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海浪子
王文青向他母親問道:「娘,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么?」
中年婦人似對王文青的問話,感到一愕,道:「你不知我叫什麼?」
「是的,娘!你是『斷劍玉人』邵惠雯?」
「不,我是蔡淑娥。」
「什麼?」
王文青脫口叫了起來,這的確又是一件感到意外之事,他悚然退了三、四步,栗聲問道:「你……是『魔鬼劍手』的女兒?」
「是的!」
王文青怔住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也大感意外地,因為他母親竟是「魔鬼劍手」的女兒,先下手害他父親的,就是她?
蔡淑娥望著王文青悚然表情,不由問道:「你怎麼了?」
「娘,沒有什麼,我……」他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你認為是不是我殺了你父親?」
「是的!」
「孩子,難道你還不知道你父親是死於『鬼琴書生』之手?」
「我知道,可是在『鬼琴書生』下手之前,有人先向我父親下手,否則,憑『鬼琴書生』的武功,還不是我父親之敵!」
「你是說我們兩位妻子之中,有一個人先向你父親下手,再由『鬼琴書生』出面殺你父親?」
「不錯!」
「是她!」
「邵惠雯?」
「是的!」——
如果蔡淑娥真是王文青的母親,這個先下手害他父親之人,自然是「斷劍玉人」邵惠雯。
王文青也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神女谷」谷主就是邵惠雯。
他臉色一變喝問道:「娘,告訴我一件事,你與我父親結合,是不是受你父親指使?你目的只是在報仇?」
「當時情形確實如此!」
「後來呢?」
「後來,我發覺我愛上他,自然我再也不會暗中下手殺你父親。」
王文青頷了一頷首,又問道:「我父親為人如何?」
「很好——就是因為我發現他太好了,所以我愛上了他!」
「告訴我一些關於我父親的事。」
「你父親除了邵惠雯與我之外,還有一個初戀的情人……」
「我父親另外還有一個戀人?」
「是的,這初戀的女人是誰,你父親閉口不談,他常常四齣尋找這個女子,直到死前,還不知道她在那裡!」
王文青又問道:「我父親被害之時,你,邵惠雯與我三人在那裡?」
「在家中,而你父親剛好外出不久,『武林三老』中的『太極真君』來告訴我你父親被『鬼琴書生』所殺。」
「我追了出去,但這時『鬼琴書生』已到門口,我被他所傷之後,一切便不知道,醒來,我躺在一個樹林中,而不知被何人所救,除此之外,我便一無所知了。」
王文青黯然頷了一頷首,道:「你曾再回去過?」
「是的,可是邵惠雯與你之下落不明了,多年來,我在打聽『鬼琴書生』下落,也練了一種簫音,可以解他『百魔曲』,孩子,『鬼琴書生』怎會不殺你?」
王文青搖了一搖頭,表示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良久他又問道:「娘!『魔鬼劍手』是不是收買了『鬼琴書生』害我父親?」
「這……我不知道!」
「娘!那麼,你現在住那裡。」
「虎頭山伏虎峰下」,她語鋒略為一頓,問道:「現在你去那裡?」
王文青略為沉思了一下,道:「找我父親仇人!」
「你要去『虎關』?」
「的是!」
「不,你不能去,你的武功可能還不是你祖父……」
王文青喝道:「『魔鬼劍手』不是我祖父!」
「是的,他不是你祖父……」她喃喃地說著,又道:「你的武功可能還不是『魔鬼劍手』的對手……」
「這一點,我不放在心上!」
蔡淑娥悲慘又憂鬱地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我走了!」
「你要回去?」
「是的!」
「也好!當我有事的時候再找你!」
一對劫后的母子,終於在這裡分別了!
自然,這分別的情景是十分感人的,王文青不願意告訴他母親他要到「神女谷」去找邵惠雯報仇,他不希望他母親不測之事發生,因為,她一生之中,已夠不幸,他只是望著他母親蔡淑娥遠去的背影,為之黯危害神傷起來!
蔡淑娥的身子消失了!
王文青嘆了一口氣,道:「她是一個多麼不幸的女人呀!」
他為她神傷,為自己悲哀!
站在一側的「地獄魔花」突問道:「她是你母親?」
王文青看了「地獄魔花」一眼,黯然頷了一頷首。
從王文青的表情里,「地獄魔花」突然發現他是一個多麼愴郁的少年,他的眼神里,襯出了他悲哀的人生。
他似曾奢求什麼而又不曾得到。
王文青長嘆了一口氣,道:「姑娘可以走了!」
「地獄魔花」嘆了一口氣,道:「是的,我該走了,人生相聚無常,但求我們有相會之期。」
話落,轉身姍姍行去。
倏然——
就在「地獄魔花」轉身行去之際,一聲冷笑之聲,破空傳來,陰惻惻的聲音傳來道:「好動人的離別場面呀!」
王文青聞聲,心頭一驚,轉身望去,但見一個身著錦衣的少年,手搖摺扇,口泛冷笑,徐徐走了過來。
錦衣少年十分俊美,只是眉宇之間泛現著一種奸浮難測的神情!
「地獄魔花」臉色一變,道:「是你?」
「不錯,是我,難得你還記得在下,真叫人欣喜啊?」
「地獄魔花」冷冷一笑,道:「你到這裡幹什麼?」
錦衣少年神秘一笑,目光落在了王文青的臉上,含笑道:「這位閣下大概是名震江湖的『鬼琴書生』的傳人了!」
「不錯,閣下是誰?」
「在下『血海浪子』鄧昆!」
「不知兄台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只是傳言兄台也有『死亡錢』?」
「不錯,難道兄台為此而來?」
「對了!」
王文青臉色一變,淡淡一笑,道:「那你出手試試!」
「血海浪子」鄧昆望了「地獄魔花」一眼,手搖摺扇緩緩走了過來……
「地獄魔花」喝道:「『血海浪子』,如果你也出手,我就殺了你!」
「血海浪子」哈哈大笑,身形突地一劃,向王文青一個彈身,欺了過去。
「血海浪子」甫自出手,突聞一聲冷喝傳來:「住手——」
挾著喝話聲中,一條人影直朝「血海浪子」擊落,這一條人影來勢甚快,使「血海浪子」收身飄開。
所有之人均感到一愕!
抬眼望去,使王文青脫口叫出,全身為之顫了一下!——
但見那神秘的黑衣蒙面人,又突然在此出現,他是不是「鬼琴書生」之謎,即將解開了……
這時——
「血海浪子」含笑道:「閣下蒙著臉孔,到底是何方高人?」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這個你不用問,倒是我有一件事問你……」
「但請指教!」
「『三手黑狐』是被閣下先奸后殺?……」
王文青乍聞此言臉色大變。
「血海浪子」卻含笑接道:「先奸是不確的,她願意的……」
黑衣蒙面人冷冷接道:「你殺了她,又取走她身上四枚『死亡錢』?」
「不錯,難道閣下也是為『死亡錢』而來?」
「你猜對了,交出『死亡錢』!」
「辦不到!」
「找死!」
黑衣蒙面人一聲斷喝,疾如電光石火向「血海浪子」撲了過去,出手如電,迅然攻出了一掌。
這一聲暴喝把站在一側沉思的王文青驚醒過來,他目中精光驟射,厲聲大喝:「住手!」
這聲斷喝,帶著駭人而又可怖的音韻,聽得所有之人心頭為之一寒。
甫自要動手的黑衣蒙面人與「血海浪子」鄧昆,不由雙雙收身後退,目光同時落在了王文青的臉上。
王文青目射精光,迫視在黑衣蒙面人的身上,厲聲喝道:「你是誰?說!」
他的喝聲,依舊是十分可怖的,他無法剋制他心頭的激動,因為一件不可思議之事,即將展現在他的眼前!
他希望這人是「鬼琴書生」,但他希望他不是「鬼琴書生」,假如他是「鬼琴書生」,很多問題便迎刃而解!
假如對方真是「鬼琴書生」,天呵!他怎麼辦?……
黑衣蒙面人被王文青這一喝問,略感一怔,隨即冷冷道:「難道你小子忘了我是誰?」
「我沒有忘,你左手是假的?」
「不錯!」
「你到底是誰?說!」
「幹什麼?」
「我要知道你是誰!」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這個沒有告訴你的必要!」王文青瘋狂大喝,道:「你是不是『鬼琴書生』?」
黑衣蒙面人突沉聲一笑,道:「你為什麼說我是『鬼琴書生』?」
「你獨臂!」
「憑這一點?」
「不錯!」
「可是,我不是『鬼琴書生』!」
「你到底是誰?」
「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王文青大喝道:「你當真不說你是誰?」
「不錯!」
「你要我撕下你的面巾么?」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只要你有本事,我的蒙面巾等著你撕下來!」
王文青的臉上,現出了駭人的殺機以及一種極為難看的神情,他欺身向黑衣蒙面人走了過去,喝道:「你真要我出手?」
「不錯!」
「那你接招——」
王文育在激勵之下,但見身形如電,彈身之際,已凌厲攻出一招,鐵琴掃向了黑衣蒙面人。
出手一擊,挾以畢生功力所殺,黑衣蒙面人也不敢冒然硬接,彈身一躍,飄了開去。
王文青以雷霆萬鈞之勢,第二招再度掃出。
就在王文青彈身再度撲招之際,「血海浪子」一聲疾喝,摺扇一張,突然向王文青拂去。
這一下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扇影一閃,已經到了王文青背上,「地獄魔花」見狀,大吃一驚,一聲叱喝:「找死——」
嬌軀一掠,鐵琵琶猝然攻向了「血海浪子」鄧昆。
「地獄魔花」出手再快,也無法封開「血海浪子」對王文青的搶攻,砰的一聲,王文青在冷不防之下,被結結實實擊中了一掌,口血驟濺,向前踉蹌仆出了七八步!
「地獄魔花」見狀,心如刀割,狂喝一聲,鐵琵琶疾攻而出,喝道:「鄧昆,我宰了你!」
寒芒閃處,鐵琵琶雷霆萬鈞之勢,砸向了「血海浪子」。
「血海浪子」摺扇一揚,喝道:「接你幾招又有何妨?」
摺扇拂處,凌厲攻出一招。
雙方出手,均極快速,但見人影一閃,「血海浪子」連退七八步,方才拿椿站穩。
「地獄魔花」粉腮上泛起一乍可怖的殺機,切齒喝道:「鄧昆,你再接幾招試試!」
喝話聲中,射身而上,「血海浪子」突喝道:「慢著!」
摺扇封出,人已退了五六步,「地獄魔花」冷冷道:「你要幹什麼?」
「血海浪子」詭秘一笑,道:「請問你與他有什麼關係?」
這一句話問得「地獄魔花」一怔,當下冷冷一笑,道:「你不配問!」
「他是你的情人?」
「假如他不是你的情人,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地獄魔花」冷冷一實,道:「不管你怎麼說,我今天非殺你不可。」
「你別表錯情了!」
「找死!」
「地獄魔花」一聲厲喝,狂射而上,黑衣人影一閃,鐵琵琶連攻兩招。
「血海浪子」一聲斷喝,人已閃了開去,「地獄魔花」卻如影隨形,又攻了三招。
「地獄魔花」此時心現殺機,出手之下,連施辣手,剎那之間,她已連連攻出了十招。
這當兒——
黑衣蒙面人一個箭步,向王文青欺了過來,喝道:「把『死亡錢』給我!」
王文青拭去了一下口角上血跡,冷冷地笑了起來,道:「可以,只要你撕下蒙面巾,告訴我是誰,我給你『死亡錢』!」
「我不呢?」
「你難道想趁我身受重傷出手?」
「可能,我問你,你要到『神女谷』?」
「不錯!」
「你去送命,不如把『死亡錢』給我!」
話猶未落,探手抓向了王文青!
王文青此時已是身受重傷之人,豈能閃過黑衣蒙面人這一抓之勢,他一聲斷喝,鐵琴猝然封去。
他一招尚未攻出,心血驟涌,哇的一聲大響,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身子栽了下去,人事不知……
不知經過多久,他才悠悠醒了過來,睜眼一望,一張充滿悲傷的臉孔驟呈他眼前……
他看清了那是「地獄魔花」,她粉腮淚痕未乾,神傷地注視著王文青,那神情顯示了關切,愛與幽怨!
王文青發覺他躺在她的懷中!
他突然似有所悟,探手摸向了懷中,果然,那兩枚「死亡錢」已不在懷中,卻摸出了一張條子!
他忙取過一看,但見上面寫著:「文青:
『死亡錢』我取走了,因為它對我有極大的關係,不錯,我是『鬼琴書生』,也是殺你父親兇手……」
王文青看到這裡,腦海「嗡」的一聲,如遭槌擊,全身為之一顫,喃喃道:「天啊,他真的是『鬼琴書生』——殺我父親的兇手呀……」
他又看下去:「……我不求你原諒,但我必須活下去,正與我殺了你父親而不殺你是同樣重要的。」
「你會在自問:你既然殺了我父親,為什麼不殺你?對這一個問題,你終有知道之時,現在,我不想告訴你。」
「活著對我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我說過我必須活下去,因為我自己做的事,我必須自己去完成,別告訴任何人我還活著,對你,那是十分重要的。
草祝
好
鬼琴書生留」
王文青看完了信,說不出是悲還是恨,其實,這兩種因素都存在的,他恨也悲!
他恐懼的事,終於得到了證實!
他喃喃道:「我會殺你的——『鬼琴書生』!」
「地獄魔花」驚道:「你要殺死誰,『鬼琴書生』?」
「不錯!」
「為什麼?他不是你師父么?」
「是的,他是我師父,可是他殺了我父親!」
「這為了什麼?他殺你父親,怎麼會傳你武功?」
「這是謎,目前我無法去推測。」
「地獄魔花」黯然頷了一頷首,望了一眼躺在自己懷中的王文青,她感喟地嘆了一口氣!
王文青看到「地獄魔花」一片憐惜與黯然之情,不由說道:「你救了我?」
「是的,我救了你!」
「唉!我不知向你說什麼才好?因為我一生之中從未感激過一個人——尤其一個女子!」
「何必感激!唉!」她也像有無限感喟的嘆了一口氣!
「『血海浪子』呢?」
「被我打傷逃了!」
「他是怎麼樣一種人?」
「他是一個淫惡之徒,不知有多少女人,毀在了他手裡,因為他為人狡猾機警,武功奇詭難測,是以,沒有人奈何他!」
王文青咬了一咬牙,道:「終有一天,我會找他算賬!」
聲音過後,他們開始沉默下來,他們心中各有所思,一種淡淡的哀愁圍繞著他的心頭。
躺在「地獄魔花」的懷中,王文青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馨,這感受是他一生之中,從未有過的!
人在寂寞與孤獨的時候,需要別人的慰藉溫情,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王文青豈能例外?
他需要溫情,也更需要愛情——只是在孤獨的心扉里,從不知愛情為何物罷了。
而「地獄魔花」給於他的,正是他一生之中,從未有過的。
似乎是,這種溫暖的感受,使他人生充實了不少,現在他領會了,這種愛與關懷,對他是十分重要的。
「地獄魔花」切切問道:「你沒有什麼不妥吧?」
「我好了!」
說話聲中,他把身子挺了起來,他望著她——望著那張嬌艷如花的粉腮,以及那黯然神情,他不由說道:「你想到了什麼?」
她輕輕地搖了一搖頭,道;「沒有什麼,正因為我自己不知道做了一件什麼事一樣,唉,你不會明白的,我……」她沙啞無語。
「後悔救我?」
「不……」她突黯然淚下。
這情形令王文青為之一怔,他想不出這是為了什麼,為什麼她會有這種表情。
王文青茫然地望著她!
倏然地,她投在了王文青的懷,切切地哭了起來,王文青愕然道:「你怎麼了?」
她只是切切而泣,無語以對。
文青托起了她的下顎,但見她淚滴似珠感人無比,王文青衝動地吻著她——把生命中第一個吻,獻給了這一個陌生女人。
她打了一個冷戰,抖顫了!——
對於她,這吻不知幸與不幸,乍然間,她抱著他,讓這原始性的生命火花,在他們的心頭中產生。
愛發生了!
這樣一場戲——他們陌生而又相戀,這愛情對於他們來說,又何嘗不是奇異的?
王文青初戀了!
他將他的感情,獻給了第一個女人,只是這初戀將給他帶來什麼?
倏然——
她推開了他,駭然地叫道:「不……不……」
王文青一愕,他悲鬱地望著她,在一種下意識的潛在反應,他神傷地垂首了。
他期期艾艾地道:「你……怎麼了……」
「我……」她哭泣了。
「我侵犯了你?恨我?怨我?」
「不,不……我……我不配!」
王文青一陣抖顫,他悚然地抬起了頭,注視著他,這一句話令王文青的內心起了恐懼,他悚然的問:
「為什麼?」
「我不配得到你的愛情,因為你是好人!」
「難道你不是?」
「我?」她笑了起來,那笑容有些殘酷而又瘋狂,接著她慘然道:「對你來說,我比你壞多了!」
「壞?」
「是的,我壞,比起你來,人壞多了。」她站了起來,望著神情顯得愴然的王文青,道;「忘記這件事吧!」
「什麼?忘記?——你說忘記?」他叫著,這聲音出自他內心的呼喊!
「地獄魔花」冷酷地說道:「是的,忘記!」
「不!」
「我要你忘記!」
「告訴我為什麼?」
「不必問這些,我要你忘記就是了!」
「不,我忘不了……忘不了……永遠忘不了……」他喃喃地說著,神情驟然沉入極度的悲鬱!
的是,上蒼不應該如此苛待於他,他有不幸的遭遇,難道也將賜給他一場可悲的人生初戀?
他非超人,他像任何一個平凡的人一樣,他第一次追求的愛情,他不希望成為幻影。
「地獄魔花」黯然道:「能忘記對你我均有好處,我走了!」
「你去那裡?」
「不必關心我!」
她轉身疾走而去——
她像一個而又無情的少女,她沒有憐惜與懷念之情,她的離去,顯得那麼自然!
王文青叫到:「慢走!」
她稍微地停了一下芳步,但沒有轉過身子,問道:「你還有什麼事么?」
「告訴我你叫什麼?」
「『地獄魔花』!」
話猶未落,她已彈身飛奔而去,王文青嘶聲而叫:「告訴我你的名字!」——
然而,那陌生之戀的女人去了。
她帶走了王文青的感情與初戀,似毫無憐惜地去了,留給王文青的,只有那一絲悲哀的情緒!
他失神地坐在那裡喃喃自語:
「天啊!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得到了什麼?……」——
現在,他發覺自己沒有得到什麼,甚至失去了什麼,他更加悲鬱而又神傷了。
下意識里,他拿起了鐵琴,也下意識地撥弄著琴弦,彈出了那哀傷的曲子……
借著琴聲,他把內心的愛與恨,彈了出來……悲悲切切的琴聲,悲悲幽幽的音調,他彈出了斷腸的曲子……
他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但在此時,他隨著琴聲,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一曲終了!
琴音雖逝,但四野留下了斷腸而又哀愁的音韻……
王文青站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移動了腳步,向前走去。突然,他又把腳步停了下來!
距他一丈之處,不知什麼時候,坐著一個臉色雪白,長發披肩,神情極為哀愁的灰衣少女!
她很年青,但乍然看去,她似乎像一個龍鐘的老婦一般,她的神情,顯示出她的憂鬱人生!
粉頰淚痕未乾,難道她是為王文青琴聲感染而落淚?
她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王文青竟然一無所知!
她抬頭望著王文青,似是在問:「你為什麼彈出那悲傷斷腸的曲子?……」
王文青茫然地望著她!
從灰衣少女憂鬱的眸子里,王文青似發現到他自己童年所遭受的不幸命運與黯然的人生旅程。
一種同病相憐的思潮,在他的心扉中涌了上來。
他們凝視著,好像對方就是自己的寫照!
終於,王文青投給她最後一瞥,移步走去——這情形就像他當初離開藍淑玲一樣。
沒有惋惜,沒有言談!
他們沒有相依之情,也沒有惜別場面,但是彼此的心扉中,均湧起了一股淡淡的哀愁。
他走了——拿著那一柄鐵琴,走向了他生命旅程的另一頁……
「神女谷」在雪陰山南麓。
谷口,有一尊天然的石峰,那石峰天然形成一個女子模樣,「神女谷」之名,大概就此而來。
王文青到了谷口,一股殺機從他的心目中涌了上來,他父親之死,如非邵惠雯,也不會死在了「鬼琴書生」之手。
他要滅「神女谷」——親手殺了邵惠雯。
他心扉里的殺機,越來越濃,她彈身向「神女谷」內,飛瀉而去,突然,他把腳步停了下來。
突然間,他的心裡猛然震動了數下,似是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兆!
倏然——
一聲冷喝之聲破空傳來,人影似花絮一般,四個紅衣少女,飄落在王文青面前。
王文青抬眼瞧去,臉色倏變!
當首的一個紅衣少女冷冷問道:「什麼人竟敢闖我『神女谷』?」
王文青狂聲一笑,道:「『神女谷』既非陰司地府,豈能奈何我王文青!」
挾著狂笑之聲,王文青的身子,疾如電光石火,向四個紅衣少女射了過去,鐵琴猛然攻出。
王文青此時心目中充滿了殺機,這一招攻出之勢,奇怪無比,驀然,就在王文青出手之際,突聞一聲冷喝:「住手!」
王文青被喝不由把身子收回來,抬眼望去,臉色一變,但見來者竟是「吸血妖花」。
「吸血妖花」輕輕一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王少俠!」
「吸血妖花」的表情,使王文青感到了意外,當下冷冷喝道:「不錯,是我!」
「吸血妖花」含笑,道:「不知你到此為何?」
「找你們谷主!」
「巧極了,我正奉我們谷主之命找你,請吧!」
「吸血妖花」對於王文青不以仇敵視之,而含笑相迎,這令王文青感到了極大的意外。
他愕了一愕,腦中念頭突動,道:「你谷主也要找我?」
「正是,請吧!」
話落,讓過了去路!
王文青就不知邵惠雯在搗什麼玄虛,當下暗笑一聲,仰首走了過去!
王文青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既然到了這裡,就不把生死放在了心上,他必須留下精力,應付儘可能發生的事。
谷很長,也很狹!
谷內林木參天,一條羊腸小道,通向了谷的深處,「吸血妖花」緊隨著王文青之後。
穿過了森林,一座華麗的樓宇,已遙在望。
走過了紅牆,已到了樓宇之前的廣場,但見通往大門的碎石小路兩側,分列了五六十個少女。
每一個少女的神情,均是十分嚴肅的。
王文青不由把腳步停了下來,「吸血妖花」含笑道:「本谷主知你駕臨,特令門人恭迎!」
王文青冷冷一笑,道:「謝了!」
話落,他移步走去,不管這些少女是不是向他伺機下手,他必須面對死亡。
他要走進死亡,直到殺死邵惠雯為止。
到了門口,兩尊用大理石雕刻的女神,分立左右,匠工精巧,栩栩如生!
「吸血妖花」道:「王少俠請!」
王文青略為思忖了一下,昂首闊步走了進去,但見廳殿之中,十分華麗而又寬大!
大殿之前兩側,分立了十幾個紅衣女人——年老與輕的!
殿上案后,坐著一個年約二十一、二的絕色紅衣女子,背後,站立著兩個龍鍾紅衣老婦!
王文青心裡暗道:「她會是『斷劍玉人』邵惠雯?……這麼年輕么?不,她應該是四十年華之人了!」
心念中,紅衣少女已站了起來,王文青回頭向「吸血妖花」問道:「她就是你們谷主?」
「不,她是副谷主……」
「吸血妖花」話猶未落,紅衣少女已含道:「來者莫非是王少俠?」
「不錯!」
「請恕我們谷主練功未畢,致未必親迎,唐婉貞在此謝罪了!」
王文青冷冷一笑,道:「不敢!」
說話聲中,他已經到了殿前,廳內氣氛,突涌一片恐怖的殺機,王文青冷冷一笑,道:「姑娘是『神女谷』副谷主?」
「正是!」
「我找你們谷主!」
「幹什麼?」
「這是我與她的事。」
「王少俠請坐,我們谷主練功事畢,等會就會見你!」
王文青臉色一變,喝道:「這……」
王文青笑了起來,道:「如果你不即刻叫她出來,可別怪王文青得罪了。」
「這……」唐婉貞顯然有點為難!
王文青笑容可掬地笑道:「你是不去?」
「王少俠好像喜歡強人所難?」
「這……」
「去找她出來!」
「這恐怕辦不到!」
「找死——」
王文青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身形如電,向唐婉貞射了過去,一掌猝然拍去。
殿前十個紅主有少女人臉色齊變!
這當兒——
在王文青一掌攻出之際,唐婉貞嬌軀一彈閃了開去,喝道:「住手!」
王文青收掌後退,道:「莫非你願意找她出來了?」
唐婉貞臉色一變,道:「我們谷主並未將王少俠當仇人看待,難道你是到這裡尋仇?」
「可是我們奉谷主之命,善待王少俠!」
王文青喝道:「你再不找她出來,我就殺光了你所行門人!」
「王少俠,你別逼人太甚!」
「我就是這樣,接掌!」
斷喝之下,王文青的身子已彈子過去,出手一揚,一掌又拍向了「神女谷」副谷唐婉貞!
王文青是尋仇而來。這一擊之力,挾以他畢生功力所發,武力之猛,如排山倒海一般!
唐婉貞喝道:「你認為本谷是好欺的么?」
喝聲未畢,她反攻一掌。
人影疾轉之間,王文青的鐵琴,已如電攻出。
唐婉貞估不到王文青的武功會如此之高,當下嬌軀不由被王文青迫退了三、四步!
王文青如影隨形,欺身一旋,鐵琴連攻三招。
唐婉貞一連被王文青迫退一丈來遠,先機被克,一時毫無還手之力。
倏地——
唐婉貞一聲叱喝,在險像環生之際,玉腕乍揚,一掌封開了王文青的攻勢,出手攻出了兩招。
唐婉貞的武功,也十分驚人。
兩條人影疾閃之間,已攻出了十招。
王文青心裡不由暗暗吃驚,想不到這副谷主竟能接他十招而一無敗象,邵惠雯的武功,豈不是高得驚人?
王文青心念中殺機倏涌,狂喝一聲,連施絕招,剎那連攻了五掌三招!
砰!的一聲,唐婉貞終於中了王文青一掌,口血飛處,嬌軀栽了出去!
一個紅衣女人迅快地接過了唐婉貞的身子,王文青一聲斷喝:「放人——」
他的身子,狂然射去,在王文青尚未彈出之際,兩條人影,已向他砸卷過來。
這出手兩人,正是副谷主的兩個護法——那兩個手握拐杖的龍鍾老婦,出手攻向王文青,把王文青彈出了身子,迫了回來。
王文青大喝一聲:「你們找死么?」
「王少俠,你未免太囂張了……」
這當兒——
殿前的十數個紅衣女人,同時向他欺身圍了過去,場面情勢驟然呈現了駭人的殺機!
王文青雙目一睜,射出了駭人的殺機,道:「再不叫你們谷主出來,當心我全部毀了你們!」
右側的紅衣老婦冷冷道:「王少俠,你出手試試!」
王文青厲聲喝道:「你們真找死么?」
「不錯,王少俠你出手試試!」
王文青大喝一聲,他的右手,突然撥動了三聲琴弦,這三聲琴音,正是「勾魂曲」前奏!
所有之人臉色一變,心頭似遭劍戳,額角驟呈汗水,王文青三聲琴聲未落,突間一聲嬌叱:
「住手!」
琴聲嘎然而止,一條紅衣人影突飄落在王文青身前,來者是一個紅衣婢女打扮模樣之少女。
王文青喝道:「你要幹什麼?」
紅衣婢女問道:「閣下是王少俠?」
「不錯!」
「奴婢奉谷主之命,特恭領王少俠!」
「她在那裡?」
「隨我來吧?」
話落,蓮步姍姍,向後殿行去,王文青皺了一皺眉頭,一咬鋼牙,跟著她背後行去。
穿過後殿,轉過了一條迥廓,到了一處別院之前,但見別院之前,是花園勝地,風光綺麗。
紅衣婢女輕輕敲了一下門,門內傳來一聲嬌喝:「誰?」
「王少俠已請到!」
「進來!」
紅衣婢女推門走了進去,王文青舉目一瞧,但見這是一極為華麗的客廳。
廳前,四個紅衣婢女分立兩側。
當首一個紅衣少女,含笑道:「王少俠請坐!」
「我是來找你們谷主……」
「這個我知道,你稍坐,我去通報!」
「請吧!」
紅衣女婢也不在說話,當下移步向後室行去,王文青強按心中的殺機與怒火!
不久,但聞一陣輕微的腳步之聲,破空傳來,抬眼一瞧,但見剛才那位紅衣婢女;領著一個年約三旬的絕色婦人,走了出來!
王文青的臉上,突出笑容——這笑容是殺機。
他笑著道:「你是『神女谷』谷主了?」
儘管他笑著說話,但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激動的。
絕色婦人應道:「不錯,我是谷主!」
「你叫邵惠雯?」
「正是,你是『鬼琴書生』的徒弟?」
「對了,也是『血海狂客』的兒子!」
邵惠雯的粉腮上,驟現激動之色,道:「想不到『鬼琴書生』沒有殺你!」
「怎麼?你感到意外?邵惠雯,你知道我今天到這裡幹什麼?」
「看我!」
「殺你!」
「什麼?你要殺我?」
「對了!」王文青臉上驟呈恐怖殺機,喝道:「是你先下手殺了我父親『四海狂客』王世烈?」
「啊!」邵惠雯叫著,栗聲道:「是誰告訴你?」
「我母親!」
邵惠雯叫道:「孩子,我才是你母親呀……。」
「什麼?」
王文青脫口大叫,他的身子,驟然退了五六步,這一句話無疑像一記悶雷,重重地擊在了他的腦海上。
他睜著眼睛,懷疑自己所聞,突栗聲道:「你……說什麼?」
邵惠雯切切道:「孩子,我是你母親呀!」
他駭然站立!——
這的確是一件太過令他不解而又感到意外之事,難道他有兩個母親不成?不!不!不會的,天下那有這種荒唐之事?
王文青為這突然之事,而感到了無比震驚。
邵惠雯切切道:「孩子,想不到你還活著,你……不認得為娘的了?」
話猶未落,她竟滾下了兩行淚水!
王文青目睹此情,似墮五里霧中,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邵惠雯又真的是他母親?
她的表情,真不出有一絲假的成份,那麼,蔡淑娥呢?她是假的?還是邵惠雯是假的?他茫然了,也不解了。
邵惠雯道:「孩子,你……怎麼了?」
「我!……」
「你懷疑我不是你母親?」
王文青突冷冷笑了起來,道:「不錯,我懷疑你!」
「我也懷疑你!」
王文青一怔,道:「為什麼?」
「我兒子被『鬼琴書生』劫走,『鬼琴書生』自不會放他之理……」
「可是『鬼琴書生』放了我……」
「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隻『龍佩』?」
王文青心頭一震,兩個女人,均問到了他身的「龍佩」,使這件事更加迷離了。
他摸出了龍佩一揚,道:「這不是『龍佩』么?」
邵惠雯狀,突叫道:「你果真是……我兒子呀!……」
她激動地向王文青張手抱過來——像任何一個思子心切的慈母一般,見了愛子時情景——忍不住摟抱著他。
這表現了慈母子之情,也是人性光輝!
王文青傻了!
他讓邵惠雯抱著他,也讓她盡情地哭泣著……而他,卻沉入了霧般的境域里!
是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誰才是他真正母親?邵惠雯?蔡淑娥?——
千古以來,大約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久久,邵惠雯才推開了王文青道:「孩子,你在了……十五年了……想不到你還活著……」她又切切哭了起來,狀極感人。
王文青在茫然中驚醒過來,道:「你說你是我母親?」
「難道還會假的么?」
「蔡淑娥?」
「你大姨!」
「可是,她說她是我母親!」
「什麼?你見過了她?」
「不錯!」
「不要臉,她根本不會生育,怎麼會是你母親?我才是!」
「你知道我父親被殺之前,已先遭受毒手?」
「哦——那麼,一定是她!」
「蔡淑娥?」
「不錯,她是『魔鬼劍手』的女兒,你知道『魔鬼劍手』將他的女兒嫁給你父親;是有目的?」
「我知道!」
「那麼,一定是她怕你殺她,才自稱是你母親!」——
自然,這句話不無道理,但事實真象如何,這也是一件尚待證明之事!
他又問道:「我父親被殺情形怎麼樣?」
「那一天,你父親有事外出,不久,『太極真君』突來告訴我你父親被鬼琴書生所殺,於是我奔了出去!
可是,這時『鬼琴書生』已追到了門口,我與之動手而被打傷,當我醒來進入屋中,蔡淑娥與你已下落不明了!」——
她的說話,竟全部跟蔡淑娥相同!
這令王文青更加不解了,也茫然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久久他才又問道:「你知道我父親還有一個戀人嗎?」
「是的,他曾告訴我們一件事,但這女人到底是誰?我們就不知道了!」
王文青感到了有無比的痛苦,因為這兩個女人均承認是他母親,而兩個女人所講的話,又全部相同。
自然,他不可能有兩個母親。
這其中必然有一人是冒充的,然而,他不明白這冒充的目的是什麼?
想到這裡,他不由喝道:「你們到底誰是我親生母親?」
邵惠雯神傷切切說道:「孩子,你……你怎麼不肯信為娘的話!」
王文青痛苦地說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蔡淑娥說她是我母親!」
邵惠雯說道:「她在那裡?」
「幹什麼?」
「找她證明這件事。」
王文青一想不錯,只要找到了蔡淑娥,由兩人對證,豈怕事情不水落石出?
想到這裡,他不由說道:「你要見蔡淑娥?」
邵惠雯應道:「不錯!」
「你願意跟我去見她?」
「不錯!」
王文青冷冷道:「很好,我們走吧!」
「她住那裡?」
「這個你不用管!」
「現在!」
「可以!」
「很好,那麼,我們走吧!」
邵惠雯點了頭,當下跟王文青向前殿走來,她將谷中職務,暫時交給副谷主唐婉貞,便跟著王文青向谷外奔去。
以邵惠雯認真的態度看來,似一點也不是假的,那麼,這情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發展?
她是他母親?
蔡淑峨是假的?
那麼這其中一人們冒他母親是為了什麼?
這委實是一件令人感到意外而又不可思議之事。
當下兩人取道向虎頭山奔去,路上王文青又問道:「你、蔡淑峨與我父親三人住在『麗人谷』中,是否請有傭人?」
「沒有!」
「那麼,唯一知道這一件事的,只有你們三人?」
「是的!」
這事情確實太過不易查明,如果他們當初請有傭人,或許能知道這一件事也說不一定。
是日,他們已來到了虎頭山。
山不高,但它的形狀,極似虎頭,伏虎峰在虎頭山南端。
兩人剎時已到了伏虎峰下,邵惠雯突向王文青問道:「蔡淑娥就住在這裡?」
「不錯。」
「她會不會騙你?」
「看來不會,如果她騙我,就證明她不是我母親。」
這當兒——
他們兩人已來了峰下,環目四顧,見「伏虎峰」有一座小小的木屋,王文青心頭一震,道:「不錯,她在這裡。」
他一掠身,幾個起落,已到了門口。
邵惠雯也到了門口。
木屋之門緊閉著,王文青心情一陣激動,他伸手敲了一下門,不久一陣步履之聲,傳來,門「呀」然而開。
王文青目光所及,來人竟是曾被自己打傷的黃衣少女。
黃衣少女一見王文青,臉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你!」
「不錯,是我!」
「不知你到此何事?」
「找你師父。」
「幹什麼?」
「這個你不用管,你請她出來吧!」
黃衣少女說道:「可是家師外出未歸。」
王文青臉色一變道:「什麼?不在?」
「不錯,家師兩天前外出,迄今未回。」
王文青冷冷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王文青臉色一變,冷冷道:「在我還沒有進屋之前,我還不能相信姑娘的話。」
話落,欺身向屋門走去。
黃衣少女臉色一變,喝道:「你要幹什麼?」
她一個幌身擋在了門口,王文青劍眉一揚,看了她一眼。
「搜屋。」
「你敢?」
「有什麼不敢!讓路!」
黃衣少女粉腮一變,手中銀蕭一抖,喝道:「你過來試試!」
王文青大喝一聲:「你找死?」
喝話聲中,人已欺了過去,左手一揚,挾著怒火的一掌,已當先攻出。
王文青一掌攻出,黃衣少女的一蕭,也迅然遞到,寒光一閃,到了王文青的門前。
王文青大喝一聲,右手鐵琴猝然擊去,左手一翻,兩掌連續出手,把個黃衣少女逼得節節向後退去。
這時,王文青已欺入屋內!
倏然——
就在王文青攻招之際,突聞門外傳來一聲冷喝,「何方朋友,到我伏虎峰下撒野……」
聲音未落,黃衣少女已脫口道:「我師父回來了。」
王文青聞言,心頭一震,回道望去,但見一條人影,如飛向伏虎峰下,飛射而來。
剎時,已到了門口——
來人果然是蔡淑娥。
王文青心頭一陣激動,他歉然地望了黃衣少女一眼,轉身向門外行去。
蔡淑娥目光觸及邵惠雯,臉色一變,喝道:「是你!」
「不錯,是我!」
蔡淑娥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十五年不見,你風姿不減當年。」
「你也風采依舊!」——
這兩個「四海狂客」的妻子——蔡淑娥與邵惠雯終於在十五年後第一次碰面了。
她們均自稱是王文青的母親,這後果將如何演變呢?
但見她們兩人臉上各現殺機!
蔡淑娥突聞步履之聲傳來,轉臉望去,一見是王文青,臉色一變,脫口而叫:
「孩子,你也到了這裡?」
王文青冷冷一笑,道:「不錯,我也來了。」
「你跟邵惠雯同來?」
「不錯!」
這剎那間,蔡淑娥的臉上起了數種不同的變化——茫然,錯愕與駭然!……
王文青冷冷一笑,道:「你說你是我母親?」
「孩子,你不相信?」
「不錯,在真象未明之前,我現在不能斷定你是我母親……」
邵惠雯冷冷道:「蔡淑娥,王文青是你所生?」
「有什麼不對!」
「不要臉!」
「什麼?你……說什麼?」
「我罵你不要臉!」
蔡淑娥臉色一變,喝問道:「你說王文青是誰生的?」
「我!」
「什麼?你?」
「對了!」
蔡淑娥全身一顫,喝道:「你不要臉!」
邵惠雯臉色一變,喝道:「你說什麼?」
「我罵你不要臉,王文青是我生的!」——
兩個人又異口同聲說王文青是她們生的,從外表看來,難分真與假!
王文青臉色一變,喝道:「我到底是誰生的?」
「我!」
「我!」——
兩人又異口同聲而應!
王文青怔住了,他一聲狂喝:「到底是誰?」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應了一聲:「我!」這使王文青愕立當場。
邵惠雯喝道:「蔡淑娥,你別往臉上貼金好不好?你會嫁給王世烈,是為害死王世烈,現在你怕王文青殺你,你不敢承認?」
蔡淑娥喝道:「你才是害死王世烈的兇手!」
「蔡淑娥,你有膽量殺人,為什麼沒有膽量承認?」
「你——」
蔡淑娥似忍耐不住,一場厲喝,突然向邵惠雯撲了過來,銀蕭一揮,迅然攻出一招,喝道:「我殺了你這蛇蠍女人!」
寒芒一閃,銀蕭已到了邵惠雯的前胸,邵惠雯一彈身,彈了開去,右手一揮,喝道:「我殺了你這不要臉的女人。」
喝話聲中,掌力猝然向蔡淑娥拍了過來。
兩人出手,同時在極快的一瞬,而且出手凌厲,招式毒辣,似存心將對方毀在掌下,方消心頭之恨。
王文青目睹她兩人出手,更加痛苦了——
他原先認為蔡淑娥與邵惠雯一經見面,事情便可迎刃而解,現在卻令事情更加迷離。
他目光一掃,但見她他兩人依舊打得劇烈絕倫!
王文青臉色一變,喝道:「住手!」
隨著王文青的喝話聲中,兩人不由同時收身後退,王文青喝道:「你們兩人別在我面前打架。」
邵惠雯喝道:「孩子,殺死她,她是害你父親兇手!」
蔡淑娥斷喝道:「文青,殺她,她才是害你父親的毒辣女人!」
王文青痛苦得幾乎腦袋要炸開來,而蔡淑娥與邵惠雯兩人,依舊怒目而視,血戰有一觸即發之勢。
王文青突冷冷一笑,道:「現在我斷定你們兩個都是我母親。」
蔡淑娥叫道:「不,我才是生你的母親!」
邵惠雯嘶叫道:「我才是!」
王文青目光一掃兩人,木然沉思,他必須找出一個方法來證明這兩個女人之中,哪一個是他母親,哪一個是殺害他父親的兇手……
突然,蔡淑娥激動地問道:「孩子,難道你不相信我?」
言下切切,狀極感人!
王文青冷冷道:「我不能斷定!」
蔡淑娥慘然道:「你能斷定……」
話猶未落,她銀蕭突然舉了起來,向自己的天靈蓋擊來,她以死表明她是王文青母親。
王文青見狀大吃一驚,身形一滑,鐵琴向銀蕭迎去,「卡」的一聲,蔡淑娥擊向腦袋的一蕭被王文青格了開去。
「我……我要死!」
她瘋狂而叫,狀極動人。
王文青喝道:「死並不能解決事情!」
邵惠雯冷笑道:「放心,她不會死!」
王文青悚然看了邵惠雯一眼,道:「為什麼?」
「她真會演戲,她想以死叫你相信,其實,她根本無心一死,這就和她當初對你父親一樣……」
王文青臉色一變,這話是十分有道理的!
蔡淑娥厲聲喝道:「邵惠雯,你……」
「我說的是實話!」
蔡淑娥一聲怒叱,似再也忍不住,叱喝聲中,向邵惠雯撲了過去,銀蕭攻出,口裡厲喝道:「邵惠雯,我跟你拚了。」
寒芒如電,疾攻三招。
蔡淑娥出手凌厲,招式毒辣,存心將邵惠雯毀在銀蕭之下。
邵惠雯避過了蔡淑染娥三招搶攻,嬌軀一彈,如電欺了過來,玉腕乍揚,也猝然攻了三掌。兩個女人,又打了起來!
王文青一聲狂喝:「住手!」
他一欺身,一招「平分秋色」,把他們兩個女人,同時擋了開來,他目光中抖露著駭人的殺機,喝道:「你們再動手,我就全殺了你們兩個!」
這一句話說得充滿了殺機,聞來令人心寒,兩個女人打了一個冷戰,下意識退了兩三步!
王文青冷冷道:「道吧,誰是我母親?」
「是我!」
「是我!」
王文青瘋狂而喝:
「胡說!若我火了我一掌毀了你們兩個!」他的臉上,現出駭人的色彩,見之令人心悸!
邵惠雯冷冷喝道:「蔡淑娥,你當真不說么?」
「說什麼?」
「承認你是殺害他父親王世烈兇手,假如你不說……」
「怎麼樣?」
邵惠雯冷冷一笑,道:「這你就別怪我不念過去的情份,把你的秘密全抖出來!」
「啊!」
蔡淑娥一場驚叫!
王文青目中驟現殺機,逼視在蔡淑娥的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