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白壁蒙瑕 捨身全義

第十一回 白壁蒙瑕 捨身全義

黃鳳姑點點頭,正待開口,蒙面女已然搶先說道:「黃鳳姑,你已經知我身份,對我們之間,已有著很大的不利,假如你再把我的身份泄出去.對大局,會有著很大的影響。」

申玉秋道:「我們和你素不相識,就來此受你之命,但姑娘竟然對我們不肯相信?」

蒙面女道:「你們奉申幫主之命而來,這一切事情的變化,都在計劃之中,兩位姑娘應該諒解才對。」

黃鳳姑嘆口氣,低聲對申氏姐妹道:「二位姑娘,請原諒我不能說出她是什麼人?因為,她說得很對,只要咱們多一個人知道她是誰,她就多一分危險。」

申玉秋道:「咱們連她是誰,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跟著她,難道就沒有危險嗎?」

黃鳳姑道:「自然是有,不過,那只是我們個人的生死,她卻牽連著整個大局。」

申玉春道:「我不信有那樣的嚴重?」

蒙面女道:「你不信也得信,兩位的義父申幫主,近日中連遭大挫,幾乎影響到整個大局,如非一個白少俠把他們引上歧路,搏殺了四位殺手,此刻局勢,只怕早已嚴重萬分了。」

申玉春想到義父近來的不安神色,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

蒙面女道:「我知道的不止這些,申幫主連遭大挫的原因,是因為他近身之側,有敵人的姦細,所以,申幫主的計劃,都被人早先知曉,這就是他遭到失敗的原因。」

申玉秋道:「姑娘說得是,義父和我們近在咫尺,卻不肯和我們直接見面,卻用傳書的方法,指使我們的行動。」

蒙面女道:「兩位如此明白事理,就好商量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兩位在武家堡外,扮作茶女一事,早為人知,有很多客人,對兩位的記憶甚深,所以,兩位還要經過一番易容工作。」

這時,申氏姐妹已對蒙面女心生敬服,齊齊說道:「但憑姑娘吩咐。」

蒙面女目光轉到黃鳳姑的臉上,道:「姑娘也要易容。」

黃鳳姑道:「小妹明白。」

蒙面女輕輕嘆息一聲,道:「三位此番要去之處,乃一處禁地,裡面情勢如何,外面無人知曉,有些什麼遭遇,也全憑三位臨機應變了。」

黃鳳姑突然接道:「請教姑娘,那地方可是在武家堡中嗎?」

蒙面女微一頷首,道:「三位可以動身了。」當先帶路,向前行去。

出得雜林,有一輛停在道旁的篷車。

蒙面女道:「三位請上車,裡面有衣服,和梳洗應用之物,女孩子如是把髮型改變一下,形貌也可改變不少。」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三人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舉步登上篷車。

蒙面女卻自行跨上車轅,揚鞭馳車。車中有衣服,也有簡單的梳妝台,還有一面銅鏡。

論訌湖經驗,黃鳳姑不如申氏春秋姐妹,但遇上這等特殊的處境,黃鳳姑就比春秋姐妹老練得多了,了解了車中形勢,黃鳳姑低聲說道:「兩位妹妹,咱們先撿一些衣服試試,等天亮了再抹些脂粉就是……」

只聽篷車外,傳進來蒙面女的輕笑,道:「不用了,篷車中有一盞風燈。」

隨著那說話之聲,伸進來一支火摺子。火光下,只見妝台上放著一盞紗燈。

黃鳳姑接過火摺子,點上紗燈,撿起了衣服,先替二女穿戴起來。

經過了一番打扮,申氏姐妹,立刻換了一副形象。

黃鳳姑笑一笑,道:「喲!好一對玉人兒啊!」

申玉春低聲道:「姐姐,我們野慣了,猛的穿戴得這樣整齊,反而有些不太習慣。」

黃鳳姑低聲道:「忍耐些,這一次咱們的責任大。」

申玉秋道:「你好像已經知道了咱們去幹什麼?」

黃鳳姑低聲道:「我想她會告訴咱們,目下我只是猜想到一點內情。」

申玉秋道:「說說看嘛!」

黃鳳姑為難地說道:「好像是咱們要到一個山洞中去,那裡面都是……都是……」

申玉春道:「都是什麼?」

黃鳳姑道:「都是什麼,我也無法說得上來。」

車外傳人那蒙面女的聲音,道:「裡面是習練武功的地方,但我無法告訴你們裡面的詳細形勢,也無法告訴你們是些什麼人……」

申玉春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蒙面女嘆一口氣,道:「因為,我也不知。」

黃鳳姑也動手換了衣服,而且,右面垂下一綹長發,掩住了一些面目。

奔行很快的篷車,突然停了下來,黃鳳姑根機警的熄去了車中燈火。

打開垂簾,只見一路停著四五部篷車,車上魚貫行下來的都是艷裝少女,隱隱可聞得悲泣之聲。

黃鳳姑突然舉手掩面,混入行列。春秋姐妹,也學著掩面護身,低首而行。

黃鳳姑暗中數了一下,這一行,一共有十五個人。

那蒙面女隨後而入,黃鳳姑等三人,和另外兩位少女,分在一起。

黃鳳姑偷眼瞧去,只見另外兩位姑娘,姿色都屬上選,年紀在十七八歲之間,只是哭得雙目紅腫,似是極為傷心。

蒙面女似是此事的主腦人物,立刻說道:「玉蘭何在?」

一個年輕俊秀的女婢,欠身應道:「小妹在。」

蒙面女道:「先把這五位姑娘送入後園。」

玉蘭道:「小妹遵命。」目光轉到了黃鳳姑等五人的身上,道:「五位姑娘請隨我來吧!」五人盈盈起立,隨在玉蘭身後,直入後園。

這地方黃鳳姑早已來過,此番再來,算得是舊地重遊。

那寂靜的茅舍,仍然如舊,南兩廂的門上,仍然加著鐵鎖,只有東廂木門大開。

玉蘭帶著五女直入東廂,笑道:「五位姐姐,請在此休息一下。」說完話,轉身自去。

這時,天色已然大亮,室中景物,清晰可見。

黃鳳姑看另外兩位姑娘,仍然是珠淚紛披,哭得像淚人似的,不禁黯然一嘆,道:「兩位姐姐不要哭了。」

兩個少女,拭去臉上的淚痕,望了黃鳳姑一眼,道:「姐姐也是被他們搶來的嗎?」

黃鳳姑道:「是的!今宵被押送到此的姐妹們,哪一個不是被搶來的呢?」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兩位姐姐貴姓啊?」

左首一個穿著天藍衣裙的少女,道:「我姓曹,小名鳳娟,那個是我堂妹鳳昭,昨夜初更被他們潛入府中擄來,可憐父母家人,都還不曉得我們姐妹的下落。」

黃鳳姑還未來得及答話,玉蘭已笑著走了進來,道:「所有的人,都和兩位一樣,他們的父母親人,也不知道……」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嚴肅,接道:「既然到了這地方,希望五位能夠聽話,違命者不但要皮肉受苦,說不定還丟了性命。」

曹鳳娟抗聲說道:「擄我們來此,究竟是為了什麼?要贖金,還是……」話到口邊,停下不言。

玉蘭冷笑一笑,道:「還是什麼,為什麼不說了?」

曹鳳娟道:「還是要人?」

玉蘭道:「要命,哭哭啼啼,惹得我上了火,立時處死。」

曹鳳娟大約吃過了苦頭,聽得玉蘭一發狠,立時住口不言。

玉蘭目光如電,掃掠了五人一眼,道:「你們五個聽著,這地方不是家裡,你要想著怎麼迎合人,怎麼活下去,我只能說一遍,你們要牢牢記著……」餘聲一頓,接道:「站起來,跟著我走!」轉身向外行去。

黃鳳姑緊隨在玉蘭姑娘身後,申玉春斷後,把曹氏姐妹,護在中間。

玉蘭帶幾人行人上房,只見房中間牆壁上大開了一個門戶。

兩個手執單刀,面目冷森的大漢,守在門戶兩側。

玉蘭疾行兩步,道:「就是這五位姑娘。」

兩個黑衣大漢冷冷喝道:「站著別動。」伸手在五人身上搜了一陣。

不知是兩人特別認真呢?還是摸著過癮,好好把黃鳳姑等五個人摸了一遍。小不忍則亂大謀,黃鳳姑、春秋姐妹,也只好隱忍下去。

搜過之後,兩個黑衣人才放五人行進壁間門戶,回頭對玉蘭道:「你不去?」

玉蘭搖搖頭,道:「我不去,有勞兩位代我照顧她們一下。」

兩個黑衣人一個帶路,一個殿後,押著五女拾級而下。

這門戶是通往假山腹下的秘道,門戶關閉之後,立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帶路大漢點燃一枚火摺子,點起了一盞燈籠,大步向前行去。

黃鳳姑暗裡留心,看秘道寬可容兩人並肩而行,兩面都是青石砌成的牆壁。行過四丈,轉了兩個彎,景物忽然一變。

怛見燈光高挑,門戶處處,似乎到了一座大宅院中。但所有的門戶,大都閉著,只見進口處兩座門戶才是開著。

兩個大漢,把五女領到左首的石室中,道:「你們在這裡坐,不許擅自出室行動,這地方走錯一步,立刻沒命,你們等一會,自會有人來接你們。」

言罷,退出石室,順手帶上了房門。

申玉春目光轉動,只見這座石室,有兩間房子大小,擺著錦墩、木桌,細瓷茶具,不見卧榻,似是守衛人駐守的地方。四面都是堅牢的石壁,但卻沒有氣悶的感覺。

黃鳳姑低聲對曹氏姐妹說道:「兩位姑娘,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被人擄來了,最好能看開一些,俗語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兩位如果被他們處死此地,豈不是太不值了嗎?」

曹鳳娟長長嘆一口氣,道:「姐姐,他們把我們帶到此地,真正的用心何在呢?」

黃鳳姑道:「詳細的情形,我也是不太清楚,不過,帶咱們到這裡,自然是不會有好事了?」

曹鳳娟道:「他們可會玷污咱們的清白?」

黃鳳姑道:「只怕是差不多吧!」

曹鳳娟道:「那怎麼成啊!」

黃鳳姑道:「人到矮檐下,怎可不低頭,兩位還請三思我說的話。」

曹鳳娟還未來得及答話,石門推開,緩步行人一個身著黑衣,又瘦又矮的人來。其人生得獐頭鼠目,尖腮高顴,但雙目中,卻是神光充足。

只聽他重重咳了一聲,道:「我是這密室的總管,從現在起,你們五個要聽我的話,我的脾氣不太好,一旦生氣就可能殺人,在五位之前,已有十個女娃兒,死在我的手中。」一面說話,一對鼠目中卻神光炯炯的在幾人臉上不停的掃掠。

黃鳳姑,申氏姐妹,都盡量掩飾自己,不讓那人瞧出可疑之處。

申玉秋突然嘆口氣,道:「總管大人,要我們做些什麼事?」

黑衣人冷冷說道:「不要做什麼,聽話行事!」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我姓皮,你們以後,叫我皮總管就是。」

曹鳳娟低聲問道:「皮總管,我們還可以回家嗎?」

皮總管道:「自然是可以,不過,那要一年以後了,希望你們能不犯錯,犯了錯,這一生就永遠無法回家了。」伸手指指黃鳳姑,接道:「你跟我來。」

黃鳳姑緩緩站起身子,回顧春秋姐妹一眼,跟在那皮總管身後行去。行走間落足甚重,裝出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雖然,她還能沉得住氣,但心裡卻是不停的轉著念頭,不知要行向何處?會有些什麼遭遇?萬一有人侵犯時,是否該出手阻攔……思忖之間,已到了一座石門前。

皮總管突然停下腳步,道:「這間石室中,有一個年輕人,你去陪陪他吧!記著,你如開罪了他,那將有你的苦頭好吃。」

黃鳳姑暗暗忖道:這位皮總管連我的姓名也不問,他們摧殘一個女孩子,就像是踏死一隻螞蟻似的,一點也不在乎。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要我陪他做什麼?」

皮總管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論做些什麼事,別人也不會瞧到。」

其實,黃鳳姑話問出口,心中已經後悔,因為不用問,也可以想得到進入石室的後果。

但見皮總管舉手在木門上敲了幾下,木門突然大開,門裡面站的赫然是伍元超。

驟然間見到了黃鳳姑,伍元超大吃一驚,但他還未來得及說話,黃鳳姑已急步而入,急急掩上木門。

室中很寬大,布置得也很豪華舒適,錦床綉被,一應俱全。

靠一側石壁旁,放著一張木桌,上面紅燭高燒,照得滿室通明。

伍元超上了門栓,拉一把木椅,低聲說道:「姑娘請坐。」一陣愕然之後,伍元超已恢復了鎮靜。

黃鳳姑道:「伍兄,這地方談話方便嗎?」

伍元超道:「不要緊,姑娘怎會到了此地?」

黃鳳姑道:「唉!一言難盡……」當下把來此經過,大約的說了一遍。

伍元超輕輕嘆一口氣,道:「姑娘,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黃鳳姑道:「不知道。」

伍元超道:「這是武家堡後園中的假山密室。」

黃鳳姑道:「這個我知道,這裡面都是做些什麼事呢?」

伍元超道:「學習武功,一些很特殊的武功,食物、生活,都要配合起來……」

黃鳳姑接道:「你們找來這麼多的女孩子,也和練習武功有關嗎?」

伍元超道:「正是如此,你們是不是來了五個人?」

黃鳳姑道:「不錯啊!你怎麼知道。」

伍元超道:「因為,我們有五個人開始習練這種武功。」

黃鳳姑道:「一個人要糟塌一個女孩子?」

伍元超一頓,道:「不錯,而且那女孩子要年輕漂亮,純潔無邪……」

黃鳳姑嘆口氣,接道:「你們忍心去摧殘一個純潔無邪的女孩子嗎?」

伍元超道:「這就是魔功,習練之前,必然先要淪入魔道,身負罪惡,手沾血腥,才能夠開始習練這種武功。」

黃鳳姑道:「你可也準備淪入魔道?」

伍元超道:「在下正為此難作決定,希望姑娘能夠幫在下出個主意。」

黃鳳姑道:「我還不太了解你們詳細的情形,你們一起五個人,都是些什麼樣子的人物?」

伍元超道:「都和在下及鐵兄的年齡相仿,也都具有了相當的武功基礎……」

黃鳳姑接道:「你和他們交談過嗎?」

伍元超道:「有!在下常常藉機會和他們攀談……」

黃鳳姑接道:「他們出身於何門何派?」

伍元超道:「這個,兄弟沒有問出來,他們似乎是有很多異於常人之處。」

黃鳳姑道:「哪些地方不同?」

伍元超道:「他們對過去的事,似乎是有些不太清楚,而且,也變得生性十分冷漠,不喜和別人說話交談。」

黃鳳姑道:「他們的形貌如何?」

伍元超道:「實在說,他們一個個都生得十分俊秀,但生性卻十分冷漠,不喜和人交往談話。」

黃鳳姑一皺眉頭,道:「鐵成剛呢?他的情形如何了?」

伍元超道:「鐵成剛和我一樣,都保持相當的清醒,因此,在下懷疑,他們都可能受了暗算。」

黃鳳姑道:「你們一同來此,為什麼會有此差異呢?」

伍元超道:「我們可能是得到金萍姑娘暗中的協助,我們頭,上雖然也被開了一刀,但可能沒有被放入藥物,在下記得金萍告訴我一句話,要我們盡量仿照別人的舉動,在下也因此提高了警覺之心,才未被他們發覺破綻。」

黃鳳姑道:「我見到了金萍姑娘,可惜的是無法和她交談,所以,也不知道讓我們來此的用心。」

伍元超道:「這山腹秘室之中,有很多高人,但大部分都已成為殘廢……」

黃鳳姑吃了一驚,道:「殘廢?」

伍元超道:「不錯,大部分都成了殘廢,不是少一隻手,就是缺了一條腿,也有些手足都殘了的人。」

黃鳳姑道:「他們不能離開這裡嗎?」

伍元超道:「不行,大部分的人,都被鎖在石室之中。」

黃鳳姑道:「大部分人被鎖,那是少數人可以自己行動了。」

伍元超嘆口氣,道:「這裡面的事情似是很多,我一時之間,也無法說出內情,而且,感覺之中,還有大都分隱秘,沒有發覺。」

黃鳳姑道:「可惜白兄沒有來,他如來此,定可找出內中隱情。」

伍元超道:「你是說白天平?」

黃鳳姑點點頭道:「不錯,他不但武功成就高強,就是才智方面,也非常人所及。」

伍元超沉吟了一陣,道:「黃姑娘,你們混入這山腹秘洞中來,不知有些什麼打算?」

黃鳳姑道:「目下情形如何,我還不太清楚,大約在適當的時間內,會有人告訴我們。」

伍元超望望黃鳳姑道:「姑娘,如是你們現在還不能有所行動,這就……這就,很叫人為難了。」

黃鳳姑一時間,倒還未想通他言中之意,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什麼事使你為難?」

伍元超道:「姑娘難道還不明白他們把你送到這石室來的用心嗎?」

黃鳳姑怔了一怔,道:「他們要你,你……」她完全明白了,頓覺心中緊張無比。

伍元超道:「他們用心是要我們強暴你們,唉!在下被送入這石室之時,曾經得到警告,必須摧殘了那送入石室的少女,但想不到來的人竟然是你!」

黃鳳姑鎮靜了一下心神,道:「如若不是我,你就真要照他們的吩咐辦嗎?」

伍元超道:「不錯,非得照他們的吩咐不可,如是我要留這裡,如是我學習魔功,別無可以選擇的路。」

黃鳳姑道:「難道你對我也要……」

伍元超接道:「這就是在下的為難之處,不知道如何對你黃姑娘才好。」

黃鳳姑道:「無論如何,你不能淪入魔道。」

伍元超道:「在下不明白,我和鐵兄混入此地,是否有意的安排,此刻的處境,我們又應該如何選擇?」

黃鳳姑道:「這室中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弄亂了長發、衣衫,你騙騙他們如何?」

伍元超搖搖頭,道:「騙不過他們,來此時,他們已告訴過我,如果心存仁慈,將會得不償失……」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自然,你們的際遇,比我要凄慘十倍。」

黃鳳姑嚇呆了,對眼前的形勢,頓生出茫然無措的感覺,既不能出手相搏,又無法委屈求全。

但聞伍元超接道:「姑娘,今日這一關,咱們已經無兩全之法,何況,日後,你要遭受更慘的事情了。」

黃鳳姑道:「什麼事更悲慘?」

伍元超道:「聽說那習練魔功過程,無法離開女人,培養出一個,至少要糟塌三個以上的純潔姑娘。」

黃鳳姑愣在當地,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你難道對我也有這種念頭嗎?」

伍元超長長吁一口氣,道:「這就是為難的地方了,我們之間,如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很快就會被人發覺,如若要在下強暴姑娘,伍某人又做不出來。」

黃鳳姑眉兒一動,似要發作,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嘆口氣,道:「伍兄,你也許確有苦衷,但你該明白,一個女孩子的清白,珍逾性命,這件事萬萬不可。」

伍元超雙目盯注在黃鳳姑的臉上,道:「姑娘,你到此真正用心何在?可否告訴在下?」

黃鳳姑又呆住了,沉吟了一陣,道:「伍兄,我現在還不清楚。」

伍元超嚴肅地說道:「黃姑娘,一個女人的清白,固然是十分重要。但武林大局,似是尤在個人的名節、生死之上,你們奉命而來,不外兩個用心,一個是裡應外合,動手毀去這座山腹秘室,一個是幫助我潛伏在敵人之內,姑娘總該有個決定吧!」

黃鳳姑困惑了,來此之前,雖知此行兇險萬狀,但做夢也未想到,竟然是如此尷尬的處境,沉吟了良久。道:「伍兄,現在我們應該如何?還無法決定,這一點,希望你伍兄原諒。

不過,小妹覺著,我寧可血濺五步,戰死於此,也不願使清白受污。」

伍元超道:「你不該來,既然來了那就只有忍辱負重,犧牲小我,需知道這件事的後果,不便破壞了我潛伏於敵人之中的機會,而且你也是一樣要受到玷污。」

黃鳳姑只覺伍元超有了很大的轉變,和初度相見時,有著很大的不同,但卻又無法說出哪裡不同,獃獃的望著伍元超出神。

伍元超也睜大眼睛,望著黃鳳姑出神。四目交投一陣,伍元超的雙目中忽然泛起一陣慾火。

黃鳳姑身軀顫抖了一下,垂下頭,道:「伍兄,你鎮靜一下。」

伍元超雙目中的慾火,卻是愈來愈形熾熱,全身微微的顫抖著。顯然,他用了最大的耐力,剋制著內心中的激動。

黃鳳姑心膽俱顫,道:「伍兄,你怎麼了……」

伍元超苦笑一下,接道:「我難過得很……」

黃鳳姑道:「你本是少年俠士,千萬不可淪入魔道。」

伍元超伸出雙手,抓住了黃鳳姑兩隻玉臂。

黃鳳姑揮臂一掙,竟然未能掙脫,這才警覺伍元超用了很大的氣力。

只覺雙臂一掙,伍元超的雙手,力道忽然一收,像兩道鐵箍一般,緊緊的扣在黃鳳姑的玉臂之上。

黃鳳姑大為驚駭地說道:「伍兄,你怎麼了?」

伍元超雙目暴射出情慾的火焰,全身微微在顫抖,但他的理性,還未全滅,緩緩說道:

「黃姑娘,他們可能給我服用了什麼藥物,我難過得很,全身都像被火燒一般。」

黃鳳姑腦際中早已經深深印下了白天平的英俊形像,但伍元超眼下的處境,卻又使這位滿懷仁俠的姑娘心中生出了憐憫之心。

她出身俠尼妙善門下,對這些事本來是深惡痛絕,但她又看得出伍元超確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那不是他的本性。

何況,黃鳳姑在伍元超的突起發難,全無防備之下,雙肘間的關節,都已被他拿住,伍元超加力一收,之後,黃鳳姑已失去反擊之能。

原來,伍元超出手擒拿的部位,又正是黃鳳姑的關節要害。

黃鳳姑縱有出手反抗之心,但也沒有了反抗的力量。

伍元超雙手忽然用力一帶,黃鳳姑整個的嬌軀,全都被伍元超抱入懷中。肌膚相接,香澤微聞,這又使伍元超本已經無法控制的情慾,更為泛濫。

突然間,伍元超鬆開了抓在黃鳳姑左肘上的右手,一把扯住黃鳳姑身上的衣服,刷的一聲,扯開了黃鳳姑整個的衣衫。這一下事出意外,黃鳳姑哎喲一聲,被鬆開的左手,急急抓住衣衫,掩住酥胸和露出的肌膚。

伍元超被催起的情焰慾火,早已無法控制。如何還受得住這黃鳳姑雪膚隱約的誘惑,忽然撲了上去,抱住了黃鳳姑,滾在木榻之上了。

他雙手齊放,黃鳳姑也同時恢復了功力。一種本能的反應,使得黃鳳姑右掌一揮,拍了出去。

這一掌擊在伍元超的右肩之上,打得伍元超個身子飛了起來,跌落實地。

黃鳳姑一挺而起,躍下木榻。但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裂,腳落實地,立時露出了一部分玉肩,和紅色的肚兜兒。這就使黃鳳姑不得不一隻手抓住衣服。

伍元超緩緩由地上站起來,雙目盡赤,但他的神志,卻似是清楚了很多,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姑娘,你快些出去。」用力咬破了嘴唇,鮮血淋漓而出。

他似乎在忍受著一種很悲慘的折磨,忍受著無比的煎熬、痛苦。

黃鳳姑望著伍元超狼狽神情,心中感慨萬端,也不禁黯然淚下,道:「你撕破了我的衣服,要我如何出去?」

伍元超雙頰泛起了血一般的紅霞,喘著氣,道:「我似是被一種慾火在燃燒著,不知道他們給我服用了什麼藥物,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你要害多保重。」突然一個轉身,猛向石壁之上撞去。

黃鳳姑嬌喝一聲,道:「慢著。」一躍而下,斜里一撞,把伍元超撞得歪向一側。

伍元超突然一張雙臂,又緊緊地抱住了黃鳳姑,像一頭餓狼似的,咬向黃鳳姑的臉上,伍元超唇上的鮮血,染紅了黃鳳姑的雙頰,梁紅了她的鼻子。

黃鳳姑未再掙動,但傷心的淚水,卻像泉水一般流了出來。

這真是一處魔窟,一處吃人的魔窟。她暗中估量過處身的境遇,就算讓伍元超死去,自己也無法逃得出去,後面的際遇,自然是更為悲慘。

伍元超極快的撕碎了黃鳳姑身上的衣服,也撕碎了黃鳳姑的心。

黃鳳姑閉上雙目,她的心碎了,整個人也變得麻木不仁,一陣狂風暴雨,石室中重歸沉寂。

伍元超臉上的紅霞退去了,雙目中赤焰消失了。人也逐漸的恢復了理性。

黃鳳姑臉色是一片蒼白,緊閉雙目。臉上除了一些淚痕之外,她不再流淚。極度的傷害,使她的心枯淚乾。

伍元超獃獃地望著黃鳳姑那美麗的胴體,想適才狂態,頓有著無地自容的感受。突然間雙掌齊揮,自己括了幾個耳括子。

黃鳳姑緩緩睜開眼睛,冷漠地說道:「替我穿上衣服。」

衣服都已被伍元超撕破,只好囁嚅著說道:「我去給你拿套衣服。」

黃鳳姑冷冷說道:「不用了,抱我到床上去。」

伍元超抱起了黃鳳姑,行近木榻,把黃姑娘放在木榻上面。

黃鳳姑伸手拉過棉被,掩住了身軀,緩緩說道:「你現在好些了嗎?」

伍元超道:「好多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在下慚愧得很。」

黃鳳姑道:「我們一起來了五個人,是不是都要和我一樣。」

伍元超道:「是!把幾位送入此地,那就是把羔羊送入了虎口。」

黃鳳姑黯然說道:「以後呢?我們的處境如何?」

伍元超道:「我將儘力設法保護姑娘,但我不知自己有多大的能力。」

黃鳳姑嚴肅地說道:「不用你保護了,你記著,我本有取你性命的機會和能力,但我所以不肯下手,那就是為了整個武林著想,你混入此地,更難得的是保有了清醒神志,希望你好自為之。」

伍元超道:「我明白。」

黃鳳姑突然閉起了雙目,再也不望伍元超一眼。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聞石室門開之聲。黃鳳姑微啟雙目望去,只見當門而立的,正是那皮總管。

看滿地裂碎的衣服,皮總管似是很嘉許伍元超的做法,笑一笑,道:「伍兄,洞主召見。」目光轉到黃鳳姑的臉上,接道:「起來,躺在那裡裝死嗎?」突然一探手,從腰中扯出一條長皮鞭來,一揮手,啪的一鞭,擊在黃鳳姑掩身棉被之上。棉被被甩向一邊。

黃鳳姑本能的一收身軀,縮在一起。原來,她仍然是一身赤裸。

皮總管冷冷說道:「穿上衣服,就快些出來。」

黃鳳姑一則未穿寸褸,無法行動,二則是既已失去了清白,應該是再多忍耐,以便多得知一些內情。

一個黑衣女子,快步行了過來,放下了一套衣服而去。

黃鳳姑穿好衣服,緩步向榻前行動,她雖有一身武功,但此刻行起路來,卻有著很大的異樣。

出了室門,那位黑衣姑娘,正站在門口等候。

黃鳳姑冷冷地問道:」要帶我哪裡去?」

黑衣女道:「去你們休息宿住的地方。」

黃鳳姑冷冷接道:「你在這裡很久了。」

黑衣女道:「早你們一年罷了。」

黃鳳姑道:「看你有說有笑,似乎是生活得很快樂?」

黑衣女道:「我親眼看到了十個以上的少女進了這山腹密室,但現在活著的只有我一個,你說,我應該快樂呢?還是應該悲傷?」

黃鳳姑道:「是快樂,還是悲傷,那要因人而異了。」

黑衣女淡然一笑,道:「姑娘,請跟我來吧!」

處此情景,黃鳳姑縱有滿腹委屈,一腔悲傷,也只有咬牙強忍,跟在黑衣姑娘身後而行。

這假山腹內,大約是地方有限,雖是巷道縱橫,但卻很短小。轉過了兩個彎子,黑衣姑娘推開了一扇木門。只見申玉春、申玉秋和曹氏姐妹,都已在室中坐候。

黃鳳姑大大的一震,暗道:照我的際遇算計,申氏姐妹,只怕也未逃過身受玷污的厄運。

那穿著黑衣的姑娘,把黃鳳姑送入,隨手帶上了木門而去。

曹氏姐妹發亂釵橫,雙目哭得紅腫起來,但仍在不停的啜泣,顯然,那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春秋姐妹,並肩而坐,默然無言。但兩人神色平靜,叫人瞧不出一點什麼。

黃鳳姑輕輕嘆一口氣,道:「兩位妹妹……」

申玉春抬頭望了黃鳳姑一眼,接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你最好別問了。」

黃鳳姑道:「我們目下處境,息息相關,生死同命,兩位妹子的事,難道我不關心嗎?」

申玉春低聲道:「小妹感覺之中,這間石屋有鬼,似乎是有人在暗中監視著我們,最好不要多談話了。」

黃鳳姑警覺的行到另一面牆壁處,緩緩坐下。

暗中向申氏姐妹看去,只見兩人神情冷漠,不像是吃了什麼大虧的人。心中暗忖道:這兩人小了我幾歲,但遇事的鎮靜,實叫人無法不佩服她們。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木門開處,兩個黑衣大漢,替五人送來了很豐富的食物。

那位黑衣姑娘,緊隨而入,揮揮手,道:「兩位去忙別的事吧!這裡的事,交給我了。」

兩個送飯的黑衣大漢,應聲而去,回手帶上了木門。

黑衣人輕輕咳了一聲,目光一掠曹氏姐妹道:「兩位請忍住痛苦,別再哭下去了。」目光轉到申氏姐妹的身上,接道:「兩位姑娘可會武功?」

這句話問得很突然,申氏姐妹突然抬起頭來,四道目光一齊盯注在那黑衣少女的身上。

申玉春緩緩說道:「你是誰?」

黑衣少女道:「不用問我是誰,但你們暗用手法,傷了兩位未來的煞星,是何等重大的事,但如今竟然還沒有被人發覺,這中間是否有些道理呢?」

申玉秋低聲道:「你幫了我們的忙?」

黑衣少女道:「不論是誰,反正是有人幫了你們的忙。」

黃鳳姑心中大大震動了一下,暗道:我還以為申氏姐妹和我一樣,也有著玷污了清白之痛,想不到她們竟然能保持完璧未損。

但聞申玉春道:「姑娘,你如是幫我們的人,必有原因了?」

黑衣少女冷冷說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申玉春道:「小妹有一件不情之求。」

黑衣少女緩緩說道:「你說說看?」

申玉春道:「不論我們留這裡對武林大局有多大幫助,不論我們留這裡對世人有多大的好處,但我們都無法留下去了。」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兩位可是想離開此地?」

申玉春道:「不錯。」

黑衣少女冷冷說道:「兩位當初不該來的,既然來了,也無法那樣容易離開。」

申玉春突然流下淚來,道:「不論多麼苦的事情,我們姐妹都可以承受,但我們不能忍受清白被污之辱。」

黑衣少女低聲道:「那麼兩位為什麼要來?」

申玉春道:「我們不知來此之後,要忍受這些屈辱。」

黑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兩位可知佛門有一句禪語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任何事,都要代價,越是大的事情,代價也愈高,兩位幾乎弄壞了整個大局,事情很巧合的是,我領先一步趕到了現場。如是先到的是皮總管,兩位只怕現在正受著很悲慘的折磨。」

申玉春皺皺眉頭,道:「我們準備戰死此地,也不願清白受污。」

黑衣少女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兩位姑娘清白受污,也只是兩位個人的事,但如兩位影響了大局,那就不是兩位個人的生死之事了。」

申玉春呆了一呆,道:「姑娘的意思是……」

黑衣少女接道:「我的意思是,兩位已經幾乎鬧砸了一件事,希望兩位記著,今後,要想法於適應這環境。」

申玉春道:「只怕我們無法適應。」

黑衣少女道:「除此之外,只有一個辦法……」

申玉春接道:「什麼辦法?只要能保持清白,我們都不推辭。」

黑衣少女道:「有一個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兩位自絕而死。」

申玉春聽得一怔,道:「你要我們兩個去死?」

黑衣少女道:「你不能犧牲一己,成全武林,那只有保全清白,求得貞節二字。」

申玉春沉吟了一陣,道:「死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每個人都無法逃避死亡,不過,我們還不想就這樣輕易死去。」

黑衣少女皺皺眉頭,道:「那兩位準備如何呢?」

申五春道:「我們要死嗎?也要拼兩個人。」

黑衣少女冷冷說道:「兩位的行徑,已然引起疑慮,難道真的是一定要把事情全盤鬧砸不可?」

申玉春目光凝注黑衣少女臉上,道:「你是誰?」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反問道:「你們兩姐妹是不是丐幫申幫主的義女?」

春秋姐妹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黑衣少女道:「申幫主大仁大義,卻收了你們這兩個不懂事的女兒,哼哼,只怕他一世英名,就要毀在你們兩姐妹手中了。」

申玉春愣了一楞,道:「這樣嚴重嗎?」

黑衣少女道:「這件事還不嚴重,如何才算嚴重,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兩位這樣一攪混,不但幫不了忙,而且還壞了整個大局。」

申玉春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你讓我們想一想好嗎?」

黑衣少女道,「半個時辰之後,我再來聽迴音。」轉身向外行去,順手帶上了室門。

曹氏姐妹,相擁對泣,哭得傷心欲絕,根本沒有聽到三個人談些什麼。

黃鳳姑也有著碎心裂肝之痛,但她究是有著武功根底的人,耳目靈敏,異於常人,三人談話,聽得十分清楚。

目睹黑衣少女去后,申玉春緩步行到黃鳳姑的身側,低聲說道:「姐姐!我們談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黃鳳姑點點頭,道:「聽到了。」

申玉春道:「我們該怎麼辦?」

黃鳳姑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的清白,重逾生死,但如是為了武林大局,個人所受的委屈,似乎是又不算什麼大事了。」

申玉春黯然說道:「姐姐呢……」

黃鳳姑凄涼一笑,道:「我嗎?已經……已經……」連說兩個已經,卻是接下不去。

其實,她不用再說下去,申氏姐妹巳然從她凄苦神情中瞧出了端倪。申玉春輕輕嘆息一聲,道:「姐姐,我剛才想過了那位黑衣姑娘的話。」

黃鳳姑道:「怎麼樣?」

申玉春道:「想想她說的很對,我們個人的生死事小,但如害了整個武林大局事大,其實,我們一個人,連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還在乎什麼清白。」

黃鳳姑突然想起了鐵成剛,低聲說道:「兩位姑娘,你們見過一位姓鐵的嗎?」

申玉春道:「什麼姓鐵的?」

黃鳳姑哦了一聲,把鐵成剛的形貌,描述了一番。

申玉春搖搖頭,道:「小妹沒有見過。」

黃鳳姑瞄了曹氏姐妹一眼,道:「大約那兩位曹姑娘遇上了?」

申玉春道:「那位姓鐵的是什麼人?」

黃鳳姑道:「是他們選上的人手之一。」

申玉春低聲道:「姐姐,你遇上的可是咱們自己的人。」

黃鳳姑點點頭,道:「是的,所以,我沒有辦法下手傷他。」

申玉春道:「就武林大局而盲,姐姐做的對,也比我們高明多了。」

申玉秋嘆口氣道:「春姐,小妹想到了一件事。」

申玉春道:「什麼事?」

申玉秋道:「我想到了,咱們應該跟黃姐姐學,義父常說,一個人生於天地之間,但求上不愧天,下不怍地,至於外人的看法如伺,那就不用去管它了。」

申玉春道:「秋妹說得對,幸好是咱們還未把事情弄砸,還有補救的機會。」

黃鳳姑聽兩人對答之言,似是已決心犧牲清白之軀,獻身於武林正義。忍不住長長嘆一口氣道:「兩位姑娘,姐姐想奉告兩位一件事。」

申玉春道:「什麼事?」

黃鳳姑道:「一個女孩子失去了清白,內心中的痛苦,比死還要難過,活著的只是一個軀體,兩位妹妹要多想啊!」

申玉春苦笑一下,道:「我們想得到那種痛苦,不過,如是想到自己一個人犧牲了,能夠挽救武林大局的安定,這種犧牲還是值得。」

申玉秋道:「義父從小把我們撫養長大,傳以忠義,教以仁俠,我們無論如何不能對不起義父。」

黃鳳姑正待答話,突然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室門大開。

那身著黑衣的姑娘,大步行了進來。她神情很嚴肅,一口氣衝到了申氏姐妹身前,低聲說道:「兩位姑娘想好了?」

申玉春點點頭,道:「想好了。」

黑衣少女道:「兩位姑娘怎麼決定?」

申玉春道:「我們決定為武林大局奉獻自己,不計任何犧牲!」

黑衣少女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兩位還未把事情弄得太糟,亡羊補牢,時猶未晚。」

申玉春道:「現在,姑娘要我們做些什麼?」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兩位本應該各陪一位,但不幸的是,那兩人慾火焚身,爆裂了兩條奇經,已成了廢人,所以,兩位也跟著沉淪悲慘的境遇之中。」

申玉春道:「我們決定奉獻一切,姑娘也不用再隱瞞了,你要我們作什麼?」

黑衣少女道:「把你們送入花室……」

申玉秋奇道:「什麼叫花室?」

黑衣少女似是甚感為難的沉吟了一陣,低聲道:「被兩位點中穴道的人,本來是兩位的男伴,借兩位之力,助他習練魔功,想不到兩位竟出手點了他們的穴道,致使他們服用藥性發作,無法發泄,血管爆裂,人已殘廢,難再為用,一時間,再找兩個資質、稟賦、年紀,皆可為用的人,頂他們的遺缺不易,但又不能使另外三人等待,只好,按照計劃進行,但兩位巳無男伴,那隻好送入花室,供人蹂躪了。」

申玉秋道:「這怎麼行?」

黑衣少女緩緩說道:「那隻怪兩位行事孟浪,造成了今日之果,如何能怪得別人?」

申玉春嘆口氣,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

黑衣少女道:「有,兩位在一個時辰之內,自絕死去,可免去清白受污之辱。」

申玉春嘆口氣,道:「好吧!如是一個時辰之後,我們還活在世上,那就是答應了你的要求,情願被送入花室。」

黑衣少女黯然一嘆,道:「兩位姑娘應該明白,我無意傷害兩位,事實上,都是為了武林大局著想。」

申玉春道:「是!我們一點也不恨姐姐。」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那就好了。」回頭望著曹氏姐妹,道:「兩位姑娘,請跟我來吧!」舉步向前行去。

曹氏姐妹,纖纖弱質,儘管心中痛不欲生,卻已沒有了反抗勇氣,拭乾了淚水,跟在那黑衣少女身後行去。

黃鳳姑掩上室門,苦笑一下,道:「兩位妹妹,你們作何打算?」

申玉春臉上泛現出堅決之色,緩緩說道:「我們為武林大局,決心奉獻清白。」

黃鳳姑心中暗道:「如果任人蹂躪,那還不如失身在伍元超的手中了。」但覺申氏姐妹所忍受的委屈,比起自己更大,痛苦更深,心中大是不安,心想安慰她們幾句,但又覺無從說起,長長嘆一口氣,默然不語。

申玉春笑一笑,道:「黃姑娘,不用為我們哀傷,也不用為我們痛苦,須知人生在世,主要的活在一個觀念之中,我們覺得清白貞操,重於生死,那就寧可紛身碎骨,一人蹂躪,和十人蹂躪,有何不同?」

黃鳳姑輕輕嘆息一聲,道:「唉,申姑娘這等想法,當真是偉大得很。」

申玉春神情嚴肅地說道:「不過,我們的犧牲,要有目的,我要問問她,我們的目的何在?」

黃鳳姑道:「申姑娘說的是。」

等待片刻,室門又開,那黑衣少女重又行了回來,望著申氏姐妹,道:「兩位請稍候片刻。我要先帶這位黃姑娘去見一個人。」

申玉春道:「姑娘請慢行一步,小妹有一件事請教?」

黑衣少女道:「什麼事?」

申玉春道:「你把我們姐妹送入花室,那就是這石洞中人,只要能去花室,都可以蹂躪我們姐妹的了?」

黑衣少女道:「不錯,所以,我對兩位的遭遇,也感到無限哀傷。」

申玉春苦笑一下,道:「我們想通了,我們姐妹決心犧牲清白,不過,我們也希望還有些代價,希望你告訴我們,代價何在,我們犧牲了清白之後,應該如何,才能使武林安定?」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申姑娘,這不是買東西,一手錢,一手貨,此事需要時間,兩位犧牲了,也不能立竿見影,再說,你們只不過是大局中一個枝節,能有多大的作用,我們也無法預料。」

申玉春道:「如是無補大局,我們的犧牲不是太大了嗎?」

黑衣少女道:「不錯,對兩位個人而言,犧牲是太大了一些。」

申玉春神情嚴肅,低聲說道:「我們可不可以暗施毒手,殺他們一個是一個?」

黑衣少女搖搖頭,道:「不可以!」

申氏姐妹對望了一眼,突然流下淚來。這也是無異答應了那黑衣少女的要求。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兩位請稍候,我會儘力把花室布置得舒適一些,也盡我之力,減少兩位的痛苦。」也不待二女答話,說完了帶著黃鳳姑一起離去。

黃鳳姑被送到另一間石室中,伍元超早已在室中坐著。

黑衣少女一欠身道:「伍爺,這位是……」

伍元超一揮手,冷冷說道:「我知道,你請去吧!」

對伍元超,黑衣少女似是極為恭順,又欠身一禮,才退了下去。

伍元超長長吁一口氣,掩上石門,低聲說道:「黃姑娘,我想不到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黃鳳姑心中複雜萬端,劇痛如絞,但已經成了事實,她不能不忍受下去,冷冷說道:

「事情也不能怪你。」

伍元超默然說道:「不論姑娘內心怎樣恨我,但你表面上必須裝作十分柔順……」

黃鳳姑冷笑一聲,道:「為什麼?」

伍元超道:「做給他們看,皮總管和金芝是專門管理你們的人,只要被他們瞧出了什麼,你就要有一頓苦頭好吃。」聽他口氣,似乎還不知道金芝的身份。

黃鳳姑暗暗忖道:金萍、金芝,似都是正大門戶中派來的卧底之人,不知她們用的什麼方法,能得武家堡主這等信任。心中念轉,口中卻嗯了一聲,算是對伍元超的回答。她心裡矛盾得很,雖然明知事情怪不得伍元超,但內心之中,總有一股恨意無法排泄出來,希望對他發作一下。

伍元超倒還能謹慎自持,處處忍氣吞聲。室中沉默了下來,伍元超閉目盤膝而坐,似是在運氣行功。

黃鳳姑久久不聞伍元超說話,忍不住轉頭望去。只見伍元超頂門上泛現出一片黑氣,燭火下看上去如煙擬霧,不禁大吃一驚,暗道:這是什麼魔功,怎會有此形象。

仔細看去,只見伍元超整個臉上,都泛出了一片濃黑之色。

他本是白凈凈的瀟洒少年,但在濃烈的黑氣籠罩之下,似乎是人也變黑了。

黃鳳姑愣愣的看著,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伍元超臉上的黑氣,才算消了下去。

只見他睜開雙目,望了黃風姑一眼,道:「姑娘,等一會,我如再有什麼舉動時,你就點我暈穴。」

黃鳳姑怔了一怔,道:「你還會有什麼舉動?」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這魔功當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武功,很容易使一個人慾火上升,難以自禁。」

黃鳳姑臉色一變,道:「你……」

伍元超苦笑一下,道:「可以,我要你點了我的穴道。」

黃鳳姑道:「如是我點了你的穴道,豈不是對你大有影響?」

伍元超道:「大概是吧,但影響有多大,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會再傷害到你了。」

黃鳳姑道:「我可以告訴你影響有多大,血管破裂,一個人完全變成了殘廢。」

伍元超哦了一聲,道:「這樣嚴重?」

黃鳳姑道:「不錯,你們一起五個人,毀去了兩個,就是毀在穴道被點之上。」

伍元超道:「啊!那是怎麼樣一個後果呢?」

黃鳳姑道:「血管爆裂而死。」

伍元超獃子一呆,嘆道:「就算在下血管爆裂而死吧!那也比傷害到你好些。」

黃鳳姑淡淡一笑,道:「這話你應該早說啊!」

伍元超道:「當時姑娘手下留情,在下心中明白,但我一錯不能再錯,怎能再傷害到你。」

說話神色間,流現出無比的慚愧。

黃鳳姑輕輕嘆一口氣,道:「伍元超,你已經玷圬了我的清白,一次和十次,有什麼不同呢?」一陣羞意,泛上心頭,暈生雙頰,緩緩垂下頭去。

伍元超大為困惑地說道:「姑娘,那麼在下應該如何呢?」

黃鳳姑道:「我……我成全你。」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你是說,你要幫助我練成魔功?」

黃鳳姑道:「是!你要記著,我不是幫助你,而是為了武林正義獻身,你將來有了一身很高強的武功,希望能多為武林正義盡一份力量。」

伍元超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很擔心。」

黃鳳姑奇道:「你擔心什麼?」

伍元超道:「我學的這武功,古古怪怪,不知道練得久了,會不會把人的性情改變?」

黃鳳姑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辦法,竟然能使一個人的體能有著很大的超越,這些日子裡,我感覺到自己有了很大的進步,同時也覺著內腑中有著一種很奇怪的變化。」

黃鳳姑道:「你才打坐時,臉上滿是黑氣,看來,確然有些不同。」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們如何授你這些武功?這裡有很多殘廢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伍元超低聲道:「這座山腹密室不大,但卻石室縱橫,而且滿藏著詭秘殘忍,我來此時間不久,又不能隨便亂問,雖然極留心在暗中觀察,但卻無法瞧出多少,是以所知有限。」

黃鳳姑道:「這是一處隱秘所在,也就是了,但哪來這麼多殘廢的人呢?」

伍元超輕輕嘆一口氣,道:「聽說那些人,都是江湖上武功高強之士,但他們卻變成了我們習練武功的靶子……」

黃鳳姑呆了一呆,接道:「習練武功的靶子?」

伍元超道:「是!武功靶子,我們習練的魔功,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就開始和這些真人動手,借他們的身軀,以增進我們實踐經驗,和魔功進境。」

黃鳳姑道:「練習武功,尋一對手相搏,也就是了,為什麼一定要用人的身軀,作為靶子呢?」

伍元超道:「魔功是一種冷酷而速成的武功,只要一個人的才質適合,早有了武功基礎,在藥物和心術的配合之下,很快的達到了某一境界,再以真人對搏,而且每次遇上的對手,武功逐漸高強,聽說這山腹中共有七個等級,一個習練魔功的弟子,也必須闖過這七關才算有成,習練魔功,每一次搏殺最好能見鮮血,這就是他們殘廢的原因。」

黃鳳姑道:「那是說這山腹中,只有七個殘廢的人了?」

伍元超搖搖頭,道:「七個等級,每一個等級有多少人,在下就不清楚了。」

黃鳳姑嘆口氣,道:「當真是魔窟魔事,人間地獄。」

伍元超道:「姑娘,想法子早些離開此地吧!這地方雖是充滿血淚,有不少武林高手,但他們的防守,並不太嚴,那座秘門,聽說一天有一次開啟的時間,只要姑娘能把握,脫出此地的機會很大。」

黃鳳姑一直顰鎖的眉尖,突然打開,臉上也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搖搖頭,道:「我不走。」

伍元超道:「為什麼?」

黃鳳姑臉上泛起了聖潔的光輝,道:「我要助你練成魔功。」

伍元超奇道:「你如何能忍受長期的屈辱?」

黃鳳姑道:「為什麼不能,只要我的心念無塵,軀體上的痛苦,隨它去吧!但我擔心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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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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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白壁蒙瑕 捨身全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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