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緩兵之計 巨憝就殲
浦氏姊弟藏身洞穴,猶距壑底十餘丈高下,洞口仍是一片淡淡的薄霧所淹,沿崖寬不及兩尺之石坡上,立著一列長蛇般十數勁裝捷服漢子,屏息下語。
距洞口最近處立著一個白衣少年,神色憂急,不時搓著雙手,似是耽心勝傑顏磊危。
突然,洞內踉蹌定出衣衫殘破,血盈腿股,神色敗壞的窮家幫唯一高手「百結韋陀」勝傑。
白衣少年一見勝傑如此形狀,不禁大驚道:「勝老前輩你是怎麼了?顏老前輩人呢?」
一百結韋陀」勝傑苦笑道:「他們竟認為老化子兩人來意下善,乘顏老師不備時,猝然出手制住顏老師「命門」重穴,老化子大怒動手搶救,那小子更比老化子快些,七星旗槍飛出,被他搶去先機,逼得老化子手忙腳亂,身上被挑開數處,最後老化子動了真怒,展出獨門手法,反敗為勝,本想制他死地,怎奈顏老師被制在那女娃兒手中,投鼠忌器,便以危詞相脅,並將少山主心意告知,誰知女娃兒竟開出九個條件,如你應允,方允嫁與少山主。」
白衣少年目露喜容道:「哪九個條件?只要在可能之下,莫說是九個條件,就是九十條件,晚輩也可應允。」
勝傑暗罵道:「這小子簡直是色迷心竅啦!」佯做嘆息道:「果然那浦姓女娃兒生得天姿國色,冰肌玉骨,休說少山主,連老化子也不禁怦然心動:九個條件無一不是極難應允之事,限老化十三個時辰內將山主請來當面應允,時刻迫不容後,待老化子將山主請來。」
少年忙道:「那九個條件,可否先讓晚輩聽聽?晚輩命屬下去請還不是一樣?何須勞動老前輩?家父只因總壇適有佳客相訪,不然早就趕來了。」
勝傑「唉」了一聲道:「老化子怎不知此?何須老化子奔波,但老化子三思玉成良緣,必要先費一番唇舌勸服令尊,如逕去請來山主,當面開門見山,若令尊為保持尊嚴,決意不允,事情將搞得不可轉圜,可怨不得我老化子……」
白灰少年下由面色一怔!只見老化子接道:「那女娃兒說第一,須令尊親臨嵩山少林,向其父謝罪,婚姻之事非同兒戲,不得其父應允,誓死亦不允嫁與少山主,只此一項,即是天大難題。」
白衣少年面現懊喪之色道:「恐怕家父不能相允。」該時取出一面絲綉白猿三角小旗交馭勝傑手中,道:「持此可通行無阻,恕晚輩不相送了。」
勝傑「哈哈」一笑道:「老化子自有妙計使令尊應允,事不宜遲,稽延反誤了你們大事,何況顏老師生死恐在那女娃兒之手。」說著,身形飛快循石徑而上。
十數勁裝捷服漢子見少山主贈旗,紛紛一讓貼壁而立容勝傑通行。
「百結韋陀」勝傑一登上崖頂,放足疾奔向山外掠去,不到半個辰,已抵魯山縣城內,匆匆找上當地丐幫首領密令行事,嚴囑不得延誤,又急急返回伏牛山而去。
燕京城龍蟠虎踞,一片昇平氣象,郊外麥浪翻風,一綠無際,夾道柳絲翠拂,繁花似錦。
夕陽染霞時分,城內通街大街,行人踵接肩摩,加上車水馬龍,更顯得水泄不通。
距護衛首領龍飛玉府外一箭之遙,有一個鳩衣百結老年化子靠牆閉目盤膝而坐,一聲不發。
巷外一陣敲擊石板清脆馬蹄聲響起,遙遙望去,只見五人五騎如飛奔來,那老化子同時雙限睜開,一躍而起,迎著奔來五騎而去。
騎上人不禁一驚!只見為首電射而來的老化子低喝道「可是龍大人散值回府么?老化子有緊要之事要面陳龍大人。」
龍飛玉聞言似乎一愕!卻已瞥清所來之人是誰,忙道:「是窮家幫外三堂卜堂主么?請至龍某舍內相談。」與率來四人翻身落鞍,同著老化子步入府門。
一踏入府門,那老化子即忙將浦氏姊弟被困在伏牛山中之事說出,又道:「項士堃蓄謀獨霸武林已久,手下延攬都是窮兇惡極黑道人物,牟承彥死黨全部歸附於他,敝幫勝堂主傳命卜某催請龍大人兼程趕往營救,遲則不及。」
龍飛玉大驚失色道:「李少俠知道此事么?」
老化子答道:「已傳命下去,最遲今晚可抵閩省敞幫分壇。」
龍飛醫道:「好!龍某先去多格親王告假,即率領半數鐵衛士連夜兼程趕去。」
老化子雙手一抱拳,電閃而出。
龍飛玉默一默神後,即目注四護衛道:「速去召集飛鷹隊全隊六十三名護衛,在此等候龍某回來,即刻動身前往。」
四護衛喏喏應命轉身邁出府門,驟雨般蹄聲響起,由近漸遠……龍飛玉沉思有頃,怱兩臂一抬,潛龍升天疾拔在屋面上,身形一落,又斜斜穿起,落入沉沉暮色中不見。
月上中天,繁星萬點,蘆溝橋上突現出一列馬隊,蹄聲奔雷,風馳電掣而去。
龍飛玉率著六十三名鐵衛士兼程赴豫,座下駿騎卻是百中選一千里追風汗血寶馬,儘力提前定要趕至伏牛山浦氏姊弟所困處。
翌日午刻已自趕至開封,獨騎前往撫署入見河南巡撫,傳了一道多格親王緊急密敕。
多格親王以天皇貴胄兼領軍機大臣,權傾一時,外省督撫無不奉命唯謹。
龍飛玉匆匆出得撫署,棄騎率領六十三名鐵衛士施展輕功身法,趕往伏牛山而去。
那座雲迷洞府之前,白衣少年自從勝傑一走,顯得焦躁下寧,眉宇緊鎖,雖然是三個時辰,但此刻他感覺得時間竟是那麼漫長。
他怱別面向一人問道:「三個時辰到了么?」
那人暗暗心笑,面色仍是如常誠敬道:「稟少山主,將近兩個時辰了。」
白衣少年不禁長嘆一聲道:「時間過得真慢啊!」他憂心其父前來萬一不允怎麼辦?每思及此,方寸之間其亂如麻。
驀地,山谷遠處傳送過來幾聲清嘯,白衣少年眉梢一舒,抬目說道:「來啦!」
須臾,崖上響起勝傑語聲,只見勝傑伴著數人步下石徑,白衣少年見其父「聖手白猿」項士堃未同來,不禁大失所望。
勝傑同來六人,其中一人是伏牛山匪黨高手之一,其餘五人白衣少年一個不識。
只見勝傑面露笑容道:「勝某去得不巧,正好令尊接待佳客中,勝某與令尊約略提及此事,令尊只說一時分不開身,稍時即趕來!」說著即回顧回來諸人道:…I位就是少山主項繼祖,英華內欽,器宇瀟洒,日後必冠冕武林無疑。」
項繼祖抱拳微笑道:「老前輩謬獎!」相繼與五人見禮。
五人是關外一傑「靈宮鞭神」趙霸「白虎掌」孫元甫「消遙道人」勒福玄「斷魂鏢」路大鵬及關洛第一高手「震山神拳」張雷。
「震山神拳」張雷怱張口問道:「『荊門一老』顏磊還在洞中么?」說時瞥了洞中一眼,雲迷霧蔽,甚麼都瞧不見。
勝傑目露憂慮之色道:「顏老師想必此刻已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了!三個時辰之限將屆,怎不令老化子憂心如焚?但願山主能在期限前趕到!」
項繼祖道:「但不知家父接待甚麼佳客?是否是武林名宿、江湖奇士?」
勝際道:飛無影飛狼』裘震坤、太涼山『骷髏神君』白陽,另一人就是當年領袖長江水道飛鳳幫主『鐵笛子』喻松彥等人。」
項繼祖暗嘆一口氣道:「那浦姑娘所提出九個條件,老前輩是否與家父提及?」
「尚未!」勝傑微微笑道:「老化子不想在佳客之前提及此事,令尊已知浦氏姊弟困在洞庭中,示意老化子趕回,故匆匆趕來。」
項繼祖此刻顯得神意下屬,只唉聲嘆氣。
張雷忽洪聲說道:「我等總不能眼見顏老師斃命於一對小輩手中,倒是想個法子就是。」
勝傑冷笑道:「兩個小輩武功不在你我之下,連老化子身上也掛了彩,若有善策,也不會等得這時!」
張雷虎目生電,冶笑道:「俺就不信沒有善策!在洞口燒上一把大火,他們煙熏窒息下過自會跑了出來。」
賂際冶冶說道:「洞徑深可數十丈,濃煙急侵得如此之遠,且通道逼仄,他們如用掌力逼及,禁受不住的是我等,不是他們了!」
「震山神拳」張雷下禁語塞,楞著雙目發怔。
「消遙道人」勒福玄淡淡一笑道:「依貧道之見,倒下如使毒,進入洞徑之傘,再將毒功投入洞室中,那麼下管血刀之功垂手可入,貧道身旁就有一物勉可一試!」
勝傑陡然「哈哈」大笑道:「勒真人,你這方法委實高明,老化子如料得不差,你身懷的是那『子午魂砂』方圓十丈內,籠罩之下人畜立斃,不過先要問問項少山主同意不同意?」
項繼祖眉頭一皺道:…「這未免嫌毒辣一點,還是從長計議。」
勒福玄心知項繼祖暗慕浦姓女娃兒,赧然一笑道:「貧道是指另一物,無論人畜中上,骨軟神疲,饒是一身蓋世武功,也只好束手待擒。」
項繼祖不禁目泛喜容,正待答話「百結韋陀」已自搶先冷冷笑說道:「『消遙迷魂散』!勒真人仗著此物,不知吃了多少甜頭?」他兩次出聲,逼氣傳入洞中,使浦氏姊弟有防。
「消遙道人」勒福玄聞「百結韋陀」賂嶸語中有刺,面色一紅,目泛怒光·項繼祖欣然色喜道:「這個倒還可行,但勒真人入內須慎加留意!」
勒福玄微笑道:「少山主勿須躭憂,貧道管保手到擒來。」腳步一邁,昂然入洞而去。
勝傑暗暗冷笑,知晡隨有赤紅玉螭防身,不但萬毒下侵,而且具有克制之功,有頃,勝傑望著項繼祖道:「勒真人此去,必然凶多吉少!」
項繼祖愕然一驚!道:「老前輩有何所見?」
勝傑故做長嘆道:「浦氏姊弟一如少山主一般,年少英傑,狠的是鬼蜮暗算之輩,他那迷魂散如無功,必死無疑!」說得群豪不禁躭心勒福玄生死安危。
且說浦氏姊弟及顏磊三人,默禱勝嶸出洞而去,所定智計不予敗露,否則將不堪設想!不時朝洞徑中張望,雖洞徑中雲霧瀰漫不可瞥見,但為下意識作祟軀使如此做。
彼此談論往昔之事,打發這漫長令人憂慮的三個時辰,果然聽得勝傑語聲,不禁精神一振。
勝傑語聲似有意送入他們耳中,使他們有所戒備,浦瓊將赤紅玉螭也扣在左掌,傾耳凝神靜聽。
浦琳掩身洞徑四側,雙掌交叉橫胸「荊門一老」顏磊目光掃視室內一眼,擇一有利方位,倏然將身卧下,微微仰側,右腿稱屈,足尖沾地,雙目眯成一條細縫。
只聽洞徑一種輕微的衣袂擦著洞壁悉索之聲傳來下絕。
片刻之後悉索之聲一停,只見一物電射入室,虛空中「蓬」的一聲散出薄薄淡煙。
驀地浦瓊手中赤紅玉螭紅光大盛,如湯沃雪般將那薄薄淡煙盡銷無跡,紅光頓時一暗。
洞中三人均知來人必守候一時,才可寬心入洞,更屏息凝神以待,洞室中一片死寂。
雖然此刻並無一場驚心駭魄生死凶搏的場面,但氣氛較之猶為恐怖緊張。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一瘦長道者身影疾如鬼魅般星射入室,落在顏磊卧身之處,鼻中「哼」得一聲道:「迷魂散一出,任何……」說時目光流轉,瞥見浦氏姊弟張目怒視,蓄掌待搏,不禁大驚失口道:「怎麼你們……」
浦琳冷笑道:「怎麼我們尚未倒下?大出你意料之外是么?」手掌一弧,即打出七星掌力。;「逍遙道人」勒福玄大暍道:「且慢!」右手緊揑,接道:「貧道手中扣著一掌戮魂砂,一經打出,人畜無不立斃,貧道顧念上天好生之德,你們還是束手被擒的好。」
他背向顏磊卧身之處,突然顏磊彈身而起,兩掌疾望勒福玄胸後撞去。
勒福玄猛覺胸後勁風壓體,不禁駭然變色,趕緊墊步前竄,但怎能倖免,變生肘腋?而且顏磊掌力裂碑雄渾之極「轟」地一聲大響,勒福玄背裂骨折,凄厲慘噑一聲,栽沖洞壁之上,頭顱洞穿一孔,漿血進射斃命氣絕。
那聲慘噑傳出洞外,眾人聽得下禁臉上變色,賂陳嘆息一聲道:「老化於之話何如?」
「斷魂鏢」路大鵬道:「勝老師怎就武斷那慘噑之聲就是勒真人?」
勝傑「哈哈」大笑道:「老化子自信料事無差,路老師如下信?下妨就請入洞瞧瞧!」
「斷魂鏢」路大鵬面色一紅,起步叉止,一副為難尷尬神狀。
「震山神拳」張雷道:「俺老張就不信邪,偏要進去!」身形疾閃入洞而去。
張雷生性粗豪,又自負關洛第一高手,不避形跡,大踏步走向洞徑,腳步甚沉。
他末入室,先自一拳「呼」地直擊過去,室內氣流凝盪,四壁竟微微撼震。
洞中怱生低沉語聲道:「是張兄么?請勿妄自出手,快進來相見!一張雷不禁一怔!身形一邁進入室內,隱隱見得顏磊微笑望著他,尚有一對俊美少年男女屹立壁角,本來洞中黝暗,卻為哺陵手中赤紅玉螭散出淡淡紅光,練武人講究虛室見物,所以看得異常清切。
張雷目光灼灼驚詫道:「看來顏兄你並未遭受甚麼?怎麼……」目光怱落在勒福玄屍體上,倏然止口,面現驚容。
顏磊微笑道:「顏某本沒有甚麼?張兄為我躭慮不惜冒險輕身,顏某不勝心感!一說此微微一頓,又道:「張兄,你生平之中最心儀敬佩之人是誰?」
張雷不禁一怔!不料顏磊此時此地竟扯上這下合事實之問題?呆得一呆!方道:「小弟生平敬服之人就是歸雲庄外所見之李……」
顏磊微笑指著浦氏姊弟接道:「這兩位一是李少俠之未婚夫人,一是妻弟,請問張兄做何想法?」
張雷不禁張看雙眼,面色漲得通紅道:「這個小弟並不知情,既然如此,讓小弟開路,護你們三人出山。」
顏磊微笑道:「顏某在此篤定泰山,他們必然徒勞無功:若躁勇衝出,必無法倖免!張兄未發現『聖手白猿』項士堃黨徒散布崖上壑下么?」
張雷想了一想,點首道:「實如顏兄所說,但總不能在此坐以待斃,他們如在洞外監守十天,嘿嘿,鐵打銅澆漢子也難挨餓!」
顏磊笑道:「未必有張兄想像的險劣,且請寬坐長談如何?」
張雷不知顏磊腹中賣的甚麼膏藥?搖首道:「顏兄如此令小弟莫測高深,好,小弟就捨命陪君子吧!,」
洞內一片安祥寧穆,可是洞外眾人卻是焦躁不安,見張雷久久未出,定是遭了毒乒。
突然有四旬開外黑衫中年人開口道:「少山主,依屬下之見,不如投入五毒彈毒斃,免得夜長夢多。」
項繼祖面色一沉!暍道:「胡說!我怎不想及此?如不有所顧忌,還待你說!」
那人不禁一怔,茫然下解。他還未察覺少山主心意和私慕浦姑娘。
勝傑怱湊在項繼祖耳中密語道:「看來浦姑娘惱怒三個時辰已過,尚不見山主前來,只道老化子謊騙於她,不禁生出殺機:如今只有一法可試,老化子伴同少主入洞以示不欺,或可挽回浦姑娘心意。」
項繼祖心神微震道:「這方法行么?未免冒險了。」
勝傑苦笑道:「老化子不敢斷言,只是勉可一試,端在少山王心意決定與否?」
「萬一不幸晚輩落在他們手中,一番心意將付之於流水了。一勝傑長嘆了一口氣,不聲不語,仰面望天下知在想些甚麼?項繼祖心中思緒紛亂,起伏不定,患得患失之心使他大為困擾;前年私探乃父曾去黑龍潭,偷窺得哺陰一面,那風華絕代,明眸皓齒,冷艷俏麗的姿色深深映入腦中,至今猶夢寐難忘,半晌突毅然出聲道:「老前輩,晚輩決定割斷愛欲之念,投入五毒彈。」
伏牛山匪黨聞言精神大振,紛紛手中扣緊一把五毒彈,只待令下,即沖入洞穴中。
勝傑冷笑道:「少山主且慢,洞中尚有顏磊、張雷二人,你就硬得下心么?一該時眼神向關外一傑「靈宮鞭神」趙霸一掠,猛然神色一振,高聲道:「崖上似乎有人到來,莫非是項山主?」
伏牛山匪黨及「白虎掌」孫元甫不禁紛紛檢目向崖上來路投去;「靈宮鞭神」趙霸突然身形電射雙掌如風猛劈出去,將立著石徑小道上匪眾及孫元甫劈落下崖,噑叫之聲震播山谷。
項繼祖見狀駭然變色,身旁的勝傑忽雙指倏出,疾按在他的胸後二叩門」穴上,低聲道:「少山主恕老化子冒犯,請走入洞內。」
只覺勝傑指力透入穴道,氣血立生散亂蟻竄,酸麻泛涌襲體,自知無能抗拒,凄然一嘆道:「家父常說不要輕信他人,一為欲利所誘,靈智則全昏泯,現在後悔已是來不及了。」
勝傑笑道:「老化子絕無傷你之心,送你當面去見浦姑娘,這又有甚麼下好?」
轉目向趙霸道:「趙兄,咱們進去吧!」兩指一送,項繼祖身不由主地向洞中跨入。
三條身影迅疾消失於洞徑雲氣瀰漫中。
趙霸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匪徒擊落於崖下,那噑叫之聲驚動崖上守伏的匪黨,而且為「百結韋陀」勝傑言中,果然「聖手白猿」項士堃與幾個武林魔頭趕來。
只聽崖上亮出沉厲語聲道:「少山主呢?」
「稟山王,少山主已守候洞口多時,方才……方才屬下聽得噑叫聲,想必已動手了,不過……」
項士堃沉聲問道:「不過甚麼?快說!」
「……現在卻毫無動靜,屬下等正待前往探視,山主已然來了。」
「那噑叫聲是何人所發?」
「那崖洞距此高可百餘丈,已為雲氣厚湮,慘噑聲微弱痦悶,聽得不甚清楚。」
只聽怒「哼」一聲,叉寂然無聞,須臾,洞府之前現出「聖手白猿」頃::陸「無影飛狼」裘震坤「骷髏神君」白陽及「鐵笛子」喻松彥匪黨高手七、八人身影·只見項士堃神色現出下安狀,因未發現項繼祖等人形影,下禁大駭。
裘震坤道:「令郎呢?」
項士堃搖首道:「項某正在猜測犬子為何不見……」
突然,崖上下來一個匪徒,神色惶恐道:二果山主,駐守壑底弟兄方才來報發現多具屍體,俱是本山弟兄,尚有『白虎掌』孫元甫老師。」
項士堃神色大變,忙暍道:「有無少山主在內?一「沒有!」
項士堃跌足嘆息道:「犬子身陷危境了。」
「骷髏魔君」白陽驚詫道:「令郎現在何處?以我等之力不難救出令郎。」
項士堃冷笑一聲道:「犬子就在此洞中!想下到項某一念方仁,放過浦六逸一雙餘孽反自食惡果」。
「骷髏魔君」白陽道:「只要令郎未死,貧道便可救出,諒一對小輩有何能為?一一跨步就邁入洞徑中。
項士堃眉頭一趨,欲出言阻止,嘴角一動,倏又忍住。
「骷髏神君」白陽凝神戒備慢慢走入,到得半途,怱聞洞中傳來一聲大暍道:「來人止步!」聲如悶雷,震耳欲聾。
白陽怔得一怔!冷笑道:「如欲貧道留步不進,那也可以,先放出少山主頤繼祖再說。」
洞中傳出一聲沉厲的長笑道:「你不是項士堃么?」
「貧道白陽!」
「你不能越俎代庖,喚項士堃來答話,不然項繼祖無法全命。」
這時項士堃為不放心白陽輕身涉險,遲疑了一會,也跟著白陽之後進入洞徑,聞言答道:「項某在此,勝堂主有何話說?項某想不到勝堂主竟做出反覆小人,令人不恥之事。」
只聽勝傑「哈哈」大笑道:「項山主,你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令朗愛慕浦姑娘心難自己,老化子為欲成其事,讓他們鑼當面鼓又有甚麼下好?如今浦姑娘見令郎英俊秀逸,已有首允之意,唯有一條件……」
「聖手白猿」項士堃大暍道:「甚麼條件?這個孽障難禁美色所誘,死了也不甚可惜!」
洞中勝傑道..「真的么?父子之情卻已斷絕,似此滅絕人性之人,還能共圖大事?」
白陽趁著他們說話時,身形緩緩躡進,怱地一股凌厲的拳風直撞胸前「砰」的一聲,氣血撼震,身形逼得倒退了兩步,禁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洞中怱傳出洪聲大喝道:「俺老張『震山神拳』只發出五成真力,牛鼻子你再敢要動一步,哼哼,少不得濺血陳屍在此!」
白陽臉已大變,想下到關洛第一高手「震山神拳」張雷也在洞內,眼珠閃爍數易,胸中激怒已極,但只覺胸血仍是翻逆跳蘊,趕忙運氣調息。
張雷話聲一落,緊接著頤繼祖傳出一聲顫呼:「爹……」
項士堃聞聲心驚肉顫,臉色慘白,舐犢情深,忍不住暗嘆一聲道:「勝堂主,浦姑娘有何條件?只要項某力之所及,無有不允之理。」
勝傑答道:「浦姑娘說要其父允准,方可嫁與令郎,唯須山主去面見浦六逸,帶回親筆手書則可。」
項士堃聞言眼中逼射精光冷電,怒道:「這不是強人所難么?」
勝傑道:「為得兒女終身大事,勉為其難有何不可?老化子有一變相方法,山主不須親身前往少林,只須這一能言舌辯之士代山主一行;如今浦六逸已剃度為僧,誓不沾染江湖是非殺劫,你還懼浦六逸與你為仇么?」
項士堃心切「天罡三十六手」殘譜,若予練成則可縱橫天下,武林稱尊,聞言心中首鼠兩端,大為作難,若不應允,非但其子性命不保,而且「天罡三十六手」殘譜亦不可得:倘於應允,則自己威望蕩然無存,不禁對勝傑怨毒已極。
白陽悄聲道:「項山主下妨首允,嵩山去與不去他叉不知,我等退出後,頊盡智力也要救出令郎。」
項士堃略一沉吟,高聲答道:「項某應允就是。」
勝傑笑道:「那麼二位且請退出,老化子保證少山主毫髮無損。」
項士堃、白陽退出洞外,裘震坤、喻松彥見項士堃憂形於色,忙問及詳情,其實他們業已聽見,未免多此一問。
幾經磋商之下,終於決定遣人去高山一行,雙方在洞內外僵持著……一晝夜過去,所遣前往高山之人尚未返轉,項士堃心中雖是憂心如焚,面上仍裝作無動於衷、冶漠平靜。
「無影飛狼」裘震坤「鐵笛子」喻松彥幾次潛入洞中,俱為凌厲潮湧的勁風驅退;他們雖有一身驚人武功,無奈投鼠忌器,不敢孤注一擲。
時已斷暮,突然崖上連續發出一片慘噑聲,凄厲不忍猝聞,只見一條條身影墜下深淵。項士堃等下禁大驚失色,留下匪黨數人守駐洞口,紛紛上竄。
一登上崖頂,項士堃只見一片大內護衛服飾裝束之魁梧大漢散布於崖上,自己手下鄉人屍身狼藉,觸目俱是,不禁面色大變,鬚眉激動。
原來龍飛玉兼程趕到,大內護衛各各都是上上之選,非但饒勇絕倫,而且具有一身內外雙修武功,以雷霆萬鈞之勢,使匪黨措手不及斃命。
項士堃目注在龍飛玉身上,冷笑道:「閣下敢是大內鐵衛領班龍飛玉大人么?項某想不出有甚麼地方與官府結怨,怎勞閣下勞師動眾?」
龍飛玉捻須含笑道:「不錯,正是龍某!此來非為別故,只因聽說浦六逸一子女落在伏牛山中,是以兼程趕來捕獲他們去京結案。」
項士堃冷冷說道:「龍大人為何知道浦氏姊弟落在伏牛山中?一龍飛玉冶笑道:「尊駕難道忘了龍某也是武林出身,身服宮職,官家要捕獲歸案之人,他們一舉一動,無不在眼目之下。」
項士堃大笑道:「龍大人公務在身,項某自不敢阻攔,但手下何故,竟遭戮斃?」
龍飛玉道:「截官阻捕,形同造反,龍某也是逼不得已,目前只要交出浦氏姊弟,龍某轉身就走。」
項士堃面目疾變,冷森森地說道:「山野之人,向下服王法,項某今日要問你屠戮手下之罪。」說著十指箕張,倏然飛出,十縷指風凌厲,銳不可當,罩向龍飛玉全身大穴攻去。
「無影飛狼」裘震坤「鐵笛子」喻松彥「骷髏魔君」白陽等人亦紛向鐵衛士攻去。
眼前已是紛亂戟戰凶搏局面,龍飛玉疾飄而退,大喝道:「項士堃,你不知伏牛山已在官兵包圍之下么?」
項士堃聞言心神一震,止手下攻,怒叱道:「龍大人,你這是指著項某而來么?項某寧折不辱,必與至死周旋。」說時期身快攻。
龍飛玉身法電疾飄閃,掌影如飛,勁風呼呼,暮色蒼茫下,只見山石橫飛,氣流漩盪。
那邊已成聯手合毆之勢,裘震坤、白陽、喻松彥等雖有一種驚人功力,也難敵鐵衛士配合嚴整,刀光掌勁相繼如潮迅猛攻勢,口中怒嘯迭生。
驀地,崖上一株合抱參天濃翳葉雲中,突亮出一聲「哈哈」朗笑,笑聲中一條身形電瀉而下,身在半空,一掌向裘震坤拂出。
裘震坤怱感勁風壓頂,心中大凜,攻向大內侍衛兩隻手掌急撤,斜掠而起,那條凌空下瀉的身影猛然一翻,迎著撞去,五指如鉤「篤」的兩聲扣在裘震坤肩骨之上,另一手點了心經重穴。
那條身影一落,現出英姿颯爽,秀逸不群的李仲華,順手將裘震坤撩至於地,疾如電射落在喻松彥之後。
喻松彥忙中瞥見李仲華如電射至:心中一凜,手中鐵笛改勢攻向李仲華胸前,玄詭凌厲之極。
李仲華微「哼」一聲,不退反進,左手迅如電光石火般遞出,五指伸向鐵笛,右掌平胸推出「栘花接木」掌力。
喻松彥胸前宛如萬斤重槌重擊「砰」地一聲身形震飛半空,口中鮮血噴出,胸骨全裂,墜至岩石上斃命氣絕。
李仲華恨他忘恩負義,陷害恩兄「鬼見愁」鄒七,不禁使出十成功力。
「骷髏神君」白陽見狀大駭,兩足一墊勁,斜電出數丈外就要往崖下逸去,卻聽一聲「哈哈」大笑,昏茫之中冒起一條迅捷如電身形,猿臂疾伸,將白陽一斧劈落在地。
轉瞬之間,崖下陸續衝起數條身形,正是那「鬼見愁」鄒七「鐵扇飛星」申公泰「怪面人熊」宋其、「中條五魔」古氏昆仲。
項士堃見狀自知大勢已去,縱身後飄出去,李仲華大喝道:「你還走得了么?」
身形電射,雙掌猛吐,一片巨雷望項士堃壓去。
「聖手白猿」項士堃疾快回身硬接了一掌「喀嚓」兩聲骨裂音響,只是項士堃一雙手臂齊肘而折,鮮血淋漓噴出,大叫一聲「罷了!」全身猛望懸崖之下躍去,疾沉而落。
李仲華電疾掠在崖沿一望,但見岫雲鬱勃,蔽遮壑底,不知項士堃是生是死?微微嘆息了一聲。
尚有伏牛山匪黨齊齊震懾住,引著龍飛玉走向洞穴中將浦氏姊弟一千人帶上崖頂。
浦瓊一見李仲華,不禁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星眸含淚,竟見然嬌軀撲入李仲華懷中,嚶嚶啜泣。
李仲華不禁面紅耳赤,連聲撫慰,低聲道:「小弟已得『幽山月影圖』與武夷山中一處吻合,小弟循圖索徑,獲得一冊『易理真經』現在雲姊手中,雲姊正急於盼望瓊姊趕往同參……」抬目怱瞥見群雄都注目自己兩人,面上現出笑容,只得微推開浦瓊,走向前去,朝「百結韋陀」勝傑一揖至地道:「大德不足於言謝,請受在下一禮!」
勝傑「哈哈」大笑道:「李少俠,龍亭三年之約算不算?」
李仲華道:「一切皆如尊命,在下無下依從。」
勝傑「哈哈」大笑,李仲華回面向浦瓊道:「瓊姊,赤玉紅螭應該物歸原主。」
浦瓊臉色漲紅,雙手捧出赤玉紅螭。
勝傑雙手齊搖笑道:「老化子身無長物,就算送做二位吉日禮物吧。」
浦瓊益發羞紅雙頰,低彎粉頸。
李仲華見盼嶸言誠意真,稱謝不止。
浦琳怱驚問道:「那項繼祖為何未見?」
勝傑冶笑道:「斬草下除根,春風吹叉生!老化子滾出洞府之時,替他點上了死穴。」
浦啉嗟嘆一聲,默然不語。
月上東山,迷濛若霧,滿山松衫,微風吟濤,眾人一行徐徐下崖而去。
曙光甫現,晨霧靡靡中,偃城遂平宮道上隱隱現出十一騎風掣電奔而去。
只見陌阡飛絮朦朦,嘶騎漸遙,征塵下斷,逐漸杳入雲天之外……
——丹青引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