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獨闖妖窟
徐郁之目光一掃南宮維道的掌心,也不由駭呼道:「金釵?」
南宮維道從死者「順風耳」的後腦起出的,是一枚小小金釵.那形式與周小玉送他做紀念的那枚,一般無二。
徐郁之接著又道:「難道是『金釵魔女』的傑作?」
南宮維道喃喃地道:「不可能,怎麼會呢?」
「但這枚金鈕……?」
「金釵魔女憑什麼要殺『順風耳邢二』呢?」
「—切只是臆測,也許武穆伺的妖精,根本不是『赤後門』的人。」
「此時言之過早!」
「我們走!」
「好.照原計劃,那批狗爪子必定在附近守候!」
此時,店內已亂成一片,店家與一些閑人已奔上樓來。
南宮維道與徐郁之舉步下樓,所有的目光都驚疑地瞪著他倆,但沒有人敢出言查問,只是表情上已充分顯露懷疑兩人是兇手。
出了酒樓,兩人煞有介事地拱手作別,一東一西,揚長而去。
不用說,「金龍幫」的密探又已分別尾隨而上。
南宮維道故作不知,步履從容,一派秀才本色,出了東門:他不改變方向。到了人煙稀少之處,突然展開身法,如淡煙般消逝。
奔了一程,確定對方已被甩在身後老遠,這才轉向北門方向。
顧盼間,來到北門之外,再徑直北行,果然地點越來越荒僻,久久不見一個人影,借著林木的掩護,只片刻功夫,就來到一道石拱橋頭。
南宮維道停下身子,隱在樹叢中,睹忖:這裡大概便是「順風耳邢二」所說的有許多江湖人屍的地方了。
橋的另一端,約有一里,林木蔭檐,不用說,那便是「武穆祠」了。突然,他發覺橋頭欄杆上,插了一支三角紅旗,旗中央繪了一個白骨骷髏,欄杆上四個鮮紅的刺目大字:「擅入者死!」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睹忖:看這場面,似乎是「赤後門」所為,紅旗紅字,皆近於赤,但「順風耳邢二」怎又死於「金釵」之手呢?
這的確令人費解。
等了盞茶時間,仍不見徐郁之的影子,南宮維道著實不耐煩了,他急切地想解開這個謎,心想,不如自己先過橋一探,反正徐郁之是知道地方的。
於是,現身出來,錦衫飄飄,緩步上橋。
他望著那面骷髏紅旗和「擅入者死」的禁令,冷冷一笑。
這座石拱橋長約三丈,橫跨在一條小溪上,兩頭長滿了雜樹。
剛踏下橋頭石級,眼一花,一個千嬌百媚的紅衣少女從樹后閃出,盈盈一笑:「不死書生,你比預期的來得快!」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對方是「赤後門」的人無疑,但怎知自己會來呢?」
紅衣少女冷冷地道:「早在你們小姐意料之中!」
「你們小姐……少門主?」
「不錯!」
「過橋者死,你還不動手?」
紅衣少女又是迷人地一笑,道:「少俠是例外!」
「為什麼?」
「你是本門上賓!少俠請自便!」
南宮維道橫了她一眼,轉身便走,心頭仍不免有些緊張,「赤後門」的詭異武功,他記憶猶新,既然少門主出門,隨帶的高手,當不在少數,這武穆詞縱非龍潭虎穴,但也決非好去處。
不大功夫,來到祠前,但見古柏夾道,一座舊!但不失宏偉的建築映入眼帘。
一個紅衣老嫗,迎候祠門。
對方,並不陌生,正是當初挾帶自己入「赤後宮」的那老婦人。
「不死書生,你果然來了!」
南宮維道強捺住激動的情緒,道:「聽說少門主在此間?」
老嫗嘿嘿一笑道:「不錯,為了你親自入江湖!」
「為了在下?」
「當然。」
「在下可以見她?」
「當然。」
「請帶路。」
「隨老身來!」
進入祠門;只見不少紅衣人影在晃動,庭院殿廓打掃得乾乾淨淨。
正殿,四名紅衣少女左右分立。
紅衣老嫗在階下止步,道:「候著!」然後疾步入殿。
四名紅衣少女,望著南宮維道,面露神秘笑容,但他卻直感到噁心,先後的事例,證明了這批紅衣少女,無一不是邪淫之輩。
不久,紅衣老嫗出現殿門,一招手道:「少門主傳見!」
傳見兩個字,使甫宮維道啼笑皆非,這種臭排場,出自江湖人身上;的確是不倫不類。此時,他僅微微一笑,心裡盤算著該採取什麼行動?
按照門訓,這些魑魅魍魎,亟應除去,以維天道。他一邊想,一邊踏入殿門,只見紅衣蒙面少女,端然獨坐,身後兩名少女侍立。
紅衣蒙面少女一招玉手,道:「看座!」
立即有一名少女,移了一把椅子過來。
甫宮維道冷漠地道:「不必!」
蒙面少女微微一笑,道:「何必那麼狂傲,坐一下總不會吃了你?」
南宮維道以更冷的音調道:「要吃在下頗不簡單!」
「是不太簡單,但並非辦不到!」
南宮維道開門見山道:「言歸正傳,少門主此次率眾出山為的是什麼?」
紅衣少女輕挑地一笑,道:「為你!」
「在下已經來了!」
「所以是最好不過!」
「連日的卑鄙血案如何說?」
「那不關你『不死書生』的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
「你管不了!」
「在下非管不可呢?」
「你自討苦吃!」
「不見得吧?」
「不死書生,國有國法,門有門規,你目前還管不著!」
南宮維道嗤之以鼻道:「縱容手下傷天害理,這是什麼門規?」
紅衣蒙面少女若無其事地道:「享人生之樂,本門不禁!」
「殺人呢?」
「不談這個!」
「這種行為,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我說不談這個!」
南宮維道不由地怒火滿腔,栗聲道:「少門主,在下說一個人你可認識?」
「誰?」
「貴宮石牢之中,被囚了十年的老人『雲中鶴東方英』」
「助你逃脫的老匹夫?」
南宮維道雙目盡赤,大聲道:「你叫他老匹夫?」
「怎樣?」
「他不是你父親?」
「哈哈哈哈……」
紅衣蒙面少女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笑得花枝亂顫。
南宮維道厲聲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侍女之一嬌喝道:「不得對少門主無禮!」
蒙面少女斂住笑聲,一抬手道:「由他!」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又道:「赤後門無視於人倫天道?」
「本門一切作為,全在門規之下!」
「喪失人性……」
「不死書生,你是來教訓我的嗎?」
「恐不止此!」
「那要怎樣?」
「伏魔收妖!」
「格格格格……」
蒙面少女又笑了個前仰後合。
南官維道頓時狂憤難耐,但仍強忍住道:「在下再問一件事……」
「什麼事?」
「金釵魔女的下落!」
「那失心瘋的女人?」
「嗯!」
「因她也是女人,沒有殺她,放她上路了!」
南宮維道思緒一連幾轉,道:「城內酒樓中以金釵殺死『順風耳邢二』的是誰?」
「那是警告他不可亂嚼舌頭!」
「誰下的手?」
「我本人!」
南宮維道大感意外,駭然退了一大步,粟聲道:「你也會發金釵?」
蒙面少女平淡地道:「那有什麼稀奇!」
正說著,一個紅衣少女,匆匆來到殿前,大聲道;「太上急令!」
方才那紅衣老嫗,從側面轉了出來,從少女手中接過一物,揮手命少女退下,然後快步來到少門主身邊,遞了過去,原來是一個小小紙卷。
蒙面少女拆開來略過一目,遞還紅衣老嫗,道:「洪長老,請您去辦!」
老嫗接在手中,看了一遍,道:「老身立即傳令!」說完,轉身離開。
南宮維道目光犀利,隱約從紙背上看出「金釵』宇樣,登時疑雲大起,自己此來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小玉的母親「金釵魔女」當然,這蹊蹺不能放過,說不定這所謂「太上急令」便與「金釵魔女」有關,當下脫口道:「在下可以動問急令的內容么?」
蒙面少女沉聲道:「你不懂江湖規矩?」
南宮維道橫下心道:「就算不懂也好,在下需要明白此中蹊蹺!」
「好,就告訴你,你不是問起『金釵魔女』嗎……」
「怎樣?」
「太上急令,不惜代價,除她!」
南宮維道駭然大震,栗聲道:「她人現在何處?」
「不知道,但她決逃不脫的!」
「在下聲明……」
「聲明什麼?」
「如果『金釵魔女』遭遇不測,『赤後門』將付出百倍代價!」
「如何付法?」
南宮維道腳步向前一挪,殺氣騰騰地道:「在下誓必血洗『赤後門』,雞犬不留!」
這句充滿了殺機的話,使廳內侍立的兩名紅衣少女,花容失色。
蒙面少女嬌身為之一震,栗聲道:「你辦得到嗎?」
甫宮維道切齒道:「只要在下三寸氣在,非辦到不可!」
「可惜你永無此機會了!」
「無妨走著瞧!」
「你還打算安然離此嗎?」
「無人留得住在下!」
「那便是笑話了!」
被稱作洪長老的紅衣老嫗突然閃身而出,接上話頭道:「不死書生,少門主才貌雙全,你真的不屑一顧嗎?」
南宮維道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金玉其面,蛇蠍其心……」
「住口,你敢出口不遜?」
「哼,哼,哈哈哈哈……」
紅衣老嫗怒沖沖地道:「不死書生,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南宮維道恨極地道:「我殺光你們這批妖狐!」
「好哇!」
怒聲中,紅衣老嫗伸手便抓,出手之快、詭、狠、辣,世無其匹。
南宮維道閃身飄退數尺,「公孫鐵劍」已掣在手中。
蒙面少女離座而起,不溫不火地柔聲道:「洪長老,且慢動武!」
紅衣老嫗悻悻地退到一邊。
蒙面少女嫣然一笑:「不死書生,你要看看本少門主的真面目?」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冷酷地道:「看與不看都是一樣!」
「也許不同!」
「如果你以為在下會為美色所動,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格格格格……」
顫人心弦的嬌笑聲中,蒙面少女緩緩除下蒙面紗中……
一副皎潔如秋月般的美面,露了出來。
南宮維道如中雷擊,全身一震。
「啊!」
驚叫聲中他連連後退,似乎搖搖欲倒。
「小玉!」
他激情地叫了一聲,全身簌簌抖了起來,數年不見,她長成了,也變了,但那輪廓依稀可辨,尤其那一雙美目,散發著慧的光芒,微翹的嘴角,象徵著她的任性,這些,是改變不了的。
少門主秀眉一蹙,道:「誰是小玉?」
南宮維道感到有些暈眩,但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事實,並不是夢,金釵殺死「順風耳邢二」,便是鐵證。
但她為什麼不承認呢?
為什麼連母親也不認呢?
難道她真的不是小玉?
「天下縱有容貌極端相似之人,但「金釵」殺人又做何解?
他痛苦地再次喚了一聲:「小玉!」
「你在叫誰?」
「你!」
「我?格格格格……」
「小玉,我……一直在找你……」
少門主眉頭蹙了蹙,嫣然一笑道:「你在找我?」
「是的!」
「好,很好,隨我回『赤後宮』,我們……」
南官維道猛覺對方神情不對,如果她真是周小玉,決不會以這種態度對自己,而且更不會不承認「金釵魔女」,方才的「太上急令」,要除去「金釵魔女」,她竟然下令執行,她不是小玉,不是……。
但,她活脫脫地是小玉啊!
這種情況,的確能使一個人發狂。
「你,你不是小玉?」
「全是你一個人的話!」
「你叫出我的名字?」
「不死書生……」
「說出你對我當年的稱呼?」
「……」
「我從前贈你之物,尚在身邊嗎?」
兩問不答,南宮維道頹然道:「你的確不是小玉!」
「小玉是你情人?」
愈看,愈感覺她是周小玉,雖然語音不似當年小玉的童稚腔,但那問話的神態,恰似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
「請問芳名?」
「你可以叫我『赤后五世』!」
「赤后五世?」
「對了!」
「你是第五代傳人?」
「一點不錯!」
南宮維道心亂如麻,天下哪有這等酷似的人,她不是周小玉,那小玉呢?何以杳無消息?小玉是為了找自己而背母離山,如果她是,在見了自己與她娘之後,能絲毫無動於衷么?
她不是?
她不是!
她是「赤后五世」。
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女,想不到內心如此醜惡。
突然,南宮維道發現對方眼中有異,「赤後宮」石牢中捨命救自己的那老人的警語,立涌心頭,對方又要施展「魔眼」邪術了。
當下,一正心神,移開目光,手中劍毫不猶豫地揮了出去。
「你敢!」
暴喝聲中,勁氣疾涌,把他震退了兩步,出手的是那姓洪的老嫗。
看那「赤后五世」,俏生生地站在八尺之外,笑態依然。
廳內外的紅衣少女,全部拔劍在手。
空氣頓時極為緊張。
南宮維道目光一觸及「赤后五世」,心弦便是一陣顫,她活脫是小玉啊!
紅衣老嫗陰冷道:「真是不識抬舉!」
南宮維道怒聲道:「要爾等下五門的東西抬舉?」
紅衣老嫗氣得白髮倒豎,大聲道:「少門主,要死的要活的?」
「赤后五世」依然平靜如常地道:「洪長老,論硬拼您恐怕對付不了……」
「老身不信這個邪?」
「可以試試看!」
紅衣老嫗轉身從侍女手中抓過一把劍,抖一抖,厲聲道:「不死書生,出手!」
南宮維道是恨極了這些邪淫殘酷的女魔,一振腕,鐵劍劃了出去。雙方一觸即分,但劍刃已交擊了十餘下之多,這種劍術,實在令人咋舌。
「赤后五世」嬌呼了一聲:「好劍!」
一分再合,各出奇招,狠斗在一起,劍氣漫卷,積塵紛落。
到了第五個回合,雙方的劍交合,相持了片刻,南宮維道陡然施出了師門奇技「九回玄功」,劍身一顫,紅衣老嫗手中劍已折為數段,手中僅剩劍柄。
南宮維道毫不留情,乘勢再次揮劍。
「不得傷人!」
一支劍橫劈過來,南宮維道中途回劍迎擊,一陣震耳金鳴過後,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這時出手的,果然是「赤后五世」。
「赤后五世」嬌滴滴地道:「此地施展不開,到院中去!」
南宮維道片言不發,轉身出殿,兀立院中,他剛站定,「赤后五世」已在前面,身法之奇,駭人聽聞。
「赤后五世」淺淺地一笑道:「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南宮維道初來的殺機,已被這一迷離的意外沖淡,有些心神不屬地道:「打什麼賭?」
「我在五十招之內勝你!」
「怎樣?」
「你如落敗,無條件隨我回宮!」
這比賭命還要嚴重,萬一落敗,便成了「赤後宮」傳宗接代的工具,但,能不接受嗎?堂堂「造化門」之主,不敢接受一個女人的挑戰?猶豫間,他倉猝應道:「在下勝了呢?」
「今天可以放你上路。錯過今天再說!」
「在下勝了還要你放?」
「所謂勝負,只指這場劍斗,否則你勝了也脫不了身!」
「未見得吧?」
「你能抵得過洪長老和我聯手?何況尚不止此!」
南宮維道轉念道,錯過今天也好,最要緊的是找到「金釵魔女」,也許能對這離奇公案有所幫助。
「好,在下接受!」
紅衣老嫗栗聲道:「少門主,不能放他走!」
「我話已出口!」
「我們出山為何?」
「放他一馬也不打緊,他逃不了的!」」如果事出意外,門主責怪下來……」
「一切有我!」
紅衣老嫗閉住了口,但流露出並不以為然的神情。
「準備好了?」
「請!」
「鏘!」雙劍一擊而分,南宮維道大是駭然,這一擊,使他虎口發麻,對方的內力,決不在自己之下,一個看似纖弱的少女,有此雄渾的內力,敢與男子硬拼,實在少聞少見。怪不得她敢奢言五十招分勝負,而對方的劍術,也玄奧高深:如果如她所說,加上紅衣老嫗,自己很可能應付不了。如果掉以輕心將會鑄成終生遺憾,入贅「赤後門』,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雙劍再合,又一場驚心動魄的劇斗。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因為錯覺對方便是兒時良伴小玉,所以總下不了殺手,幾次機會白白放過,使自己陷於劣勢,反而弄得先機盡失,險象疊生。
轉眼過了四十招,一個意念衝上腦海,「敗不得!」一橫心,狠招迭出,爭取了主動。
「五十招!」
南宮維道暴吼一聲,盡畢生功力,施出了那一招「攀星摘月」。
「呀!」
嬌哼傳處,「赤后五世」踉蹌後退,左肩臂處血噴如泉,使得紅衣更加刺目,粉腮一片煞白。
「上!」
紅衣老嫗厲叫一聲,首先撲上,另六名少女也跟著彈射而出,劍掌交錯,鋪天蓋地地猛襲而至。
南宮維道雙目一赤,又是那一招「攀星摘月」狂掃出去。
「哇!哇!」
兩名紅衣少女,橫屍當場。
「住手!」
「赤后五世」厲喝一聲,紅衣老嫗及四名少女,倒彈出圈子之外。
兩施絕招,使南宮維道喘息不已,內元虧損甚劇。
又有十多名紅衣女人,有老有少,自四周涌了過來。
南宮維道顧及後果,不敢逞強,怒目「赤后五世」,大聲道:「你說的話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
「那在下暫時告辭!」
「不死書生,不久再見!」
紅衣老嫗氣呼呼地道:「少門主,縱虎歸山……」
「赤后五世」一面以手點穴自止血流,一面嬌喝道:「誰也不許出手!」」他殺了兩名弟子!」
「錯過今天再說!」
「少門主,不可太任性……」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南宮維道徐徐轉身,向外走去,心頭沉重異常,同時也覺得有些茫然,自己此來,究竟得到了什麼?就這樣糊裡糊塗地打退堂鼓?
出祠,穿越林蔭,過了石拱橋。
奇怪,怎不見徐郁之的影子?
難道以他的身手擺脫不了對方?
突然,一陣暴喝之聲遙遙傳了過來,南宮維道心中一動,彈身奔去,約莫半里左右,一片稀疏的柳林,林中紅影晃動,另一條白影挾在其中,十分顯眼。
南宮維道一緊身子,掠了過去,隱身材后。
目光掃處,不由大感震驚,場中央那白色人影,竟然是「白衣童面」,與他對手的是一個紅衣老婦,這老婦可不陌生,是不久前被帶入「赤後宮」時,所見三老嫗之一,也就是被詞中那老嫗稱作三妹的,看來她在「赤後宮」的身份也是長老。
「白衣童面」業已毫無回手的餘地,胸前斑斑血漬。
地上,橫了一具紅衣少女屍體,頭顱被抓碎,這手法與「白髮紅顏」一樣,不問便知,是死於「白衣童面」之手,另四名紅衣少女站成三角。
「白衣童面」會在此間與「赤後門」的人拼上,的確是意想不到的事。
看情況「白衣童面」非橫屍此地不可,「赤後門」可以說無一庸手。
「白衣童面」口血飛噴,身子連連踉蹌。
紅衣老嫗一陣怪笑,道:「孩子們,讓你們去消遣!」
四名紅衣少女立即撲入場中,圍住了「白衣童面」。
「白衣童面」厲聲道:「你們意欲何為?」
四名紅衣少女齊齊盪笑起來,其中之一媚聲道:「我們四人,足可讓你快活到死!」
「無恥!」
「停會你便不會這樣說了……」
南宮維道頓時狂暴起來,殺機頓起,一晃身,飄入場中。
「誰?」
「呀,是他……」
「不死書生!」
「他怎會……」
驚呼聲中,四少女陡地散開,紅衣老嫗驚駭地搶身上前,栗聲道:「你……不是晉見少門主了嗎?」
「不錯!」
「你怎能離開……」
「這你不必過問!」
「你意欲何為?」
南宮維道徐徐掣劍在乎,厲聲道:「天道武道!」
紅衣老嫗面色一變,粟聲道:「不死書生,你找死?」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就算是吧,準備自衛,本人要出手了!」
了字聲落,「公孫鐵劍」以疾風迅雷之勢,劃了出去。
紅衣老婦錯身發掌。
三個照面,逼得紅衣老婦退了七八步,四名紅衣少女,仗劍攻上,四支劍交織成一片銀網罩身而下。
南宮維道大喝一聲,鐵劍如孽龍出海,攪碎一片銀光。
「哇!」一名少女栽了下去。
紅衣老婦狂叫一聲:「殺,死活不論!」
三劍兩掌,四面環攻,猶若狂風驟雨,閃電劈雷。
五個回合下來,又一名紅衣少女橫屍當場。
「退!」
紅衣老婦大喊一聲,兩名紅衣少女退了開去。
南宮維道直逼紅衣老婦身前,寒聲道:「尊駕是『赤後門』長老?」
「不錯!」
「如何稱呼?」
「老身姓倪!」
「很好,以貴門的所作所為,當死而無怨……」
話聲未落,只見紅衣老婦一抬手,一蓬水汪汪的針雨,疾射而出,颶尺之隔,避無可避,南宮維道閃電般以左袖掩住頭面。
「白衣童面」怪叫一聲:「毒針,快閃!」
但這驚告,顯然太遲,話完,針雨業已臨身。
南宮維道身軀一震,那些插在「天蠶衣』上的毒針,紛紛掉地。
紅衣者婦見此,便一閃身,電閃而逸,兩名少女也緊跟著逃逸而去。
「白衣童面」上前一拱手道:「不死書生,算我欠你一筆!」
南官維道冷冷道:「在下並無意救你,只是要殺這批邪魔,誰也不欠誰!」
「白衣童面」哈哈一笑道:「不死書生,區區生平雖惡多於善,但也不能以此來判定區區為人……」
南宮維道沉聲道:「誠然,不過在下仍希望閣下從此革面洗心,勿使惡言再傳!」
「我們能做個朋友嗎?」
「目前在下不考慮此點!」
「那就期待來日了……」
「唔!」南宮維道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白衣童面」輕輕嘆了一口氣,也徑自離去。
南宮維道在曠野中緩緩而行,遙望那武穆祠,真是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赤后五世」當然不可能是周小玉,但她分明是周小玉的化身……
天涯茫茫,小玉在何方?
他不由地又想到了徐郁之,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意外?何以不見蹤影?
正行之間,忽見樹后閃出一條人影,居然是徐郁之,不禁大喜過望,忙迎了上去,一見對方神色,不由一怔,道:「徐兄,你才來?」
徐郁之苦苦一笑道:「是的,才到!」
「徐兄莫不是遇到了意外?」
「剛拼過一場!」
「對方是誰?」
「還不是那批妖女!」
「哦!」
「老弟去過武穆詞了?」
「去過了,僥倖全身而退!」
「對手厲害?」
「那是意料中事,徐兄是被人盯上,還是……」
徐郁之長長吁丁一口氣,道:「我們分手后,出城不久,便擺脫了那些『金龍幫』密探,本要奔來與你會合,卻被一件意外事所阻……」
「什麼意外事?」
「我發現了你要找的人的蹤跡!」
「誰?」
「金釵魔女!」
南宮維道大為激動,迫不及待地道:「她在哪裡?」
「距此約三四里的地方,我發現之後,不敢驚動她,便直奔來找你,不意碰上那些女妖,險些脫不了身……」
「請徐兄帶路,我們去找她……」
「來吧!」
兩人展開身形;一前一後,疾奔而去;顧盼間;來到一片濃蔭之前,徐郁之剎住身形,用手一指,道:「就在這裡!」
南宮維道舉目望去,眼前是一片參天古柏,整齊有致,林中隱約露出高聳的墓頭與石欄圍繞的冥壇,看來這是什麼富貴人家的祖瑩,這裡是側面,看不清全貌。
「是這裡嗎?」
「不錯,就在那大墳的後面!」
「哦……徐兄請在此稍候好嗎?」
「可以!」
南宮維道閃入林中,目光掃處,頓時激動萬分,只見一個女人的背影,孤寂地呈現在墓牆之後,那身影,正是「金釵魔女」無疑。正待出聲招呼,忽見紅影連閃,想不到「赤後門」的人竟然也趕來了,當下不進反退指入樹身之後。
八個紅衣人,一齊湧現,為首的是那兩名老嫗,其餘的是六名少女,呈半月形包抄上來,把「金釵魔女」圍在當中。
「金釵魔女」依然一動不動,恍若不知被人圍困。
兩紅衣老嫗之中,那姓洪的開口道:「穆如玉,你自己了斷了吧?」
「金釵魔女」語冷如冰地道:「什麼意思?」
「不必問為什麼!」
「是你們少門主的意思?」
「可以說是!」
「要她來見我!」
「辦不到!」
「要她來!」
聲音凄厲地令人不寒而慄,身軀一轉,南宮維道看到了她的面容,不由下意識地打一個冷戰,那疤疤累累,本來就奇醜無比的面孔,此刻更加猙狩可怖,使人不敢逼視,說她凄厲如鬼,並不過分。
姓倪的老嫗,冷笑一聲,介面道:「穆如玉,少門主不會親自動手的!」
「金釵魔女」厲叫道:「你們這批喪失人性的妖魔,奪去了我的女兒!」
言中之意,她仍認定「赤門五世」是她的愛女小玉,但小玉為什麼不承認她呢?是思女情切,以牛作馬?南宮維道不由鼻酸……
姓洪的老嫗不屑道:「穆如玉,你是失心瘋,咱們少門主成了你的女兒?」
「她是的,你們以殘酷手段使她喪失記憶,改變本性!」
「胡說!」
南官維道不由心頭劇震,這的確大有可能,以某種手法或藥物;改變一個人的本性,或使她喪失某些記憶,武林中不乏先例,如果是這樣,金釵殺「順風耳邢二」之謎便不解而解了。
想到此,胸中熱血不由陣陣沸騰起來;
「金釵魔女」一揚手,南宮維道看出那是發金釵的手法,當初小玉教他時便是這手法,只是「金釵魔女」施展起來,更具火候。
兩老嫗雙雙揮袖閃身,罡風大作。
顯然,所發的金釵落空;
不過電光石火瞬間,雙方搭上了手,展開了驚人的劇斗。兩老嫗是要置「金釵魔女」於死地,出手俱是殺招,辛辣萬分。此退彼進,乘虛蹈隙;配合得天衣無縫,「金釵魔女」功力再高,也難擋這絕世好手的聯手合擊。
七八個回合,「金釵魔女」已顯不支,毫無還手之力。
照此下去,最多不出五招,她非喪命不可。
南宮維道一彈身,躍入場中……
兩名站在這邊方位的紅衣少女,雙雙大喝一聲:「什麼人?」兩支長劍,疾電般劃出,勢道驚人。
「嗆!嗆!」兩聲金鐵震鳴,挾以一聲呼號,一名紅衣少女栽倒弊命,另一名被震退了七八尺,手中剩下半截斷劍。
南宮維道手中鐵劍徐徐放下,雙目似火。
「不死書生!」
紅衣少女中有人驚呼了一聲,兩紅衣老嫗,雙雙跳出圈子,四道如利刃般的目光,直射在南宮維道臉上。
「金釵魔女」一側身,粟聲道,「是你!」
南宮維道躬身道:「伯母,是小侄!」
「你……你可知道小玉……」
「小侄已見過她,但她堅決不承認。」
「她被迷了本性!」
姓洪的老嫗厲喝一聲道:「不死書生,你找死?」
甫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我誓必殺盡你們這批惡魔!」
「你配嗎?」
「讓事實來證明!」
最後一個字離唇,「公孫鐵劍」業已電划而出。兩老嫗雙雙一閃身,從左右發掌夾擊。
又一場驚心動魄的劇斗。兩老嫗身形似魅飄忽晃悠,忽掌忽指,奮力搶攻,使人眼花綜亂,目不暇接。
「金釵魔女」不言不動,似陷入了沉思之中。
五名紅衣少女緊緊守住外圍,未奉令不出手。
轉眼過了三十招,雙方勢均力敵,不分軒輊。
突然,南宮維道招式露一破綻。
高手拼搏,分秒之機必爭,生死勝負,懸於一發之間,這分明是一個致命的破綻,姓洪的老嫗閃電般並指戳向南宮維道「命門」大穴,姓倪的老嫗,正面疾攻,一掌切向南宮維道持劍手腕,另一手劈向前心。
「呀!」
「金釵魔女」驚呼了一聲、要出手救授,萬萬不及……
「哇!」一聲刺耳的慘號,破空而起,姓倪的老嫗與南宮維道身子幾乎相貼,雙方都沒有動靜。
姓洪的老嫗,指頭已戳正南宮維道的「命門」大穴,但他沒有倒下,也沒有什麼意外反應。
「金釵魔女」抖手射出三枚金釵、直取姓洪的老嫗:姓洪的老嫗一個倒射,退了一丈之多。
「呀!」
五名紅衣少女、齊聲發出了驚呼。
只見姓倪的老嫗,后心露出一段劍尖,鮮血正汩汩滴下,她已被「公孫鐵劍」刺了個前後皆通。
原來南宮維道仗著「天蠶衣」護體,挺而走險,故意在劍招中露出破綻,拼著後背受指,誘使對方上鉤,突施殺招。
這一手,除了他自己,誰也意料不到。
姓洪的老嫗狂吼一聲,猛撲而上,形同拚命。
南宮維道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便輕鬆多了。
只五六個回合,便大挫對方之銳氣,十招之後,姓洪老嫗便已險象疊生,五名少女見狀,不待命令,一齊挪身上步……
「金釵魔女」厲吼一聲,揚手髮釵,一名少女慘叫著倒了下去,其他四女,轉攻「金釵魔女」。
兩對七人,打得十分慘烈。
「嗯」
一聲長長的悶哼傳處,姓洪的老嫗連連踉蹌後退,其右臂,袖裂肉綻;再也舉不起來。
南宮維道虎吼一聲,正待取她性命……
「住手!」
嬌喝傳處,場中人影驟分,「赤后五世」率領十幾名手下,走了出來。
「小玉!」
「金釵魔女」厲叫一聲,全身簌簌而抖,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赤后五世」粉腮寒如霜雪,目光一掃現場,不理「金釵魔女」狠狠地注視著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不死書生,看來我非殺你不可!」
南宮維道對「金釵魔女」凄苦地一笑,然後正視對方,沉痛地道:「小玉,過去的事,你一點也記不起來?」
「赤后五世」冷笑連聲,道;「什麼小玉,你跟那瘋女人一樣……」
「她是你娘…」
「我娘在赤後宮!」
「你何處學來的金釵手法?」
「赤后五世」一呆,殺氣盎然地道:「你管不著,現在前議取消,我非要你命不可!」
南宮維道再次把目光掃向「金釵魔女」,只見她雙眸蘊淚,醜臉上一片凄苦之情,他想得到她此刻的感受,她視如自己生命的愛女,竟然與她成了生死對頭,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現在問題的癥結在於她是否真是周小玉,僅是本性迷失,還是兩人酷似,而原本就不是小玉,這一反一正的差距太大了,是兩個極端,萬一處置不當,便將遺憾終生……
如何去證實呢?
當然,他內心的沉痛,並不亞於「金釵魔女」,只是他尚能冷靜自製。
思忖中,他毅然道:「伯母,你的觀察有錯!」
「金釵魔女」激動地道:「我的女兒化成灰我也認識!」
「好!」說完,他轉向「赤后五世」道:「少門主,在下有些想通了!」
「赤后五世」冷森森地道:「你仍是怕死的?」
「那卻未必!」」你想通了什麼?」
「少門主美若天仙,才華絕代……」
「赤后五世」神情放鬆了些,道:「你願意聽當初門主之言?」
「可以考慮!」」我不喜歡模稜兩可之言!」
「在下有點疑慮,必須先予澄清。」
「說說看?」
「赤後宮石牢之中那可憐的老人,可否是令尊?」
姓洪的老嫗介面道:「不死書生,別人門戶中的秘密,外人不能過問,這是江湖規矩……」
南宮維道橫了她一眼,道:「在下不是對你說話!」
姓洪的老嫗臉色一變。
「赤后五世」接回話頭,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在下要證實!」
「為什麼?」
「在下不願走上那條路!」
「你不會!」
「誰能擔保?」
「我!」
南宮維道再把目光掃向「金釵魔女」,「金釵魔女」微微頓首,她似乎已體會到南宮維道的用心。南宮維道轉回目光,道:「如在下答應了,當如何?」
「赤后五世」迷人的一笑:「我們即日啟程回宮!」
南宮維道略一思索之後,向「金釵魔女」道:「伯母,您請回山,不要出來冒風險!」
言中之意,是要「金釵魔女」暫時不要露面,等候他的消息。
姓洪的老嫗大聲道:「不行!」
「赤后五世」也立即介面道:「放她走辦不到!」
南宮維道臉一沉:「真的嗎?」
「當然!」
南宮維道一握手中「公孫鐵劍」,揚聲道:「伯母,您走,看誰能阻攔?」「金釵魔女」深深地看了「赤后五世」一眼,幽然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場……
姓洪的老嫗大喝一聲:「截住她!」當下電射而出,其他紅衣少女。紛紛強身合圍,南宮堆道怒哼一聲,連人帶劍,凌空撞向姓洪老嫗,「砰」然一聲,雙雙落下地來,南宮維道咬緊牙關,連演三絕招,把老嫗逼得倒退不迭。
「金釵魔女」厲叫一聲,金釵連發,乘那些上前的少女閃讓的機會,飛奔而去。
但那批少女,無一不是身法絕佳的好手,眨眼功夫,便已有三四人截在頭裡。
甫宮維道猛然彈身射去,劍揮處,慘號立傳,兩名少女栽了下去。
「金釵魔女」再次髮釵突圍。
南宮維道橫心痛下殺手,又一名紅衣少女橫屍劍下。
此時「赤后五世」出手攻到,南宮維道狂叫一聲,運足畢身功力,以攻應攻,罩向「赤后五世」。
「鏘!鏘!」連震,雙方同時向後倒退。
南宮維道借後退之勢,揮劍猛掃,「哇!」又一名紅衣少女觸劍而亡。
「金釵魔女」業已奔出柏林之外,但瞬即又被姓洪的老嫗截住,七八位少女,相繼圍了上去。
一條灰影,突入人圈之內,與「金釵魔女」背對背應敵,他,正是守候在林外的徐郁之。
南宮維道正自轉念之間,「赤后五世」以劍挾雷電之威,疾攻而至,他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一記破釜沉舟的絕招「攀星摘月」全力施出。
「啊!」隨著一聲驚呼,「赤后五世」彈退丈外,胸衣被劃破了尺長一道口,晶瑩如玉的酥胸,現出道刺眼的血痕。
南宮維道如出籠之虎,彈身撲出林外,鐵劍揮處,首當其衝的紅衣少女,又倒下了兩名,他直衝到「金釵魔女」身邊,劍峰划向姓洪的老嫗。
一連三招,把老嫗逼出圈子之外。
「赤后五世」又仗劍攻來,目標卻指向「金釵魔女」。
「呀!」地一聲驚叫,「金釵魔女」臂上見了紅。
南宮維道一眼瞥見,不由急煞,如果「赤后五世」真的是周小玉,在心神被制之下殺了她親娘,將是一樁人間最大悲劇。
時機已不容他多做考慮,必須要阻止這幕悲劇上演。
又是一招「攀星摘月」施展出去。
「哇!」地一聲慘叫,姓洪的老嫗身軀連晃,幾乎栽了下去。
南宮維道出手如電,一扣住對方右脆,向後反扭,鐵劍朝她頸上一架,狂叫一聲:「住手!」
這一喝,猶如晴天劈雷,所有的人,不自覺地住了手。
姓洪的老嫗厲聲大叫道:「少門主,別理我,殺了那婆娘!」
南宮維道鐵劍輕輕一勒。
姓洪的老嫗「嗯!」了一聲,血水順劍尖流了出來。
「赤后五世」一挺劍,逼上前來,咬牙道:「放了她!」
南宮維道嘿的一聲冷笑道:「辦不到!」
紅衣少女已全部出林,緊緊圍住「金釵魔女」與徐郁之,狠攻不休。兩人要想突出圍攻很難辦到。
「赤后五世」雙眸盡赤,再次喝道:「放不放?」
「不放!」
「你儘管向洪長老下手!」說完轉身,看樣子要去殺「金釵魔女」。
南宮維道厲聲吼道:「赤后五世,你敢殺她,本人誓必血洗『赤後宮』,雞犬不留!」
「赤后五世」被他那氣勢所懾,又回過嬌軀,道:「你辦得到嗎?」
南宮維道目中似要噴出火來,冷酷地道:「命令她們停手!」
「不!」
「你敢再說一聲不,我先殺這老虔婆,然後打發你們!」
其實南宮維道因兩記絕招,真元耗去不少,一時不能復元,再對付「赤后五世」並無制勝的把握,否則他大可不必采這一手。
「要她們停手!」
這像是命令,一個字一個字有如鋼珠。
「赤后五世」粉腮像結了一層冰。
全凍僵了。
「不死書生,你知道你將怎麼死?」
「你先要她們住手!」
「赤后五世」狠盯了南宮維道半響,才轉身喝道:「退下!」紅衣少女紛紛退開,南官維道急聲道:「兩位快走!」
「金釵魔女」無言地點了點頭,與徐郁之一道奔離。
南宮維道目送兩人去遠,才收回鐵劍,退了數步,道:「在下如約饒她這一次!」
「赤后五世」冷哼了一聲,舉劍向前。
恨恨地道:「不死書生,你威風逞完了?」
那批紅衣少女紛紛占方位,把南宮維道圍在核心。
姓洪的老嫗,自手下抓過一柄劍,與「赤后五世」站成犄角之勢。
南宮維道痛苦地望著「赤后五世」,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心裡叫著:「她是小玉!她是小玉!不能意氣用事……」
由於這一轉念,他有了退身的打算。
如果硬拼,無論誰傷了誰,都是遺恨的事。
於是,他暗運全力於劍身,口裡低哼一聲,攻向「赤后五世」,「赤后五世」舉劍反擊,豈知他這一招卻是虛招,中途變式,猛襲姓洪的老嫗。
姓洪的老嫗也正發劍攻來,劍刃相剋,」鏘!」然大震,老嫗手中劍本是凡劍,在這不意的猛襲之下,齊腰折斷,驚得她連退三步。
幾乎是發劍的同時,南宮維道施展出當年出「禁宮」絕壁時的絕技,如疾矢般沖空而起,拔升古柏之頂,踏葉飛掠,電閃而去。
這一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不死書生」竟然一反平日的狂傲,怯敵而逃。
待到「赤后五世」回過味來,南宮維道已沒有蹤影。
「赤后五世」恨恨地一跺腳道:「追!」
眾少女紛紛彈身追出林去。
姓洪的老嫗抱怨似地道:「少門主,今天徒勞了!」
「赤后五世」玉牙咬得「格格!」作響,狠聲道:「誰也逃不了的!」
「少門主,一句話,您現在對那『不死書生』有何感想?」
「不易就範!」
「可否放棄?」
「怎樣?」
「如少門主放棄,對付他時將無所顧慮!」
「太上親自看中的……」
「要不要飛訊請示?」
「不,我非使他就範不可。」
「我們走!」
「走!」
姓洪的老嫗從身邊取出一個小瓶,倒在那些被殺者的屍體上,然後與「赤后五世」相偕奔離。
墓園,恢復了一片死寂。
一條人影,從遠處的濃蔭中緩落,他,正是南宮維道,他實際上並末離開。
他回到交手的原地,望著那些尚未化盡的屍體,不由感慨萬分,「赤後門」滅絕人性,一至於此,連對自己人也一樣殘忍。
對「赤后五世」是否周小玉之謎,他仍持懷疑態度,小玉能在這短短四年多的日子裡,練就這高身手嗎?她那驚人的內力,幾乎與自己相等,這多麼令人難信?
「金衩魔女」說她是被某種邪門手法或藥物所制,也僅屬猜測之辭,尚待最後的證實,當然,她母女分手時間較短,印象自然深刻。
自己與她分手時,她尚是黃毛丫頭,稚氣未脫,女孩子的轉變成長,只在數年之間,實在不可能憑自己的記憶來判定真偽。
說她真的是周小玉,怎會做了赤後門的傳人呢?
他愈想愈覺迷惆。
紅日西沉,瞑氣四合。
他轉身朝鄭州城方向奔去;奔了一程;踏上官道,城內的燈火,已經在望,他想,且打尖憩宿一夜.再作打算,反正此刻要找「金釵魔女」和徐郁之已不可能,雙方並未約定會晤的地點。
安然,路旁草叢中傳出一陣凄楚的呻吟。
南宮維道不覺停住身子,循聲走去。
夜色迷茫中,只見一個黑衣老人,倒在草叢中呻吟,樣子痛苦,他想,可能是受了傷的江湖人,不然就是忽得急症的路人。
老人似乎已發覺有人走近身邊,只見這老人相貌清奇,有如古月,雙目神光散亂,臉上的肌肉尚在抽動,看來十分痛苦。
「別走近……我!」
南宮維道被這老人突然的話嚇了一跳。
「老丈,你生病了嗎?」
「我……快死了……」
「老丈,小可送你進城就醫?」
「沒用……了!」
南宮維道眉頭一緊,道:「小可略諸歧黃之技,先替老丈診視……」
老人大聲道:「別碰我!」
南宮維道一怔:「怎麼回事?」
「你,小哥,你走你的路吧!」
「老丈得說個原因?」
「不必問了……」
南宮維道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覺不忍,轉念一想,道:「小可我愛管閑事……」
「什麼意思,唉!死纏人,老夫身中劇毒,無葯可解,此毒非比尋常,已有兩位好心人因碰觸老夫而喪命…」
南宮維道一震,道:「老丈身中劇毒,觸之即死?」
「不錯!」
「但老丈尚未斷氣,碰到的人卻死了,這……」
「老夫是憑內功抵擋,但……不行了,只在這分秒之間了!」
南宮維道想了一想,手伸進錦袋摸出一隻小瓶,倒出三粒葯九,道:「這是小可師門『解毒丹』,試試看?」
「小哥也是武林人?」
「是的!」
「何門何派?」
「這……不便相告!」
「好意……心領了!」
「什麼……老丈自己願意死?」
「不……是這意思……」
「那是什麼?」
老人雙目大睜,喘了一會,激動地道:「小哥,任何『解毒丹』都沒有用!」
南宮維道不禁心中有氣,溫聲道:「老丈未服下小可丹丸,怎知道沒有用?」
老人頹然一嘆,道:「小哥,你知老夫中的是何毒?」
南宮維道好奇地道:「是什麼樣霸道的毒?」
「你既諳歧黃,聽說過『神仙倒』這名稱嗎?」
「神仙倒!」
南宮維道驚呼了一聲,不由呆了,自己在「禁官」所習的「雜學」一門中,曾提到過「神仙倒」這名稱,的確是無葯無解,這毒只要沾上肌膚,便是死路—條,更厲害的是中毒者還會過毒給別人。
「小……知道這毒?」
「知道!」
「可知老夫所言非虛了……」
「但……老丈無妨試試看?」
「唉;小哥盛意難卻,試試吧!」說完,張開口,南宮維道把藥丸投入老人口中。
「當今之世,何人能施此毒?」
「只有一人!」
「誰?」
「鬼見愁!」
「鬼見愁!……這倒是初次聽到,老丈怎麼惹上了他?」
「不,不是他本人,是別人,只是老夫知道能用此毒者,只那老毒物而已!」
「哦!別人是誰?」
「說來話長,也不便,不說也罷!」
就在此刻,數條人影,緩緩奔至,卻在官道上停住了。
一陣語聲傳了過來:「怎麼會追丟了呢?」
「飯桶!」
「想不到他會跑這麼遠路程……」
「他跑不遠的,沒有人,屍首也得找到!」
「根據線索,半個時辰前他出現在官道……」
「傳令集中所有人力,深入搜查十里範圍。」
「遵令!」
老人咬牙道:「小哥,是搜截老夫的,你……別連累上了!」
「對方是誰?」
「金龍幫!」
南宮維道登時殺機上涌,沉聲道:「老丈,你且歇著,小可打發他們……」
說完,如狸貓般倒掠數丈,繞了一個半弧,到了官道的另一端,距老人躺卧之處,數十丈之外。
他故意反迎上來…
「什麼人?」
對方的叱喝聲出口,他掉頭便跑,十餘條人影,立即飛蟎般追上。
南宮維道的意思是到遠一點的地方下手,免得那老人遭殃。
他一口氣奔了一里多路,突然停下身子,背朝對方。
從聲音判斷,對方已停在身後不出三丈之地。
一個刺耳的聲音道:「朋友是哪道上的?」
南宮維道故作不聞,兀立如故。
「抓下他!」
立即有兩條人影,縱身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