長明揚眉笑道:「人貴有自知之明,『燕尾閻羅』威名蓋世,我駱長明若能在你的『九寒修羅手』下,走到百招以上,便已心滿意足了。」

說至此處,忽然雙眉一挑,目注申屠爵怪聲笑道:「申屠莊主,你自矜身份,絕不會對我先行出手,則駱長明只好拋磚引玉話音甫落,向申屠爵的肩頭抓下。

申屠爵怎肯讓他抓上?也不肯在第一招上,便即還攻,遂身形微閃,以一式「避鬼上門」,飄出七尺。

但他閃身之際,卻瞥見駱長明所伸右掌,有點與眾不同,似乎掌心血紅,五指指尖,則色呈烏黑之狀。

申屠爵大吃一驚,止步回身叫道:「駱朋友,你用的是『血心墨爪天魔掌』嗎?」

駱長明雙眉高挑,一陣哈哈狂笑答道:「常言道得好:『沒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我駱長明若不也會一兩手狠辣厲害功夫,豈會向你『燕尾閻羅』手下,自行取辱找死?」

這樣一來,幾乎把申屠爵,弄得有點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這種「血心墨爪天魔掌」,恰好是申屠爵所練「九寒修羅手」的剋星。

一個是陽剛之中,蘊有陰柔;一個是專走傷人無形的「純陽手法」。

假如雙方功力相等,則「九寒修羅手」,因性質受制,必會敗在「血心墨爪天魔掌」下。

申屠爵方在驚心皺眉之間,駱長明乘隙搶佔先機,「血心墨爪天魔掌」奇招迭發,勁氣如濤,已把這位名震天下的「燕尾閻羅」圈入了一片時而奇寒若冰,時而奇熱若火的掌風掌影之內!

「屠龍島主」王伯溫看得深蹙雙眉,暗想來人果然個個非凡,不知申屠爵是否能在三百招中,搶回所失先機,並戰敗駱長明獲取勝利!

申屠爵身處嚴重威脅之下,自然更不敢絲毫大意,展足精神,把一套「九寒修羅手」的所蘊奇妙,充分加以發揮。

虞心影凝神目注,看了十來招后,向秋月真人,低聲笑道:「大哥,你看這場『拳掌』之斗的勝負如何?」

秋月真人怪笑答道:「『燕尾閻羅』申屠爵名不虛傳,一套『九寒修羅手』,簡直泣鬼驚神,無懈可擊!那位曾經扮過『馬面』的『紫衣魔叟』駱長明兄,多半要馬失前蹄!若非他所練『血心墨天魔爪掌』,剛柔並濟,在先天上略佔便宜,恐怕支撐不了兩百回合以上。」

虞心影點頭笑道:「大哥的看法,與小妹相同,但在這一陣上,先給對方嘗點甜頭也好。」

她們盟兄妹談笑之間,場中情勢,業已漸有變化。

武功強弱之分,端在鍛煉火候的誰深誰淺?申屠爵畢竟要比駱長明略為高明,約莫斗到一百二十餘招,便已成為平衡局面。

駱長明交手未久,便知自己不是這位「燕尾間羅」申屠爵的對手,但他仍儘力施為,希望能在第一陣上,耗去申屠爵相當功力,才好使秋月真人及虞心影,與他互斗『玄功』或暗器之時,比較容易取勝。

他有了這種打算,故而拚命以全力應敵,這場「拳掌」之斗,遂打得鬼哭神嚎,天昏地暗,令人心搖目眩。

斗到兩百四十餘招,申屠爵急於勝取,施展出「九寒修羅手」

中的撒手絕學「小輪迴泥犁七式」攻敵!

這「小輪迴泥犁七式」,是申屠爵「九寒修羅手」中的精中之精,粹中之粹,使駱長明無法騰挪閃避,只好凝足「血心墨天魔爪掌」功力,以「七情小劫」手法,與申屠爵硬碰硬的對掌硬接。

叭!叭!叭!叭!叭!

接到第五掌上,申屠爵的雄渾勁力,宛如大海狂濤,不僅滔滔不絕,並有越來越強之勢。

駱長明則手臂已被震得頗為酸疼,臟腑也血氣翻動!

他知道無力再復支持,逐在申屠爵「小輪迴泥犁七式」的第六式才發之際,一式「孤鴻掠影」,縱退出八九尺外,徽抱雙拳,哈哈大笑說道:「申屠莊主,你這『小輪迴泥犁七式』,果然高明,我若不再識相認輸,就難免要吃不消兜著走了。」

申屠爵本對駱長明的身後人物,略存顧忌,如今既見他發話認輸,遂也見好即收,縱聲狂笑說道:「駱朋友太謙虛了,你這『血心墨爪天魔掌』法,確是我申屠爵生平罕遇勁敵。」

虞心影迎向駱長明,含笑問道:「駱兄,你與申屠爵硬接五掌,可曾有甚傷損?」

駱長明愧然笑道:「倘若把申屠爵的『小輪迴泥犁七式』,全部接下,我多少要受點內傷,如今只接五掌,便知機認敗,自然無甚大礙,但第一陣上,即告失風,未免有辱虞令主盛名,心中好生愧恧而已!」

虞心影嫣然笑道:「過手淪招,非勝即敗,駱兄千萬不要掛在心上,你這兩百多回合虎鬥龍爭,業已耗去申屠爵相當功力,收效於無形之中,也是一樣的呢!」

說至此處,已把駱長明迎回座中,遂向元朗真人,揚眉笑道:「二哥,第二陣是比較兵刃,看你的了!」

元朗真人含笑起身,剛欲下場,秋月真人卻忽然向他叫道:「二弟你來,我有話說。」

元朗真人走秋月真人身畔,低聲問道:「大哥有何吩咐?」

秋月真人笑道:「二弟知不知道『屠龍島主』王伯溫的『龍盤快劍』,是當世武林中,極上乘的厲害劍術。」

元朗真人點頭笑道:「小弟知道。」

秋月真人笑道:「二弟既已知彼知己,可曾預定了應敵方針?」

元朗真人低聲答道:「勝決無望,我打算利用『三百招』為限之數求和,盡量劍勁藏鋒,和他來個持久之戰!」

秋月真人搖頭笑道:「這種應付方法不好,我就猜到你可能有此打算,才特意授以錦囊妙計,以利制敵!」

元朗真人問道:「大哥有何妙策?」

秋月真人用頗似「蟻語傳音」,他人不得與聞的語意,向元朗真人說道:「二弟,你所擅『周天神劍』的精妙之處,並不亞於王伯溫『龍盤快劍』,只是火候上,稍有遜色而已!故而,你應先用,周天神劍』中的『韌』字訣,嚴取守勢,並逐漸收斂勁氣,以驕敵心,使王伯溫認為你不敵將敗!然後趁敵之驕,蹈敵之隙,從守勢中突然發動『周天神劍』之內,威力最強的『風雨雷霆七十二式,,全力加以逆襲!能夠克敵制勝,當然最好,萬一無功,再用『周天神劍』生生不息的防守專長,大概便可度過三百招了。」

元朗真人恭身受教,緩步下場,向」屠龍島主」王伯溫,抱拳笑道:「王島主的『龍盤快劍』,為當代武林絕學,貧道久所心儀,尚請不吝珠玉,賜教幾手。」

王伯溫因見秋月真人低聲囑咐了好多話兒,不禁疑雲大起,一面起身離座,一面暗想對方究竟是在弄些什麼玄虛?

眨眼間,兩人相對僅有五六尺遠,元朗真人首先撤出自己青鋼長劍,向王伯溫稽首為禮笑道:「王島主請亮劍,貧道敬領高招。」

王伯溫一時哪裡猜得出秋月真人對元朗真人說些什麼話兒?只好暫時把這團疑雲丟開,從腰間取出了自己威震江湖的「屠龍軟劍」。

他這柄「屠龍軟劍」,又稱為「盤龍軟劍」,雖非斬金截玉的前古神兵,倒也鋒芒犀利!

劍長三尺左右,王伯溫內勁微凝,軟劍立即堅挺。

元朗真人知道對方這柄「屠龍軟劍」的鋒芒不弱,但自己青鋼長劍,也是百鍊純鋼,不會相形遜色!遂左手一挽劍訣,右手舉劍當胸,劍尖平指「屠龍島主」王伯溫,亮出「周天神劍」中「混沌初開」的起手架式。

王伯溫是位當代劍術名家,一見元朗真入神凝氣穩,巍立如山,便知對方火候極深,不能輕視!

他的「龍盤快劍」,向來不立什麼門戶?一出手便是風馳電掣奪命絕招,但如今為了大敵當前,遂也橫劍當胸,亮出一式「項莊刺沛」。』元朗真人失笑說道:「『閻羅谷鬼趣庄』的威風,可能超越昔日的『鴻門之宴』,但貧道卻愧非『沛公』,哪裡當得了『項莊』一刺?」

王伯溫冷然說道:「道長不必多言,我們還是在手底下見見分曉,因為三百招之斗,為時不太短暫呢廠元朗真人笑道:「王島主請發招,貧道井非狂妄,只因『紅葉七人盟』兄妹,向來不佔人先!」

王伯溫哈哈大笑說道:「賢兄妹就這『向來不佔人先』一語,業已傲盡天下英雄!王伯溫恭敬不如從命,我要先獻醜。」

語音方落,右腕已伸,「屠龍軟劍」精芒傲閃,向元朗真人胸前,平平點到:他出手似緩,但來勢卻快,尤其是劍尖將及元朗真人胸前之際,陡然內勁一吐,軟劍顫處,幻出三朵劍花,分向咽喉心窩等上中下三盤的致命要害,如飛點到。

元朗真人揚眉笑道:「王島主的』龍盤快劍』,名不虛傳。」

他一面發話,一面也潛運真力,用了一式「周天神劍」中的護身絕學「天下飛虹」,把掌中青鋼長劍,化成一道劍虹,恰好將點到上中下三盤的三朵劍花,一齊擋住!

青鋼長劍所化劍虹,與「屠龍軟劍」所化劍花,正自將合未合之際,王伯溫頓肘收招,劍勢幻化突變,這次他改點為掃,「毒龍纏足」,「神龍圍腰」,「天龍掉尾」,三絕招迴環併發,仍是分攻上中下三盤,但卻由三朵劍花,變成了銳嘯懾魂的三道橫飛劍氣。

元朗真人以靜制動,一式「排空馭氣」,把那道劍虹,改直為斜,又復恰恰把「屠龍島主」王伯溫三線橫飛劍氣的來勢截住。

王伯溫笑道:「道長練得好沉穩的『中平劍法』,專門以靜御動,我王伯溫要疲於奔命了呢!」

笑聲中劍招又變,陡然三線劍氣,向上斜飛,並由三合一,匯成一片劍光,照準元朗真人的右肩部位,斜劈而落。

這次是斜空怒劈,劍氣急嘯,來勢太強,使元朗真人不敢強攔其鋒,收劍飄身,左避三氣。

王伯溫不肯錯失先機,「刷刷刷刷」地,一連追蹤下手,攻出四劍;元朗真人一招失勢,彷彿立蹈危機,連躲帶閃,才算是逃過了這四劍之厄。

王伯溫這套「龍盤快劍」最厲害之處,便是一個「快」字,他得理以下,豈肯讓人?劍花幻眼,劍影蔽天,劍氣如虹,劍光若海,接連向元朗真人,狠狠取了七十四劍!

元朗真人危機一發,好不兇險,但他那「周天神劍」也窮極奧妙,總是在眼看即將落敗的萬分危急關頭,絕招突發,極其靈奇地消解危機,度過兇險。

王伯溫連攻無功,不禁又想起臨下場前,秋月真人向元朗真人,深深囑咐之事。

他暗叫一聲「不妙」,心忖莫非秋月真人是叫元朗真人故意先消耗自己真力,等到相當時機,再突然逆襲取勝!不然為何對方始終都在內展招架,不曾還攻一劍?

王伯溫有了這種猜疑,遂故意把攻勢略緩,但仍斂勁藏鋒,靜看元朗真人是否果如所料,乘機逆襲?

元朗真人受了秋月真人的高明指點,並料透王伯溫的心意,在他攻勢稍緩之下,並不回手搶攻,反到裝出一種適才已被逼得透不過氣,如今正如藉機喘息模樣。

王伯溫發現這種情勢,哪裡肯聽任元朗真人有所喘息機會,恢復疲勞?厲嘯一聲,「龍盤快劍」的狠辣劍招,又複比前更快地,驟若狂風暴雨!

元朗真人在王伯溫再度猛攻以下情勢更險,但妙就妙在他閃展騰挪,格攔架拒之間,總是危機才現。絕招便出,使王伯溫眼看招招均可傷敵,卻招招均未如願。

王伯溫的攻勢,是攻得狠,攻得猛,但卻攻得無功!

元朗真人的守勢,是守得穩,守得緊,守得險,但卻守得無失!

眨眼間,業已鬥了兩百一二十招,王伯溫久攻不下,未免盛氣稍餒。

「閻羅殿」上的觀戰諸人,也神情表現不一。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又道是:「世事如棋,不著才是高手」,申屠爵冷跟旁觀,心頭雪亮,道:「屠龍島主」王伯溫心氣已浮,極易為人所乘,若能在這場劍斗之中,保持個平手言和,已是僥倖。

虞心影、秋月真人,與駱長明,知道元朗真人恪遵秋月真人指示,斂銳藏鋒,持盈保泰,業已穩穩佔得非勝即和的絕對不敗局面。

果然,又是三五照面過後,王伯溫在一式「金龍游天」劍法之中,把招術略為用老,漏出了一絲破綻!

元朗真人斂精蓄銳已久,哪裡還肯再放過這等絕世良機?

龍吟長嘯,人如電閃,劍挾雷鳴,青鋼劍虹一圈接一圈地暴漲狂飛,硬把「屠龍島主」王伯溫,裹入了「風雨雷霆七十二式」的漫天劍影之內。

王伯溫的確一起始的瘋狂猛烈進攻之中,消耗了太多精力,如今遂一招失機,全盤受制。

秋月真人的指導戰略,到目前略有改變,他是要元朗真人,誘敵生驕,保存實力,以期應付滿「三百招」的限制之數,戰成和局。

但目前情勢,意欲勉強求和的,不是玄門奇俠元朗真人,竟是那位來自北海的蓋世魔頭,屠龍島主!

王伯溫畢竟功力極深,雖被元朗真人圈入「雷霆風雨七十二式」的無邊威勢中,但仍不慌不忙,從容應付,只是胸頭有些悻悻不服。

元朗真人居勝不驕,攻中寓守,仍未對這位著名魔頭,有所輕視!

又是一番虎躍龍騰,風狂雨驟以後,兩條人影,倏告雙分。

元朗真人捧劍當胸,合掌笑道:「王島主『龍盤快劍』,絕世無雙!貧道自知非敵,倚仗有三百限招之數,僥倖成和,委實愧汗無已!」

王伯溫則臉色鐵青地不答理元朗真人,只是忿忿歸座,向申屠爵微抱雙拳,愧然說道:「申屠兄,小弟輕估了對方實力,不僅未能取勝,並幾乎失手落敗,委實慚愧萬分!」

申屠爵哈哈大笑說道:「王兄不必介意,你的『龍盤快劍』,已使小弟極為欽服,嘆為觀止,若非有三百招之限,定將獲勝。如今四陣之中,我們一勝一和,仍佔得絕對有利局面。」

王伯溫苦笑兩聲,向申屠爵低低說道:「申屠兄,這一陣暗器比斗,對方是由名震天下的『紅葉令主』虞心影出手,我們卻如何應付?是由小弟用『毒龍鬚』,還是由申屠兄『燕尾戮神針』來鬥鬥虞心影的『燕山紅葉』?」

申屠爵心機頗深,早就暗中對四位對手的強弱實力,作了一番充分估計:他把元朗真人與「紫衣魔叟」駱長明,列為較弱一環。

認為秋月真人雖人不出眾,貌不驚人,但既身為「紅葉七人盟」的老大,或許會比元朗真人及駱長明要強上一些。

其中無須懷疑的最強硬手,自然是名列「北令南幡」威震天下的「紅葉令主」虞心影!

申屠爵心中有了這等區分估計,遂覺自己若對抗虞心影,勝負在未知之間,但若對抗秋月真人,卻多半能操勝券。

既然如此,不如把難斗的虞心影,讓給王伯溫去斗,能勝固然最好,和也立於不敗之地,即或王伯溫敗在虞心影的手下,則三陣一勝一和一負,成為秋色平分局面,自己仍可大展玄功,從秋月真人身上,羸取這場四陣定輸贏的賭注。

主意才定,遂頗為客氣地向王伯溫含笑說道:「一來虞心影名列『北令南幡』,威震天下,尤其她成名絕技『燕山紅葉』,定然厲害無比;二來王兄的『北海毒龍鬚』,無論在威力上,手法上,及暗器數量上,均比我的『燕尾戮神針』精妙厲害多多。故而還是以你繼續出場,對付虞心影的『燕山紅葉』,比較穩妥。」

這番話兒,申屠爵雖藏有私心,但王伯溫也頗聽得入耳。

因為王伯溫一向在「北海」稱尊,罕有敵手,誰知今日竟未能勝得元朗真人,心中自頗氣悶。

如今若能施展中原罕見的「北海毒龍鬚」獨門暗器,勝得虞心影的「燕山紅葉」,則不僅前恥盡消,並還可以把這場戰績,誇耀天下!

兩相情願之事,自然一談即合,王伯溫遂點了點頭,向申屠爵揚眉狂笑說道:「好,申屠兄,我就再替你丟一次人,現一次眼,以化外野人的『北海毒龍鬚』在中原大俠虞令主台前,領教領教『燕山紅葉』的精妙手法。」

王伯溫一面獰笑,一面離座重行走入場中,靜待虞心影出手較技;虞心影聽得對方叫陣,遂神凝氣穩地緩緩站起身形,秀眉雙挑,向秋月真人恭身微笑說道:「大哥,小妹要下場領教王島主的『北海毒龍鬚』絕技,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指示?」

秋月真人失笑說道:「三妹身為『紅葉令主』,心細如髮,膽大如天,握有無上威權,我哪裡還會對你有所指示?只望你大展『令主』神威,會會,北海』絕技!」

虞心影嫣然一笑,俏生生走到場中,向「屠龍島主」王伯溫揚眉說道:「王島主,你打算怎樣賜教?」

王伯溫對於這位名震天下的「紅葉令主」,不敢過分的狂傲,遞一抱雙拳,含笑說道:「較量暗器之舉,無非是顯示手法,及互相襲擊二者!」

虞心影笑道:「就請王島主在這二者之中,選定一種比法,虞心影敬領教益!」這就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虞心影越是自在從容,毫不劍拔弩張,王伯溫便越是對於這位「紅葉令主」,暗自興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悚然恐懼:說到「淬毒毒龍鬚」的傷人威力,定比不含毒素的「燕山紅葉」凌厲多多,但王伯溫由於心存畏懼,竟略留退步,不敢選擇互相襲擊的比較方式。

他眼珠一轉,便自哈哈大笑說道:「王伯溫雖然遠居『北海』,也久仰虞令主的震世英名,今日是在這『鬼趣庄』中,初度識荊,若以暗器互襲,未免有點疏失禮數。」

虞心影聽他飾詞頗巧,遂微傲一笑說道:「照王島主這樣說法,是打算各自顯示手法?」

王伯溫點頭笑道:「我覺得採取各自顯示手法之舉,既一樣可以看出功力強弱,在態度上也顯得子和一些。」

虞心影秀眉微揚,目注王伯溫,笑吟吟地說道:「好,虞心影自當敬遵台命,但不知由何人先行施為?」

王伯溫抱拳笑道:「自然應該由王伯溫拋磚引玉,先行獻醜。」

虞心影也不和他多作客套,逐含笑點頭,暫時退歸原位,靜看這位「屠龍島主」王伯溫,是怎樣施展?

王伯溫回過頭來,向申屠爵含笑叫道:「申屠兄,請你命手下取具『點穴銅人』,借我一用。

申屠爵含笑揮手,便命手下抬來一具平時練藝所用的「點穴銅人」。

王伯溫命人把銅人擺好,自己走到距離銅人三丈之處,取好一把「毒龍鬚」來,向虞心影含笑叫道:「虞令主,這是一十八根『毒龍鬚』你要不要察看一下?」

虞心影搖手笑道:「不必,不必,王島主儘管施展你的『北海』絕學,使虞心影一開眼界!」

王伯溫聞言,遂狂笑說道:「虞令主既然這等說法,王伯溫便不揣鄙陋地要在孔夫子的門前,賣弄三字經了。」,語音甫落,右手忽揚,十八根「毒龍鬚」便化作十八線烏光,電疾飛出!

飛到中余,這十八根「毒龍鬚」,忽然根根從中折斷。

換句話說,也就是那十八線疾飛烏光,突然加了一倍,變成了三十六線烏光,有的依然向前飛,有的卻因斷折之故,改變了飛行路線,呈現偏旋狀態。

奪,奪,奪,奪……

一連串的「奪奪」之聲響過,王伯溫哈哈大笑叫道:「虞令主,請你看那具『點穴銅人』身上的三十六處大穴。」

虞心影不看便知,這具銅人的三十六處大穴之上,每穴都樁「毒龍鬚」打中,遂向王伯溫微笑說道:「王島主以十八『毒龍鬚』,打中銅人三十六穴,委實足見高明!虞心影甘拜下風,不必獻醜了吧?」

王伯溫也頗躊躇滿志,含笑說道:「虞令主何必太謙?王伯溫早已說過了,我這點微末技能,只不過拋磚引磚而已!」

虞心影聞言,目光轉注到「燕尾閻羅」申屠爵的身上,向他含笑叫道:「申屠莊主,王島主既然一定要我獻醜,我卻要你借用幾樣東西!」

申屠爵深知虞心影以「紅葉」成名,手法之妙,絕世無雙,也想藉機一開眼界,遂欠身笑道:「虞令主要用何物?我命他們加以準備。」

虞心影指著那具「點穴銅人」笑道:「除了這具『點穴銅人』以外,我還要兩個方圓三尺紙框,並請兩位膽大之人,分站在銅人左右。」

這種要求,原極簡單,眨眼間,便把紙框備妥。

虞心影也走到王伯溫適才出手所在,命人把兩個紙框,於身前一丈,及兩丈之處,分別擺好。

換句話說,如今虞心影與那具「點穴銅人」之間,業已每隔一丈,多了一個紙框,作為障礙。

申屠爵並選派了兩名膽大庄丁,一左一右地,分站在銅人兩側。

虞心影見一切安排妥當,便面含嬌笑地伸手人懷。

這種動作所顯示的,自然是這位「紅葉令主」,正在掏取她威震乾坤的「燕山紅葉」。

但虞心影才把「紅葉」取出,便看得全場人物,齊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屠龍島主」王伯溫,更知自己非敗不可!

原來,虞心影所取在手中的只是一張「紅葉」。

她秀眉微軒,含笑目掃全場,把手內那張「紅葉」,輕輕向前擲出。

「紅葉」出手即碎,於穿過第一個紙框之際,不多不少地,在紙框上留下了三十六個小孔。

但妙事忽生!

那些已碎「紅葉」,穿過第一紙框之際,竟會自行還原合攏!

於是,第二個紙框上的穿孔,只有一個,那穿孔形狀,並是一張完完整整紅葉!

這是多麼令人吃驚的神奇手法!但更神奇的手法,卻還在後面。

一張紅葉,碎成三十六片,通過第一紙框。

三十六片碎葉,合成一張整葉,通過第二個紙框。

然後,這張紅葉,分散為三十六片,分為中、左、右三路飛射。

正中的一十二片碎葉,打中了「點穴銅人」的十二大穴。

左路及右路的二十四片碎葉,也分別打中了分立銅人左右的兩名膽大庄丁身上。

區區一張紅葉,能夠如此散聚,怎不驚人?

但更驚人的是這位「紅葉令主」虞心影,把貫注在紅葉上的內家氣勁,委實拿捏得太巧妙!

中央十二片碎葉之上,凝的是「飛花貫石」神功,片片都深深嵌入「點穴銅人」的身軀以內。

左右二十四片碎葉,則僅僅嵌掛在那兩名膽大庄丁所著的衣衫之上,絕未傷著他們的半點皮肉。

對於虞心影這種絕世神功,首先喝彩的,是那「紫衣魔叟」駱長明。

秋月真人與元朗真人,也不禁為自己結盟三妹的技震全場表現,含笑撫掌:「屠龍島主」王伯溫因虞心影的神奇手法,比自己高得太多,只好滿面含羞,甘心認敗,向申屠爵愧然苦笑說道:「申屠兄,小弟出手兩陣,一和一敗,委實替你喪盡威名,好不羞慚……」

申屠爵固自己判斷正確,把虞心影這個最強對手,由王伯溫代為應付,故而不愁反喜,以一陣哈哈大笑,截斷王伯溫話頭說道:「武林人物過手,勝負乃是常事,王兄應一笑置之,根本不必耿耿於懷,何況四陣淪技,前三陣雙方均一勝一和,恰好秋色平分,也替我與秋月真人最後一場『玄功』之斗,增加了不少情趣。」

申屠爵雖然這等說法,王伯溫卻仍滿面羞慚地苦笑叫道:「申屠兄,你這陣如勝,自然最好!萬一落敗,輸掉整座『鬼趣庄』,則王伯溫把我『北海屠龍島』上的那點基業,完全送你便了。」

申屠爵見王伯溫出語不吉,不禁雙眉一挑,厲聲狂笑道:「王兄,不是申屠爵發句狂言,賣句大話,這陣『玄功』比斗,申屠爵若是落敗,不僅把整座,鬼趣庄』,雙手奉讓『紅葉七人盟』兄妹,並連我這顆項上人頭,也一併當做贈品。」

秋月真人聽得怪笑一聲說道:「申屠大莊主,這是你自己一廂情願之語,我可不願意把腦袋一齊賭上。」

申屠爵揚眉狂笑說道:「道長放心,我輸了,再多送你一顆項上人頭,你輸了卻只需付出原來賭注。」

秋月真人點頭笑道:「這樣的說來,是我佔了便宜,但即便贏了申屠大莊主的項上人頭,又有什麼用呢?」

申屠爵聲震屋瓦地獰笑道:「道長莫要看不起在下,申屠爵這顆六陽魁首,於當世江湖以內,總還值得個萬兩黃金,只看道長是否有本領取走而已!」

秋月真人怪笑說道:「漫藏啟盜念,財帛動人心!申屠莊主即把我說得怦然心動,我卻要請你對這場玄功之戰,出題目了。」

「既稱玄功,不妨便玩得玄奇一些,我們且來個『坐冰飲沸』如何?」

秋月真人撫掌笑道:「真虧申屠莊主想得出這種『坐冰飲沸』奇妙題剛關於『坐冰』方面,『祁連山』中,終年不化的萬載玄冰甚多,但不知所謂『飲沸』,是要飲些什麼可口之物?」

申屠爵自覺勝望極濃,遂大邁邁地傲然答道:「這陣互斗玄功,既已由我出了『坐冰飲沸』題目,則飲些什麼東西,不防請道長決定。」

秋月真人笑道:「體外坐冰,則腹內自然越熱越好,以期能,『陰陽互協,龍虎相濟』!請申屠莊主,命貴屬下們,準備兩大鍋『沸滾香油』便了。」這「兩鍋沸滾香油」之語,把「燕尾閻羅」申屠爵,聽得全身一震,向秋月真人冷冷盯了兩眼,力傳令手下,準備較功用物。

因所需各物,並非太不尋常,故而咄嗟之間,均已準備妥當。

「閻羅殿」中,生起了兩爐烈火,爐上燉著兩大鍋沸沸滾滾香油,「波波」作響,芬氣四溢。

兩爐烈火以前的四五尺遠,各置著一塊三尺見方,二尺見厚的玄色巨冰:虞心影秀眉傲軒,暗用其他人無法聽得的語音,向秋月真人問道:「大哥,坐冰容易飲油難。你參破『太清妙錄』之時,是否已把『內五行』玄門功力,練到了『銅澆心肺,鐵鑄肝腸』的爐火純青境界?」

秋月真人也以「蟻語傳聲」功力,向虞心影笑道:「三妹,不必替我擔心,我雖尚未練到『銅澆心肺,鐵鑄肝腸』的爐火純青境界,但一鍋沸滾香油,還堪人腹,就看申屠爵這老魔頭,是否能消受得起?」

說至此處,見申屠爵業已離座,遂輕笑幾聲,一面緩緩走到巨冰之前,一面揚眉問道:「申屠莊主,我們是定要把這兩鍋沸油,飲得乾乾淨淨?還是各憑功力,飲到無法消受為止?」

申屠爵仍然不肯輸口地傲然答道:「聽憑道長決定,但我總覺得在你住口不飲之前,申屠爵尚不致已到無法消受地步!」

秋月真人聞言,遂不再多話,飄身縱上巨冰,在冰上盤膝坐好。

說也奇怪,巨冰因靠近爐火,業已慢慢溶化,在冰下現出水漬,但自從秋月真人盤膝坐好以後,便似不再繼續融化,那些已化水漬,也逐漸凝結成薄冰狀態。

申屠爵所坐玄冰之上,也有同樣情形,足見這兩位武林奇客,業已各運稀世神功互較強弱。

王伯溫及虞心影、元朗真人、駱長明等,則各為己方提心弔膽,凝神掠陣。

約莫過了半盞茶時,秋月真人首先目注那鍋被爐下熊熊烈火,燒得沸滾怍響的香油,含笑張口一吸。

內家玄功,果非尋常,就在秋月真人運氣猛吸之下,右面鍋中香油凌空激射,投向秋月真人口內。

申屠爵雖慢了半步,但也幾乎與秋月真人同時動作,運氣遙吸香油。,平時較量「運氣吸酒」之類神功,是看誰的動作遲慢,便知誰的功力較強;因為動作遲慢,后把酒全吸完的一方,為時較久,其所耗的內力真氣,必然較巨。

如今這「遙吸沸油」之舉,卻是看誰的動作快速,便知誰的功力老到。

因為沸油在空中飛行越緩,其所散發掉的熱量,也就越大,自然比較容易人口,虞心影就依這種觀點,加以留神察看,已看出大哥秋月真人,必可取勝!

關鍵在於秋月真人所吸沸滾香油,是急飛如夭,直投口內,申屠爵所吸,則是行進遲慢地緩緩飛來。

兩位武林奇客,開始吸飲沸油以後約莫頓飯光景,右面鍋中沸油,已為秋月真人吸盡,空鍋被爐下烈火,燒得「畢剝」作響。

申屠爵則晚了半盞茶時,也把左面鍋中的沸油吸盡。

秋月真人靜等申屠爵吸盡沸油,方張口一噴,濃香四溢,把適才所吸沸滾香油,化作匹練般地,噴回鍋內!

申屠爵也照樣施為,但明眼人一望而知,這位「燕尾閻羅」的臉上神情,業已微顯異樣,似乎有點支持不住。

坐上玄冰情況也自不同,秋月真人所坐,平靜如常,毫未融化!申屠爵所坐,卻已有大量水漬,分流四外!

王伯溫見狀,知道申屠爵已敗,遂想怎樣加以安慰?勸他切莫灰心,隨自已往」蛇發妖婆」百里夫人,在「玄冰凹」大會之上,再與「北令南幡」,一決勝負!

他念猶未了,秋月真人已把所吸的沸油噴完,申屠爵則尚在施為,臉上神色,也越來越顯灰白,王伯溫看出不對,厲聲叫道:「申屠兄,你支持不住了嗎?要不要我幫助你一臂之力廣這兩句話兒,分散了申屠爵的神思,竟成了這位」燕尾閻羅」的催命之符。

申屠爵「哼」了一聲,口中所噴的沸油忽止,但鍋中卻只見大半,尚有一小半,未曾還原。

秋月真入雙眉一蹙,擺了搖頭,滿面悲憫神色,低宜「無量佛」號。

再看申屠爵時,卻已然全身急顫,那些未噴完的沸油,竟從他耳鼻孔之間,狂涌而出!

王伯溫見了這種情形,知道申屠爵分神功散,臟腑七竅,均為沸油燙腐,業已絕無生望,不禁厲嘯連聲,頓足趕去。

等他到了申屠爵身邊,申屠爵果然業告氣絕,屍身仆倒於那塊正在化水扛流的玄冰之上。

王伯溫緊咬鋼牙,回過身來,向虞心影厲聲問道:「虞令主,這筆賬兒,應該怎樣演算法?」

虞心影秀眉雙挑,冷然答道:「雙方較藝,他自己功力不夠,怨著誰來?何況若非你驀然發話,使他分神散功,他雖已落敗,性命卻將無礙!故若嚴加論斷起來,申屠爵的這條老命,還是被你王伯溫送到枉死城內的呢!」

王伯溫連說理都說不過虞心影,不禁氣得怒火狂騰,周身發抖。

虞心影冷笑叫道:「王島主,你何必氣成這般樣兒?反正『玄冰凹』大會,就在眼前,到那時有多少恩仇,不能互相了斷?如今慢說你力蹙勢孤,連我們也不願倚多為勝呢!」

王伯溫滿面獰厲神情,怒視秋月真人幾眼,向虞心影咬牙道:「好,虞令主請記住你今日所說,在玄冰凹大會之上,互了恩仇』之言,到那時,我要你們血債血還,本利齊償!」

虞心影哂然笑道:「王島主,武林人物聚會,必須『掌下分強弱,劍底定輸贏』,空言發狠,卻有何益?你打算要我們本利清償,血債血還!我們卻打算盡殲群邪,降魔衛道!誰是?准非?

誰昌?誰滅?且待『玄冰凹』一戰,便見分明,我們如今似可不必多費唇舌了吧?」

王伯溫目中噴火,冷冷一哼,便自轉身走去。

虞心影促狹異常,又自揚眉叫道:「王島主,你怎麼這樣就走?」

王伯溫止步回身,厲聲問道:「你要我怎樣走法?」

虞心影手指橫陳冰水中的申屠爵遺屍,冷笑答道:「第一點,你似乎應該替你這位老朋友料理後事,妥為安葬,不能棄之不顧!……」

王伯溫面紅耳赤,俯首無言,虞心影秀眉微軒,繼續說道:「第二點,彼此四陣決鬥,你們一勝一和兩敗,賭注已輸,應該趕緊遣散申屠爵手下人物,把『鬼趣庄』交給我們,才來清去白地交代乾淨!」

說至此處,回頭向秋月真人、元朗真人及駱長明等,含笑說道:「大哥,二哥,以及駱兄,我們暫且避開半日,給王島主一些時間,便於處理後事,等明日清晨,再來接收這座打賭贏來的:鬼趣庄』吧!」

秋月真人等人一齊笑諾,遞均飄然而去。

到了「閻羅谷」上,虞心影忽向秋月真人及元薩真人,揚眉微笑道:「大哥,二哥,小妹想向你們暫時告別。」

秋月真人方欲訝然問故?元朗真人卻已含笑說道:「三妹是否要去『銷魂古墓』替『無情紅線』柳無塵,『辣手潘安』姚夢樓等,打個接應?」

虞心影點頭笑道:「『玄冰凹』大會再度展期及群魔聯盟之舉,柳無塵姊姊及姚夢樓兄,尚不知曉,應該向他們通報一聲,何況小妹目前無事,不必在此苦等,恰好走趟『銷魂古墓』,會會『銷魂之魂』平素玉,若能把這女妖,先期剪除,也等於使百里妖婆喪失羽翼,略減凶焰!」

秋月真人怪笑說道:「三妹,你目前雖然無事,我和你二哥同樣沒有什麼事兒。大家一齊走趟『銷魂谷』讓我們這兩個七情不淡,六欲未空的老牛鼻子,也到平素玉『銷魂古墓』之中,銷魂一番,豈不是好?」

虞心影失笑說道:「誰說大哥和二哥,沒有事兒?」

秋月真人聞言,皺眉問道:「請講,請講,你這位『紅葉令主』,又要牽著我們的牛鼻子,有何分派?」

虞心影笑道:「大哥二哥聽令,第一樁任務是我要你們於明日清晨,再下『閻羅谷』接收『鬼趣庄』。」

秋月真人點頭笑道:「好!有位做令主的盟妹,總會大佔便宜。申屠爵縱橫黑道多年,所積金玉財寶,必不在少,這接收『鬼趣庄』的差事,是樁不易鑽營的大肥缺呢!」

虞心影嫣然笑道:「大哥二哥合作接收『鬼趣庄』后,便須分工。」

元朗真人問道:「三妹交派我的是什麼工作?」

虞心影應聲答道:「因小妹『紅葉令』已傳,四弟五弟六弟及七妹等人,必將聯盟翩然趕來『祁連』,我要二哥盡量以『通天紅葉箭』,『徹地紅葉吟』及『紅葉指桃源』等獨有聯絡方法,把他們接到『鬼趣庄』中,免得他們萬一不明底細,妄闖『玄冰凹』,在百里妖婆手下,有昕閃失!」

元朗真人點頭笑道:「敬遵三妹法令,我定把這座『鬼趣庄』,布置成對抗『玄冰凹,群凶的衛道降魔基地!」

秋月真人靜聽至此,怪笑問道:「三妹,你要我擔任什麼工作!」

虞心影臉色一整,神情頗為鄭重地緩緩說道:「根據大哥從『千面劉基』賽伯溫口內所獲秘訊,舉世群魔,聚盟『祁連』,『玄冰凹』一會之中,可能有不少久蟄多年,未為世曉的窮凶極惡人物,薯然出現!加上百里妖婆的本身深厚厲害功力,著實道淺魔高,來日大難!故而,小妹以『紅葉令主』身份,嚴令大哥盡摒萬事,在那幽靜無擾『鬼趣庄』中,勤參你已得機微的『太清妙錄』。」

虞心影的這番話兒,說得頗為有理,秋月真人只好點頭領命,指著駱長明怪笑問道:「我們兩個老牛鼻子的任務,已有分派,但這位駱仁兄呢?三妹應該要人盡其才,不能讓他……」

虞心影不等秋月真人話完,便自截斷他的話頭,介面笑道:『銷魂古墓』不是平凡之地!『銷魂之魂』平素玉也決非易與之人,小妹不敢驕敵託大,獨闖龍潭,我要請駱兄同行,俾藉鼎助。」

秋月真人目注駱長明,哈哈大笑說道:「駱兄聽見沒有?三人之中,以你的任務最為有趣,以我的任務,最為枯燥,你去『銷魂古墓』中,見識活色生香的銷魂陣仗,我卻被我這小妹令主,罰在『鬼趣庄』中面壁。」

駱長明聽了秋月真人的風趣言詞,不禁為之失笑,當下遂與虞心影雙雙動身,趕赴「銷魂古墓」去。

秋月真人目送虞心影等去后,向元朗真人搖了搖頭,莞爾一笑說道:「三妹真是好動,其實她若留在此間?我豈不可以傳授她一些新自『太清妙錄』中,參悟而得的上乘妙訣。」

元朗真人眉峰微聚,搖頭說道:「大哥,你大概還不知道三抹的,銷魂古墓』之行,尚自另有用意。」

秋月真人頗感意外地,「哦」了一聲問道:「她有什麼用意?

我倒猜想不出!」

元朗真人答道:「那位向三妹痴纏甚久的『哈哈秀士』曹夢德,也去了『銷魂古墓』。」

秋月真人聽得雙眉一蹙說道:「曹夢德貌相武功,均是上選,但行為心性,卻嫌邪僻不正!三妹怎麼要去會他?……」

元朗真人介面笑道:「大哥不必為此事擔憂,落花空有意,流水自無情,三妹那等眼高於頂,哪裡會看得上『哈哈秀士』曹夢德?我料她此去無非是藉機了斷,設法使對方冷了這條心腸而已!」

話完,遂把虞心影巧遇曹夢德,對方自告奮勇地願去「銷魂古墓」,打探「黑風」談玄下落之事,向秋月真人,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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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令南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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