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幻術
萬天見狀，趕緊說：「不要說話，我們送你回平陽州吧。」說完，鑽出車廂，坐到車夫位置，扳回馬頭，拿起馬鞭，正要駕車返回平陽城。
「等等……」年曉峰忽然說道。
三個人都望著他。
「再找找看有沒有倖存者，」年曉峰無力地說道。
年曉峰畢竟是侍衛營的首領，他說得沒錯，在這個冰天雪裡，現在是營救倖存者的黃金時間，要是再過一兩個時辰，奄奄一息的倖存者要麼失血過多而死，要麼被活活凍死。三個人當然會意，二話不說，馬上跳下馬車，繼續在戰場上搜索倖存者。
可惜的是，三個人花了大半個時辰，最後確認不可能有倖存者了。再擴大搜索範圍，還是一無所獲。只好回到馬車上。
看到大家的神情，年曉峰猛地咳嗽了幾聲，不知是因為受傷而咳，還是傷心而咳，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他神情蕭瑟，目光黯淡，無力地說：「罷了，我們走吧。」
「駕！」一聲，萬天一揚馬鞭，馬車向平陽城飛馳而去，時間很緊迫，年曉峰失血過多，要及早治療，胡神醫的藥丸畢竟只應用於急救的。
在幽暗的車廂里，年曉峰感激地望著莫雷，輕輕地問：「請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莫雷道：「我叫莫雷，趕車的是我師兄萬天，這是我的小師弟查天虎。」
年曉峰微微一笑：「莫雷，萬天，查天虎，我記住了，他日有機會，一定報答各位的救命之恩。」
莫雷趕緊道：「不要緊，我們也是剛好路過。年先生，這裡究竟發生什麼事？」
年曉峰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剛才，我們一行人來到這塊平地時，突然有一伙人攔住我們的去路，這夥人大約有四五十個人，個個黑衣勁裝，蒙著面，騎著高頭大馬。雖然我們並不將這幾十個強盜放在眼裡，但是擔心四周還有埋伏。因此，我絲毫不敢大意，當即喝令眾侍衛擺開陣式，我們四百個侍衛馬上就地散開，形成一個包圍圈，將車隊保護起來。誰知，等了好一陣子，四周依然平靜，並沒有出現伏兵。而在我們布置陣式的時候，前面那伙人卻慢慢散開，將車隊圍住。當時，我很納悶，幾十個人想圍住幾百個人？這不是開玩笑吧？
可是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黑衣人脫下黑袍，用力往天空中一拋，大喝一聲：『罩！』。話音未落，天空中的那件黑袍瞬息變大好幾千倍，遮天蔽日朝我們整個隊伍罩下來，外套的覆蓋範圍好大好大，大得幾乎把整個峽谷全都罩在裡面了。我只覺得四周突然黑了下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腦海中心念電閃，瞬間明白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了，正要吩咐大家小心，突然在黑暗中看到四面八方都有人拿著大砍刀衝殺過來，衝過來的這些人身上和刀身上都發著幽幽的藍光。我當然知道那是幻覺，可是一切都晚了，整個隊伍突然失控，自相殘殺起來……」
「沒錯，那是幻術！」正在駕車的萬天忽然轉過頭，插嘴道。
莫雷和查天虎大吃一驚。
年曉峰慚愧地說：「是的，當我發現這是幻術，可惜已經晚了，大家都殺紅了眼，沒有人聽到我喝止的聲音。正不知所措時，腹部突然挨了一刀，到處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這一刀是敵人砍的，還是自己殺紅了眼誤傷的。」
萬天道：「就算他們聽到你喝止也沒用，你們不動手，旁邊圍著的那幾十個人也會動手，你們中了幻術，兩眼一抹黑，他們看你們卻看得清清楚楚的。」
「想不到幻術這麼可怕，」莫雷冷汗直冒，失聲道。隨即想到在平安客棧時，聽那些客商講的有關摩爾族接近一萬人在一夜之間全部被人滅了，還有東山島兩萬多人也是在一夜之間全部被人殺光。莫雷當時還想不明白，這個集團要做這麼大的事，究竟安排了多少人手？現在總算明白了。
「幻術是北地國的國術，我猜想，這夥人肯定跟北地國有瓜葛，」萬天道。
年曉峰沉默地點點頭。
查天虎一直不吭聲，靜靜聽著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他年紀最小，涉世最淺，完全插不上嘴，便只有聽的份兒了。不過，他聽得很認真。看他那個樣子，要是手邊有紙筆，他一定一絲不苟地把大家的聊天內容記下來。
已經看到平陽州那高大宏偉的城牆了，黑黝黝的城牆就像一道巨大的屏障一樣橫亘在遠處天邊。城牆上，點點燈火就像天空中的星星，隱約可見守城士兵來回逡巡的剪影。
看到平陽州，莫雷暗暗鬆了一口氣，只需將年曉峰送進城裡，這件事就算完成了，自己三個就可以繼續往神秘的幽靈谷進發了。
「停車！」正在這時，年曉峰突然大叫一聲。
萬天反應極快，當即勒住疾駛的馬，回身問道：「怎麼回事？」
年曉峰嘆了口氣，黯然道：「怎麼越想越不對勁，紫宵國使節團五百多號人全軍覆沒，只剩下我一個人，難道我就這樣回去么？」
聽到年曉峰這麼一說，其它三個人全都愣住了。
莫雷略一思索，馬上明白他為什麼叫停了。是的，要是他就這麼回去，面對他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局面？為什麼五百多個人都死了，就只有他還活著？而且他還是侍衛營的首領！臨陣脫逃？詐死偷生？不管人家怎樣質疑，他都無法進行自我辯解，因為死無對證。但要是他就這麼失蹤，無疑更會令人懷疑他的動機，畏罪潛逃？他的家人可就遭殃了。
這是倖存者面臨的兩難問題。
大家都不說話，靜靜看著年曉峰。
半晌之後，年曉峰悲痛地說：「死，沒有什麼可怕。但我是唯一的倖存者，只有我才能知道那些人的身手，要是我死了，那幾百個兄弟誰替他們報仇？」
莫雷和萬天點點頭。
年曉峰又說：「我也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裡，更不能老死在大牢里。就算死，也要死在敵人的手裡。」
說這句話的時候，莫雷看到年曉峰雙眼在黑暗中發出可怕的光，那是身負血海深仇所自然流露出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