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理昭彰

第十八章 天理昭彰

王蓉蓉停了腳步,道:「你緊靠我身旁,必要時我會解你禁制!」

南宮維道冷冷一笑,道:「必要時也可以殺在下?」

「可以這麼說!」

「在下提醒姑娘一句話……」

「什麼?」

「如果『杳杳真人』不認帳呢?」

「這個……我對於察言觀色頗有心得。」

「不錯,姑娘曾當過密探,但姑娘既以此自詡,對在下的觀察如何?」

「雙方對質,可以據以判斷。」

「昨晚呢?」

「恰逢意外,我不夠冷靜。」

「杳杳真人是獨居嗎?」

「三年前他收了一個傳人,師徒同居。」

「何以不見動靜?」

「也許他師徒不會想到會有人進入這個絕谷!」

「要先招呼嗎?」

「呃……直接闖進好了,使對方心理沒有準備!」

「這地方不設防?」

「沒有!」

話聲中,兩人已到了屋前。」誰?」

隨著喝問之聲,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書生,閃了出來,南宮維道看這青年,長得儀錶非凡,只是眉宇之間,透著一種陰氣,使人有一種難言的感受。

青年書生呆了一呆,含笑作揖道:「原來是王姑娘,難得光臨,何時回山的?」

「昨夜!」

「哦!這位是……」

南宮維道雙手一拱,道:「在下『不死書生』!」青年書生深深注視了南宮維道一眼,哈哈一笑道:「朋友便是當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不死書生』,失迎!」

「哪裡話!冒昧來訪,失禮之至!」

「請草堂待茶!」

王蓉蓉側頭對南宮維道,微一頷首道:「進去再談吧!」

「姑娘尚未替在下引見……」

「哦!這位是真人高足裴若愚!」

「請進!」

裴若愚側身讓客,南宮維道隨著王蓉蓉進入堂屋,只見居中布設清雅,雖盡屬竹木之器,但拂拭得一塵不染,三人分賓主落座,王蓉蓉開口道:「裴大哥,瞿公公呢?」

裴若愚面色一慘,凄然道:「家師半年前物化了!」

此語一出,南宮維道如一下子掉在冰窖里,從腳心一直涼到頭頂,「杳杳真人」既已不在人間,這血案不就成了無頭公案嗎?而自己入山的希望,也成了泡影了。這又怎麼可能呢?「蒼松居士」所留的字分毫不假……

王蓉蓉驚得一躍而起,栗聲道:「瞿公公歸天了?」

裴若愚傷感地道:「是的,恩師他老人家,年已過百,可算克盡天年,但總是件悲慘事。」

王蓉蓉陡地面對南宮維道,秀目再一次露出殺機。

「不死書生,你還有何話可說?」

南宮維道俊面一沉,道:「裴兄,令師真的仙逝了?」

裴若愚憤然道:「這是什麼話?若不是看在王小妹妹的面子上,在下決不容忍這句話!」

「你可知道『蒼松居士』業已遭害?」

「啊!你是說王世叔……」

「不錯!」

裴若愚駭呼道:「真有這等事?」

南宮維道緊盯住他的面孔道:「蒼松居士臨死前在地上留了字……」

裴若愚離座而起,面色大變,驚聲道;「留了什麼字?」

「指出了兇手!」

「誰?」

「令師!」

裴若愚轉向王蓉蓉道:「姑娘,我很難過!」

王蓉蓉道;「我要為爺爺報仇!」

「向業已歸天的家師索仇嗎?」

「這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這位朋友是姑娘的……」

「我回山時發現他在現場,但他不承認是兇手!」

裴若愚俊面一沉,殺機畢露,戟指南宮維道,咬牙道:「朋友,所謂留字不值識者一笑,掩耳盜鈐,欲蓋彌彰。」

王蓉蓉手摸劍柄,厲聲道:「不死書生,先說出《九玄真解》的藏處?」

南宮維道仍緊緊盯住裴若愚,先不理王蓉蓉的話,栗聲道:「姓裴的,令師是半年前仙逝的?」

「何必再問!」

「葬在何處?」

「屋側!」

「請帶路一觀!」

「這無妨,隨我來!」

王蓉蓉拔劍在手,釘在南宮維道身後,三人出屋,走向屋后側方,果見一座隆起的墓家,墓頭上且已長了青草。

裴若愚用手一比,道:「這就是!」

王蓉蓉疾行兩步,在墓前拜了一拜,回身怒視南宮維道,厲聲道:「不死書生,在瞿公公墓前殺你最合適不過!」

裴若愚附和著道:「王姑娘,由我來如何?」

「不必!」

「你……是他的對手?」

「我已制住了他的穴道。」

「那就快動手,以慰王世叔在天之靈,」

「他還沒說出《九玄真解》的藏身!」

「搜他身上……」

「搜過了,沒有!」

南宮維道突地瞪視著裴若愚,道:「這墓中有人?」

裴若愚身軀微微一震,粟聲道:「胡扯,這話是什麼意思?」

「問你墓中是否有人?」

「王姑娘,你不下手我可忍不住了!」

王蓉蓉粉腮一緊,卻沒有答腔。

南宮維道沉聲道:「王姑娘,請冷靜,如果真兇漏網,將追悔莫及。」

裴若愚大喝一聲:「不死書生,我劈了你!」

喝話聲中,一道栗人罡風,猛然卷向南宮維道。

王蓉蓉怪叫一聲:「我要親手殺他!」

南宮維道心念一轉,並不出手反擊,只暗運真元護身,口裡故意慘哼一聲,腳下用力,借勢飛栽三丈之外,伏地不起。

王蓉蓉一抖手中劍,正待……

裴若愚伸手一攔,道:「他一時死不了,但也活不了,他已中了我『摧心罡煞』,讓他消磨一陣!」

「我要他親口承認殺我爺爺……」

「不必問了,現場只有他一人,這便足以證明了!」

「時辰不早,我要趕回山去……」

裴若愚沉吟了一下,道:「小妹,本來在你悲傷之際,我不該說這話,但,以後恐怕少有機會……」

王蓉蓉眉頭一蹙,道:「請講?」

裴若愚微微一笑,道:「小妹,我……早已傾心於你,自年前見你之後,夢寢難忘。」

王蓉蓉粉腮一紅道:「可惜我無法接納盛情!」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小妹在江湖中已有心上人?」

「這……我不否認。」

裴若愚面色一沉,眉宇間陰氣大盛,激動地道:「小妹,是嫌我配不上你?」

「沒有這話,人各有志而已!」

「我倆如結合,可以在江湖中創一番事業……」

「這有違爺爺的本意吧?」

「他已死了!」

「但師訓如山,必須終生謹守!」

「小妹說這話太迂腐了?」

「什麼,這叫迂腐了。」

「說實話我不甘心雌伏深山。」

「瞿公公泉下有知,豈不……」

「管他有知無知。」

王蓉蓉粉腮大變,栗聲道:「這是叛逆的行為,正道之士所不取。」

裴著愚面色泛青,戾氣大熾,前後恍若兩個人。

「小妹,願你三思!」

王蓉蓉後退了兩步,道:「我不必三思四思!」

「你打定主意了?」

「嗯!」

「你會後悔!」

「我……後悔什麼?」

「此地只你我兩人,而你當不會否認,你功力遠不及我!」

王蓉蓉再退一步,圓睜杏眼,厲聲道:「你想怎麼樣?」

裴若愚陰陰一笑,想:「小兄我是言出不改的!」

「難道你要用強?」

「必要時會的!」

王蓉蓉厲吼道:「你是人還是禽獸?」

裴若愚獰聲道:「隨便什麼都可以!」

王蓉蓉嬌軀一挪,裴若愚撲身攔住,眸中泛射出一種獸性的光芒,色迷迷地盯著王蓉蓉。

「小妹,用強沒意思,你不會不解風情吧?」

「放屁!」

「我的忍耐力有限……」

「你敢?」

「小妹,你知道我已承襲了老頭子的全部所長,我不須出手……」

王蓉蓉粉腮一白。栗聲道:「你想用毒?」

「不能說毒,應該說是葯!」

「瞿公公一生精研歧黃,從未用以害人……」」那是老頭子的事。」

「你根本不是人!」

喝話聲中,一劍向裴若愚劈了過去,凌厲狠殘,勢道驚人。

裴若愚身形怪異地一旋,輕輕避過來勢。揮掌疾拍,罡氣涌處,王蓉蓉尖叫一聲,長劍脫手而飛,裴若愚彈身一揚,抓在手中,得意地一笑道:「小妹,這一手如何?」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別自鳴得意!」

裴若愚一驚回頭,只見他認為必死不活的「不死書生」業已站在身前,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連退了三個大步,驚聲道:「你沒有死?」

王蓉蓉也是駭異不止,一雙眼睜得老大。

南宮維道冷哼了一聲道:「死了豈能稱為『不死書生!』」

裴若愚獰笑一下,道:「碰上本人,你死定了!」

「大言不慚!」

「事實會告訴你的!」

身形一欺,手中劍挾雷霆之威,罩身攻向南宮維道。「鏘!」一聲金鳴,裴若愚退了一大步,劍尖折了半尺長一段,南宮維道手中鐵劍斜舉未收,雙目神光的的,單隻那氣勢,便足以懾人。

裴若愚拋去了手中斷劍,嘿嘿一陣冷笑;手一揚,一蓬白霧,應手散出。

王蓉蓉驚叫一聲:「毒!」嬌軀疾退三丈之外。

甫宮維道站立不移腳步,根本不當回事。

「姓裴的,這玩意只合嚇唬三歲小孩!」

裴若愚面色大變,顫聲道:「你……你不怕毒?」

「這算什麼,不妨把你的壓箱底的毒技全拿出來!」

「少狂!」

裴若愚暴喝一聲,雙掌揚處,一道凜冽罡氣,猛卷向南宮維道。

王蓉蓉脫口栗呼一聲:「摧心罡煞!」

甫宮維道立運全身功勁,沉馬坐樁。

一聲驚人的巨響過處,沙飛石舞,激氣成旋,人沒有動,雙腳沒入土中齊脛,足足有半尺深。

裴若愚駭然退了三四步,面似巽血。

南宮維道拔出雙腳,前欺兩步,字字如鋼珠般地道:「裴若愚,你是殺害『蒼松居士』的兇手!」

王蓉蓉厲叫一聲:「他是兇手?」

南宮維道一頷首道:「不錯,令祖父臨死所留字,因一口氣接不上,只寫了半句,他想寫的必是『杳杳真人之徒』,結果只寫到人字便已斷氣……」

裴若愚閃電般地轉身……

南宮維道早已料到他有這一著,以更快的速度截在前面,冷酷地道:「你走不了的!」

王蓉蓉搶步上前,厲喝道:「你……殺害我爺爺!」

裴若愚瞪了王蓉蓉一眼,道:「你親眼看到的?」

「我爺爺在地上留了字,而瞿公公業已在半年前死亡,他不會是兇手!」

「那就斷定是我?」

「你的表現已足以證明,你言語中對瞿公公毫無敬意,你的行為,證明你沒有人性,你為了那本《九玄真解》不惜對我爺爺下毒手……」

「注意!」

南宮維道鼻內嗅到一縷異香,立即猛省裴若愚在搗鬼,剛發聲招呼,王蓉蓉業已「砰!」然栽了下去,也在同一時間,南宮維道的鐵劍疾揮了出去……

裴若愚十分賊滑,鐵劍尚未著身,他已彈了開去,王蓉蓉倒地,南宮維道自不免一窒,這一劍的威力.便打了折扣,裴若愚已乘這電光石火的間隙,飛逸無蹤。

王蓉蓉卻已站起嬌軀,望著南宮維道痴痴地掩口而笑。

這情況使南宮維道大是愣愣,惑然道:「王姑娘,你沒有什麼吧?」

王蓉蓉沒有答腔,眸中泛散出一種水樣的光彩,粉腮飄上了兩朵桃花,這情景,使南宮維道在愣愣之中又加上了窘迫。不用說,她已中了裴若愚所發的邪門藥物。

「王姑娘,你怎麼了?」

「我?格格格格……」

她竟笑出聲來,嬌軀如花枝般亂顫,笑聲中,眸光轉變為火般的色彩,腳步輕挪,兩臂分張向南宮維道抱來。

南宮維道手足無措,無可奈何之下,一指點了過去,王蓉蓉應指而倒。

這該怎麼辦呢?

只見王蓉蓉櫻口翕張,嬌軀如水蛇般扭動,粉腮紅艷艷地似在噴火,不久,粉腮由紅變紫,額上滲出了汗珠;狀似十分痛苦。

南宮維道雖曾稍涉歧黃之術,但那只是正規的醫理,而江湖中的雜學,擺發難數,各行各道,根本無法想像;所以一時之間,束手無策。

驀然,一個陰森的聲音,遙遙傳至:「不死書生,除非你與她春風一度,否則她死在眼前,別妄想用藥物解救!」

傳話的,自是裴若愚無疑。

南宮維道氣得七竅冒煙,怒吼道:「姓裴的,我不把你劈碎誓不為人!」

「哈哈哈哈,你不感激我成全你倆好事?」

「拿解藥來,我饒你一死……」

「呸!我要你饒!」

「你根本不是人……」

「不死書生,再過片刻你等著收屍吧!」

聽聲音,裴若愚離的很遠,他是以「千里傳音」之術發的話。

雖說是救命,但要他照對方的話去做,他是絕對不願的。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血,既能解奚有為所中「神仙倒」劇毒,當也可對王蓉蓉所中的迷藥見效……

心念之間,他毫不猶豫,立即挽起袖管,以劍尖劃破腕脈,湊近王蓉蓉的櫻口,讓血水徐徐滴入,約莫半酒杯光景,他止了血,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裴若愚的聲音,又傳過來:「不死書生,你忍心看著她玉殞香消嗎?」

南宮維道目毗欲裂地傳聲道:「裴若愚,區區立誓要殺的人,沒有逃得了的!」

「啊,多可惜,豆惹年華,香褪紅消……」

「你鐵石心腸,竟不懂憐香惜玉……」

「區區只懂殺人!」

南宮維道這句話當然是針對裴若愚而發。

「不死書生,那你替她先掘好墓穴吧!」

「姓裴的,區區會替你掘的,最好是你先準備,選好風水……」

「我們再見了!」

說完聲音頓杳,料想他已暫時離開了。

王蓉蓉面上紅色業已褪盡,恢復正常,這證明毒已為血所解,南宮維道大喜過望,一顆心算放了下來,忙隔空解了她的穴道。王蓉蓉「咿呀」一聲,幽幽站起身來,對剛才的事,似全然不知,困惑地道:「我記得我嗅到一陣異香,便倒下去了……」

「是的,姓裴的小子用毒!」

「你……救了我?」

「是的!」

「他人呢?」

「走了!」

王蓉蓉憤然道:「想不到他這麼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在下已誓言非殺他不可!」」我爺爺是他殺的無疑了?」

「當然!」

「我為昨夜的失禮致歉!」

「不必!」

王蓉蓉又淚光瑩然,悲憤地道:「想不到我爺爺偌大年紀,卻毀在肖小之手……」

南宮維道正色道:「人死不能復生.主要的是不能讓那賊子逍遙法外!」

王蓉蓉一低頭,發現胸襟上有血債,粉腮登時一變,森然道:「血!我……受了傷嗎?」

「不,那不是姑娘的血!」

「不是我的血?」

「是區區在下的血!」

「怎麼回事?」

「姑娘中毒昏迷,在下出於無奈,以自己的血讓姑娘服下,解了姑娘所中之毒!」

王蓉蓉驚異萬狀地道:「少俠的血能解毒?」

南宮維道既提了話頭,自不能不續話尾,只好含混地道:「在下幼時曾服過炅葯,本身具有克毒之力!」

「哦!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事!」話鋒一頓之後,若有所悟地福了一福,道:「少俠這筆人情太重了,如何還法?」

「王姑娘,在下只是為所當為而已,不值掛齒的!」

「少俠、這是第二次蒙你援手了……」

「身為武士,不為而何?」

「敬謝少俠!」

「姑娘,在下想做件事……」

「做件什麼事?」

「毀墓!」

「什麼?毀墓?毀瞿公公的墓?」

「是的!」

王蓉蓉粉腮一緊,道:「豈能辱及死者?」

南宮維道面色一肅,道:「在下無意辱及死者,據姑娘所說,『杳杳真人』是有修為的高士,所傳非人,在下懷疑他的死因!」

「人死半年,業已化作白骨……」

「在下習有奇術,可以辨認是否自然死亡,或是意外死亡!」

「真的!」

南宮維道擠了擠眼,運起「天聽」之術,默察了一下四周動靜,然後以極低的聲音道:「在下虛張聲勢,誘使裴若愚現身!」

王蓉蓉冰雪聰明,一點即透,立即大聲道:「不死書生,翟公公先輩異人,豈容你翻屍動骨?」

南宮維道也放大聲音道:「在下判定『杳杳真人』是意外死亡!」

「不管如何,你不能這樣做!」

「在下言出不改!」

「查明又將怎樣?」

「昭告武林,使裴若愚永遠無法見人!」

「你……真的要這樣?」

「閃開!」

南宮維道大喝一聲,揚掌作勢,暗中運起了「天聽」之術,察看裴若愚的反應,他判斷裴若愚如稍有天良,師徒之情未混,或者「杳杳真人」真的是意外死亡,他必出聲阻止,便可循聲追擊,但,他失望了,對方毫無動靜,不知是已遠離,還是沉住氣不作聲?

王蓉蓉搖了搖頭。

南宮維道只好撤回手掌,心念一轉,道:「王姑娘,我們進屋一搜?」

「好!」

兩人折回屋中,分頭搜查,突然,王蓉蓉大叫一聲,道:「找到了!」

南宮維道退回草堂,王蓉蓉已搶步上前,手持一本古舊的小絹冊,揚了一揚,激動地道:「九玄真解!」

「啊!總算真相大白了!」

「我要為我爺爺報仇……」

「那是應該的,在下願助姑娘一臂!」

王蓉蓉深深地望了南宮維道一眼,顯得十分誠摯地道:

「少俠,我不說矯情的話,對付那賊子實在要借重大力!」

「在下說過,非殺他不可的1」

王蓉蓉黯然道:「可憐爺爺與世無爭,卻毀在狼子手中!」

南宮維道沉重地道:「誰知『杳杳真人』又是如何死的!」

「對了,少俠說此來是尋訪瞿公公,為什麼?」

南宮維道苦苦一笑,道:「看來虛此一行!」

「到底為了什麼?」

「向他求討一樣秘方!」

「秘方?」

「是的,毀滅『行屍武士』之方!」

王蓉蓉驚聲道:「金龍幫所驅使的怪物?」

「姑娘也知道?」

「知道,我曾親眼見過怪物殺人!」

「怪物不除,『金龍幫』難滅!」

「少俠志在毀滅『金龍幫』?」

「是的!」

「為了公義?」

「也為了私仇!」

王蓉蓉凝視南宮維道,久久,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們是同仇敵愾!」

「可以這樣說!」

「可以請問少俠的真實來歷嗎?」

「在下的真正來歷,沒有幾人知道,但可以告訴姑娘,在下是『宏道會』會主南宮宏道的遺孤南宮維道!」

說完,俊面抖露一片悲憤無比之色。

王蓉蓉粉腮呈現一片激動之色,一目不瞬地盯住南宮維道,栗聲道:「南宮少主,失敬了!」

「不敢當,姑娘如何稱呼?」

「我有句不知道進退的話……」

「請講!」

「少主願收留我入會嗎?」

南宮維道頷了頷首:「當然歡迎!」

「如此謝過了!」

「彼此敵愾同讎,姑娘太謙了!」

「哦,少主不是說此來是要求取消滅『行屍武士』的秘方么?」

「是的,怎樣?」

「杳杳真人已亡,但他們的秘本卷軼必然仍留此屋,我們何不……」

南宮維道用手一拍後腦,欣然道:「是啊!在下竟然想不及此點,王姑娘,我們來查看!」

「好,我把所有典籍秘笈卷搬出來;」

就在此刻,一陣嘩剝呼轟之聲,倏地傳來,南宮維道轉頭朝門外一看,驚叫一聲:「火!」

兩人雙雙搶出門外,只見穀道中烈焰飛騰,火舌沖空,人眼是一片火海,迅速地朝茅屋方向捲來,要衝出去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而谷底三面峭壁圍環,看火勢,如不能立即逃生,非葬身火窟不可。

穀道中儘是森森古木與落葉積層,這一燒起來,便無了無休。

這真成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王蓉蓉恨恨地一跺腳,道:「卑鄙,無恥!」

南宮維道焦的地四下張望,口裡道;「我們得設法逃生!」

王蓉蓉驚怖地道:「這詼怎麼辦?」

南宮維道目光停在南峰壁上的一塊突岩上,道:「上峰!」

「那突岩嗎?」

「正是!」

「那突岩距地總有二十丈高下,我……沒這能耐,除非脅生雙翅……」

「看屋裡有繩索沒有?」

王蓉蓉急忙返身入屋,不久,又奔了出來,一臉沮喪之色,顫聲道:「沒有!」

火舌已伸到屋前的竹叢,陣陣爆裂之色,增加了場面的恐怖,熱浪炙膚,灼熱難當。兩人退到了南面壁腳,只這眨眼工夫,烈火已卷上茅屋,火勢更加駭人。

王蓉蓉花顏失色,跌腳道:「怎麼辦?」

南宮維道俊面鐵青,抬頭緊盯住那片半空的突岩,大叫一聲:「王姑娘,過來!」

整棟茅屋已被火舌吞噬,血紅的火焰,伸向峰腳……

王蓉蓉面無人色,挨向南宮維道,南宮維道伸猿臂一把挾住嬌軀,猛運全部真力,暴喝一聲:「起!」人如巨鳥般沖空而起。

立腳處頓生了火海,如果登不上突岩而下落的話,非被燒成灰不可。

王蓉蓉緊閉雙目,不敢張開。

在距突岩約五丈遠處,忽然勢盡,南宮維道雙腳猛蹬岩壁,凌空斜旋而起,飄上了岩石,放開王蓉蓉,喘息著道聲:「好險!」

王蓉蓉張口結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若非帶著她,這二十丈高的突岩,是難不倒南宮維道的。

南宮維道喘息了一陣,看這立腳之處,是一排丈來寬的斜伸岩石,岩石之後,是一個黑黝黝的石窟。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王蓉蓉望著下面騰卷的火焰,余驚未除地道:「少主,我們是……再世為人了!」

「姑娘,這是洞窟……」

「啊!」王蓉蓉扭頭一看,驚呼起來。

「我們進去看看?」

「我怎沒聽說過谷中有這石窟……」

「當然,每一個人都會保留若干秘密的,也許,『杳杳真人』生前也未曾發現!」

王蓉蓉小心翼翼地站起嬌軀,回身面對窟口,目光一轉,道:「不對,看這苔痕,似乎經常有人出入……」

南宮維道仔細一看,道:「不錯,王姑娘的確心細如髮,是有踐踏的痕迹!」

「窟內有人嗎?」

「如果有,當是裴若愚,但他在外面縱火,自沒有機會來這洞窟。」

「他既捨得把茅屋付之一炬,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可能都在此窟中!」

「狼子野心,他是被迫而出此下策!」

「想不到翟公公一生謹慎,卻收了這麼個傳人……」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裴若愚表面不俗。」

「我猜他必會回此石窟,我們快進去,別讓他發現蹤跡!」

「走!」

南宮維道「走」字出口,人已搶先進入石窟,王蓉蓉也跟著進入。

入窟約莫六七丈左右,石壁擋路,洞徑折向右邊。

突然一陣「嘩啦!嘩啦!」的鐵鏈拖地之聲,傳了出來,兩人大驚止步,愕然對望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鐵鏈聲收歇了,代之的是一陣瘋狂的笑聲。

南宮維道劍眉一蹙,道:「到底怎麼回事,窟中似不止一人?」

王蓉蓉粉腮一變再變,陡地彈身朝裡面直奔。

南宮維道大感驚愕,不知她發現了什麼,立即跟了進去,轉過彎道,眼前是一間極大的石屋,王蓉蓉呆在門外,嬌軀在發顫,目光朝室內一掃,不由大驚失色,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兀立在石室中央,腳上拖著一條長長的鐵鏈。

這老人是誰?

他怎會被鎖在這上不著天下不接地的石窟中?

南宮維道也怔住了。

老人開了口,聲音顯得頹喪而無力:「你是誰?」

王蓉蓉激越地道:「瞿公公,是我,小蓉蓉呀!」

瞿公公三字使南宮維道心頭劇震,幾乎驚叫出來,這老人便是「杳杳真人」,他怎會被鐵鏈鎖住呢?他不是死了嗎?

「杳杳真人」白髮亂動,雙目睜得老大,顫抖著道:「小蓉蓉!」

「瞿公公,您……怎會被鎖住的?」

「報應!」

「什麼報應?」

「收徒不慎!」

「是裴若愚做的?」

「正是那畜牲!」

王蓉蓉撲入室中,跪在「杳杳真人」腳前,悲聲道:「瞿公公,我爺爺死了!」

「杳杳真人」全身一震,倒退了兩步,又是一陣「嘩啦!」的鐵鏈拖地聲,刺耳之極,意味著一種殘酷的逆行。

「什麼……你……你爺爺死了?」

王蓉蓉泣聲道:「是的,死於裴若愚之手!」

「杳杳真人」厲聲道:「他!」

「為了一本《九玄真解》,東西我已經得回!」

「杳杳真人」用手抓扭稀疏的白髮,慘然道:「知人不明,誤收狼子,老夫作的孽大了!」

王蓉蓉站起身來,拭了拭淚痕,道:「瞿公公,他為什麼要這樣?」

「杳杳真人」咬牙切齒道:「他急欲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不惜天人共憤」

「瞿公公,谷中已被燒成白地了!」

「為什麼?」

「他要燒死我們,想不到突岩逃生,卻遇上了翟公公……

「這是天意,他……是誰?」

「宏道會少主南宮維道!」南宮維道急步入室,深施一禮,道:「晚輩參見老前輩!」

「不必,老夫算是毀了……」

南宮維道掃了一眼橫曳地上的鐵鏈,惑然道:「老前輩怎不毀這鐵……」

「沓沓真人」已知其意,愴然道:「老夫功力被封,普通鐵鏈也斷不了,何況這是寒鐵精英所制。」

王蓉蓉插口道:「他是處心積慮,大逆不道!」

「杳杏真人」嘆了口氣道:「他資稟不俗,表面上極為溫馴,待老夫發覺他的真面目,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他的功力還能超越瞿公公?」

「這是我『作法自斃』!」

「為什麼?」

「我新研創了一招制人功力的特技,那畜生學會了用在我身上。」

「瞿公公不能自解?」

「杳杳真人」用手一指室角的木架,道:「你看見了,架上第二層居中那紅色小瓶,盛的便是解藥,他把我鎖住,可望而不可及,他的目的是要逼我傳他最後-記絕招『杳杳身法』……」

南宮維道忍不住脫口大聲道:「該殺!」

「杳杏真人」幽幽地道:「你們的來臨,是他應該遭報!」

王蓉蓉一個箭步,上前取下那紅色小瓶,遞給「杳杳真人」,「杳杳真人」接在手中,激動得全身發抖,目注南宮維道道:「你們兩人誰的功力最強?」

王蓉蓉立即接語道:「瞿公公,南宮少主能硬接一記『摧心罡煞』無傷!」

「啊,不簡單,你身為何門?」

「造化門!」

「什麼?你是『造化老兄』的傳人?」

「是的,晚輩是受遺命入門的。」

「不必說了,老夫當時曾對令師請過教益,實在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老夫服下解藥之後,請全力點老夫上盤十二大穴!」

「遵命!」

「杳杳真人」拔開瓶塞,倒了一粒藥丸,納入口中,然後把藥瓶交給王蓉蓉道:「放回原處!」

王蓉蓉接過,放回架上。

「杳杳真人」就地跌坐,以目向南宮維道示意,南宮維道運功力於右手食中二指,並指疾點對方上盤十二大穴。

約莫盞茶工夫,「杳杳真人」一躍而起,雙眼放出駭人寒光,縱聲狂笑起來,久久,才斂住笑聲,道:「人算不如天算,逆畜將噬臍莫及了!」

說完,俯身,雙手分握鐵鏈扣環兩端,用力一分,竟然分不開,不由白眉一皺。

南宮維道看在眼裡,忙上前兩步,道:「容晚輩效微勞!」

「杳杳真人」瞄了他一眼,道:「你能嗎?」

南宮維道抽出「公孫鐵劍」道:「此劍也許能斷!」

「哦!老夫忘了,這是令先師成名的主刃!」

「請老前輩把腳踝貼地面!」

「好!」

南宮維道把全部真元,全貫注劍身之上,照準扣環,一劍劈了下去,「鏘!」然一聲,火花飛射,扣環一分為二,再看劍身,絲毫沒有損壞。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穿洞之聲,倏然傳來,「杳杳真人」面色一變,沉聲道:「那逆畜來了,你倆暫避,老夫要清理門戶。」

說完,用手虛指左壁,一道石門現了出來,是間小小的石室,內有爐鼎之物,看是此老煉藥的所在。

南宮維道與王蓉蓉相繼入室,石門自封,但門上卻開著兩個小孔,顯然是「杳杳真人」故意留給兩小觀望的。

兩人移目就孔,屏息以待。

不久,那穿洞的足音漸見清晰,右側方又開啟了一道石門,裴若愚悠然現身。

南宮維道熱血為之沸騰起來,王蓉蓉也咬牙有聲。

「杳杳真人」盤膝閉目坐在地上,衣袍蓋了被斬開的扣環,表面上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裴若愚走近「杳杳真人」身前,陰鷙他說道:「老頭子,我不能再忍耐了!」

「杳杳真人」有氣無力地道:「不能忍耐便怎樣?」

「念出『杳杳身法』的口訣!」

「你知道你的行為人神共憤嗎?」

「廢話!」

「欺師滅祖,你不怕報應臨頭?」

「我不信這一套!」

「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可欺,天不可欺……」

「老頭子,我聽膩了,快些念出口訣!」

「念出之後呢?」

「我奉養你終生!」

「我會相信你這句話嗎?」

「我可以發誓!」

「發吧!」

「我裴若愚如果口不應心,必遭天譴!

「如我不念呢?」

裴若愚殘酷地一笑道:「我封閉此洞,不給你飲食,讓你活活餓死!」

「杳杳真人」長長一嘆道:「這是為人弟子之道嗎?」

「欲為人上人,必須不擇手段!」

「你真的不怕天譴?」

「哈哈,這是愚人之談。」

「那你方才立的誓是假的?」

「別廢話了,真也罷,假也罷,反正就那麼回事!」

「孽障,天道是長存的!」

說完,雙目電張,兩道厲芒,直照在裴若愚面上。

裴若愚駭然而呼:「你……功力已復?」

「杳沓真人」冷峻至極地道:「你的誓言要應驗了!」

裴若愚面色劇變,彈身便向那道石門奔去……

「杳杳真人」不見如何動作,一下子便截在門邊,似乎他本來就站在那裡,伸手按動機鈕,關閉了石門。

南宮維道手肘碰了王蓉蓉一下,道:「我們出去,決不能讓他漏網!」

王蓉蓉早已有心,只是沒有開口,聽南宮維道這一說,急忙尋找開啟室門的機關,但摸來摸去,竟然找不到機關所在,急得她大喘其氣。

南宮維道對這一門雜學,曾參研過,略一觀察,便尋得要領,手指按處,室門徐徐開啟,兩人一掠而出,南宮維道立即彈身,阻止通向突岩的出口。

裴若愚轉頭一看,面呈死灰,栗聲道:「你倆……沒有死?」

王蓉蓉目眥欲裂地戟指裴若愚道:「我要看你付出代價!」

裴若愚突然雙膝一曲,朝「杳杳真人」跪下,哀聲道:「師父,弟子一時無知,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願受師父處置!」

「杳杳真人」大喝一聲道:「孽障,遲了,你罪無可免!」

「師父開恩……」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師父,弟子實在是受了旁人愚弄……」

「誰能愚弄你?」

「就是那……」

說到這裡,突然反彈向王蓉蓉,的確快逾電閃,這一著,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王蓉蓉距他最近,「杳杳真人」因堵封石門,離他反遠,顯然,他想挾王蓉蓉以求脫身。

南宮維道一揚手,裴若愚即「唉」了一聲,跪倒在王蓉蓉腳前。

原來裴若愚在跪倒說話之際,連用眼角瞟向王蓉蓉,南宮維道知道他想弄鬼,便己留上了心,暗中摸出小玉所贈的寶釵,扣在手中待發。

「杳杳真人」已經上揚的手,放了下來,厲喝道:「孽障,你是至死不悟!」

王蓉蓉舉掌便要劈落。

「杳杳真人」一抬手,道:「小蓉蓉,你爺爺與我交情逾命!他該受門規處治,我與你一樣痛心!」

王蓉蓉縮回了手。

南宮維道上前,拾起金釵,順手一提,把裴若愚擲向「杳杳真人」腳前。

「杳杳真人」點了點頭,道:「不愧『造化老人』之徒!」

裴若愚所傷並非制命要穴,身軀一扭動,站了起來,怨恨地瞪了南宮維道一眼。

「杳杳真人」大喝一聲:「跪下!」裴若愚全身一顫,但仍站著不動,暴戾地道:「如果我再狠心些,絕無今日的結局!」

「杳沓真人」鬚髮倒豎,氣得全身發抖,半晌才道:「你已夠狠了,武林中難找其匹!」

「要殺便下手!」

「老夫是正門規!」

裴若愚戾聲道:「準備如何處置我?」

「你到現在仍目無尊長?」

「尊長如何,你能放過我?」

南宮維道真想拔劍劈了這無人性的禽獸,但他終於忍住了,對這前輩異人,他是不能放肆的。

王蓉蓉厲聲道:「翟公公,對沒有人性的畜牲,費什麼口舌,我要親手劈他……」

「杳沓真人」望了王蓉蓉一眼,沉重地道:「小蓉蓉,瞿公公有家法!」

王蓉蓉沒法,但激憤怨恨之情,溢於言表,可以看得出她是勉強抑制。

「杳杳真人」到居中石床上坐定,再次喝道:「跪下!接受家法!」

裴若愚橫暴地道:「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你……想不到毫無人性,至死猶不想悔悟。」

話聲中,右掌一圈一劃,一股罡氣旋處,裴若愚「噗」地跪了下。

南宮維道向王蓉蓉施了一個眼色,雙雙背轉身去,這是江湖規矩,清理門戶,外人是不能參預的。

只聽「杳杳真人」喃喃禱告了一番,接著是一聲悶哼,然後是人體仆倒之聲,兩小回過身來,只見裴若愚五官溢血,已經氣絕,「杳杳真人」鬚髮蓬立,眼眶卻含著兩顆淚珠。

久久,長長一聲嘆息,道:「老夫無能,師門不幸,誤收非人,禍延至友,唉!本門將從此而絕了!」

幾句話,道盡了心中的悲憤、自責、凄苦。

王蓉蓉一個箭步上前,舉掌朝裴若愚頭顱劈落……

南宮維道閃電般欺前伸臂接住,道:「王姑娘,不可,人死恨消。」

王蓉蓉一窒,收回了手掌,粉腮流下了兩行痛淚,顯見她對爺爺「蒼松居士」的不幸,仇恨之深。

石室呈現死一般的寂靜,這場面令人扼腕,也令人驚栗。

這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才在「杳杳真人」一聲悲嘆中結束。

「小蓉蓉,你爺爺安葬了?」

王蓉蓉凄然道:「是的,就葬在草堂中。」

南宮維道見說話的時機已到,先施一禮,然後朗聲道:「老前輩,晚輩此來,實有所求!…

「噢,求什麼?」

「崆峒惡道投入當今江湖梟雄『金龍幫主』麾下助紂為虐,役使『行屍武士』茶毒生靈……」

「杳杳真人」栗聲道:「什麼?『行屍武士』?」

「是的!」

「啊!這是傷天害理的事……」

「聽說老前輩有毀滅那惡物之方,故此特來相求。」

「杳沓真人」哦了一聲,站起身來,沉聲道:「老夫研得此法,根本無機會使用,很好,你可以拿去一試……」

南宮維道喜不自勝地道:「晚輩先行謝過!」

「杳杳真人」面色一肅,道:「有一點須事先顧及……」

「晚輩洗耳恭聽!」

「此法並未用過,如果萬一失靈,你必須接受『行屍武士』的攻擊……」

「這……晚輩記住就是!」

「杳杳真人」移步葯架之前,取下一個茶杯大的瓷瓶,遞與南宮維道。

「在與『行屍武士』瀆面之際,只消拔開瓶塞,藥力自然發散,但記住,必須在三丈之內,否則藥力不達!」

南宮維道接在手中,激動地道:「晚輩記下了!」

「杳杳真人」目光移向王蓉蓉道:「小蓉蓉,你還要再出江湖?」

「是的!」

「如此……你們走吧,我要靜一靜!」

人,總是人,情感是最弱的一環,不管你輩份多高功力多強,在遭逢不幸之後,心靈的創傷,是很難彌合的,此刻,「杳杳真人」便是如此。

南宮維道與王蓉蓉互望了一眼,雙雙施禮告辭。

「杳杳真人」開啟了原先裴若愚現身的石門,道:「這是秘道,可達谷外,你們由這裡出去!」

兩人頷首應了一聲:「走了。」舉步朝石門走去……

「杳杳真人」突然大聲道:「且慢!」

兩人愕然回身,南宮維道恭謹地道:「老前輩尚有何指示?」

「杳杳真人」嚴肅地道:「你尚是童貞之身?」

南宮維道一愕,俊面登時緋紅起來,他不明白「杳沓真人」何以會問出這句話,莫非他懷疑自己與王蓉蓉做了壞事不成?

王蓉蓉也粉面飛霞。

場面顯得十分難看。

「老前輩為何要問及此點?」

「你只要據實回答!」

「晚輩所說是真!」

「杳沓真人」用手撫了撫白須,道:「老夫要把『摧心罡煞』與『杳沓身法』授與你,以免絕技失傳,以老夫年事,再覓傳人已沒有可能了,而且經此劇變,老夫已心灰意冷……」

這話,大出南宮維道意料之外,他怔了片刻之後,肅然道:「多蒙老前輩謬愛,只是……」

「杳杳真人」雙目電張,道:「你拒絕?」

南宮維道低聲道:「不敢,這實在是難逢難遇的奇緣,焉有拒絕之理……」

「那為什麼?」

「因為晚輩是『造化門』的後繼人!」

「老夫並未要你入門拜師,也不要名份,只要你學,將此技流傳,以免因我而斷,如此而已……」

南宮維道激動地道:「老前輩,如此的話,晚輩難以心安!」

「杳杳真人」目光的的迫人,緊逼著道:「這是出於老夫本意,何必不安,你有此存心,益使老夫意決!」

王蓉蓉介面道:「南宮少俠,你就答應了吧!」

南宮維道看了她一眼,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笑容,然後面對「杳杳真人」,誠謹十分地道:「老前輩,晚輩遵命!」

「很好!」

「但不知要多少時日?」

「以你的資質,至多一個月可成!」

南宮維道心中盤算與「百花婆」約會的時候是三個月,後來改為四個月,算起來還綽綽有餘,心念之中,躬身道:「應命!」

王蓉蓉蹙眉道:「瞿公公,我呢?」

「杳杳真人」想了想,道:「你也留下,公公我也要傳你些薄技,以補對你爺爺的虧欠!」

王蓉蓉粉腮綻開了笑容,喜孜孜地道:「瞿公公,你真好!」

「別得意,你還有附帶的工作!」

「什麼工作?」

「三人的飲食……」

「應該的,那還用說!」

正如「杳杳真人」所預期的,整整耗去了一個月的時間,功德圓滿。

以南宮維道原有的根基,再加上「摧心罡煞」與「杳杳身法」這兩項絕學,可說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足可以傲視武林天下。王蓉蓉這一月來,也獲益非淺。

南宮維道惦著與「百花婆」的約會,與急於報仇復會的大事,歸心似箭,無限依依地拜別了「杳杳真人」,與王蓉蓉相偕出山,直奔歸途。

一路之上,他心懷開朗,此次大別山「西歸谷」與桐柏山之行,有驚無險,如願以償,是來時所不敢奢望的。而更意外的是獲得了更上一層樓的功力,人生的遭逢,變幻多端,實在無法想像,二十歲不到的短短過程,遭受了人所未經的禍患,但也獲得了人所未有的奇緣。

這一天傍午時分,正行走在郾城到臨穎的道上,距許州五女店,已不遠了。

突然,兩騎駿馬,迎面而至,馬上一男一女,男的身著錦衣,遠望如臨風玉樹,女的一身絳紫,肌膚賽雪,美艷非凡。

王蓉蓉驚聲道:「少主,來的好像是『金龍幫』那狼子朱文華?」

南宮維道「唔」了一聲,止住腳步,俊面立時變成煞白,肌肉抽搐,那少年不錯正是「金龍幫」少主朱文華。而女的,赫然是夢寐不忘的周小玉。

周小玉與朱文華在一道,實在令人驚異,「赤後門」與「金龍幫」原來是水火不容的。南宮維道晃了兩晃,搖搖欲倒。

兩人放轡徐行,雙騎幾乎並在一起,接耳輕談,根本未發覺煞星在道。

王蓉蓉見南官維道的神色不對,低聲道:「南宮少主,你怎麼了?」

南宮維道栗聲應道:「我要殺人!」-

王蓉蓉咬了牙道:「可否由我先下手?」

南宮維道不答,此刻,他的心已被殘酷的現實撕裂了,冒生命之險赴「西歸谷」求「五色蘭實」,為的是她,而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如果,朱文華被選為「赤後宮」贅婿,以朱文華的為人,加上小玉本性迷失,兩人或已發生不可告人的關係,這樣,一切都完了。

蹄聲得得,已到了三丈之處。

南宮維道暴喝一聲:「站住!」

周小玉與朱文華勒馬抬頭,面色大變,小玉栗聲道:「不死書生,幸會啊!」

南宮維道心如刀絞,脫口罵道:「你不要臉!」

周小玉冷冷一笑,道:「我什麼不要臉?」

南宮維道挫了挫鋼牙,忘情地大叫道:「你竟與這小子在一道!」

周小玉脆生生一笑:「不可以嗎?你能管我與什麼人在一道?真是怪事!」

南宮維道氣得雙眼發黑,身軀發抖。

這能怪小玉嗎?她本性被迷記憶喪失,連她的母親她都不認識了,何況其他。那該怪誰呢?命運嗎?

王蓉蓉不明就理,迷惆地望著雙方,呆了,但她意識到這內中牽涉兒女之情。

朱文華側顧周小玉,面上儘是驚怖之色,他對不死書生有些喪膽。

周小玉一偏頭,道:「你從來路走,我來對付他!」

「你……是他的對手?」

「快走!」

朱文華勒轉馬頭……

「你走不了!」

語冷如冰,南宮維道如鬼魅般截在頭裡,他第一次施展「杳杳身法」。

朱文華靈魂出竅,他一點也看不出「不死書生」是如何來到面前的。

「你……準備怎麼樣?」

「殺你!」

周小玉輕彈下馬,一拍馬股,把馬匹趕到路旁,然後上前道:「不死書生,少張狂,我正要找你,算算舊帳……」

南宮維道內心痛苦莫名,一股怨氣,幾乎破胸而出,手起一掌朝朱文華劈去,這一掌他用上了學自「杳杳真人」的「摧心罡煞」。

罡風卷處,悶哼挾慘嘶以俱發。

朱文華飛栽丈外,他的坐騎口鼻溢血,立死當場。

周小玉幾乎是在南宮維道發掌的同時,舉掌猛襲……

「砰!」然一聲巨響,罡氣四溢,這一掌,卻被王蓉蓉接下,雙方各退了一步,顯見二女的功力在伯仲之間。

南宮維道那一擊,馬匹首當其衝,所以朱文華受傷不重,這時已站起身來。

周小玉關切地向朱文華道:「你沒有事嗎?」

朱文華苦笑一聲,道:「沒事!」

這情景看在甫宮維道眼中,心上如被扎了一刀。咬了咬牙,道:「赤後宮選上這小子?」

「不錯,怎樣?」

「你們……已經……」他實在說不出口。

周小玉不屑地道:「你吃醋嗎?」

南宮維道打了一個踉蹌,殺機沖胸而起,一個可怕的意念在腦海里盤旋殺!

所愛的,所恨的,通通毀掉。

就在此刻,數條紅色人影,疾掠而至,眨眼間來到現場,赫然是一名中年婦女與四名少女。

五個女人,齊向周小玉施禮,然後目光轉到南宮維道身上,待發覺對方是「不死書生」時,不由面容變色。

南宮維道緊盯住周小玉,栗吼道:「你與朱文華是否已發生不可告人的關係?」

這話,當著這多女子面問出來,的確不適當,但他是情急了。

周小玉若無其事地道:「是又怎樣?」

南宮維道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這事實在太殘酷了,多少相思,至此,全化為一場惡夢。不由歇斯底里地狂叫道:

「我殺了你!」

「配嗎?」

「我……要殺你,『赤後宮』將雞犬不留!」

話聲中充滿了瘋狂的殺機,令人聽了不寒而慄。

周小玉反而嬌笑一聲道:「你是怪人!」

南宮維道咬牙道:「你是魔鬼!」

「怪人配魔鬼,不好嗎?」

「呸!」

中年婦女大喝一聲:「休得無禮!」

南宮維道帶煞的目光一瞪那中年婦人,道:「找死!」

中年婦人不期然地後退了三步,不敢開口。

周小玉媚笑一聲道:「不死書生,如我還是完壁呢?」

「你……尚是完壁?」

「你會改變主意嗎?」

南宮維道登時心亂如麻,他不知道周小玉這句話有幾分可靠,但,這是他極希望聽到的一句話,心念一連幾轉,他有了主意。

「真的嗎?」

「我可以,告訴你,不假!」

南宮維道鬆了一口氣。

朱文華面上浮起了一層極其怪異之色,分不出是怨,是妒,是怒還是驚?

周小玉緊迫著追問道:「你回心轉意了嗎?」

南宮維道微一頷首:「有一點!」

朱文華惶急地道:「好妹妹,你……」

「好妹妹!」三個字聽在南宮維道耳里,滿不是意思,瞪了朱文華一眼之後,沉聲向周小玉道:「你準備如何打發他?」

周小玉冷冷地道:「隨便你!」

朱文華厲聲暴吼道:「赤后五世,想不到你揚花水性……」

周小玉粉腮一變,縴手一抬,向那中年婦人道:「毀了他!」

中年婦人恭應了一聲,舉步撲向朱文華,朱文華頓時面如土色,彈身便待逃逸,但身形才一作勢,尚未彈離原地,中年婦人已截在頭裡,格格一笑道:「小子,你別昏了頭,『赤後門』與『金龍幫』冰炭不同爐!」

朱文華驚怖地退了四五步,栗聲道:「你敢?」

「有什麼不敢?」

「赤後門將付出可觀的代價!」

「哈哈,少幫主,那是以後的事,目前,你得擱在此地!」

話聲中,目泛異色,她已施展「赤後門」的邪門功力「魔眼」,只見朱文華像是發了傻,連原本蓄勢戒備的手,也垂了下去。

「砰!」挾以一聲慘哼,朱文華口射血箭,踉蹌退了七八步,搖搖欲倒。

中年婦人一閃而前,手掌朝朱文華頭頂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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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理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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