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水牢救遲
沐瑩走在路上,孤單寂寞,邊走邊想近期武林中發生之事。丐幫石幫主被殺,蒼岩山福慶寺僧被殺……都在誣陷他。這究竟是什麼?假教主說要殺他,是因為他是他們稱霸武林的障礙。假教主是不是這個陰謀的最高策劃者呢?他怎麼也想不出頭緒。
他走的餓了,就入市鎮,身上還有散碎銀子,買些食品、打些酒上路,他本來是不嗜酒的,現在行旅孤單,心情寂寞,也感到「醉鄉路達宜常至,他處不堪行」了。
一日,他從市鎮買了些酒菜、麵餅帶入一個林中,他在林邊自斟自飲。他舉目四望,天低四野,不見行旅。萬籟俱寂,只有略帶寒意的清風入林,發出呼呼響聲。人逢寂寞易思親。父母已亡,想也不來,就索性不想。他想起了現存的親人。入他思想的是懷方姐,碧蓮妹,還有潘彬彬和藍少華,特別想念的是藍少華。這些姑娘都如花朵掉進過他人生的長河。可是現在,這些花朵,沒一朵伴他流駛。他也想到了武先生和唐振坤,這兩個他已視親人的長輩,也死的死,離的離了。現在天地空曠,身邊親友皆無,凄然情緒,怎樣也難排遣。他邊喝著酒,忽然想起范仲淹的一首小詞《蘇幕遮-碧雲天》。這首詞寫的情景雖和他此時此地不同,但也覺得作者寫這首詞時和他此時的心情是相同的。他的情感受這首詞的陶冶更凄涼。他邊飲酒,不禁吟道: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縷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沐瑩吟罷,正要喝酒。忽然一棵大樹上,一陣哈哈大笑。笑罷朗聲道:「我道是誰,有興在此亂哼嘰,攪我和尚酣睡,原來是沐公子。」說罷從樹上跳下-個大和尚,往沐瑩走來,正是悟性。
悟性見了沐瑩,也如見了親人,歡喜異常,向沐瑩飛撲過來。他到沐瑩處,走過一道溝,他邁過溝正往前跑,忽然溝里跳出一人,一伸手把悟性的腿拽住。悟性身高體壯,內力充沛,猶如風馳電掣向前急奔,有人跳起來,一伸手就把他拽住,而且令他一動也不能動,這人的武功必須高出他很多倍。
沐瑩向這人看去,只見這入三十多歲,沉毅、英俊,右手抱寒光閃閃的劍,望著他們威然而立,讓人一見生寒。沐瑩抱拳道:「閣下何人,敝友得罪,請原諒。」
悟性大怒,迴轉頭瞪著大眼叫道:「你這鳥人,為何不講理,扯住洒家做什麼?」
那人嗔著臉不語,抱劍的手伸了一指,指了指自己的臉。
沐瑩和悟性齊往那人臉上看去,只見他臉上有一縷塵土。沐瑩立即明白:他臉上的土,是悟性方才跑時帶上去的。做為悟性的朋友,沐瑩探感歉意,可是悟性仍愣愣地不知怎麼回事,瞪著眼睛道:「你臉上粘了土。抓住我幹什麼?」
那人眉毛聳了聳,星眼直視悟性。雖然個子比悟性小,看悟性須仰視。但明眸盯著悟性,看得悟性毛骨悚然,將眼避開。
沐瑩道:「閣下請放手。我的朋友魯莽,在下代他向閣下賠禮?」
那人放了手,冷冷而立。悟性從來沒被人克制過。被那人放開后,轉過身揮拳就打。那人冷冷立定,覷著悟性,紋絲不動,等到悟性的醉拳打到胸前,一出手就把他的手捏住。悟性想擺脫,可是那人手指如鉗,捏緊了他,他怎麼抖手,也擺脫不開。急得紅了臉,瞪著眼大叫道:「快放手!再不放手,我要罵了……」
那人臉色冷冷,仍手如鐵鉗,握著悟性的手不放。
悟性大怒,忍著疼罵道:「好個狗娘養的,為何抓洒家、打洒家!你是啞巴、聾子嗎?為何不開口講理?你有理你就和洒家講!」
那人面現怒容,手下加力,悟性疼得挨不住了,裂著嘴「哎呀!哎呀」喊疼。
沐瑩也有些發怒,道:「閣下到底為什麼?!有道理請講嘛!在下已對閣下道過歉了,怎麼還為難敝友?」
那人不理林瑩,仍臉帶慍怒,冷麵看著悟性,手指未松,悟性仍疼痛不止。
沐怒道:「閣下再不放開敝友,再下可要得罪了!」
那人冷冷,不理沐瑩。
沐瑩大怒,出手如電,直抓那人左肩肩井穴。那人冷笑,似對沐瑩不屑一顧。眼看就要抓上那人肩井,那人鬆了悟性,左肩嚮往一扭,右手刷就是一劍,劍是那麼快,一道寒光,斬向沐瑩手指。沐瑩一驚,抽身後躍,一身冷汗津出。不由大怒道:「好不通情理!」「嗆啷」抽出寶劍恨罵道:「你……你……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那人這時,才冷冷地啟了啟唇,從嘴裡吐出兩個字:「是的。」又抱著劍,面對沐瑩。悟性手中無劍,飛身從樹上折了個粗樹枝,向那人擊去。那人不動,待悟性的樹枝觸了皮膚,才劍如電閃,「刷刷」幾劍,把悟性的樹枝一截一截削光。
悟性大怒,手持著一截短木棍欲上去拚命,被沐瑩一把拉住。
沐瑩道:「大師父,你別動,我去和他講理。」
那人「哼!」地一聲,又抱劍怒立,面冷如鐵。
沐瑩走到他面前:「閣下不聾不啞,不講道理,是自持武功,硬充豪強嗎?」
那人冷冷,嘴裡迸出了幾個字:「恐怕硬充豪強的不是在下!」
沐瑩問:「此話怎講?」
那人道:「為什麼惹了人不道歉?」
沐瑩道:「在下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
那人道,「惹人的是閣下嗎?」
悟性大怒:「哼!什麼叫道歉!?讓我道歉比強摁牛頭喝水還不易!」說罷對那人叉腰而立。
那人不語,又上來抓悟性,被沐瑩出手攔住。沐瑩面現怒容道:「朋友之事,就是在下之事。朋友錯了,我代朋友道歉,有人欺負朋友,在下也不袖手。如果閣下罷手,咱們各自走路,如果還要糾纏,就沖在下來吧!」
那人揚了揚眉:「好!」出手就是一劍。劍快得如光如影,讓人眩目。
沐瑩也出劍還擊,揮劍快逾電閃。
二人以快劍對快劍戰在一起。只見兩個劍的光幢忽進忽退,倏合倏分,不見使劍之人。悟性在旁邊看著,驚得目瞪口呆。一會兒,沐瑩和那人幾個跳躍,互相攻避,悟性眼花繚亂,已不知兩個光幢之中,各是誰了,他只愣愣地看著。這個光幢里出現了精彩劍術,他喝一聲彩,那個光幢中出現了精彩劍術,他叫一聲好。兩個光幢均異彩疊出,他就不斷地喝彩和鼓掌,分不清他在贊誰了。
誰也無法計算二人斗戰了多少招兒。大約戰了一個時辰吧,雙方猶軒輊難分,二人正戰得激烈,忽然戰團外,悟性外又一個人喝彩道:「好!二位好劍法!」喝彩之人,白衫巾,是一個英俊瀟洒青年。沐瑩邊戰鬥,向外偷眼看,認出是楊逢春。可是他認出了楊逢春,卻顧不得打招呼。因為對手的劍,實在精妙,稍一疏神,就有險象。
沐瑩認出了楊逢春,楊逢春卻看不清劍里的人是誰。他想:「二人這樣戰法,戰得時間長了,必定有人受傷,我要阻住他們。」主意打定,「刷」的聲抽出劍,一抖手腕,顫起數點寒星,接著長劍疾舞,如同紫電盤空,銀光瀉地,劍的光網形成一個光幢,把他罩在中間。這個光幢點點推進,插入了沐瑩和那人的兩個光幢之間,硬把他們隔開,這才大喝道:「二位請住手!」
沐瑩停手。那人見沐瑩停手,也停手。
楊逢春看了看沐瑩道:「原來是沐兄弟,你為什麼與這位兄台激戰?」
沐瑩道:「楊兄請問他吧,我以為確實沒有格鬥的理由。」
楊逢春對那人道:「閣下好精妙的劍法,請問閣下,為什麼與這位沐少俠格鬥?」
那人抱劍而立,鐵面不語。
楊逢春道:「閣下,我在問你話。請問,為什麼爭鬥,沒什麼難言之隱吧?」
那人仍抱劍而立,冷冷道:「難言之隱倒沒有,只是你不該問。」
楊逢春愕然:「閣下言之差矣。事情總有個是非曲直,我問問何妨?」
那人一指悟性道:「是非曲直,只有我們二人講!請不要逞能管事。」
楊逢春和沐瑩相覷默然,齊看悟性。悟性愣愣道:「和我講好哇!不就是我從你躺的地方跑了一下,你就愣拽住我不放嗎?是你曲,我直。」
那人不說話,舉手照悟性就打,悟性躲過。悟性雖憨,但並不傻,他看見那人方才與沐瑩比劍,他知道戰不過那人,不敢與之動手,指著那人道:「你……你為什麼打我,你打我就更曲了!」
那人仍出拳打悟性:「曲不曲我自己心裡知道。」
悟性又躲過道:「你知道就好,認錯吧!你打了我,我不在乎,只要以後別裝橫橫兒打人就好!」
那人冷冷道:「少費話!你把土踢到我臉上,認不認錯?」
悟性道:「不。我沒有錯,認什麼?誰看見我把土踢在你臉上?」悟性這歪話,還真弄得那人一時無話說。他想:「對呀,他把土踢在自己臉上,誰人看見?看見之人有,就是和我比劍的那少年。可那少年是大和尚的朋友,他能說真話嗎?」那人正在想,忽聽沐瑩道:「我朋友把土踢在你臉上,我證明。」沐瑩看著那人,「但我已替他陪過禮了。還要怎樣?殺人也不過頭點地嘛……」
那人仍冷冷,不說話。
沐瑩逼視著那人問:「為什不言語,理曲了嗎?若感到理曲了,就罷手。」
那人「哼!」了一聲道:「我說過,大和尚不道歉,我說什麼也不罷手。」
悟性道:「我沒挨住你的身體,向你道什麼歉?」
楊逢春對悟性道:「大師父,這你就不對了,你既踢了人家一臉土,理應道歉的。」
悟性怒望著楊逢春道:「你這個人也是狗逮耗子,太愛管閑事了!你走你的路,這裡沒你的事!」
楊逢春對悟性道:「大師父說話為什麼這麼不客氣?事情總得分是非曲直,既然曲在你,認個錯是應該的。」
悟性道:「他還打了我,為什麼不認錯呢?」
那人冷冷道:「我打了你,我認錯。事情扯平了。告辭!」說完要走。
楊逢春道:「且慢!請閣下留步。」
那人停住步,抱著劍,冷冷看著揚逢春。
沐瑩道:「看閣下意思,並不想與在下等為敵,既能相見,即是有緣,能將姓名,生平見告嗎?」楊逢春道:「我們深羨兄台劍法,願高攀做個朋友。」
悟性誠摯地:「洒家不對了。他們都願與你做朋友,洒家也與你做朋友。」
那人審視著三人,淡淡道:「和我做朋友?不後悔嗎?」
沐瑩問:「為什麼?我們深服你的劍法,也敬你的耿直為人,為什麼,要後悔呢?」
那人淡淡道:「我只是個窮獵戶……」
沐瑩道:「兄台氣質非凡,英風可欽,何必妄自菲薄?我們武林人士有幾個出在高門?出在高門的只有這個大和尚,可是眼下他也是孤人孽子……」
那人看著悟性問:「這位大師父是……?」
沐瑩道:「他叫悟性,是法號。是大明開國功臣胡大海的孫兒。太祖屠戮功臣,殺了乃祖全家。只有這位悟性大師父,被人救出……」
那人對悟性肅然起敬:「原來大師父是功臣之後,可是,可惜令祖父徒為朱明賣命……」
悟性道:「是啊,我祖父他們真應該反朱明!將來我替他們反朱明,為他們報仇。」
沐瑩道:「我也是一個被大內追殺的孤兒……」
楊逢春:「我的家住桃源。我是神鵰俠楊過之後人。世世蟄居桃源,自耕自食,也是出自寒門。」
那人道:「如此說我和諸位為友,不算攀尊結貴了?」
沐瑩、楊逢春道:「當然,我們可說是布衣之交。」
那人道:「如各位不棄,我願與各位做朋友。」
沐瑩道:「歡迎!歡迎!我觀兄台的劍法好像很眼熟,敢問兄台與唐賽兒姐姐可有瓜葛?」
那人驚喜:「兄弟認識唐賽兒?我叫歐陽靜,唐賽兒既是我的師姐,又是我的盟嫂。」
楊逢春道:「難怪我也看歐陽兄的劍法很熟,原來與唐賽兒姐姐是一師之徒——請問歐陽兄祖籍哪裡,尊師是誰?」
歐陽靜道:「在下祖籍天山白駝山莊,還是西天山國王的後裔,現在居住在南京附近為獵戶。我的師父諸葛緒,是蜀漢丞相諸葛武侯之後人。」
楊逢春道:「西天山王國的長公主歐陽霄,還是我遠祖神鵰俠義妹郭襄的師妹,尋槐下以究源,我們還真些瓜葛。」
沐瑩問道:「歐陽兄家住南京,來此地有何貴幹?」
歐陽靜道:「來救我師兄孔祥和。」
沐瑩感興趣地道:「歐陽兄,能為我們詳細說說你師兄遭難原因嗎?」
歐陽靜道:「請怒我不善敘述,只能約略言之。我師父收師兄、師姐和我三人。我三人情同手足和師父相依為命。師兄和師姐由師父作媒結成伉儷。他二人藝業早成,拜別師父,出徒而去,師父跟前只剩我一人伺候他老人家。五年前師父仙逝,我只得回南京老家當獵戶。師兄、師姐走後,師父常去雲遊,十幾年的學藝和五年的獵戶生活,基本上都是我孤獨度過,因此養成了不愛說話的習慣……」
悟性道:「這習慣很不好,時日長了,會變成啞巴的。」
沭瑩對悟性道:「別打岔,讓歐陽兄往下說。」
歐陽靜:「兩月前,那個朱棣皇帝準備往北京遷都,要補充大內侍衛,林大兆大總管到廬舍里來找我。我不願意去做朝廷的鷹犬,拒絕了他。鷹爪子們毀了我的家、燒了我的廬舍。我在家鄉沒法生活,就到山東蒲台來找我師姐,到了蒲台才知道,師姐早年曾領導反朱棣的起義,失敗后不知隱居哪裡?師兄因領著日月神教徒反對魯王橫徵暴斂,被魯王設計逮進監牢里。」
楊逢春問:「那魯王是地主嗎?或者是地方官?」
歐陽靜道:「這我也不知道。」
沐瑩道:「這我倒聽武伯父談過。說是明朝封王很濫,給封王的封地也特別多。天下耕地,十之八九在各王手裡,各王都是大地主,百姓都是他們的租戶,魯王一定也是個大地主,他隨意敲骨吸髓,給佃戶加租加息。」
歐陽靜道:「一定是。聽說他勢力大,逮捕了我師兄,把我師兄囚在石室里,等待秋決。師兄被逮捕之事,師姐尚不知。我不知往哪裡去找師姐,也不知師兄被囚何處,想不出救援方法,正躺在草地里發愁,不期遇到各位……」
淳瑩道:「日月神教出了個假冒唐振坤的人,他篡奪了教主之位,要殺你師姐及我的朋友藍少華。你師姐眼下有麻煩……現在我們是朋友,歐陽兄之事,就是我們之事,我們願意幫助你救師兄。」
楊逢春道:「對,我們都留下來,幫歐陽兄救師兄。」
歐陽靜道:「不必。你們請吧!」
楊逢春道:「為什麼?我們是真心愿意幫助你。」
歐陽靜道,「不,我師兄若教別人救,太貶我們師門聲譽。」
悟性道:「什麼師門聲譽不師門聲譽的,沒法救人還死要面子……」
歐陽靜大怒,用眼睛瞪著悟性,不說話。
沐瑩想:「照著唐姐姐我們也應救出他師兄,但是我們去幫他,他礙著面子肯定要拒絕。」沐瑩轉了轉眼珠道:「悟性大師父!我們不救就不救,歐陽兄之事,我相信他自己會處理。我們後會有期,在此分手吧!」向楊逢春使了個眼色。楊逢春會意,跟了沐瑩就走。悟行道:「朋友有事,我們怎能不管?你們走吧!我不去。」
沐瑩騙他道:「大師父,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悟性呆愣愣地道:「誰?」
沐瑩道:「你師兄悟行,他正在前邊到處找你……」
原來悟性很小就被救出,是師兄悟行把他帶大的,二人親如兄弟。他聽沐瑩說師兄在前邊等他,信以為真,歡喜道:「沐老弟,快帶我去見師兄。」
沐瑩點頭。三人告別了歐陽靜上路,走了一段路,沐瑩對楊逢春道:「楊兄,唐賽兒就是在邯鄲武林大會上力戰聖手如來的那美婦,是我的朋友藍少華的義姐,她丈夫有難,我想援手救他,不知楊兄意下如何?」
楊逢春道:「我知道。武林之道,本應解危救難,我很敬佩唐賽兒的英風,願意留下來捨身相救。」
悟性對沐瑩生氣道:「原來你在騙我!我再不聽你的話了,我走。」
沐瑩道:「大師父勿怪,我們要救歐陽靜的師兄,歐陽兄一定拒絕。我只得騙你離開他,咱們偷偷去救。」
悟性想了想,愣愣地道:「好哇!你可得給我弄一口劍,讓我殺個痛快!」
沐瑩點頭答應。悟性高高興興跟在後面走。沐瑩有了楊逢春和悟性,不再怕鷹爪子和武林敗類等敵人的暗算,他們上大路,走到一個市鎮,找了一個客店住下。吃過了飯,休息到天黑,各自收拾停當,準備去探魯王府。
悟性著急道:「你們都有劍,讓我空著手跟你們去呀?」
沐瑩道:「不,我去給你買一把。」說著走出客店。
沐瑩想給悟性買一把劍,順便買些金針做暗器用,主要是打聽一些魯王府情況,和監審所在。
他先到兵器行,買了一把劍和一包針,魯王府的情況卻不敢在兵器行里問,買了劍和針他就進了一個酒肆,挑了個僻靜地方坐了。時已初更,酒肆里飲酒的不多。他要了兩盤菜、一壺酒自斟自飲。一會兒,大部分喝酒的人都走了,只剩了鄰桌的兩個老頭。這兩個老頭共要了一盤萊,已快吃光了,酒興未盡,但壺裡的酒已經不多。
沐瑩把自己的酒萊都端到鄰桌上,對二位老頭道:「二位老先生請了!酒店清靜,小人自己飲酒沒意思,過來與二位老先生同飲。」
一個白臉老者道:「歡迎!歡迎!只是……」
一個紅臉老者道:「我們佔便宜吃公子的酒菜不好意思。」
沫瑩慨然道:「小生有錢,也請不到二位老先生陪飲助興。二位老先生不要客氣,飲!」他恭敬地給二位老頭斟了酒,熱情地讓酒讓菜,又招呼堂官給添了兩盤菜、一壺酒。
二位老頭見沐瑩這樣熱情,也就開始暢飲,邊飲酒,話多起來。白臉老者道:「聽公子口音,不是當地人,來我山東,是經商吧,還是訪友?」
沐瑩道:「小生既不是經商,也不是訪友,是尋親的。我有個哥哥,在魯王府當差。上月哥哥託人給家中帶信,說是他給魯王當差誤了事,魯王一怒,把他關起來。家裡知道了這個信,非常惦念,讓我帶了錢來上下打點……」
二位老爺聽到沐瑩說他哥哥惹怒了魯王,均談虎色變。紅面老頭嘆息著道:「得罪了魯王可危險,兄弟,你可要趕快去打點,晚了,恐怕……」
沐瑩一驚,問:「魯王那麼厲害嗎?」
白面老者低聲道:「兄弟遠來,一定不知道,這個魯王炙手可熱,勢力可大著呢!他勾結大內侍衛、勾結官府,要殺個人,比抿死個螞蟻還容易!」
沐瑩又一驚,道:「喲!這樣霸道哇!我今日剛到,要去打點,卻未找到魯王府在哪裡?」
紅面老者道:「魯王府赫赫有名,不過不在這裡,在濟南,這裡是魯王別墅。這個魯王別墅很大,宅依林傍水,碧牆黃瓦,既幽靜,又有氣派。」
沐瑩故意裝做一驚道:「喲!一個別墅便這樣大!」
紅面老者道:「聽說這個魯王,是太祖的兒子,在燕王的靖難之變時,他全力支持燕王,因此靖難之變后,永樂帝擴大了他的封地,增加了對他的封賜。這個別墅,就是永樂帝建了賜給他的。有進過這別墅的人說,這個別墅可大了,有假山,還有仿濟南大明湖的人工湖泊,據說每當魯王游湖時,傭人們還用龍骨水車從山頂井中吸水再注入唧筒,在湖裡形成人工噴泉。」
沐瑩道:「哎呀!魯王別墅裡邊這樣大呀,哥哥在信里說,他就囚在魯王別墅的監牢里,請問二位老先生,是否知道魯王別墅中監牢在哪裡?」
白面老者道:「公子和在下真是有緣,你問魯王別墅的監牢,還真問著了。小老兒有個侄兒,在魯王別墅聽差,小老兒到魯王別墅去找他,還真看見過假山後邊的那排石牢。當年我侄就是看牢的,因為牢沒看好,後來又抽他去幫廚……」
沐瑩道:「哦,多謝二位老先生指點,明日我就去石牢看我哥哥,讓他指示我怎樣打點。」
紅面老者道:「你進魯王府和探石牢,都要化銀子的,別不知那裡的規矩。」
沐瑩道:「謝謝老先生關心,指點在下。」
三人飲罷了酒,沐瑩付了酒錢,拱手道了「再見!」二老者走出去。沐瑩給堂官一錠銀子,讓他給拿一壺酒、兩包碎肉,帶了給楊逢春和悟性吃。
沐瑩回到客棧,悟性早等得急了,報怨道:「買一把劍,要去這麼長時候,讓人等得急死了!」
沐瑩哄他道:「我為了給你挑一把好劍,走了幾個兵器店,所以來晚了。」說著把劍遞給他,也拿出酒肉。悟性看了劍,看見了酒肉,才歡喜。
楊逢春和悟性吃了飯,三人結束停當,沐瑩帶他們直奔城外的魯王別墅。
魯王別墅北面是一條大河。前面被一條樹林環繞,南面林帶的中間,有一處無樹的地方,那是進魯王別墅的通道。三人從這裡過去,走了不遠,就是別野的正門。三人不敢從正面進院,繞到東牆根,縱身上牆,向里看去,只見黑漆漆一片,不見燈光。
三人跳下牆,挨牆溜樹,悄悄四處尋找,從東面走到西南,正往前走,忽見前面有微光浮動。沐瑩心一喜,心說:「這一定是人造湖了!」帶領二人向那裡躡去。
人造湖的北面是假山,沐瑩帶二人繞過湖岸,走向假山。三人剛走到假山跟前,只見假山背後疾飛過一條身影。悟性用手一指道:「那裡有人!」沐瑩趕忙用手堵了他的嘴,低聲道:「看見什麼也不許說話!」又低聲對楊逢春道:「你們先藏在假山後別動,我過去看看!」
楊逢春點頭。沐瑩施展飛燕驚龍輕功,一個燕子穿林,疾飛到那黑影跟前。那黑影稍一停步,回身就是一劍。沐瑩急忙閃身,甩劍擱住,低聲道:「歐陽兄,是我。」
黑影停手,對沐瑩道:「沐兄弟,你們到底來了!」
沐瑩:「別說這些了,我已探聽好,石牢在假山後。」
歐陽靜悵然道:「我已去過了,那裡有大內侍衛把守。」
沐瑩一驚,心思電轉,心想:「奇怪!魯王府一個人犯,怎麼用得著大內侍衛守衛?」他對歐陽靜道:「楊兄他們都在那邊,走;咱們商量一下救法。」
歐陽靜此時,也不能再拒絕沐瑩他們的好意,跟了沐瑩過去。到了楊逢春和悟性藏著的地方,沐瑩和歐陽靜停下。他們相見,只是點頭會意,誰也沒打招呼。沐瑩道:「石牢就在假山背後。歐陽兄和楊兄對付大內侍衛和魯王府看守,我和悟性師父去牢中救人。」三人點頭。沐瑩帶頭,四人繞過假山,到了一排低矮的石牢前。夜不算太黑,他們看石牢,見這石牢均是用大石砌成,鐵窗鐵門,門窗俱小。石前,有四個大內侍衛裝的人守著,還有兩個人在石牢周圍巡邏。
沐瑩嘴附著其餘三人的耳旁,說了一句話,大家都做好準備。兩個繞石牢巡邏的人過去,沐瑩發了個暗號,四人各奔目標飛躍過去,一個鶻起兔落,長劍各刺在四個守衛石牢的大內侍衛胸膛。楊逢春、歐陽靜、沐瑩三人的劍既准且狠,三個侍衛無聲地倒下。只有悟性的劍,刺有稍偏了一點兒,那個侍衛被刺,「啊!」的一聲慘叫。沐瑩隨即在他身上補了一劍,那個侍衛才倒下不動了。巡邏的兩個侍衛聞聲跑來,被楊逢春、歐陽靜一人一個,刺死在劍下。
沐瑩用寶劍斬落石屋的鐵鎖,帶了悟性進屋。屋裡沒有動靜,打著火一照,屋是空的,沐瑩和悟性退回來,又用劍斬落第二間石牢的鎖,二人推門進去,用火一照,屋裡也是空的。
沐瑩和悟性看了第三間、第四間石牢,裡邊都是空的。
沐瑩有些著急,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呢?莫非歐陽靜的師兄不囚在這裡?」
悟性道:「歐陽靜的師兄一定不在這裡。咱們走吧!」
沐瑩道:「不會的,咱們把所有石牢都找過來。」他們又走到第五間石牢門前,斬落石牢門的鎖,推開鐵門走進去。屋裡仍無動靜。沐瑩打火一照,屋裡也是空的,但地下有一個洞。悟性見有洞,持著劍就要下去,沐瑩拉住他道:「且慢!小心下邊有機關!」說著往洞口扔了一個石塊,只聽洞口「咕咚」一響,洞口「啾啾啾啾……」飛出無數鐵蛋,悟性驚得一吐舌。這些鐵蛋射在石屋頂上,響了一陣,又紛紛彈回地面。鐵珠落盡,沐瑩又往下扔了個石塊。石塊落下:「咕咚」一響,洞里再無動靜。沐瑩道:「你守洞口,我進去。」說著進了洞口。
洞口裡一片漆黑。他打著火,持著火往裡走。只見兩個人坐在里洞的牆角處,互相以手相抵,在練功。沐瑩仔細一看,心頭一驚,這二人不是別人,是慕容大哥和懷方姐。他急過去大叫:「慕容大哥!懷方姐!」
慕容季英和懷方只見有人持火進洞,看不見進洞人的臉,以為是鷹爪子或送飯的下人,故意練功不輟。沐瑩一說話,仍看不清沐瑩的臉,但從聲音聽出是沐瑩,懷方站起來就撲過去。拉住沐瑩的手,喜淚盈眶:「弟弟,想不到今生今世還能見到你!是來救我們嗎?」
沐瑩道:「姐姐你聽我說。你和慕容大哥失蹤后,你們杳如黃鶴,一點音信也沒有。我急得不吃不睡,唐老前輩出去一趟,才知道你們被一撥天外來客擒住,把你們送到鷹爪子手裡,我尋你們不到,只得算了。今日是來救唐賽兒的丈夫,想不到天緣湊巧,竟碰見你們!我們一定能救出姐姐和姐夫。我們走,詳情到外邊去說!」
慕容季英道,「走?能那麼容易?我們武功盡失,這裡又有大內侍衛把守,我們怎麼逃得出這龍潭虎穴?」
沐瑩道:「慕容姐夫,別急。一起來救人的還有悟性和尚、桃源楊逢春和唐賽兒的師弟歐陽靜,守牢的大內侍衛已經被我們殺了,別的侍衛一時不會上來。我這裡還有兩個解毒藥丸,你們吃下,一會兒武功就可恢復……」
懷方問:「弟弟,你身上已沒有毒,帶這些藥丸做什麼?」
沐瑩道:「我是為給李叔叔和王嬸療毒,才從程見素那裡討來的,想不到能給姐姐和姐夫用上。」
懷方道:「解藥李叔叔和王嬸還等著吃,我們不能用。」
沐瑩道:「我已學會了化功大法,可以替李叔叔、王嬸嬸化解體內的毒。這兩粒藥丸你們吃吧,快恢復武功,好抗擊敵人。」懷方和慕容吃了藥丸。
他們出了石洞。悟性見救出的是慕容和懷方,高興地拍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沐瑩帶他們出了石室,對歐陽靜和楊逢春道:「這石牢里關的是我懷方姐和慕容季英大哥,歐陽兄的師兄,沒囚在這個石牢里。」
歐陽靜大急,帶著哭聲道:「我師兄被囚在哪裡呢?他是不是已經……?」
沐瑩道:「這排石牢全找了,都沒有孔兄……」
歐陽靜道:「是不是我師兄囚在別的地方呢?我們到別處找找吧!」
大家點頭。沐瑩正要帶大家離開石牢。忽見院里東、南、西三面燈籠火把齊明,無數大內侍衛和魯王家將,持兵刃向他們衝殺過來。
沐瑩對眾人道:「你們從北面牆出去,然後順河岸西行。我和歐陽兄找找孔兄,然後迫你們。」
懷方和慕容季英在前跑到牆根。他們咆葯不久,輕功尚未恢復,飛不上高牆。悟性和楊逢春跑來,提二人上去。
沐瑩和歐陽靜上房,竄房越脊,到衝上來的大內侍衛後面,下房后在院里各房前巡行一遍,仍探察不著孔祥和的下落。沐瑩道:「歐陽兄,我們快走!明日再想辦法救孔兄!」歐陽靜無奈,只得跟沐瑩出去。
沐瑩和歐陽靜出院,大內侍衛和魯王府家將已經追來,沐瑩為了拖住敵人,並不逃跑,揮劍截住敵人,一路猛攻,殺得敵人紛紛倒地。
歐陽靜沒救出師兄,心頭憤怒難遣,師傳的迴風雷劍臻於化境,鬼泣神驚,敵人逢者必亡,他的周圍躺滿敵人的屍體。他們正在施威,大內統領趙新衣和魯王侍衛張慶祥率弓箭手跑來,用弓箭對準著沐瑩和歐陽靜。
大內侍衛和魯王家將都退下,趙新衣下令:「放箭!」立刻大內弓弩手萬箭齊發,箭如飛雨,紛紛向沐瑩和歐陽靜射去,沐瑩和歐陽靜將劍舞成兩個光幢,把身體罩在中間,將射向他們的箭簇,紛紛撥落地下。
大內侍衛和魯王家將。越集越多,箭矢越來越密。沐瑩運功於掌,向射來的箭簇推去,掌風盪箭矢倒飛。他對歐陽靜道:「快撒!」歐陽靜,向後一躍,退到箭矢射程之外。沐瑩見歐陽靜撤出,掏出一包沙粒、金針,投向大內侍衛和魯王家將。紙包在敵人群里迸開,金針和沙粒四射飛濺。敵人中沙、中針,紛紛後退。沐瑩趁敵人亂,一個飛躍,跳出三丈開外,又一個飛縱,已經去遠。沒受傷的敵人,呼喊著追來,他大減一聲:「看針!」手一揚做投物狀。敵人屢被他金針所傷,已成了驚弓之鳥,見他揚手,以為又施暗渡金針,急忙退避,他又縱回去,拉了歐陽靜道:「快走!」
二人聯袂向前跑去,去趕前面的慕容季英、懷方、楊逢春和悟性四人。
沐瑩和歐陽靜追上慕容季英等人,估計深夜敵人不敢追,坐在一個林邊休息。沐瑩坐在懷方身邊,猶如久別重逢的小弟弟,對大姐姐那麼親熱。
「姐姐,」沐瑩叫道,「我知道你們在鷹爪子手裡,怕他們會故伎重演,把你們關在囚仙洞里去折磨,就進洞去救你們。進了洞,見洞里果然囚著人。可是洞里囚的不是你們,卻是李叔和王嬸。我從那個洞里救出了他們,可是卻被敵人炸塌石塊封在裡面。我用武伯伯傳我的龍威神功,推開了封洞口的石塊,才出了洞。李叔和王嬸身上都中了穌骨散的毒。我為學唐老前輩的化功大法重回泰山腹洞。我從泰山下來想去定州給李叔和王嬸送葯,不想走到此遇上了這位歐陽兄,在此營救他們,正巧楊大哥也來此,我們來魯王別墅幫歐陽兄救他的師兄,想不到沒救出孔兄,倒救出了姐姐和姐夫--姐姐!那天,你們是怎樣遭暗算的?怎麼被囚在魯王別墅里?」
懷方看了慕容季英一眼對沐瑩道:「那天我們去泰安買米,下山後到了泰安街上,我和慕容都又渴又餓,就到一個茶館里吃茶點,想不到一夥神秘人在茶里下了蒙汗藥,被他們擒住。我們醒來時,被帶到葛雲嶺一個靛臉老者面前……」
沐瑩對楊逢春道:「這青靛臉老人一定是聖手如來了?」
楊逢春道:「這可不一定,邯鄲武林大會上,他也許是帶的假面罩。」
懷方接著道:「青靛臉老者審視了慕容后,道:『慕容十五劍天下聞名,雖然有了公孫越女劍,但我們學了它仍有好處!』他又審視了我后道:『她不是和沐家那小子演練過公孫越女劍法嗎?逼她給我們演示公孫越女劍法,對我們可大有裨益。』他們中一個五十多歲的黃瘦臉老頭道:『可是他們不會。我們怎麼讓他們開口哇!再說我們要去魔教,怎麼帶著他們?不如……』」
沐瑩道:「姐姐說的這黃瘦臉老者一定是高管家,這小子不會出好主意。」
慕容季英道:「對,下邊人都這樣叫他,青靛臉老者也對他很高看。」
懷方道:「那個青靛臉老者,對那個高管家道:『一對尤物,怎能輕易濫殺,就把他們送給大內侍衛吧,他們晚上也是咱屬下……』於是我們就當禮品送給了魔爪孫。鷹爪子統領趙新衣道:『這麼長的路程,要往燕京運這兩個人,可真不容易,而且囚仙石窟又關著李文謙夫婦,不如把他們先囚禁在魯王府的石牢里,等將來我們再逼他們……』於是,我們就被寄押在這裡的石牢里……我們以為今生再難見天日了,想不到老天保佑,弟弟等人來救出我們。」
沐瑩道,「弟弟能救出你們,真是天意。你們是被救出了,可不知那位孔兄囚在哪裡?把歐陽兄都急壞了!你們沒聽說魯王別墅里,哪裡還有監牢嗎?」
懷方搖頭道:「不知道。」慕容季英想了想道:「這裡好像還有另一座監獄,是水牢。」
沐瑩道:「在哪裡?慕容大哥,快說!」
慕容季英搖頭道:「不知道。只是有一次給我們送飯,打開了洞口,聽得洞口上兩個人談話。一個人道;『老弟,你為何提來兩份飯?』另一個人道:『那一份送到水牢里,你不知道水牢里還有一個人嗎?』我才知道這裡還有個不牢,裡邊囚著人。」
林瑩道:「那個孔兄,一定是囚在水牢里了,明夜我們去救!」
歐陽靜:「師兄牢中受罪,歐陽靜寢食難安,我要今夜去救。」說著欲往回里走。
楊逢春道:「歐陽兄不可,孔兄若果囚在水牢,他們將亡羊補牢,防範更嚴,今夜去救,等於龍口奪珠。要救人,必須乘其不備,就是武功高如沐老弟和歐陽兄,今日不是敵人未備,也難救位慕容大哥和懷方姐。你今日去,只會打草驚蛇,非但救不出孔兄,反而會給以後救孔兄增加困難。」
歐陽靜想了想,含淚擰眉,低頭不語。常言「一人向隅,滿座不歡」。見歐陽靜沉默,大家為之惻然,林邊一時沉默。
沐瑩救出了懷方姐,心裡高興。為打破此僵局,找個話題道:「看意思。那青靛臉掌握方景純、馬瑞朋等武林敗類,能掌握日月神教中大多數教徒,還能掌握林大兆等鷹爪子,勢力非常之大。他能左右武林動向那也罷了,為何能操縱鷹爪子們呢?真是讓人費解。」
慕容季英如今重見天日,武功亦恢復,心情暢快,也論道:「常言『為輿者,願人富貴,為棺者,願人夭亡,利之所在也』。據說林大兆等鷹爪子欲滅日月神教,欲滅武林,聖手如來正可以互相利用也,所以狼狽為奸。」
楊逢春道:「從邯鄲武林大會上,可以看出,那群想稱霸武林的神秘人和林大兆等結合得很緊……」
沐瑩道:「慕容大哥說得很對,他們是利之所在,互相利用。結合得緊,倒不一定。他們都是鷹隼,飢則附人,飽則高揚。別看現在林大兆等如貓趨腥,如蟻附蜜,說不定將來猶如雞雛,今日相呼,他日相爭。」
懷方道:「可是,弟弟,他們分裂,那是將來之事,現在他們狼狽為奸,對我們的危害不可低估哇!」
沐瑩道:「對,姐姐。他們中的確不乏武林高手,那個聖手如來,那個假教主,武功的確登峰造極,但是他想仗恃武功,稱霸武林,那也不能夠。我們可以交流各派武功,取各派武功之長,勝過他。」
楊逢春問:「沐老弟,這是什麼意思?」
沐瑩道:「各派武功都是智慧的結晶。揉合各派武功為一體,取其所長,避其所短,就等於集大家的智慧於一身……比如我使的公孫越女劍吧,先父是將公孫劍、越女劍揉為一體了,便名噪當時,現在我又將慕容大哥和慕容十五劍,我師父的峨嵋劍,楊大哥的流雲劍,歐陽兄的迴風舞雪劍都揉進去,威力就更大些。」
慕容季英:「原來弟弟早把我和懷方劍法偷學了,你還往裡揉各派劍法,真是得隴望蜀,貪得無厭啊!」
沐瑩大笑:「我的確得隴望蜀,貪得無厭啊,但是,將來這種劍法我自己可不敢獨據呀!」
歐陽靜冷冷望著沐瑩。楊逢春對沐瑩道:「你真貪得無厭、覬覦各家劍法?」
沐瑩道:「我不是覬覦各家劍法,我是覬覦一種比我家劍法更高的劍法。」
大家一凜。沐瑩接著說道:「我現在就先把我家的公孫越女劍法拿出來讓大家學。現在那個聖手如來要殺我,那個假教主掌握的日月神教要殺我。大內鷹爪子要殺我,方景純、馬瑞朋等要殺我,為什麼?他們就是要得到我的家傳劍法,或者消滅我的家傳劍法,假若我把這種劍法傳給我所有的朋友,他們追我一人,殺我一人,也就沒有意義了。」
大家釋然,只悟性愣愣道:「你是讓大家替你當災呀!」
楊逢春解釋道:「悟性師父,沐兄弟可不是這個意思。這的確是個消弱武林災禍的辦法。」
悟性想了想:「什麼好辦法?若是他們那邊各派武功也大雜燴起來,和我們不是半斤八兩嗎?」
沐瑩道:「他們互相勾心鬥角,是不會拿出真功夫傳人的。」
悟性想了想道:「那時候的劍法;叫什麼劍法?叫公孫、越女、慕容、峨媚……劍法?」
沐瑩想了想道:「我想世上剛創寶劍這種武器的時候,一定是只有一種劍法或無劍法。現在各派劍法融而為一,不還是等於一種劍法或無劍法嗎?我若起名字,就叫混元劍法。」
懷方道:「弟,真如此,不是不分涇渭,並收蒿艾了嗎?」
慕容季英道:「懷方,其實這倒沒什麼,任何劍法,既然成一種劍法流傳,就有其一定的優點。我們只要對它披沙揀金,披榛採蘭,都是可以利用的。另外劍使如何,並不全在劍法……」
懷方道:「英哥是說嫫母打扮得好,就可變成西施?!」
慕容道:「懷方,這是抬扛的話。嫫母怎麼打扮,也不能變成『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子。可這與使劍是兩回事,無論怎麼好的劍法,力巴使出來,也不會有威力,無論什麼劍法,讓王重陽使出就威力無比,這要看一個人的資質和悟性。」
大家點頭。沐瑩道:「正是這樣。今夜我們先休息,養精蓄銳,明天救孔兄才精力足!」
第二天夜裡,沐瑩等結束停當,又奔魯王別墅。頭動身,大家研究了這夜的行動計劃。他們想,水牢既和石牢順路,又是有水的地方,地址一定是那湖心亭。
他們進院后,直奔湖心亭。院里沒什麼動靜,但他們仍十分謹慎。到了湖邊,他們按計劃行事:懷方和楊逢春守湖邊,別人都順曲橋棧道到湖心亭去劫牢。
沐瑩帶大家順雕欄棧橋走到湖心亭。
湖心亭正居湖心,四面環水,只東西有棧橋相通。亭里非常靜。院子靜,湖靜,亭更靜,靜得讓人六神無主。
進了亭,沐瑩打著了火照地下,地下果有一塊石蓋板。沐瑩用手勢暗示大家退後,大家退出亭外。他掀起蓋板,立即跳開,但一點動靜也沒有。他仍不信裡邊沒設機關,扔下一個石鼓試驗,只聽石鼓落在石磴上「骨碌碌」滾動的聲音,隨後「噗嗵」一聲空響落在水裡。沐瑩打著了火,帶頭進洞。洞內有石磴,下了八九級石磴,到了一個地下室的門口。巷壁上裝著燈,沐瑩點著了燈,但燈火幽暗,他們猶如進了一個幽冥世界。
沐瑩用火照,地下室是水,只見一個大鐵籠立在水中,鐵籠中四周都有內向尖鉤伸向中央,使中央只剩一處僅能站人的地方。裡邊站著一個人。歐陽靜擠到前面大叫:「師兄!孔師兄!」那人無任何反應。沐瑩舉火照看,只見這人對著石磴的這面,身上露出水面的部分,遍是血跡,身體向後微仰,後背被尖鉤掛住,頭微傾,已經死了。
歐陽靜見了這慘不忍睹的情形,彷彿沒見,只淡淡地道:「老賊好狠,我師兄已遭毒手了!」說罷拭了一下劍,往外就走。
大家略感詫異,跟著他向外走去。都想:「他看見師兄這樣慘死,為什麼不激動呢?」
歐陽靜邁著沉穩的步子,上了最後一個石磴,忽然站住。大家看去,洞口又被石蓋板封了。他靜靜地看石蓋板,見石蓋板下有鋼條、彈簧、掛鉤,他斷定石蓋板連著什麼機關,他掀了石蓋板,不動。他用劍砍了砍石蓋板下的鋼條、彈簧、掛鉤,均砍不動,望著石蓋板瞠木結舌。
沐瑩見狀,走到前面:「歐陽兄,讓給小弟試試。」
歐陽靜沒說話,退到旁邊看著。沐瑩揮寶劍,只聽「砰砰砰」響了三下,石蓋板上的鋼條、彈簧、掛鉤全斷。他默運龍象神功,雙手推向蓋板:只聽「噌」的一聲,石蓋板飛起,「吭」的一聲,撞到亭子頂上,然後又「哐當」一聲落地。
沐瑩第一個飛身竄出洞口。只見一個大內侍衛守著洞口。但這個侍衛被洞口飛起的石蓋板嚇懵了,他不知石蓋板為什麼會飛,躲過石蓋板之後,還沒回過神來,已被沐瑩一劍刺死。
歐陽靜第二個竄上。他出洞口,直奔亭門,長劍一揮,殺了一個守亭門的大內侍衛。衝出門外。大家跟出去。大家一出亭,看到外邊形勢大變。那個假教主、林大兆,還有魯王侍衛張慶祥帶領大內侍衛、魯王家將和一些不明身分的人,圍住了湖心亭,已把楊逢春和懷方逼到棧橋上。
岸上林大兆和假教主指揮弓箭手對著揚逢春和懷方放箭。楊逢春將劍舞成一個光幢擋箭,掩護他和懷方後退,二人來到亭邊。
楊逢春道:「一個自報日月神教教主的人,武功好厲害,把我們逼入棧橋……」
沐瑩道:「他可能就是那聖手如來,他要騙取日月神教教主的身分,因此假冒原教主唐老前輩之名。」
楊逢春道:「哦,原來是他!怪不得他的刀法我看著很眼熟。上次邯鄲武林大會上,我就覺著這人的武功眼熟,只是想不起他是誰。後來我想起,他那刀法,是參照我楊家的黯然消魂掌和流雲飛雪劍法變化出來的。變一招一式,為一招多式,所以刀法那麼快捷無倫。」
沐瑩問:「那麼此人與桃源楊家有什麼源淵?」
楊逢春道:「他是我家的前輩叛逆,論輩分該是我的祖輩,但是我還沒出生他就叛出楊家,和楊家斷絕一切干係。這次逢春出桃源,就是奉祖命來打探他的消息,他若在外邊作孽,我回去報告祖父,祖父就會親自出來清理門戶。」
沐瑩道:「你何不在他不備時呼他的名字,看看他答應不答應……」楊逢春點頭。
此時,湖岸上的人,用弓箭把他們逼退在湖心亭。亭外箭矢如雨,封鎖著一條六七丈長的棧橋,沐瑩他們只有退縮在亭子里。
忽然岸上大嘩,一個大內侍衛,點著了一條火藥捻子,葯捻子發著「嗤嗤」聲,放射著火花,向棧橋延燒過來,眼看這了棧橋,貼著棧橋橋板的下面向湖心亭延燒。葯捻子的火花,燒過木質棧橋,使棧橋著起火來,火聲「噼吧」燒得棧橋節節掉落。葯捻子燃燒得很快,迅速縮短著燃燒點和湖心亭之間的距離。五丈,四丈,三丈,兩丈……眼看就剩了一丈,這一丈燒完,馬上就會一聲巨響,湖心亭和裡邊的人,一齊飛上天空,屍骨無存。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沐瑩衝出去,一個燕子掠水,身子從橋下掠過,一揮寶劍,斬斷了棧橋下的葯捻,葯捻斷了,湖心亭保住了,但是棧橋已經著火,不斷有帶火的橋柱、橋板掉到水裡發出「嘶啦」聲。橋板的燃燒雖不如葯捻的燃燒疾速,但是仍向湖心亭燃燒,借著風勢,也燃燒得相當快,隔不了多長的時間,就要燒到湖心亭,火燒到湖心亭,湖心亭同樣爆炸。他們要保性命,必須儘快離開湖心亭。
但是,棧橋已被燒斷了,從棧橋的燒掉處到岸上約四五丈遠,無論輕功多麼好,也縱不到岸上,何況火燃燒非常熾烈,不能上前?
楊逢春立在亭口,測量了一下亭口到湖岸的距離問:「誰的輕功好,踏著那棧橋燒斷的樁,能過去嗎?」
沐瑩和慕容季英打量了一下,有信心地:「行!」
楊逢春道:「我們開路過去!」說罷持劍一縱身,身子凌空躍起,施登萍渡水輕功,落在兩丈外一塊漂著的木板上,腳一點又彈起,落在一個燒斷了的木樁上,立即彈起……幾個起落,已經近岸,他舞著劍,縱到岸上,殺入敵人群中。
沐瑩和慕容季英也各施展登萍渡水輕功,殺上對岸。
原來在敵人點燃葯捻后,估計沐瑩他們難逃厄運,全都鬆弛了戒備,大部弓箭手,連弓箭都掛起來了。誰也沒料到楊逢春等人能用登萍渡水輕功?攻向對岸。既至發現他們的意圖,他們已近湖邊,敵人想截殺他們於湖中,已經措手不及了。
假教主見楊逢春等上岸,上去攔截。突然楊逢春大喝一聲道:「楊文中!還在武林作孽嗎!?」假教主一驚,臉色出現惶恐,在他這一走神之間,沐瑩已施展紫燕點水功夫,腳在水中斷木樁上點了幾點,飛到岸上,寶劍一遞,向他攻去。他出劍化解不及,只得縱身後退。林大兆過來,攻向沐瑩。此時,慕容季英施展登萍渡水過來,一躍上岸,迎住林大兆。
楊逢春、沐瑩、慕容季長劍飛舞,自岸向外,點點推進,假教主、林大兆,張慶祥帶領眾敵人拚命攔截。
楊逢春認為假教主定是楊文中,越過幾個敵人,直奔他衝殺過去。二人雖不是仇人,但是楊家世居桃源,淡泊名利,把莊子「人到無求品自高」做為家訓,對眼前這個砍當武林盟主的殺人魔頭恨入骨髓,他用嫡傳楊家劍法的狠招攻向楊文中,二人戰在一起。
沐瑩受過林大兆等鷹爪子的殘酷折磨,又遭林大兆等布劍網無情追殺,與林大兆是死對頭,他直奔林大兆。
慕容季英和懷方也在魯王府受了折磨,他恨魯王府的家將和侍衛總管,他上岸后,直奔魯王侍衛總管張慶祥。
張慶祥四十上下年紀,逞強好勇,仗著一手好劍法,揚名武林。他原是大內副總管,被魯王要來當侍衛總管。他武功好,又會巴結奉承,對魯王忠心耿耿,因此魯王對他言聽計從。給魯王出了不少壞主意。殺孔祥和與用炸藥炸湖心亭以滅沐瑩等人的主意也是他出的。近幾天他得到密報,說有一冷麵壯年人探聽魯王府的地址和孔祥和的囚地,就暗加小心。昨夜慕容季英和懷方被救出,他就知道是為救孔祥和而去錯救了人。因為慕容季英和懷方被囚禁在魯王府,外人絕沒人知曉。他也估計到,要救孔祥和的人,沒救出孔祥和決不放手,因此他一手布下了這陷阱。他見陰謀沒能得逞,狠擰長劍迎上慕容季英,二人好一場廝殺。
岸上楊逢春、沐瑩、慕容季英纏住了敵人中三個武功頂尖人物激斗,棧橋頭便沒有高手把守,歐陽靜、懷方輕功均臻化境,從湖心亭飛過水麵到岸上,雖不易,但情況允許他們從容,他們均用登萍渡水過去了。悟性見眾人都離了湖心亭上岸,他大急,也施展登萍渡水輕功飛向湖岸。可是他輕功雖好,但身體太重,使落腳點早了一點兒,沒踏上木樁,「噗通」一聲,身子跌在水裡。好在水不太深,他趟著水,跑到岸上。此時歐陽靜和懷方正在奮戰,給他安全上岸創造條件。他上岸后,三人一起去殺圍攻他們的敵人。
歐陽靜的師父諸葛緒言是三國蜀漢丞相諸葛亮之後裔。晉時,諸葛家族隱沒深山,專攻武術。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幾代,一直蟄居未出。至諸葛緒言的父親一代分光錯影劍法,迴風舞雪劍法便天下獨步,不過諸葛家人終身不出深山、因此劍法造詣如何鮮為人知。到了諸葛緒言一代,仍穩居未出。諸葛緒言沒有後嗣,他怕諸葛家武術失傳,便出山物色了三個徒弟,把身上武功傾箱倒篋傳給三人。歐陽靜出徒最晚,吃了師父的「偏飯」,這也是他劍法精妙得天獨存的原因。歐陽靜心懷仇恨,不顧性命,迴風舞用劍法,又增加了幾成威力。只見他用劍的光幢護體,敵人絕難攻入。他夾攻夾守,攻守自如,用大雪紛飛,狂風卷雪,回谷旋風等一招多式變招,向張慶祥猛攻。
張慶祥不愧是大內的第二號人物,快劍使得只見劍光,不見身影,他快劍使出橫划天河、急洪倒瀉、狂風盪柳等怪異招術,將歐陽靜的劍招兒一一化解。
歐陽靜大怒,飛身躍起,用分光錯影劍一個雷劈華山,劍炫寒光,顫動而下,劍光使張慶祥目眩神迷,只看著劍光,不知怎麼避劍。劍近頭頂,才一偏頭,歐陽靜的長劍從他肩上刺入,劍沒二尺。歐陽靜又一個身子倒旋,雙足踢在張慶祥身上,踢得他的身子從劍上脫出,往前跑了二丈有餘,撲倒在地,鮮血噴涌,立即斃命。
歐陽靜殺了張慶祥后,又攻其他魯王侍衛,他把對魯王的仇恨,發泄在那些侍衛身上,立刻十餘個魯王侍衛傷亡劍下。長劍揮處,無人抵擋,直向內宅深處殺去。
沭瑩知道他是去殺魯王,非常著急、不是他認為魯王不該殺,而是認為魯王殺不了。一般來說,一個王,都要有數百個武士護衛,這些武士,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敢死之士,你殺得了十個、二十個……再武勇也殺不了所有的,最後還是得遭到剩下之人殺死或擒獲。
沐瑩想抽身去追歐陽靜,可是林大兆纏住他,不讓他脫身。他非常著急,想制住林大兆去阻止歐陽靜。他右手一晃劍使一個虛招,引得林太兆去招架,他就抽身而退。林大兆去追,他反手一個力划鴻溝,向林大兆擊去。林大兆急用摧山掌相迎,二人的掌接實,「啪」的一聲,震得沐瑩往前跑了好幾步,林大兆也被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樣,林大兆與沐瑩相離已較遠了,他見有機可乘,幾個跳躍,去追歐陽靜。他已跑出很遠,才停步對楊逢春等喊道:「楊兄!你們快脫身!到前面去等我們!」喊完話奔向內宅,去追歐陽靜。
可是,已經晚了。歐陽靜已進了內宅,房上已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無數弓箭手用箭雨把他阻住。
沐瑩揮劍往前攻了幾次,想攻入內宅救出歐陽靜。但是均被密如雨點之箭射回。他欲進內宅,進不去,退回去,又不放心歐陽靜。正在兩為難,離他較遠處,歐陽靜飛出,滿身血跡,身上中箭。沐瑩大急,欲殺過去,被房上箭雨阻住。他只得舞劍前進,可是這樣前進速度慢了很多,及至他跑過去,歐陽靜已跳過牆,逃走了。幾個侍衛也欲跳牆追去。沐瑩不顧劍矢,舞劍過去,阻住欲追歐阻靜的大內侍衛,他正與那幾個大內侍衛斗,林大兆和楊文中都跑過來,齊襲向他。
他向湖邊望去,那邊已經平靜。他知道懷方姐他們逃了,也飛身上牆,向外跳下。
林大兆和楊文中帶領侍衛們向外追去,沐瑩裝著要使暗渡金針的手勢,嚇得林大兆、楊文中等人紛紛退身躲避,他乘機飛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