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絕處逢生
鍾小翠、吳如瑛、楚玲、絕色少婦,一個一個向他走來,又一一的消失,他想抓住她們其中之一,但撲過去時,卻抓了一個空,她們像捉摸不定的霧影……他急得冷汗直流,渾身顫抖!
難道她們都不理我了?她們的臉上,不都呈現著輕蔑和不屑嗎?
接著,蒙面容、飄萍客,向他嘲弄,嗤之以鼻-「活閻羅,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孩子,你太任性了,白骨鎖魂大陣豈是你能闖的?」……「四毒書生」滿不在乎的從他身旁走過,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挾以畢生功力,猛劈數掌,但掌風已失去了平時的凌厲,虛飄飄的像是毫不著力……「風雷掌鍾子乾」出現了,慈祥的道:
「孩子,翠兒交給你了,你得向我發誓,終生愛她而不渝?」「會的,鍾叔叔,我毫無條件的愛她,直到永遠……」「你騙我,你並不愛她,你只是為了感恩報德而和她訂了婚約……」
「不,鍾叔叔……」鍾叔叔不是死了嗎?怎的……「雪山三尊者」,「芒碭二鬼」……
還有無數的高手,一個個遍身血污,形態猙獰向他逼來,他驚悸的後退,後退……「活閻羅,我們之間的血帳該結算了!」
「看你還能飛上天去!」
「你往日的威風何在?」
「哈哈哈哈!」
鬨笑之聲,震耳欲聾。
陳霖心裡急忖道:「莫非我已經死了,這些都是毀在自己手下的人啊?」一絲靈智未泯,他隱約覺得自己置身何地,不禁狂叫一聲道:「這是幻象,幻象!」他閉上了眼,竭力鎮懾心神!那些聲音果然遠去了,終至於無!他再次睜開眼來,幻象消失了,眼前仍是一望無涯的漠漠黃沙,陰風慘慘,昏昧得猶如暴風雪之前的陰沉。
饑渴像一條毒蟲,在啃嚙著他的內腑!
腳步聲又告由遠及近,最後停在身旁,可是他一無所見!白骨教主的聲音又空幻的響起:「活閻羅,你考慮好了沒有?」
陳霖傲態不改的道:「沒有什麼可考慮的!」
「你寧願死?」
這句話有如萬斤巨錘,敲擊在他的心上,他不能就此死去啊,大仇未報,無數的切身事體未完,他這一死,豈能瞑目!「你如能說出『血魔』的底細,就可脫出生天!」
「辦不到!」
一樣似劍尖般的東西,忽然抵在他的「命門穴」之上。「活閻羅,取你的性命,不費吹灰之力!」
他不怕死,只是他覺得目前還不能死,但冷傲倔強的性格,卻使他不甘心屈服!目眥欲裂的道:「你就取取看!」
話聲中,暗集全身功力於背部,施展從未用過的「血影門」救命絕學「透穴神風」,數股駭人勁氣,猝然從背部各穴之中疾射而出!
接著是一聲慘哼和長劍墜地的脆響!另一側傳出一聲驚呼!
陳霖電疾回身,依然一無所見,但他斷定持劍要脅自己的白骨教主,顯然已傷在「透穴神風」之下。
「活閻羅,本教主立刻超渡了你!」
一道重逾山嶽的勁氣,匝地捲來!
陳霖雖然因陣法作怪而無法發現對方形影,但聽風辨向,仍能測出對方的位置,冷哼聲中,揮掌猛迎過去!
轟然巨震聲中,又是一聲悶哼傳來,而陳霖本身也被震得連退了三個大步,氣翻血涌,幾乎悶哼出聲,一個意念,電般掠過腦際:「白骨教主功力又精進了嗎?不可能!生死坪之役他和赤衣教主聯手合拼自己,尚且不敵,現在這一掌的威力在自己十成功勁反擊之下,竟然還能把自己震退,這……」心念之中,陡然喝道:「你到底是誰?」
「白骨教主!」
「不是!」
「哈哈哈哈,活閻羅,你想是昏了頭了!」
「你絕對不是白骨屍魔!」
「就算不是又待如何?你已是釜中游魚,還逞什麼強?」陳霖一頓之後,恨恨的道:
「有一天白骨教必在我的手裡灰飛煙滅!」
「哈哈!口氣不小,可是你沒有機會了,縱是我不殺你,你也會活活困死陣中,何況我已經決定了馬上就要送你上西天!告訴你,方才一時不察,被你那怪武功所傷,嘿嘿,現在,你將沒有施展的餘地了!」
陳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吃虧在有目如盲,看不見對方的形影,如果對方猝施毒著的話,根本防不勝防,成了英雄無用武之地。
就在「白骨教主」話聲一落之際,一片金刃破風之聲,夾著嗤嗤指風銳嘯,從不同角度襲來,一個人而能在同一時間,從不同角度攻擊,這種功力確實駭人。
陳霖功力雖已達到通玄之境,然而對手太強,又苦於聞聲而不見人,只能憑聽覺去辨識襲來的指風劍氣,終算他功力超人,雙掌一陣圈划,盪出層層勁波,護住周身。
劍氣嘶風,指風銳嘯,攻勢愈來愈猛,陳霖在完全被動採取守勢之下,漸呈不支之勢,險象環生!
「活閻羅,如你能支持一個時辰而不死,本教主解散白骨教,自決當場!」陳霖冷哼一聲,並不作答!但他心內明白,像這種打法,半個時辰恐怕都難支持。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去了,陳霖在對方凌厲詭辣的狠攻之下,只覺真力損耗極巨,迫出去的勁波,已有封擋不住之勢!
「嗤!」的一聲,背部一麻,接著一陣劇痛!
接著,肩部又中了一劍!
鮮血涔涔而下。
陳霖厲吼一聲,蓄集全身真力,「透穴神風」又一次施出,駭人的勁氣,從周身三十六大穴之中,分朝四方激射而出,威力之強,足可洞金裂石!又是一聲慘哼傳出,對方攻勢遽停!陳霖也藉此獲得了喘息之機。
只聽見白骨教主「白骨屍魔」咬牙切齒的獰笑道:「活閻羅,你等著瞧吧!」
話聲才落,眼前突起變化,漠漠黃沙,頓變為崎嶇嶙峋的怪石疊嶂。
陰風四起,一陣陣凄厲的鬼嘯聲,充塞了整個的空間,四周又呈初入陣時的昏昧黝暗,無數的白骨骷髏,眥牙舞爪如飛蝗也似的撲來,夾著濃烈的腐屍惡臭。
陳霖氣貫胸膛,恨充五腑,掄掌猛揮!
骨屑髏片,紛飛疾揚,慘烈無倫。
但此消彼起,揮之不盡,掃之不竭,鬼嘯盈耳,惡臭薰天!陳霖漸感真力不繼,頭昏腦脹,心裡忖道:「完了,我陳霖想不到含恨在這白骨銷魂陣中,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將幻滅!」他歇斯底里的狂呼道:「我不能死啊!我不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你為什麼不能死,你死定了!嘿嘿,活閻羅,一刻之後你將成為死閻羅!」
陳霖血脈賁張,拼著殘存真力,猛揮數掌!有如駭浪驚濤,洶湧激蕩,把那些白骨骷髏,如滾湯潑雪也似的掃得四散紛飛!可惜,他所對付的,是沒有知覺的白骨骷髏,前面的消散,後面的又密密麻麻的撲來!
死亡的陰影,罩上了他的心頭!
他已無法再支撐了!
終於-「砰!」的一聲,倒地不起,但神智未泯,奇怪的是在他倒地之後,那些白骨骷髏卻紛紛散去,剎那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活閻羅,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據實說出『血魔』的來龍去脈,馬上送你出陣,如果再一味恃強的話,嘿嘿……」
陳霖一咬牙道:「辦不到!」
「好極,現在本教主就讓你慢慢品嘗死亡的滋味!」
眼前景物又是一變,頓感金光耀目難睜,只見自己躺在一片草坪之中,陰霾全消,麗日中天,散發出使人暈眩的熱力,草坪之內,骨屑骷髏,堆積如丘,東一簇,西一簇,令人怵目驚心,草坪四周,是蒼莽榛林,黑壓壓的漫無邊際。
身前,顫巍巍的走著那白骨教主「白骨屍魔」。
陳霖目眥欲裂的掙扎著站起身形,正待……「白骨屍魔」獰笑一聲,快逾電閃的劈出一掌!
陳霖此刻真氣已竭,身負數創,單隻饑渴就已經把他煎熬得差不多了,何能閃避這一掌,「蓬!」的一聲,被掌風劈個正著,慘嗥得半聲,張口噴出一股血箭,飛瀉到三丈之外,當場暈絕。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悠悠醒來,只覺全身骨痛如折,試一運氣,不由駭絕,身上的穴道,竟然有數處不通,真力也微弱得可憐,如在平時,可借通玄的深厚內力震開,現在可辦不到了!
白骨教主仍然兀立當場,向陳霖陰陰的一笑道:「活閻羅,你身上已被本教主以獨門手法點中數處大穴,明告你,江湖中恐怕無人能解,你現在的活動範圍,只有三丈,超出三丈之外,陣法又會發動……嘿嘿……你就乖乖的在這裡聽候死神的接引吧!」
說完,身形一閃,失去了蹤影。
陳霖仰望蒼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裡是一片空白!
驀然-一個美艷天人的少婦,娉娉婷婷向陳霖走來,行動之間,散發出迫人的魅力。
陳霖心裡不由大震,她怎的會出現在這「白骨鎖魂大陣」之中!
來的正是那神秘的絕色少婦!莫非這又是幻影,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仔細打量,是那麼的實在;近了,一陣如蘭似麝的幽香,撲鼻而來,他證明了這不是幻象,是她,一點不假!
她怎麼會來到此間?他想不透!
絕色少婦滿面愛憐之色,嬌滴滴的道:「弟弟,你傷得重嗎?」陳霖把頭微點,驚詫至極的道:「姐姐,你……」
絕色少婦玉掌連搖,止住了陳霖的話,走進身去,用一雙柔荑,在陳霖身上一陣撫摸,微帶責備的口吻道:「我說你不要冒失亂闖,你不相信,如果萬一出了差錯,我這做姐姐的豈不痛斷肝腸,現在我先帶你脫出險地,一切留後再說!」
說完一把抱起陳霖的軀體,左盤右折,向外電閃射去!陳霖此刻心裡的感受,簡直無法形容,他感激絕色少婦在這生死關頭施以援手,但他卻有更多的疑問-絕色少婦何以會突如其來,她何以知道自己被困陣中而及時援手?
她到底是誰?
「白骨鎖魂大陣」何以困不住她?
難道她也是白骨教一份子?有這可能嗎?
……他愈想愈覺迷惘!
他也由衷的感到一份屈辱!他-堂堂「血影門」第三代掌門,使整座武林為之震顫的「血魔」正身,竟然受惠於一個婦人女子,雖然她愛他,她是他的情人,可是在內心裡,他是多麼的不願意啊!
這深深地傷了他的自尊心!
絕色少婦抱著一個身軀比她幾大了半倍的健壯男人,絲毫不顯累贅,身法依然輕靈巧快,疾逾星飛丸瀉!不久之後,已穿林而出,飛瀉下嶺!她把他安置在一個淺淺石穴之中!
陳霖迫不及待的問道:「姐姐何以知我被困陣中?」「我早就說過,任你功力通玄,冒闖『白骨鎖魂陣』的話,絕對是凶多吉少!」
「但是姐姐你呢,為什麼能出入自如?」
絕色少婦似乎早就料到陳霖有此一問,神秘的一笑道:「我從家師那裡學了些陣法的毛皮,天下陣法萬變不離其宗,但我這次是冒險的嘗試,終算天從人願把你帶出?」
「你進陣完全為了我?」
「噫,這是什麼話,難道為了別人!」
「你既能進而復出,應該知道破陣之法?」
「我告訴你這次完全是一種冒險,全身而退已是萬幸,哪裡能談得上破陣!」
陳霖默然片刻之後,恨恨的道:「不久之後我會再來!」絕色少婦粉面微微一變道:
「弟弟,四毒書生究竟與你何仇何怨,而使你捨死忘生的追索?」
「這個目前不便相告!」
「弟弟,我相信你的功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你不介意的話,我再告訴你一句,進入陣中,功力並不可恃,我希望你不要再以生命當兒戲!」
陳霖語意堅決的道:「謝謝姐姐的關懷,我不達目的不休!」「希望非常渺茫!」
「一切在所不計!」
「哦!弟弟,我們先別爭論,你傷在哪裡?」
「我被白骨教主點了數處大穴,他說天下無人能解!」絕色少婦粉面之上一片激動之情,一雙秀眸,不停的轉動,似乎在考慮一個難題,半晌之後,才幽幽的道:「弟弟,我聽人說過白骨教主的獨門點穴手法,普天之下,沒有幾人能解……」「既然是沒有幾人,證明並不是絕對無人,當然還是有人能解!」
「話雖如此,你到哪裡去找這能解的人呢?」
「也許我自己能解!」
「你!你能?」
「我是這樣猜想,能否做得到還在未定之天,主要的是我真力未復……」
「你如何解法?」
「目前我也沒有把握,須待功力稍復之後!」
「你穴道被點,還能運功恢復功力?」
「這個……暫且不說吧,我有一件事感到非常奇怪!」「什麼事?」
「白骨教主的功力,似乎比在『生死坪』之役時增長了不少,短短几日工夫,竟然先後判若兩人,先時我還以為向我出手的另有別人,但最後他現身時,卻又是他本人不假,這真令人莫測!」「哦!」
絕色少婦粉面又是一變,「哦!」了一聲之後,又道:「天下的事很難說,也許他得了奇緣,如服下千年靈芝之類的奇珍異寶……」
「這也很難說!」
驀然-嶺頂之上,響起一片急驟的尖銳哨音,此起彼落,互相呼應。絕色少婦,緊張的立起身來!
陳霖訝然道:「姐姐,什麼事?」
「白骨教總壇方向突傳警號,恐怕是發現你失蹤的關係!」
「嗯!」
「弟弟,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去探探情況!」絕色少婦閃身出洞,電疾馳去,不久又復返身回來,道:「弟弟,白骨教高手已傾巢而出,可能是要搜索你的蹤跡,我們目前走不了?」
陳霖恨哼了一聲,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絕色少婦,忙伸手扶住,顯得十分惶然的道:
「你想做什麼?」
「我要殺人!」
「殺人,憑你這受傷之身?」
陳霖不由默然無以為應,確實,他此刻已無力出手。
雜亂的破空之聲,遙遙可聞!
絕色少婦粉面之上,神色不停的變幻,不知她是懼怕一旦被「白骨教」
的高手們發現形跡而眾寡不敵,抑是另有什麼疑難不決的事?猶豫至再之後,道:「弟弟,你且隱藏在這洞里,我去設法轉移追截者的目標,然後我們再乘機脫出險地,你看如何?」陳霖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絕色少婦又匆匆出洞而去。
洞外不時飄過人影!
陳霖恨得牙痒痒的,但此刻他穴道未解,功力未復,只有徒喚奈何!
白骨教主的獨門點穴手法,除了使他真氣運行被阻之外,別無異樣,以他自己的忖度,如果以「血影門」的「震脈開穴法」來解的話,可能沒有問題。
但施行這獨門絕技,必須覓一極隱僻之處才行……破風之聲久久不聞,陳霖忖料追截自己的「白骨教」高手已被引朝另一個方向。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去了,絕色少婦芳蹤杳然。
陳霖強傲孤僻的性格仍在,忖道:「我何必一定要等待一個女子來施以援手,被他救出陣外,已算是相當丟臉的事了,為什麼還要等她再次援手,何況她又無法為自己解開被制穴道,走吧!尋一個隱秘處所,先震開穴脈,恢復功力再說!」
心念動處,勉提殘存真氣,緩緩走出洞外,向右側的密林走去。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陳霖急向一叢茂草之內鑽入,一腳踏空,跌了下去,原來茂草掩蓋著的,是一個土坑,深可尋丈,人匿其中,外面決無法看出,心忖:「這倒是個施出的好所在!」
數條人影,瀉落在陳霖方才離開的那淺淺石洞之前,一路搜索過來,只聽其中之一的道:「奇怪,活閻羅分明已負重傷,又中了教主獨門點穴,竟然能兔脫?」
另一個道:「白骨鎖魂大陣竟然困他不住?」
「莫非是被功力絕高的能人救走?」
「當今武林還有誰的功力能超過血魔!」
「對,可能為他的師父『血魔』救走!」
「不見得,『血魔』現身之處,必然是血雨腥風,他既能出入自如,豈有甘心悄然離開的道理,我看事情大有蹊蹺!」
「可能是『血魔』顧及『活閻羅』的傷勢而暫時退走?」
「嗯?如果是的話,當『血魔』捲土重來之時,哼!後果不堪設想!」
……話聲又逐漸遠去。
陳霖不由暗哼一聲道:「這些魔爪子說的不錯,當我再來之際,就是『白骨教』灰飛煙滅之時!」
接著,又傳來絕色少婦叫喚的聲音,陳霖幾乎按捺不住要出聲招呼,但轉念一想道:
「管她,且先震開穴脈,恢復功力要緊!」當下把心一橫,只作未聞,在那土穴之中盤膝跌坐,垂簾內視,按本門心法,施運「血影神功」。一遍又一遍,內力源源恢復……「震脈開穴法」,奇絕古今,陳霖借復甦的內力,全意施為,閉阻的經脈,竟然一一被震開,他這一喜豈同小可,經穴暢通之後,真氣運行無阻……一蓬淡紅的霧氣,籠罩全身,瀰漫了整個的土穴,漸漸變為血紅,功行一百周天之後,紅色漸消,陳霖一躍而起,飄離土穴。
現在已是入夜時分,淡月疏雲,點綴著山野的夜空,顯得分外的寧靜,萬籟無聲,只有時而傳來一兩聲梟鳴,打破這沉寂。
仰望「白骨教」總壇所在的孤峰,像一個沉睡中的巨魔!
陳霖恨滿心頭,毫不猶豫的飛身向嶺頭馳去!
將及那「白骨鎖魂大陣」所布的莽莽蒼林,忽見一隊數在三十左右的徒眾,由嶺麓方向飛馳而來,想是該教所派出來搜索自己的高手中的一部分!陳霖望著那漸來漸近的人頭,口裡發出了數聲冷笑,殺機頓時熾烈起來!轉過身形反而向那些人影緩緩迎了過去-驚「噫!」聲中,數十條人影紛紛停下身來,其中之一高聲叫喚道:「是他,活閻羅!」
陳霖停下了身形,雙目在夜暗中,有如兩顆寒星,照定來人。
另一個聲音又道:「他已被教主以獨門手法點了數處要穴,沉著應付,我們捉活的!」
人影「唰!」的一分,形成了一個半弧形的包圍圈!
內中一個老者,搶前幾步,嘿嘿數聲冷笑道:「活閻羅,識相的乖乖隨我回總壇,免得動手動腳費事,怎麼樣?」
陳霖心裡電似一轉道:「妙呀!這是個好機會,我何不將機就計隨他們進入總壇!」心念之中,冷冷的道:「你們教主可在總壇之中?」
那為首的老者道:「隨時候駕!」
「好極,走吧!」
眾高手想不到活閻羅竟這樣好說話,反而一怔!
那為首的老者,向左右一揮手,那數十高手紛朝南側林中隱去,然後才轉頭向陳霖一抬手道:「隨我來!」當先朝莽林正中的通路馳去!
陳霖在心裡發了一聲冷笑,緊跟著縱去,十丈之外,昏暗無光,一片濃黑墨染,刺骨陰風,又告呼呼響起!
陳霖暗道一聲:「不妙!」
白骨鬼影,又從四面八方,飄舞呼嘯而來!
陳霖本是鼓勇而來一見這情狀,心裡立生退意,半日前的遭遇,使他餘悸猶存,他知道冒闖的結果,仍然又和半日前一樣,深陷其中,他很後悔不曾向絕色少婦問明出入陣勢之法,否則的話,破陣不能,進入總壇總是可以的,自己的目的也僅如此!
「是的,我必須再找到神秘的絕色少婦,向她問明出入之法,如果莽撞的話,結果必蹈覆轍,絕色少婦說的對,對付這種陣勢,功力並不可恃……」思念未已,無數的白骨鬼影,已告近身!
陳霖估量自己入陣還沒有超過五十丈,照絕色少婦所說,拔空出陣還來得及!心念之中,劈出數道劈風,掃開白骨鬼影,一式「血影沖霄」,凌空拔起,三疊之後,已升高到三十丈左右,果然莽林已在自己腳下,向里望去,一片陰沉迷茫,向外看時,了無異狀。
略不遲疑,就空旋身疊腰,流星也似的射落莽林之外!
回顧了莽林一眼,展開身形,向山外瀉去!
方入市集,只聽一般江湖人在談論著一件驚人的事!
當今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不知為了何故,齊奔華山。
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平時極少有離開所掌門派重地的,現在竟然一致行動,奔赴華山,想來華山派必發生了非常事故!
陳霖忽地想起,華山掌門,「美髯客陸文龍」也是殘殺伯父「玉金剛陳其驥」的主凶之一,而且伯父之死,又與父親的生死之謎和「桐柏派」的覆亡有關,殘殺伯父的兇手,除了太極掌門「陰陽掌李政芳」已離奇的死亡外,餘下的尚有華山掌門和絳珠仙子朱薇,而絳珠仙子朱薇又是「百幻書生」的胞妹,父親失蹤是赴「百幻書生」之約!由此類推,這幾人都有不可分的連帶關係!
只要能尋到其中之一,不難使真相大白,「絳珠仙子」和「百幻書生」
早經絕跡江湖,尋訪起來確實不易,太極掌門已神秘的被殺,目前唯一可靠的線索就是華山掌門「美髯客陸文龍」……在沒有找到絕色少婦問明出入「白骨鎖魂大陣」的方法之前,「四毒書生」的下落只好暫緩打聽,且先赴華山再說。於是,陳霖草草打尖之後,直朝華山方面兼程馳去!
由於七大門派之一的「太極門」掌門在大別山下被殺,江湖中一致認為是「血魔」師徒所為,各大門派齊感震驚莫名!
由少林了凡大師率領的調查「血魔」真相各門派代表,又告折羽而歸!
接著江湖中復又轟傳「血魔」將逐個消毀各大門派!
於是由少林掌門人「悟真大師」柬邀各大門派掌門齊集少室峰,共商對付「血魔」大計,各門派掌門各率門下好手,先後到達嵩山少室峰,計有:武當掌門人玉虛子!崆峒掌門人天機子!
崑崙掌門人玄元大師!
峨嵋掌門人凌風師太!
太極新掌門人劍掌雙絕朱昌!他是已死掌門「陰陽掌李政芳」的師弟。
獨有華山派掌門人「美髯客陸文龍」遲遲未至!
各掌門人大感惶然,一時揣測紛紜!
莫非華山派遭受了變故?
也許華山掌門在赴少林的途中遇到意外?
……就在各派掌門齊集少林寺的第二天,驚人的事發生了,一張柬帖,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少林正殿匾額之上!以少林寺戒備之嚴,再加上六大門派的掌門人和所率總數近百的高手環視之下,竟然被人入寺留柬而不被發覺,則這留柬人的功力之高可以想見。少林監院悟明據報之下,立即親赴正殿,取下那張柬帖,一看之下,臉色大變,忙不迭的急趨禪房,送陳掌門師兄悟真大師。這時,正值各門派掌門人齊集禪房研商除魔衛道大計……。
「悟真大師」接過一看之下,也是臉色大變,持柬的手,竟有些兒顫抖。緊靠「悟真大師」
而坐的武當「玉虛道長」忍不住問道:「大師,出了什麼事?」
「悟真大師」順手遞過道:「道長自去看來」「玉虛道長」接過一看之下,不由脫口驚呼道:「血魔!」此語一出,舉座皆震,都把驚詫的目光,集中在少林「悟真大師」的身上,希望從他的口裡,得知事實的真相。
「悟真大師」滿面肅然的向武當「玉虛道長」道:「道長,請一讀此柬!」「玉虛道長」面色沉凝的看了各掌門人一眼之後,朗聲宣讀道:「字達各大門派掌門……」
各大門派掌門人臉色同樣一變,只聽「玉虛道長」又接下去念道:「頃悉各貴掌門應少林『悟真大師』之邀,齊集少林,目的在傾七大門派之力對付本人,美其名曰除魔衛道,實則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太極』、『華山』兩門,與本人有不可解之仇怨,除『太極』掌門已伏誅外,五日之內決赴華山取陸文龍項上人頭,各掌門人既有除去本人之心,此誠千載良機,五日之內,本人當在華山恭候,想各位定必欣納此約也。」
各門派掌門不由一陣面面相覷!
他們要找「血魔」,而「血魔」卻自動找上門來!
「血魔」的功力在他們的心目中仍然是可怖的,到目前接柬為止,他們還沒有商量出對付「血魔」的萬全之策,如果一個應付不好,將造成武林空前浩劫!
太極門新任掌門「劍掌雙絕朱昌」心切前任掌門師兄「陰陽掌李政芳」
等十人的慘死,無限悲憤的起立說道:「血魔既已出柬相邀,而且聲言五日之內要取華山掌門人『美髯客陸文龍』項上的人頭,敝人認為我們應該在五日之內趕到華山,或許能挽救華山派一場浩劫,各位先進以為如何?」
「峨嵋凌風師太」鳩頭杖重重的在青磚地上一頓,道:「事不宜遲,朱掌門的話有道理!」
崆峒「天機子」陰惻惻的一笑道:「假定留柬的是『血魔』本身,以傳言中他的功力而論,就算我們此刻趕去,恐怕還是讓他先到一步,如果他有心要殺華山掌門的話,我們怕阻止不了……」
崑崙「玄元大師」目中威稜畢露的道:「不見得!」
「天機子」反問道:「何以不見得?」
「玄元大師」面色一整道:「道友把『血魔』估計得太高了,而且華山掌門美髯客陸文龍也並非濃包到束手待斃的程度,同時華山門下人才輩出……」
「天機子」嘿嘿一笑,打斷「玄元大師」的話道:「大師可否耳聞『生死坪』之役『血魔』的表現如何?」
少林「悟真大師」以主人身份,一抬手道:「兩位請暫別爭論,朱掌門人也請坐下,我們先參詳應採取的步驟!」
禪房之內,暫時歸於沉寂,誰也不再開口說話,但每個人的心是沉重的。峨嵋「凌風師太」首先打破沉寂,道:「依我的愚見,我們應該立刻趕往華山『群玉觀』,不論是否來得及挽救華山派的浩劫,我們不能不盡人事,至於如何對付『血魔』,我以為到了華山之後看情況再議!」
太極新任掌門「劍掌雙絕朱昌」立即介面道:「師太的高見極是,這是唯一可行之方!」
少林「悟真大師」目光遍掃座中各人一眼之後,道:「老衲也以師太之見為然,哪位還有什麼高見?」
各掌門人都默認通過,其實,誰也想不出什麼可行的良策來應付「血魔」!於是,六大掌門人連同所屬的高手,總數近百,浩浩蕩蕩,疾奔華山而去,晝夜兼程而進,第四天辰末已初,一行人已入華山山區,「群玉觀」遙遙在望,眾人鬆了一口氣,但接踵而來的卻是無比的緊張,因為他們將面對一個可怕的敵人-血魔,這無異是以各大門派的名譽和精英,作一次冒險的賭博,同時,華山派是否已遭「血魔」荼毒,也難逆料!驀然-一陣悠長的鐘聲,飄送入眾人的耳鼓。
崆峒「天機子」高聲叫道:「如何,我說我們無法阻止……」武當「玉虛道長」脫口驚呼道:「不好,這是悼亡的鐘聲,莫非華山掌門已遭了……」這話無異是一個晴天焦雷,使得所有的人為之心頭巨震,難道「血魔」
竟然真的取去了華山掌門「美髯客陸文龍」的項上人頭!
少林「悟真大師」以焦急的口吻道:「我們快走!」說著當先一緊身形,其餘的各掌門人和各門派的高手們,也同時以全力猛馳!
鐘聲在悠長之中含著肅殺的意味!
事實證明,各門派的掌門人果真來遲了一步,「群玉觀」已被籠罩在凄風苦雨之中,除了那使人心顫的陣亡喪鐘之前,了無人跡!
一行人懷著異樣的心情魚貫入觀!
只見華山弟子,全部都集中在第二重院落之中,面對正廳,俯首痴立,寂然無聲,院中全為悲愴哀傷的氣氛所瀰漫!一行人只好止步!
正廳之內,走出一個鬚髮如銀的老者,以蒼涼悲憤的音調宣佈道:「裝殮已畢,各弟子且回本位!」
鐘聲乍停,眾華山弟子紛紛散去!
那白髮老者這才急趨「悟真大師」等一行身前,抱拳為禮道:「敝派慘遭禍變,簡慢了各位大駕,敬請恕罪!」
少林「悟真大師」迫不及待的問道:「貴掌門人……」白髮老者沉痛的道:「敝掌門師侄昨晚三更在寢室之中遇害……」
太極新任掌門「劍掌雙絕朱昌」搶前問白髮老者道:「伍老前輩可否把經過一述!」
原來這白髮老者是華山第三十二代弟子,掌門「美髯客陸文龍」的師叔,名叫「追雲劍伍天雄」,當下一抱拳道:「請各位掌門人進廳待茶,小老兒再將詳情奉告,各貴門下也請到偏院小慈!」
說著躬身肅客,另有兩個華山弟子把各門派隨行的弟子引到西院。
各掌門人徐步入廳,只見廳中擺著一具新棺,燭光明滅,香煙繚繞,令人有說不出的凄然之感!
眾人分別在華山掌門靈前上香行禮之後,進入廳右的靜室落坐!
峨嵋「凌風師太」激憤的道:「伍老師主,這行兇的是否『血魔』?」
「追雲劍伍天雄」將頭微點,面上的肌肉一陣抽搐,目中閃射恨毒交集之光,沉痛無既的道:「此次慘變,事先毫無警兆,昨日晚間約三更時分,掌門師侄居寢之中突然傳出半聲慘嗥,接著是一陣刺耳陰笑,全觀的門人弟子全被從睡夢中驚醒,紛紛趨出探試,只見一條血紅人影,一路狂笑飛射而去,瞬息無蹤,小老兒曾起身追截,但那血紅人影,身法快得出奇,為我生平僅見,兩閃之間,便已無蹤,小老兒心急觀內事故,不遑追趕,折回身來,始悉掌門師侄業已遭害,失去項上人頭!至於那兇手是否『血魔』卻難以判定……」
各掌門人齊齊面露悲憤之容。
少林「悟真大師」高宣一聲佛號道:「殺害貴掌門人的正是那『血魔』,此獠不除蒼生無噍類了!」
「追雲劍伍天雄」悲憤已極的道:「我華山派與『血魔』勢不兩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太極掌門「劍掌雙絕朱昌」立即介面道:「太極門將與貴派采同一步驟!」武當「玉虛道長」沉聲道:「貴派與『血魔』是否最近結有嫌怨?」
「追雲劍伍天雄」毫不猶豫的道:「這是絕對沒有的事!」
「如此看來,江湖傳言不假,『血魔』志在逐個消毀七大門派,太獠極與華山兩派,不過是首當凶焰而已,這命運也許不久就會臨到其他各大門派!」
「追雲劍伍天雄」轉向「悟真大師」道:「小老兒還有一事未明?」
「請講!」
「大師何以確知這行兇的人是『血魔』?」
「悟真大師」從袍袖裡摸出一張柬貼,遞過去道:「施主一看便知!」
「追雲劍伍天雄」接過去看罷之後,遞迴「悟真大師」又道:「血魔既然膽大妄為若此,公開挑戰七大門派,諒來必會依言重來,至於柬上所說與敝派有不可解的仇怨,這卻令人費解?」
「這也許是借口,無中生有!」
崆峒「天機子」永遠是那副陰沉莫測的樣子,冷冰冰的介面道:「這卻未見得!」
所有的目光,都為「天機子」這句話所吸引,這在武林中素以陰險機智見稱的「天機子」,眾料他決不會無的放矢,必有所本而作此語。
「追雲劍伍天雄」一驚之後,道:「願聽掌門高見!」
「天機子」深沉的一笑道:「其中的道理說出來簡單之至,任何人只須略加分析便可明了!」
崑崙「玄元大師」插口道:「道長說出來大家聽聽看?」
崆峒「天機子」冷眼朝「玄元大師」一瞥,然後徐徐說道:「首先各位大概不曾否認眼前這『血魔』決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唐中巨』,第一,人終歸是人,不可能活到三百多歲!第二,據敝門下在江湖中所獲的資料顯示,這『血魔』的功力在『三里坪』之役並未見得如何駭人,而後來『生死坪』斗各門派幫教時,卻有驚世駭俗的表現,這證明了其中別有蹊蹺,如果說他真的是三百多年前那『血魔』的話,時至今日功力豈非到了不可思議之境,放眼當今武林,有誰能當其一擊?」
崑崙「玄元大師」立即介面道:「這與華山掌門之死有何關連?」
「天機子」微含不屑的一笑道:「大師是否同意本人的說法,這『血魔』並非三百多年前的『血魔』?」
「這點武林中人都持同一的看法!」
「好!既然血魔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那現在有兩個可能!」
眾人為之精神大振,靜待「天機子」的下文。
「追雲劍伍天雄」忍不住道:「請問兩個什麼可能?」
「天機子」得意的一笑道:「第一個可能,有人進入『血池』之後,獲得了昔年『血魔唐中巨』遺留的武功,所以成了第二個『血魔』!當然這人是無數年代以來所有先後冒險窺探『血池』的無數頂尖高手之中,唯一的生還者!」
各掌門人人不自禁的點頭同意這精闢的推理。
「天機子」又接著說道:「第二個可能這『血魔』可能是一個不出世的巨憨所喬裝!而華山、太極兩位掌門可能與這喬裝『血魔』的人結有宿怨,所以先後被殺!」
崑崙「玄元大師」不服氣的道:「江湖中盛傳『血魔』將逐一對付七大門派,難道是空穴來風,同時他公然柬邀各派掌門來此會「天機子」以數聲冷笑打斷對方的話道:「太極掌門之死,恰好是在各幫教門派計誘『血魔』現身『生死坪』而予以圍殲的當日,而且出事的地點是在大別山下,足證太極掌門當日也是趕赴『生死坪」的豪雄之一,至於其中的因果,當然局外人無由論斷!」
太極新任掌門「劍掌雙絕朱昌」悲憤的道:「以在下所知,先掌門師兄並未結有什麼生死之仇!」
「天機子」似笑非笑的道:「不能這樣肯定的論斷一件事!至於說外傳『血魔』將逐一對付七大門派,我看也不盡然,如果他有這企圖的話,大可逐門逐派的猝施辣手,何必出柬相邀!」
武當「玉虛道長」沉凝的介面道:「道兄所見極是,但卻難保『血魔』沒有乘機施展毒謀,一網打盡之心!」
眾掌門人被這句話說得心泛寒意,這是極可能發生的事啊!
少林「悟真大師」以嚴肅的口吻道:「不論『血魔』的本來面目是誰,目的何在,他既然出柬相邀,料他即將或不久就要現身,各位掌門有什麼高見,請說出來大家參詳……」
驀在此刻-一個華山門下,不待通報,急匆匆的衝進廳屋之內,滿麵灰敗之色,直趨「追雲劍伍天雄」的座前,一躬身道:「弟子參見師叔祖!」
舉座為之一驚,料知一定又有什麼新的變故發生。
「追雲劍伍天雄」沉聲道:「什麼事?」
那弟子雙手呈上一張五寸見方的小帖!
「這東西何處得來?」
「弟子在返山的途中,不知何時被揣入衣襟之中,回觀后始才發覺!」
「好!你退下!」
「遵命!」
「追雲劍伍天雄」一看之下,激動得鬚髮直抖,渾身亂顫,順手遞與少林「悟真大師」,道:「請大師過目!」
「悟真大師」接過一看,縱令他涵養功深,也不由勃然變色,朗聲念道:「各位誠信人也,不愧掌門至尊,如期蒞臨華山,本人因有事他往,不克踐約,特著門人『活閻羅』代履此約!血魔。」
崑崙「玄元大師」首先不耐道:「血魔竟然著門人來踐我等之約,未免欺人忒甚!」
「天機子」針鋒相對的道:「這活閻羅也許功力與乃師相差很微,也很難說。」
峨嵋「凌風師太」鳩頭拐杖一頓道:「我們大可將這『活閻羅』擒下,還怕『血魔』不出面么?」
「天機子」冷笑一聲道:「恐怕很難!」
「道兄這是什麼意思?」
「就事論事而已!」
「你把對方估計的太高了!」
「何必徒作口舌之爭,事實自會證明,我天機子不過是據情而言罷了!」調轉筆頭,且說陳霖自獲悉各大門派掌門齊奔華山之後,也向華山疾趕-一方面,他要找華山掌門「美髯客陸文龍」清算伯父「玉金剛陳其驥」
被殘殺的血仇,同時急於要從對方身上追查父親的生死之謎。
另一方面,他早有耳聞各大門派將傾力對付自己,此次聚集華山可能與此有關,基於這兩種原因,他急於奔赴華山。
兩日夜的賓士,陳霖以駭人的速度到達雒南,由此向北至多一天的工夫就可抵達華山,他在城廂之外打尖,藉以稍憩征程。數群僧道俗俱全的怪異行列,先後從酒店之前馳過。他判斷這必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等奔往華山,酒足飯飽之後,他也朝同一方向馳去,行未數里,忽覺身後似有極微的破風之聲,緊盯不舍,猛一回身望去,不由心中一震,追自己的竟然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眨眼之間,兩人已照面而立。
陳霖有感於蒙面怪客迭次對自己施以援手,而且似乎與「桐柏派」有相當淵源,忙搶前恭施一禮道:「前輩何往?」蒙面怪客哈哈一笑道:「巧極了,我正要找你!」
「找晚輩?」
「嗯!上次我要你轉達令師,一月之期。在『生死坪』一晤,結果如何?」「家師已首肯,不曾失誤。」
「目前距約期只有短短五日了,我聽說他將要有華山之行?」陳霖心中不由一震,這話從何說起,江湖所傳的「血魔」本是自己的化身,怎會說有華山之行,當下不動聲色的道:
「晚輩現在就是要趕赴華山?」
蒙面怪客眼中奇光一閃而逝,道:「如此說來,令師不去么?」陳霖:「由晚輩代理前往!」
「哦!」
「前輩有什麼吩咐沒有?」
蒙面怪客沉思了一刻之後,道:「我記得你與『和合會』會長夫婦有段過節未了?」
「是的!」
「半個時辰之前,我曾見『江湖一美何艷華』在雒南城西官道現身,往西而去!」
陳霖不由一陣熱血沸騰,他必須要找到自己有夫妻之實的吳如瑛,她不忘「無虛劍吳佑年」之託,當下急匆匆的道:「恕晚輩無禮,再見!」
見字出口,人已在十丈之外。
蒙面怪客望著陳霖逝去的身影發出數聲陰森的冷笑,掉頭馳去。
陳霖懷著激動的心情直向城西官道趕去,把身法施展到極限,有如一縷淡紅輕煙,一個時辰之後,約莫奔到了近百里遠近,卻一無所見!心裡轉念道:「像這樣盲目追趕,豈非白費氣力,還是先赴華山要緊,華山事了,還得趕赴『生死坪』踐蒙面怪客之約,吳如瑛妹妹的事,只好緩一步了!」心念之中,又回頭趕去,這一往返,耗去了近兩個時辰!
當他抵達華山派所在地「群玉觀」時,也正是各大掌門接到「血魔」的短柬而慌惑不安之際!
陳霖甫抵觀門,立即有四個華山弟子現身攔阻,其中之一道:「少俠來到敝觀,有何貴幹?」
陳霖冷冷的道:「我要見你們的掌門人!」
四個華山弟子頓時面露悲憤之容,仍由其中為首的答道:「請問少俠上下如何稱呼?」
「這個你不必問,你只替我通稟就是!」
「請少俠按江湖規矩先報出名號來意!」
陳霖不耐煩的道:「我只問你們掌門人是否在觀中?」
「這個,在少俠未報出名號之先。恕在下不便置答!」
陳霖冷哼一聲道:「如此,我自去找他!」
說著舉步便往裡闖,四個華山弟子齊齊怒喝一聲,嗖的拔出長劍,橫阻門外,另一個厲聲道:「華山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陳霖嘿嘿一陣冷笑道:「豈止撒野,我還要血染『群玉觀』!憑你們四個就想阻我?嘿嘿!找死!」那為首的長劍亮了一個門戶,怒目橫眉的喝問道:「你到底是誰?」
「活閻羅!」
「活閻羅?」
四個華山弟子,同時驚叫出聲,也同時驚動了觀內的其他弟子,紛紛湧出,陳霖冷眼瞥掃之下,旁若無人的舉步便闖!四隻長劍,幻起漫空銀芒,凌厲至極的電閃攻擊!陳霖單掌一圈,只聽四聲悶哼同時響起,四個華山弟子抱手而退,四柄長劍已被震飛到數丈外的草叢中。
無數人影,從觀門湧出,一疊聲的喊著:「為掌門人報仇!」陳霖大感愕然,難道華山掌門……劍影霍霍,掌風呼轟,像是夏天的陣頭雨,暴瀉向陳霖。陳霖初意只要找到掌門人「美髯客陸文龍」,不願多事殺戮,見狀之下,不由激發心頭隱恨,頓時殺機上臉,怒哼一聲,雙掌上揚……觀內忽地傳出一陣急遽的鐘聲,所有的人,突然停手不攻,潮水般退去,剎時走得一乾二淨,陳霖上揚的雙掌,也告緩緩垂下!
驀然-一陣步履雜沓之聲,觀門之內,現出七個人來,僧道俗俱全,一個個目蘊精光!面色沉凝!陳霖一看就知是各門派的掌門現身了!
眾人身形才定,陳霖已冷漠至極的發話道:「你們之中誰是華山掌門?」當中一個威稜老和尚搶前兩步,宣了一聲佛號說道:「老衲少林悟真,少施主是否卸令師之命而來?」
陳霖被問得滿頭霧水,半晌才道:「我找的是華山掌門!」「悟真大師」再次問道:
「少施主是否奉令師之命而來?」「是又怎樣?」
眾掌門人同時臉上一變,「劍掌雙絕朱昌」厲聲道:「活閻羅,你意在為何?」
「我要見華山掌門清算一筆舊帳!」
少林「悟真大師」眉毛一皺道:「少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有什麼,一筆血帳待結!」
「華山掌門已慘遭令師毒手,難道說少施主會不知……」「什麼,華山掌門死了?」
「不錯,少施主是明知還是故問?」
「是死於……」
「令師血魔所為!」
陳霖全身為之一震,天下竟有這等離奇的事,自己要找的兩個人,太極掌門死了,死得很離奇,華山掌門也死了,死得更奇,難道江湖中真的又出了一個「血魔」不曾!
他百思不得其解,茫然的喃喃自語道:「怪事!怪事!」峨嵋「凌風師太」鳩頭拐杖往地上重重的一頓,目射駭人棱芒,道:「梟獍之後,仍然是梟獍,這事雖是你師父所為,但仍然容你不得!」
「呼!呼!呼!」一連劈出三拐!
空氣在凌風師太出拐之後,驟呈緊張!
陳霖冷哼一聲,並食中二指一屈一彈,一般血紅指風,應指而出,「當!」的一聲暴響,「凌風師太」的精鋼拐杖,被指風點中,直盪開去,幾乎脫手而出,人也踉蹌向後退了三個大步。這一手使得其餘的各掌門人為之心頭巨震。
「凌風師太」一派之長,論功力也在一甲子以上,竟然被「血魔」的傳人在一個照面之間迫退,幾乎當場出彩,登時老臉變色,舉杖又待……少林「悟真大師」側顧道:「師太且慢出手,先把話問明再動手不遲!」「凌風師太」心裡有數,恨哼一聲,乘機下台。
「悟真大師」又轉向陳霖道「令師現在何處?」
「不知道!」
「少施主分明是卸命而來,何以故作此語?」
「我來此是為了一段個人仇怨!」
「什麼樣的仇怨?」
「人已死說之無益!」
「令師柬約老衲等前來華山用意何在?」
陳霖不由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事情竟然愈演愈奇,幾疑是在夢中。
「悟真大師」取出先後送達的柬帖,擲與陳霖道:「少施主再不會故作不知了吧!」
陳霖抄起一看,不由恨得目毗欲裂,心火直冒,忖道:「果然有人假『血魔』之名行兇,而且居心險惡,顯然是要想假七大門派之力,除去自己,但,這假名的人是誰呢?為什麼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與華山掌門有仇?他知道自己會上華山?而且時間算得準確之至?這未免太可怕了!」想到後來,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
當下脫口道:「這是假的!」
「假的?」
在場的各大掌門激奇驚怪的註定陳霖。
冷眼看人的崆峒「天機子」這時陰陰的開口道:「活閻羅,你說什麼是假的?」
陳霖肚裡當然雪亮,「血魔」本是自己的化身,自己不曾下手,那當然是別人冒名行兇的了,他自忖與其他門派無怨無仇,也不願多惹是非,當下沉住氣道:「這兩張字柬是假的,先後殺害太極、華山兩派掌門的另有別人!」此語一出,各掌門人更是驚疑莫釋。
「天機子」又道:「何以為證?」
陳霖略一思索道:「太極和華山兩掌門與我有仇,我必欲殺之而後快是事實,但我卻被人先我而行,至於這兩張柬帖非家師『血魔』手筆,而且家師自『生死坪』之役后,從未離開『血池』半步!」
陳霖說的前半段是實話,後半段卻是他隨便胡扯的,因為他不能告訴對方「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啊!
就在此刻,觀前五丈之外的柏樹叢中,突然傳來一聲冷笑!以各派掌門的功夫,再加上陳霖的造詣,竟然不曾發覺有人隱身在側,則這發冷笑聲的人修為之高,也必相當驚人。所有在場的人,全被這冷笑聲驚得一怔。
一條人影,幽靈似的從柏樹之後現出身來。
陳霖心裡又是一震。
乍看來人身形,似乎極熟,但看面貌卻又陌生得素未謀面。這現身的竟然是一個年在二十上下,面如冠玉的少年書生,這少年書生美則美矣,只是目光流轉不定,面帶陰沉,看來是個陰險狡詐的人物。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這少年書生的身上,猜不透他的來路!少年書生環顧眾人一眼之後,大刺刺的向陳霖道:「你憑什麼說你師父『血魔』不曾離開『血池』半步?」
眾掌門人驚異不置,這少年書生竟然是沖著「活閻羅」而來。陳霖更是愕然不已,半晌之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少年書生陰森的一笑道:「我要戮破你的謊言!」陳霖更奇了,訝異至極的道:「什麼謊言?」
「你說華山血案有人假冒『血魔』之名行兇,你的師父未離開『血池』半步,這便是謊言!」
各掌門人全把目光迫向陳霖,看他如何作答。
陳霖心裡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這突如其來的少年書生已識破了自己的底蘊不成?不然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心雖震驚表面仍冷漠如故,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就是我,沒有名字!」
陳霖不由氣往上沖,冷哼一聲道:「你得交待個明白出來,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
「你就別想離開!」
少年書生冷笑數聲道:「我愛來則來,愛去則去,你其奈我何?」
陳霜面寒如冰的道:「不信你就試試看!」
少年書生毫不為意的道:「用不著試,我現身的目的就是要拆穿你的謊言!」
「你說看看!」
「令師自在『血池』,你又沒有和他一道,焉知這血案不是他所為?」
陳霖頓時放下心來,原來對方並不知自己的底細,僅是揣測之詞而已,又道:「你又根據什麼說我不與家師一道?」「你一定要我說?」
「當然!」
「我只說出一點就夠了,當此血案發生之前這一段時間,你被困在幕阜山『白骨銷魂大陣』之內,是也不是?」陳霖不由毛骨悚然,對方對自己的行動竟然了如指掌。他是誰?
他對自己有什麼企圖?
他何以會知道自己的行動?
當下身形倏地前欺三步,厲聲道:「你到底是誰?」「這毋勞動問?」
「你不說?」
「不說又待如何?」
「這可由不得你!」
你字方落,閃電般劈出一掌!
少年書生身形一劃,避開這一掌,反欺到陳霖左側,還攻兩招。
陳霖心中不由暗驚對方的功力不弱,一掌劈空之下,對方怪招已臨,當下不閃不避雙掌一圈一剪,硬封來勢。
少年書生半途撤招,暴退數尺,道:「活閻羅,容后再見!」身形似電,疾射而去!
「哪裡走?」
「阿彌陀佛,施主留步!」
少林「悟真大師」寬大的袍袖一拂,一股絕猛勁道硬把陳霖擋回原地!
那少年書生已在這眨眼之間,消逝無蹤。
陳霖一口怨氣實在吞不下,返身面對「悟真大師」道:「大和尚,你待如何?」
「悟真大師」仍不慍不火的道:「少施主,恕老衲直言,在令師沒有現身之前,屈留少施主暫住華山!」
陳霖怒極反笑道:「你們想拘禁我?」
「為了上體天心,下恤武林蒼生,老衲等不得不然!」陳霖仰天一陣狂笑之後道:「大和尚好慈悲的心腸,悲天憫人,哈哈哈哈!冠冕堂皇之至,在下斗膽奉勸各位還是省事一點的好,在下無心和各大門派為敵!」
武當玉虛道長介面答道:「可是目前已有兩派的掌門死在令師徒之手?」陳霖厲聲道:
「我說過不是!」
崑崙「玄元大師」宏聲喝道:「事實俱在,狡辯何益?」陳霖不由氣結,冷冷的道:
「那你們準備怎麼辦?」「追雲劍伍天雄」和太極新掌門「劍掌雙絕朱昌」雙雙搶步而出,齊聲道:「血債血還!」
陳霖急氣之下,殺機頓起,冷哼一聲道:「憑你們還不配!」在場的都是一派之長,豈能聽得下這種狂傲至極的話,怒哼聲中,人影一陣晃動,把陳霖圍在核心之中。
一時之間,空氣緊張無比,緊張之中隱泛殺機。
又見一陣人潮湧動,那些華山弟子和跟隨各掌門人的高手,紛紛現身,在外圍加上了一圈人牆,為數不下三百人之眾。陳霖冷眼一掃之下,忖道:「看來今天又要被迫大開殺戒了!」
如果陳霖有心要退走的話,恐怕無人能阻擋得住,但冷傲成性的他,卻不屑為此。
少林一向是武林各宗派之首,所以「悟真大師」也隱以此行之首自居,發話道:「少施主你還是乖乖就範的好,老衲保證不難為你,一切將聽候令師出面解決!」
陳霖恨聲道:「各位有什麼問題只管提出,在下自信還接得了!」
峨嵋凌風師太一頓鳩頭拐杖,道:「活閻羅,明白告訴你,要你抵華山太極兩位掌門人的命,你接不接得了?」「我早說過,這兩人不是家師所殺,即使是家師所殺,也不過是『殺人者人恆殺之』的因果循環而已,談不上抵命!」
「凌風師太」冷笑一聲道:「我說你接不了,如何?」
陳霖嘿嘿一笑道:「是非不論,各位如自信能取得下本人項上人頭,只管出手,不然的話,就請各歸廟堂,太極華山兩掌門之死將來自有交待,即使各位不提,在下也要查個水落石出!」
崑崙「玄元大師」哈哈一笑道:「你倒說的輕鬆,就憑你幾句話要我們退去,告訴你,抵命事小,為武林消弭災劫事大,自古正邪不共存!」
陳霖知道今日之事決無法善了,七大門派聯手對付他的事,他倒不放在心上,最使他憤恨莫名的是他不能手刃華山掌門為伯父「五金剛陳其驥」報仇,同時又失去了一條查探父親生死下落的線索,而這行兇的人竟然還假冒「血魔」之名!
少林掌門「悟真大師」緊接著「玄元大師」的話尾道:「少施主,你明白正邪不共存的道理嗎?」
陳霖憤然道:「大和尚,本人重申前言,不願與各大門派為敵,如果各位一味相逼的話,一切後果在下恕不負責!」
太極、華山兩派弟子,心切掌門慘死之恨,早已躍躍欲試,聞言不由怒哼出聲。
崆峒掌門「天極子」突地欺近少林「悟真大師」,低聲道:「依貧道愚見,不若令所有的門人弟子退去,人多反而礙手腳,一時也可避免演成慘劇,大師以為如何?」
「悟真大師」一想不錯,退一步說,如果以六大掌門再加上華山派長老「追雲劍伍天雄」七人之力,而不能拾奪下對方的話,其餘的弟子豈非枉送性命,當下點頭道:「道長所見甚是!」
接著向各掌門人道:「請各位傳令所屬弟子立即退離現場,不聞召喚,不許外出!」
各掌門人目注了「悟真大師」一眼之後,紛紛傳令所屬門人弟子離開現場!
場中空氣因各門派弟子的退離而更形緊張,這顯示著一場空前的劇戰將要展開。
陳霖冷漠的看著各門派的行動,半言不發。
「悟真大師」眼看眾門人弟子退盡之後,滿面莊嚴凝重之色道:「少施主,老衲最後忠告,盼少施主三思!」
陳霖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笑意道:「大和尚,本人也提最後忠告,希望各掌門人慎重從事!」
「悟真大師」一副悲天憫人之色道:「佛門雖廣,不渡無緣之人!」
峨嵋「凌風師太」心記方才一招被迫退之辱,搶先發難,左掌右拐,凌厲絕倫的向陳霖攻去。
陳霖一咬牙身形不退反進,左手曲指如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拐杖抓去,右掌輕輕一劃,消卸對方的掌勁,以攻還攻,奧妙絕倫!
「凌風師太」心頭大震,忙不迭的撤杖暴退。
崑崙「玄元大師」雙掌已告從側方電閃拍出,勁力萬鈞!
陳霖身形半轉,單掌疾迎,一道紅色勁氣,應掌而發!
「波!」的一聲巨響,「玄元大師」被震得連退了五個大步,看得各掌門人心泛寒意,「活閻羅」的功力竟然也高到如斯地步。
就在「玄元大師」被震退的瞬間,少林「悟真大師」的「碎碑掌」挾以十成功勁,電閃劈出,他有心要在這一掌之間予對方的重創,但他低估了陳霖的……陳林深知少林「碎碑掌」的威力,若論真功實力,七人之中,當以「悟真大師」修為最高,也同時存著一舉而創對方的心,雙掌以八成功勁猛推而出!
隆然巨震聲中,周遭勁氣鼓盪如潮!陳霖身形連連搖晃,而「悟真大師」卻被震得踉蹌倒退五尺之多。
「悟真大師」佛門高弟,然而仍脫不了好勝之心,乍退又進,以全身功勁,疾推一掌,勢如滔天駭浪,足可撼山栗岳。陳霖心頭一凜,功集十成,沉凝無比的推了出去!
真氣相觸,發出一聲天坍地陷的巨響,悶哼之聲,同時傳出……
「悟真大師」直退到一丈開外,方始穩往身形,口角緩緩溢出一縷鮮血。其餘的五掌門一長老,齊齊怒哼一聲,各發一掌-六個頂尖好手,同時出掌,其威力可以相見。陳霖心頭一緊,驀集畢生功勁,雙掌疾掄,層層勁波,向四面湧出。
「砰!砰!」連震,勁氣激蕩如倒海翻江,人影紛飛,悶哼迭起,五掌門一長老被勁波卷退到一丈之外,而陳霖本身也感到氣翻血涌,逆血上沖。
人影乍分又合,聯手出掌如前!
剎那之間,勁氣彌天,轟聲匝地,塵沙激漩成柱,周遭林木擺盪如風中弱草。
三個照面之後,雙方俱呈難支之勢。
少林「悟真大師」就原地一陣調息之後,又加入戰圈,這一來,情勢大變,陳霖頓居劣勢!
如果陳霖此刻施展「血影神功」的話,六掌門一長老恐怕已見死傷,那「血魔」之謎,豈非不攻而破,所以他考慮至再,仍不願施展。
又是兩個回合過去,陳霖頓感不支,心念急轉道:「如果一味以一對七硬拼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看來不施辣手是不行了!」
心念之中,身形電閃拔起,斜划而落,脫出包圍圈外,不待對方重行合圍,以快絕詭絕的身法,先射向功力輕弱的華山長老「追雲劍伍天雄」和太極新任掌門「劍掌雙絕朱昌」,掌指並用,兩聲慘哼傳處,兩人踉蹌倒退數步,坐地不起。
陳霖略不稍停,雷疾攻向崑崙「玄天大師」和峨嵋「凌風師太」,又是兩聲悶哼,兩條人影飛瀉到三丈之外,搖搖欲倒,鮮血源源溢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陳霖被「悟真大師」一掌擊中,登時噴了一口鮮血,一連幾個踉蹌,身形未定,崆峒「天機子」又告電閃撲到,陳霖情急之下,猝施殺手……「天機子」眼看對方已無閃退的餘地,正慶得手,忽見眼前指影一晃,待覺出有異,已是不及,只覺額前眉心一陣劇痛,仰身栽倒!
原來陳霖已施出了絕著「飛指留痕」,但總算他沒有存心要對方的命,指下留了分寸,「天機子」雖然昏倒,但還不至死。
武當「玉虛道長」和少林「悟真大師」眼看情勢危殆,一個用劍,一個用掌,各以本門絕學,雙雙夾攻而上。
陳霖一咬牙,身形雷旋疾划,巧妙絕倫的避過劍掌夾擊,又是一式「飛指留痕」攻向「玉虛道長」!
武當向以劍術領袖武林,身為掌門宗師,自然有其獨特造詣,劍方走空,立即變勢封住門戶,陳霖的「飛指留痕」竟然遞不進去,不由為之一愕!就在陳霖一愕的雷光石火之間,少林「悟真大師」的雙掌,已就勢變式,橫攻過來!
「蓬!」的一聲,陳霖一個踉蹌,又噴出一口鮮血。
「玉虛道長」改守為攻,猝然劃出!
陳霖這下可是橫定了心,左掌詭奇無倫的一圈一劃,硬把對方的長劍盪開少許,右手一揚……「玉虛道長」應勢而倒,眉心之間留了一個淡淡的指痕!
少林「悟真大師」見所有掌門人都先後不死即傷,只剩下自己一個,他做夢也估不到堂堂七大門派的掌門聯手竟然會慘敗在對方手下,還談什麼除魔衛道,心裡可比死還難受百倍,仰天高叫一聲:「我佛慈悲,弟子要開殺戒了!」
了字出口,身形微挫,雙掌平胸推出,一道悠然勁風,飄向陳霖!
陳霖一看來勢,就知悟真和尚已施出了佛門至高的掌功「菩提禪掌」,不由心中大駭,提聚所有殘餘內力於雙掌,猛然迎去!
冷傲的性格使他不屑於閃避!
「菩提禪掌」潛勁如山,一聲震天巨響傳遞,兩條人影同時飛瀉而出,「砰!砰!」兩聲,雙雙摔落地下。
畢竟陳霖功高一籌,一咬牙,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可知道目前的處境與自己絕對不利,現在自己已身負重傷,如果各門派的高手復出,或是各掌門人之中,有受傷不重的功力回復再度出手的話,可就不易對付了,同時自己的本心,也未存有和各大門派為敵的念頭!
他掃視了現場一周,然後緩緩挪步離開,他笑了,慘然的笑!
目前,他必須要設法恢復自己的功力,短短五日的時間,他要趕到「生死坪」赴蒙面怪客之約。
他迫不及待的繞過一重山峰,尋了個隱蔽的處所,運功療傷。
半個時辰之後,他入了物我兩忘之境-一蓬淡紅的霧氣,由頭頂繚繚而生,籠及全身。
就在此刻,一個人影幽靈似的出現在他身後,赫然是那曾經一度現身的少年書生,只見他面含陰笑,目露殺光,一步一步的向陳霖移近。最後他緊站在陳霖的身後,一掌上揚,對正陳霖的「百會大穴」,只要他手掌一落,陳霖決難逃一死!
他是誰?
他何以要在七大門派掌門之前指斥陳霖說謊?
他為什麼要取陳霖的性命?
陳霖正在運功的緊要關頭,對身邊事毫無所覺,他不知道死神已站在他的身邊,他的生命只在呼吸之間!
他身上的紅色霧氣,愈來愈盛,像一座紅色的光幢,把全身罩在其中。
那少年書生,一隻手舉起又放下,他似乎在考慮該不該下手殺了陳霖,此時,他要毀去陳霖的話,容易得像殺死一隻螞蟻!半盞熱茶的時間過去了,那少年書生,目光在不停的流轉變幻,他仍然委決不下,手舉起來,又收回去!
陳霖身上的紅霧漸斂,內行人一看就知是功行圓滿的現象!那少年書生,眼中殺光陡熾,似已決定要這麼做,手掌疾行下按-但當掌心將要接觸頭頂的剎那,他又停住了!
最後,他收回了手掌,像幽靈般的消逝。
陳霖運功完畢,一躍而起,容光煥發,英姿颯爽,他當然不知道他已經是再世為人,險些被那少年書生所毀。
「赴生死坪!」
這是他目前急於要做的!
身形一展,如流星殞石般馳下了華山!
第四天的正午時分,他趕到了「生死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