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玄支劍士 叛徒授首
洪承志道:「好吧!我跟著你走!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袁道道:「跟著我老人家走,哪來的這麼羅嗦,你說吧!我老人家如是不能接受,咱們就只好分道揚鑣了。」
洪承志道:「我聽你老人家的,但你要幫我找到舍妹,唉!家母對先祖父的朋友很尊重,萬一找不到舍妹,你要送我回去。」
袁道點點頭,道:「條件不算過苛,老夫答應了。」
這時,聞鍾已當先向前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並肩行在一處,邊走邊說,談著武當派目下的處境。
他的口才很好,一番交談中,把鐵劍道人的惡跡,描述的十分仔細。
洪承擊只聽的大為生氣,替那聞鐘不平。
談話之間,已到玄支下院門外。
這時建築在半山腰中的一座小型道觀,一片古森的松林,環抱著這座道院。所以,外面,很不易瞧得出來,距離三元觀大約有八九里路。
四個中年佩劍的道人,突然由道觀中閃了出來,橫在了門前。這座道觀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規模氣勢,但以丐仙袁道的身份之尊,接近道觀之後,也不禁有些肅然起敬之意。所以,四個道人現身之後,丐仙袁道等立刻停了下來。
聞鍾大聲喝道:「你們還認識我嗎?」
四個中年道人仔細瞧了一眼,欠身說道:「見過掌門人。」
聞鍾一揮手,道:「罷了,聞天掌院可好?」
四個道人黯然說道:「掌門如是再晚來一些,只怕見不到聞天掌院了。」
聞鍾道人道:「他怎麼了?」
左首道人黯然說道:「中了毒。」
聞鍾道:「玄支下院中,有幾人中毒?」
左首道人道:「十之八九,幾位沒有中毒的師兄,也還受禁制所管,沒有辦法追殺敵人。」
聞鍾道:「帶我去見聞天掌院。」
四個道人一欠身,帶幾人直入觀中。只見大殿上,盤膝坐著五六十個青袍道人。旁側,還躺著十幾具屍體。大殿上卻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聞鍾凝目望去,只見聞天盤坐大殿供台之前。臉色一片蒼白。
供台後,三清神像之前,放著一面牌匾,上面寫道:未得掌門允許,不許離院百丈以外,違者死。
行近供台,聞鍾伸手取過寫有令諭的牌匾,啪的一聲,投擲在地,片片碎裂。這一聲,驚動了全場中人,一百多道目光,全都投注過去,盯注在聞鐘的身上。
聞天緩緩掙扎而起,道:「見過掌門人。」
聞鍾一把扶住了聞天,道:「師弟,你怎麼了?」
聞天道:「小弟慚愧,玄支下院中人都中了毒。」
聞鍾道:「他們如何下的毒,竟使全院中人,十之七八都中了毒?」
聞天道:「鐵劍師叔帶兩位從人到此,和小弟談起武當門戶中事。金劍師伯負傷,掌門人也困於毒藥,只有他防範得宜,未為所傷,正召集本門中弟子,準備和強敵一搏,但卻未料到,敵人早已遣派高手,分別截斷了四下通路,小弟告訴他快請掌門人,降下手諭,開放禁令,玄支下院有八十四名武功高強的弟子,可以拒擋天下任何強敵,但卻沒有想到鐵劍師叔,卻在飯菜中下了奇毒,小弟和滿院劍士在全無防備之下,十之八九都服了毒藥……」
聞鍾接道:「好惡毒的手段,以後呢?」
聞天道:「以後,鐵劍師叔,就暴露出兇惡的面目,迫令小弟等脫離武當門戶。掌門師兄知道,小弟是鐵劍師叔引入武當門下,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小弟自然是不會答允,但沒有料到,本院中,還有八位劍士,沒有中毒,在小弟一聲令下,把他圍了起來,小弟心存一份仁厚,並未存心傷人,準備帶他見掌門師兄理論,不想他竟先出手,一場搏殺,殺傷了他兩名從人,卻被他突圍而去,本院中劍士,格於禁令未解,不能追敵百丈之外,只好任他進去了。」
袁道突然插口說道:「貴院劍士,只有八個能夠用於對敵了。」
聞鍾道:「這位丐仙袁道,袁大俠,是金劍師伯的好友,武當派能否度過這一次凶危,全要靠袁大俠之力相助了。」
聞天一欠身,道:「見過袁大俠。」
袁道道:「用不著這些繁文褥節,這時間,寸陰如金,那鐵劍臨去之時,定然有幾句話交代了。」
聞天道:「是的,他告訴貧道,藥性很快發作,十二個時辰之內,還可救藥,八個時辰,他將再來此地。」
袁道道:「你們中毒好久了?」
聞天道:「六個時辰左右。」
袁道道:「感覺如何?」
聞天道:「全身酸軟,功力已失,一旦敵人來犯,只有任憑宰割了。」
袁道嘆口氣,道:「好厲害的毒藥,這一次,武林如若能夠重歸平靜,老叫化非得清理一下江湖,徹底消滅用毒之人。」
聞鍾輕輕一嘆,道:「武當派如若能重振門戶,定當全力襄助袁大俠完成心愿。」
白天平突然介面說道:「目下情勢,急在如何擺脫鐵劍的控制,不能任令武當一門精英人物,死於葯毒之下。」
袁道道:「你有什麼高明辦法?」
白天平道:「辦法倒有一個,但不能算得高明。」
袁道道:「說出來聽聽看。」
白天平微微一笑,說出了一番計較。
袁道點點頭,道:「你師父常贊你聰明,看來是果然不錯,咱們就照你這樣安排了。」
白天平目光突然轉到那些屍體,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聞天道:「鐵劍要證明他所下之毒發作時痛苦,特別施展手法,催發這幾個弟子身上之毒,鐵劍的用心,也許是要咱們目睹他們哀號掙扎之苦,心生驚悸,但他卻未料到,本院弟子,都是剛烈之士,大都在毒性發作之時,自斷心脈而死。」
袁道咬咬牙,道:「鐵劍這牛鼻子,可惡萬分,一旦犯我手中,決然不會饒他。」
白天平低聲道:「義父,咱們不能多留,早些準備了。」
袁道點點頭,率眾離去。他帶走了來時的人物,但白天平和洪承志,卻未離去。
八個時辰過後不久,鐵劍道人果然依約而來。不過,除了鐵劍之外,還有十二個隨行的大漢。十二個人,一色穿著青袍,佩著長刀,緊隨鐵劍道人身後,似有保護之意。
鐵劍道人輕輕咳了一聲,道:「聞天,你想通了沒有?」
聞天緩緩睜開雙目,道:「想通了。」
鐵劍道人道:「怎麼決定?」
聞天道:「師叔去后,我和他們商量,大都不願毒發而死。」
鐵劍道人道:「對!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的想法不錯。」
聞天道:「眾意難犯,我也不想太阻止他們了。」
鐵劍道:「你自己作何打算呢?」
聞天心中暗道:果然是老奸巨猾,當下說道:「弟子是一院之主的身份,如若能以身相殉,才算對得起歷代祖師。」
鐵劍道:「你要是死了,由誰來統率這些高手?」
聞天道:「師叔何不自己統率?」
鐵劍道:「話是不錯,不過,我聽說你已得金劍的真傳,不知是真是假?」
聞天道:「談不到什麼真傳,弟子接掌這玄支下院的院主之位,是出於金劍師伯之意,只能說,他多指點了弟子一些。」
鐵劍嘆口氣,道:「其實,你為一院之主的身份,總該要表現一點志節才是,你已經盡了心,也算對得起武當門下了。」
聞天嘆口氣,道:「師叔說的是。」
鐵劍微微一笑,道:「聞天,你能把玄支下院治理的很好,就能接掌武當門戶。」
聞天暗裡咬牙,忖道:「威迫利誘,無所不用其極了。」口中說道:「師叔誇獎了。」
鐵劍道:「金劍已死,武當一派中,你也沒什麼好怕的人了,你練了四十年的劍法,如若老死深山,豈不是一樁遺憾的事?」
聞天道:「師叔說的是。」
鐵劍點頭一笑,道:「聞天,還有兩個時辰左右,你和玄支下院的人,都將毒發而死。」
聞天道:「我知道。」
鐵劍神色一怔,道:「聞天,你告訴我一句話,願不願投入本教?」
聞天道:「可以,但我有條件。」
鐵劍道:「說吧。」
聞天道:「我要接掌武當門戶。」
鐵劍道:「這個容易,不過,武當派從此之後,已不能算是一個獨立的門戶了,他只是本教中一個分舵而已。」
聞天道:「這個弟子知道。」
鐵劍微微一笑,道:「不過,聞天,那也已經很好了,因為,那時候整個武林中,除了本教之外,再沒有一個獨立門戶。」
聞天道:「所以,弟子很滿足。」
鐵劍神情肅然地說道:「聞天,雖然我這作師叔的很相信你,不過,教有教規,你投入本教,未能立功之前,還沒有太多的自由,還要受著本教的控制。」
聞天道:「師叔如何決定,弟子就如何遵從。」
鐵劍道:「好,這有一粒藥物,你先服下,不過,這粒藥物,只能使你恢復功力,也可延長你三天的性命,這三天,是很重要的三天,你能不能夠接掌武當門戶,能不能夠為本教中人,全看你的表現了。」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粒葯,遞了過去。
聞天接過藥丸,鐵劍一揮手,道:「你退開去。」
聞天應了一聲,退到了供台旁側。
鐵劍目光環掃了大殿一周,道:「你們哪一個願追隨院主投入本教的,請站起來。」
聞天的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你們聽著,這事關係著你們的生死,也關係著你們的一生,應該如何,你們自己決定。」這幾句話說的隱隱約約,叫人想不出他的用心何在。
但鐵劍道長對聞天的為人,知之甚深,這幾句,盡消了鐵劍心中之疑。
鐵劍道長一揮手,十二十佩刀大漢,突然拔刀劈出。刀光一閃,八個人頭落地。
聞天心中頓感一股怒火,直衝上來,臉上一變,就要發作,卻被站住一側,穿著道裝的白天平,輕輕拉了一下。
百道以上的目光,投注在鐵劍道長的身上,只看得鐵劍道長臉上泛起了一片羞慚之色。
他以師長之尊,如此對待門下弟子,在百道以上的目光交投之下,也不禁有些不安起來。也幸得此一點不安之感,使他沒有餘暇注意到那些目光中,全都是怨毒之色。
重重的咳了一聲,鐵劍道長接道:「殺幾個人,使你們知道目下的處境。除歸順本教外,已然沒有生存的機會。」說完話,緩緩把手中的解藥,分給群道。
吞服過解藥之後,聞天暗中運氣相試,果然感覺到功力盡復。
鐵劍道長暗中數計,一共發出了五十六粒解藥,除了八個未中毒玄支劍士之外,共有六十四人,這是武當派中的精華人物,也是最強大的一股力量,這股力量,不但要為己所用,而且,要讓他們在一起對陣搏殺中,全數戰死。因為,他心中明白,這些人雖然暫時屈服於生死的壓力之下,對自己並非真的信服。
聞天功力恢復之後,突然微微一笑,道:「師叔,果然是對症之葯,師侄已覺著功力盡復了。」
鐵劍嗯了一聲,道:「你記著,這藥力只能維持三天,三天之後,你們要一樣毒發而死。」
聞天道:「說的是啊!有三天時間,也已經夠了,三天時間,我們可以做很多的事。」
鐵劍道:「丐幫精銳,一百餘人,已到了七星峰下,你們第一件事,就是全力擊潰丐幫的精銳,這一戰之後,證明了你們對本救的忠實,那就可以獲得真正的解毒之葯了。」
聞天點點頭,突然提高聲音,道:「玄支弟子,還有哪一位功力未復?」
五十五個服過解藥的弟子,沒有一個回應之人。
顯然,所有身中劇毒的弟子,都已經被解去了身上之毒。
聞天突然拍拍身上的長劍,笑道:『師叔,咱們武當玄支下院的弟子,和丐幫精銳一決生死,但不知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鐵劍道長微微一笑,道:「那自然是一場很激烈的搏殺,不過,我相信這一戰,以師侄為首的玄支劍手,必可擊潰丐幫中人。」
聞天哈哈一笑,道:「小侄確也有這份豪情……」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師叔請看,玄支下院的殿上,少了一件什麼東西?」
鐵劍目光轉動,回顧了-眼,道:「瞧不出來。」
聞天道:「掌門人的禁令,這一塊數十年的禁令牌,有如一道鐵柵,把玄支下院中的劍士,變成了柵中囚虎,這一開柵放虎,師叔當可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結果。」
鐵劍頷首微笑,道:「那該如潰堤洪流,勇不可當。」
聞天右腕一翻,長劍出鞘,道:「玄門天罡陣。」
但見寒芒閃動,人影交錯,轉瞬間已布成了一座陣勢。
這座陣勢,只用三十六人,餘下的人,都撤出大殿。白天平和洪承志,不知天罡陣的布法,兩人都站在聞天道長的身後,退出了天罡陣外。
鐵劍道長已瞧出情勢不對,厲聲說道:「聞天,你要幹什麼?」
追隨在鐵劍道長身後的十二十佩刀大漢,也同時散布開去。
聞天冷冷說道:「鐵劍,有一件事我要事告你,你已被掌門人下令緝拿,你對本門中弟子施下毒手,早該拿問治罪……」
鐵劍高聲接道:「聞天,什麼人引你入武當門下,你能有今日地位,是何人所賜?」
聞天神情嚴肅,冷冷說道:「不錯,你引我進入武當門中,但本門規戒,要人人忠義自持,尊師重道,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事?還有顏面,責備於我嗎?」
鐵劍臉色大變,道:「我該讓你毒發而死的,我救了你們,你們就立刻翻臉……」
聞天冷冷接道:「你不是救我們,你不過是要我們去為你拚命,對付丐幫的忠義之士。」
鐵劍道:「別忘了,你們只能活三天,三天之後,一樣要毒發而亡。」
聞天嘆息一聲,道:「這就是一個叛逆之徒,恩賜於他晚一代弟子的禮物,不過,能有這三天好活,我們會設法盡到我們最大的力量,為武當派掃除強敵。」
他沒有提到鐵劍的名字,但鐵劍卻聽得一陣心頭亂跳。
聞天的責罵,並不惡毒,但卻是一針刺在疼處,像鐵劍那樣的人,也不禁臉上泛起丁一股羞愧之色,暗暗嘆息一聲,鐵劍緩緩說道:「聞天賢侄,事關數十人的死亡,難道你就不再想想嗎?」
聞天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舉行一揮,接道:「殺!」
剎那間,四周捲起了重重的劍影,波滔洶湧般,直向鐵劍和十二個大漢捲去。
鐵劍雙掌劈出雄渾的掌力,十二個大漢的長劍,也展開了猛烈無比的反擊。
那道綿密絕倫的劍網,排山倒海一般,直壓過去。白天平、洪承志,也看得驚心動魄,暗道:玄支下院的群攻之術,當真是凶霸得很。
只不過片刻時間,鐵劍和十二個施用長刀的大漢,已被掩沒於一片劍光之中。
突然間,響起一陣慘叫,一陣血雨,由綿密的劍光中,飛灑出來。
交錯的劍光,有如轉動的飛輪,不停的盤旋。一陣陣慘叫之聲,不停的由那綿密的劍芒中滲進出來。
大約有頓飯工夫左右,那有如光幕旋轉的劍光,突然停了下來。
再看場中的形勢,已有很大的轉變。鐵劍道長和十二個施用長刀的大漢,全都血灑場中,氣絕而逝。
聞天輕輕嘆息一聲,回顧了白天平一眼,道:「劍勢發動之後,轉番衝擊,威勢愈來愈強,除了把敵人全數殺死之外,很難停下。」言下之意,對殺死鐵劍之事,若有憾焉。
白天平心知這等正大門戶中人,對於長輩的敬重,十分深刻,鐵劍雖然是已叛離了武當門戶,人人得而誅之,而且,又對他們下毒,但一旦死於劍陣之下,聞天心中,仍有著很大的不安。
但見洪承志一跺腳,道:「糟了,糟了……」
白天平一怔,道:「什麼事?」
洪承志道:「鐵劍死了,我到哪裡去打聽舍妹的消息呢?」
白天平道:「令妹會不會武功?」
洪承志道:「舍妹的品德不好,但人卻聰明得很,除了日月合璧的刀法之外,她的刀法應該在我之上。」
白天平道:「如若令妹會武功,那就不難找到她了。」
洪承志道:「往哪裡找?鐵劍死了,還有什麼人知道她的下落?」
白天平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這個包在我身上。」
一面說話,一面脫下了身上的道袍,伏下身去,在鐵劍道長身上,又找出了不少的解藥。
暗中一數,解藥只不過有十五粒,五十六個中毒的人,只有十五個人能夠多延續三天的生命。
雙手把解藥交給了聞天道長,白天平有些黯然地說道:「鐵劍只不過是一位總護法的身份,想不到,他竟因此出賣了武當派,這十五粒葯兒可使貴屬中有十五個人,可以多再延續三日性命,藥物由掌院收存著吧!」
聞天很坦然,接過解藥收好,道:「我們有三天的時間,也許真的夠了,說不定,我們還等不到毒發之期。」
這句話,很平靜,但卻不能深想,想一想,就會感到可怕,那無異是說離開玄支下院,這一批苦練數十年的劍士,都將在聞天的領導之下,準備作殊死之搏,盡三天時間,全力去消滅敵人。
這時,聞鍾和袁道,帶著天侯七英,疾奔而入。聞天等武當弟子,突然稽首屈膝,對著聞鍾拜了下去。
聞鍾雙手連揮,道:「快些起來,此時何時,不能多禮。」
袁道問明了經過之情,望望地上鐵劍的屍體,嘆道:「想不到這個道士,放著武當派的長老不做,甘願做一個總護法。」
洪承志也脫下了道袍,嘆口氣,接道:「難道世上的壞人,都是天生的不成?」
白天平道:「人之初,性本善,以後,步入歧途,淪為邪魔,自然是後天的原因居多……」目光一掠聞天、聞鍾,停在袁道的臉上,道:「義父,平兒有一件事,總是想不明白,想請教義父。」
袁道道:「什麼事?」
白天平道:「對方那神秘的組合,似是專門在武當、少林兩大門派中下手,這和千百年來武林中的變故,完全的不同,所以,平兒覺著這中間可能別有內情。」
袁道微微一笑,道:「對啊,這兩大門派,戒規最嚴,怎會輕易得手?」
洪承志突然接道:「女人……」
白天平道:「很大的可能,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力量,能使武當門下,大部份都甘冒規戒的處置,投入那神秘的組合之中?」
洪承志道:「舍妹有一次,帶了二十餘名絕美的少女,在寒舍中停了一宿,那時,我正在苦習刀法,無暇和她相見……」
白天平點點頭,接道:「洪兄高見,這中間,還有些事等待查明原因!」
袁道嘆口氣,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修道之人,最是忌諱女色,所以,他們要躲在清靜的地方修行,如是道心不堅的人,一旦被誘入色情陷阱之中,那自然是無法撥身了。」
聞鍾搖搖頭,道;「可怕呀,可怕。」
袁道道:「掌門人,如若武當派附近,住下了很多妖媚女子,而你竟不知,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聞鍾欠欠身,連應了兩個是字,道:「一年之前,貧道也發覺出一些可疑的痕迹,慚愧的是竟然沒有追查。」
白天平道:「什麼徵候?』
聞鍾道:「有一次,兩個忠於貧道的弟子,告訴了貧道一件事,他說,看到兩個妖媚的女人,出現在三元觀之中。」
白天平道:「道長沒有查問嗎?」
聞鍾道:「我應該查問的,可惜,我沒有查問。」
白天平道:「道長,這些事,都已經成了過去,急在善後,但由於道長這一句話,解除了咱們心中之疑,使我們了解了貴派確然是被傷害在女人的手中,貴派如此,只怕那少林派,也是如此了。」
聞天突然一欠身,道:「掌門師兄,本院劍士,都已恢復了原有的功力,但我們只有三天好活,希望掌門人能盡這三天之力,為武當派掃除任何礙難。」
聞鐘有些黯然地說道:「師弟,我明白你的用心,你們一舉搏殺了鐵劍和受命保護他的十二個武士,兄見玄支下院的實力,強大得很……」
聞天豪壯地接道:「不是小弟誇口,只要咱們能夠找出敵方所在,小弟相信,我們數十劍士之力,至少可以和他們拼個同歸於盡,掌門人,我們玄支下院,有一個院訓,留於百年之前,不知掌門師兄是否知曉?」
聞鍾道:「這個,我倒記不得了。」
聞天道:「那院訓是說一個真正的劍士,沒有生死的限界,他是為仁人而生,為仁人而死。」
白天平大為敬佩地說道:「一句話說明習劍、任俠的精義,就憑這一批劍士,貴派也不會覆亡在他們這些人的手中了。」
聞天笑一笑,道:「金劍師伯說過一句話,不論何等修為的劍士,也無法參悟大乘之道。」
袁道道:「為什麼?」
聞天道:「因為劍士,無法逃避搏殺,一個手沾血腥的人,怎能參悟大乘之道呢?」
白天平點點頭,道:「院主之話,深博遠大,發人深省。」
忽然間,對這位院主,生出了很深的敬愛之心。
袁道嘆口氣,道:「聞鍾道長……」
聞鍾一欠身,道:「老前輩有何吩咐?」
袁道道:「不論貴門中弟子,如何的不畏死亡,但咱們總要想法子,替他們找回解藥,以解救他們於毒物之下。」
聞鍾道:「老前輩有什麼高見?」
袁道道:「他們在此的人手不多,好像,除了貴派的弟子之外,很少看到他們的人。」
聞鍾道:「是的,他們的人手不多,而且,又大都藏身在隱秘之處,不過,有玄支下院這一股力量,咱們可以大事搜查他們了。」
袁道回顧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道:「你們兩個人,易容改扮一下,想法子混入他們中去。」
白天平道:「找出他們的首腦?」
袁道道:「找出他們的首腦人物,還在其次,重要的是查出解藥所在,你們兩人都已有了超凡的成就,就算被人發覺了,也足以自保。」
白天平道:「義父指教,我們立刻行動。」
聞鍾嘆息一聲,道:「混入敵人群中,處境自然是危險的很,兩位要多多珍重。」
袁道道:「我們有玄支下院劍士幫助,會合了丐幫中人之後,就大舉搜查他們的藏身之處,接應你們。」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兒遵命……」目光轉到聞鐘的臉上,接道:「多謝道長的關愛。」回顧洪承志一眼,又道:「咱們可以動身了。」
洪承志低聲道:「咱們到哪裡去?」
白天平道:「找人和找一件東西。」
洪承志道:「找什麼人?又找什麼東西?」
白天平道:「先找令妹,然後,你動以兄妹之情,再曉以大義,使她幫咱們查查解藥。」
洪承志嘆口氣,道:「舍妹為人極端尖銳,只怕不肯聽信我的話,何況,我們相處一向也不怎麼融洽。」
白天平道:「盡人力吧,見到令妹之後,我幫助你,看能不能說服她。」
洪承志搖搖頭,道:「我知道,只怕很難說服她,不過,咱們用些手段,威逼於她,也許能使她說出一些知曉的內情。」
兩人一面談話,一面換上了那些佩刀大漢的衣罩,聯袂而去。
行出了玄支下院,白天平突然嘆了一口氣道:「洪兄,看來你和令妹已然全無兄妹之情……」
洪承志接道:「如若她不是我的妹妹,也許我早已一刀把她給殺了。」
白天平吃了一驚,道:「兄妹之間,有這樣深的仇恨嗎?」
洪承志道:「舍妹作為,實已罪孽深重,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道別的壞人是什麼樣子,但舍妹的作為,沒有一件不讓我看得心痛。」
白天平未再造問下去,心中卻暗暗忖道:「那位洪姑娘,不知是怎麼樣一個人,但作哥哥的如此誠樸,作妹妹的卻怎會壞得讓作哥哥的胸懷殺機呢?」
手足自殘,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之一,白天平暗中自定主意,要儘可能阻止這件人倫慘局發生。
這時,兩人正走在一處山徑上,洪承志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道:「白兄,在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識我的人不多,但我缺少江湖經驗,很容易露出破綻,還得白兄多多指點。」
白天平道:「不敢,不敢,兄弟這應變方面的經驗,也是薄弱得很,咱們多多研商一下,留心一些,以補經驗之不足。」
洪承志道:「現在,咱們遇上的一個難題,兄弟就不知如何解決。」
白天平道:「什麼難題?」
洪承志道:「如何找到他們的存身之處,總不成咱們在山中亂轉吧?」
白天平道:「小弟也在想這件事,照那鐵劍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速度,可能就在附近,只不過,咱們無法找到他們罷了。」
洪承志道:「武當派那些道人們的劍招太凌厲了,他們應該留下一個活口問問的。」
白天平道:「唉!在下當時也沒想到這件事,因為,我們這些日中,一直處於被動之境,用不著找敵人,敵人就經常出現,我們似乎和他們保持著很近很近的距離。」
洪承志道:「但這找起來,卻又麻煩得很。」
白天平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要他們找咱們了。」
洪承志道:「好是好!但如何才能誘他們出來呢?」
白天平笑一笑,道:「咱們裝作受傷如何?」
洪承志道:「好啊!只怕他們找不到。」
白天平道:「所以,咱們得先找一處他們可以看到的地方。」
兩人聯抉而行,繞過了一座山峰,白天平突然停了下來,道:「咱們那地方到了,從現在開始,咱們就要裝出受傷的樣子。」
洪承志道:「你是說,有人在暗中監視著咱們。」
白天平道:「很可能,咱們不能大意。」
兩個人都有著很精深的內功,一運氣,立時,滿頭大汗,滾了下來。
白天平當先帶路,舉步維艱的爬上一座崖壁間的小洞中。那是一條兩三丈深的山洞,但卻向裡面轉了兩三個彎。洞中光線暗了許多,但卻仍然可以看到景物。
白天平笑一笑,道:「就是這裡了,咱們躺下去吧!」
躲在洞中,確是很隱秘,但那崖壁,就在一條小徑之上,從那小徑上行過的人,都可以看到那座洞口。
洪承道:「白兄,咱們身上沒有傷口,不見血跡,如何能算受傷呢?」
白天平道:「咱們是傷在內家掌力之下,傷勢不足致命,但也不太輕。」
兩人各自選擇了一個地方,躺了下去,一面研商了一套說詞,準備接受盤問。
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久,小洞中,仍然沒有動靜。洪承志已等得有些不耐,道:「白兄,我看過辦法不行,咱們還是出去找吧!」
白天平道:「再等一會……」
突然間,一陣步履聲,傳入耳際。洪承志眨眨眼睛,低聲道:「有人來了,但不知是什麼人?」
白天平未答話,卻微微閉上雙目。兩人都是事先選好的地方,白天平面對著洞口。
但聞步履聲愈來愈近,逐漸的到了兩人身前。是一個身著藍色長衫的中年人,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藍衫人望望躺在地上的白天平和洪承志,道:「你們能站起來嗎?」
白天平緩緩睜開雙目,望了藍衫人一眼,道:「我們已經筋疲力盡了。」
藍衫人道:「你們好像受了傷?」
白天平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什麼身份,說話得謹慎一些才行。心中念轉,中中說道:
「是的!我們受了傷。」
藍衫人道:「傷在何處?」
白天平道:「前胸之處。」
藍衫人道:「什麼人傷了你們?」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
藍衫人冷笑一聲,道:「他果然插手了。」
白天平道:「我們受傷之後,奉命到此養息……」
藍衫人道:「其餘的人呢?」
白天平道:「都去了玄支下院。」。
藍衫人道:「你們沒有去玄文下院嗎?」
白天平道:「我們投有到玄支下院,已經受了重傷。」
藍衫人道:「那是說,你們還不知道去玄支下院的結果了?」
白天平道:「不知道。」
藍衫人道:「他們都死在玄支下院那些道人的劍下了。」
白天平啊了一聲。
藍衫人道:「你們還能不能起來行動?」
白天平道:「勉強可以,只不過……」
藍衫人冷笑一聲,接道:「你們那些同伴,都血濺劍下,死的很慘,你們兩人,能落一個全屍,比他們幸運多了。」
白天平越聽越不對,立時暗中運氣戒備。
但聞藍衫人緩緩接道:「你們口中,不是有一顆毒牙嗎?」
白天平嗯了一聲,道:「是有一顆。」
藍衫人道:「本教中的規矩,凡是身受重傷之後,都吞葯自絕,你兩人既然受了重傷,為什麼還不自絕?」
白天平道:「我們是奉命來此,等候令諭,而且,傷的還不太重。」
藍衫人道:「平常之日,你們這點傷勢,也許還不算什麼,但現在情勢不同,你們雖然傷得不算太重,但已沒有時間養息,最好的辦法,就是吞下毒藥自絕。」
白天平道:「我們還能撐下去,不願就這樣死去。」
藍衫人嘆口氣,道:「看來,你們是不認識我了?」
白天平道:「對閣下似乎面熟得很,很可惜,我無法說出來。」
藍衫人接道:「無法說出來我的身份,是嗎?」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藍衫人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們,本教中有一個總巡主,你們知道嗎?」
白天平道:「原來是總巡主駕到,在下等失禮了。」
藍衫人笑一笑,道:「好了,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以死的瞑目了。」
白天平道:「總巡主,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們實在不想死。」
藍衫人冷笑一聲,道:「那真是不巧的很,我說出口的話,又從不願收回。」
白天平道:「這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