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恐怕絕不是「運氣」兩個字所能概括的。
如果一個人聰明,機智,經驗豐富,他的運氣是不是就要比常人好一些?
秦寶寶用的身法是地堂拳的一種。
秦寶寶的地堂拳當然不會是很高明的,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好像是最好的方法。
秦寶寶在躲過了這一刀之後,已看清了襲擊者的相貌。
這個人已經不是那麼年輕,臉上的皮膚就像樹皮那樣粗糙,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仍然像年輕人那樣明亮。
最可怕的當然是他的手。
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刀,就好像刀已經和他的手連成了一體,也許就是有一柄刀砍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都不會放下他的刀。
這當然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可是在很多人的眼裡,秦寶寶豈非也很可怕?
秦寶寶在地上一滾,就從持刀人的兩腿之間滾了出去。
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看的動作。
如果換做一個有一點身份,有一點地位的人,你就算砍下他的頭,他也不會做出這種動作。
可是秦寶寶只是一個孩子,無論他做出什麼事情,都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秦寶寶現在已到了門外。
可是這並不等於說,秦寶寶已脫離了險境。
事實上這隻能說,他的歷險不過剛剛開始。
在秦寶寶滾動的時候,他已看到在外面的走廊上,還有一個持刀的人。
在秦寶寶剛剛滾出門的時候,這個人手上的刀已砍向秦寶寶的脖子。
這時我們不得不重複剛才的那句話,如果秦寶寶不是秦寶寶,他已是一個死人了。
秦寶寶在床上的時候,就已知道,外面的人並不是一個人,所以這第二個持刀的人,也是他早已想到的。
他既然有了準備,想躲過這一刀就不是一件難事了。
他看到旁邊有一扇門,門雖然是緊閉著的,但秦寶寶有把握將門一下子撞開。
他還知道,方知病就住在這間屋子裡。
秦寶寶在避著頭上的刀的同時,已伸腳將門踢開,刀從他的頭上飛過,秦寶寶已鑽進了這間房子。
可是秦寶寶沒有想到的是,這扇門的後面居然仍然有埋伏。
只是這一次並不是一柄刀,而是一隻拳頭。
在拳頭擊出的時候,秦寶寶就感覺到,這一個人的武功也許在以前很不錯,可是由於很長的時間沒有練習過,所以在拳法上已很生疏。
對這種連二流也稱不上的武功,秦寶寶對付的方法當然很多。
他忽然出腳,踢在了這個人的腿上,這個人不但沒有能碰到秦寶寶的一點衣角,自己反而被踢倒在地。
這個人不由地叫了起來,秦寶寶這時才發現,這個人就是方知病。
方知病也認出了秦寶寶,他不由叫了起來,道:「你打錯了人。」
秦寶寶一笑,道:「你也是。」
方知病道:「你忽然地衝進來,我當然不知道。」
秦寶寶笑道:「你忽然地就沖了過來,並且一拳打向我,那麼你叫我怎麼辦?」
方知病道:「可是……」
秦寶寶道:「沒有什麼可是,我你現在的任務好像並不是來討論誰對誰錯的,我們的任務應該是對付外面的人。」
令秦寶寶奇怪的是,他們在這裡這麼久,居然沒有人衝進來。
更讓秦寶寶奇怪的是,他和方知病都在這裡,可是外面仍然有激烈的打鬥聲。
在這種時候,誰會來救他們。
方知病道:「會不會是鐵鷹?」
秦寶寶道:「當然是,除了鐵鷹,誰能在這種時候衝進來?」
方知病道:「一定是鐵鷹,除了鐵鷹還會有什麼人?」
秦寶寶道:「鐵鷹雖然來了,可是他並不是外面人的對手。」
方知病道:「你怎麼知道?」
秦寶寶道:「剛才我在外面的時候,曾經有兩個人向我砍了兩刀。所以我知道他們的武功非常可怕。」
方知病道:「也許鐵鷹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這裡的江湖大豪,手下的兄弟很多。」
秦寶寶道:「其實他的手下人如果來了,不但幫不了鐵鷹一點忙,只不過多死幾個人而已。」
方知病道:「你真的認為外面的人的武功很高?」
秦寶寶道:「我還知道,他們中有一個武功最高的人還沒有出現,一旦他出現了,鐵鷹的情況就會變得很危險。」
方知病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秦寶寶道:「當然是救鐵鷹進來,只要鐵鷹進來了,我相信他們暫時是不會衝進來的。」
方知病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秦寶寶笑著一指自己的鼻子,道:「因為我不是別人,我就是秦寶寶。」
方知病道:「秦寶寶有什麼了不起?」
秦寶寶道:「秦寶寶當然很了不起,我知道,當我在這間房間的時候,那些在門外的人就不能不想到,秦寶寶一向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人物,如果冒然衝進去,難道不會中了寶寶的圈套?」
方知病笑道:「我明白了,原來有名氣也是一件很有用的事情,有時候,名氣也是可以嚇人的。」
秦寶寶笑道:「所以你從現在開始,不妨多培養一下自己的名氣。」
方知病笑道:「可是名氣並不是說來就來的。」
秦寶寶道:「好了,現在我們必須想一點方法救鐵鷹進來。」
秦寶寶將門打開了一線,從門縫裡可以看到,有兩個持刀的人正將一個人圍在當中。
這個人果然是鐵鷹。
鐵鷹的情況果然和秦寶寶想的差不多,他很危險。
他的身上已帶了幾處傷,有一處似乎很嚴重。
他只所以還能夠苦苦支撐下去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他充沛的體力。
可是他身上的傷口正流著血,他的力氣好像也正隨著他身上的血液流出,秦寶寶知道,照這個情況下去,鐵鷹不可能再支撐十招的。
所以秦寶寶如果想救他,就必須馬上去想方法。
秦寶寶的方法永遠是層出不窮的,他的這一個方法非常簡單,他跳出門外,雙手插著腰,道:「你們不是沖著我來的嗎?為什麼要去找別人的麻煩?」
他做出一個挑畔的姿式,希望能夠讓那些人沖著自己來。
他的這個方法好像真有一點作用,兩個持刀的人丟下了鐵鷹,向秦寶寶走了過來。
在這兩個人走過來的時候,方知病將鐵鷹扶起,從窗口進了房間。
秦寶寶也在這個時候關上了門。
他在臨關上門的時候,沖著那兩個持刀的人笑了一笑,很詭異的那種笑。
他好像是在像別人表示:我已有了準備,如果你們有膽量的話,不妨進來試試。
他在關上門的時候,鐵鷹已被方知病放在一張椅子上。
方知病有一點擔心地問道:「他們真的不會進來嗎?」
秦寶寶笑道:「我猜他們一定會進來的。」
方知病道:「為什麼?」
秦寶寶笑道:「因為他們一定不相信我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布置下什麼圈套。」
方知病道:「那麼你有沒有布置什麼圈套呢?」
秦寶寶嘆道:「沒有,我又不是什麼超人,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
方知病也不禁連聲嘆息。
方知病實在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秦寶寶說什麼,他就相信什麼。現在秦寶寶說並沒有什麼圈套,他就開始擔心了。
秦寶寶在和方知病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也不小,但是在門外的人,只要不是聾子,當然是可以聽到的。
那麼他們聽了秦寶寶的這一句話之後,有什麼想法呢?
他們想必知道,秦寶寶是一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他的花樣之多,近一百年來,好像還沒有人能夠比得上的。
他們當然也聽說過秦寶寶以前的事情,他們想必也知道,秦寶寶的對手無一不是大奸大惡,武功高絕。
可是,和秦寶寶做對手的人,好像活得都不太長,而秦寶寶現在卻活得很好,甚至比絕大多數的人活得都要好。
所以,門雖然並沒有關緊,只要一推,就可以推開,可是,兩個持刀人卻好像已沒有了推門的勇氣。
如果推門的代價是以生命做賭,天下又有幾個人有推門的勇氣?
可秦寶寶知道,門總是要被推開的,兩個持刀人現在沒有勇氣推門,並不表示他們永遠沒有這個勇氣。
既然門遲早要被推開,秦寶寶當然要想到,該如何逃出這個屋子。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對鐵鷹來說非常熟悉的聲音。他永遠也忘不了這個人的聲音。
因為來的人是陸放。
陸放正在道:「李兄,趙兄,你們什麼時候成了別人的門神?」
一個持刀人道:「我們並不是不敢衝進去。」
陸放笑道:「原來你們只是不想而已。」
持刀人道:「不錯。」
陸放的笑聲中並沒有譏諷之意,他說:「我們對付的是秦寶寶,對付秦寶寶這種人,當然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持刀人道:「既然連陸兄都這麼認為,看來我們的確是不必太著急的。」
陸放笑道:「對付秦寶寶這種人,的確是不能夠急的,有很多人就是因為沉不住氣,所以最後才上了他的當。」
持刀人道:「既然他有耐心玩下去,我們也沒有必要著急。」
陸放笑道:「不錯,反正這裡可以說已被我們包圍了,我想他總不至於永遠都呆在這個房間里的。」
持刀人笑道:「所以我們一定不會等得太久的。」
他們說的話都很有道理,秦寶寶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陸放他們已佔了上風。
陸放也許並不是在威脅,他說他們已將這裡包圍了起來,他們的確有這個能力。
所以秦寶寶要想衝出這個房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況自己這邊,並沒有可戰之人。
鐵鷹已負了不輕的傷,渾身上下的衣衫幾乎要被他身上的鮮血染透。他的這個樣子,就是連自己都不能照顧自己。
方知病當然更不能指望。
看來一切還得靠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秦寶寶還能有什麼好的脫身之計嗎?
在劣境下脫身,本是秦寶寶的拿手好戲。
有很多次,秦寶寶都是從不可能的情況下脫身而逃的。
那麼這一次呢?
秦寶寶好像已沒有什麼把握。
在江湖上,並不乏有以多勝少的例子,不過那都是有一定條件的,就像秦寶寶每一次化險為夷,都是利用了對手的弱點。
每一個人都有弱點,只有知道對手的弱點,才有取勝的機會。
可是這一次,秦寶寶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他對手的弱點。
無疑,現在他的主要對手就是陸放。
陸放是一個浪子,標標準準的浪子,做為一個浪子,他也許有很多人都沒有的毛病。可是同樣,他也有很多人都沒有的優點。
如果你想成為一個浪子,那麼你首先必需知道,浪子的生命是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你隨時都有可能無聲無息地死去,就好像一片秋葉從枝頭上落下來一樣。
沒有人會為你悲哀,甚至沒有人會對此感到關心。
所以作為一個浪子,必然是淡漠生死,他對待死亡的態度,就好像一個已飽經憂患的老人。
對一個不怕死的人,你又能怎麼對付他呢?
秦寶寶不由覺得,陸放恐怕是自己遇到過的最難對付的人。
方知病急急地問秦寶寶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秦寶寶笑道:「只有一個方法。」
方知病道:「什麼方法?」
秦寶寶道:「就是坐在這裡等死。」
方知病苦苦笑道:「在這種時候,我求求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秦寶寶嘆道:「不是我很想開玩笑,而是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方知病道:「你是說我們已死定了?」
秦寶寶道:「也可以這麼說。」
方知病氣極敗壞地道:「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他不必去等秦寶寶的回答,因為秦寶寶的表情告訴他,這件事情不是在開玩笑。
陸放的聲音忽然傳來,他笑道:「秦寶寶,你是不是還指望有人來救你們。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麼我勸你最好死了這份心。」
秦寶寶笑道:「雖然沒有人救我,也並不是說,我們已到了絕路。」
陸放笑道:「想不到秦寶寶竟是一個死到臨頭也不鬆口的人。」
方知病忽地冷笑道:「陸放。」
陸放笑道:「是方兄。」
方知病道:「你是不是認為,你已很了不起,沒有人可以對付得了你?」
陸放笑道:「聽你的意思,方兄好像很不服氣。」
方知病道:「不錯。你應該知道,我方某人在二十年前,也是一個人物。」
陸放笑道:「我的確聽說過,方知病不但是一個神醫,更是一個武林高手。」
方知病道:「那麼你是不是想和我試一試?」
陸放笑道:「但有所命,無有不從。」
方知病道:「你等著。」
方知病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不禁覺得豪氣干雲,可是等秦寶寶看著他,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著他的時候,方知病忽然覺得,胸中的那口豪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寶寶道:「你真的想去送死。」
方知病道:「我……」
秦寶寶道:「你應該知道陸放的武功很可怕,就算你以前的武功也很不錯,可惜那已是以前的事情。」
方知病道:「也許我衝出去后,你們就有機會逃走了。」
秦寶寶道:「可是你更應該知道,我們絕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逃走的。」
方知病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秦寶寶道:「還是等下去,只要有耐心,也許就會有轉機。」
方知病道:「可是我已經受不了了,如果再讓我等下去,不如去和陸放拚命。」
秦寶寶道:「就算是拚命,也要我們大家一起去。」
鐵鷹道:「不錯。」
方知病叫道:「好,我們大家一起去和他拚命。」
他一把拉開了門。
然後他立刻怔住了。
門后並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不但看不到陸放,連其他的刀手也看不到。
方知病奇怪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秦寶寶也感到奇怪,道:「他們為什麼會走?」
方知病笑道:「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秦寶寶笑道:「你總不至於認為,他們是因為害怕你才走的?」
方知病笑道:「難道不是?」
秦寶寶忽地道:「他們並沒有走。我聽到有人來了。」
的確是有人來了,一個很輕的腳步聲正響起,正在向這邊走過來。
方知病一咬牙道:「不管是什麼人,我都要和他們拼了,反正我就是要和他們拚命的。」
一個人的身影轉過了牆角,一個白衣人。
方知病立刻沖了過去,在衝過去的時候,他對自己的武功好像又恢復了很多的自信。
白衣人剛剛轉過了牆角,方知病已經衝到,他的拳頭立刻打了出去。
這一拳擊出的時候,方知病覺得胸中的豪氣好像又回來了,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一個人想去做,就一定可以做得好。
這一拳擊向白衣人的臉。
一拳封門,這是拳法中最簡單的一招,也是最有效的一招。
如果一個人的臉上中了一拳,那麼他的抵抗力就會減弱很多,在一般情況下,一個人如果中了這樣的一拳,幾乎就是輸定了。
所以沒有人喜歡有人打中自己的面門。
白衣人也不喜歡,所以方知病的這拳雖然很不錯,可是並不能對白衣人造成威脅。
方知病的這一拳已落空。
方知病還想擊第二拳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忽然變得不受自己的控制。
白衣人輕輕地握住了方知病的手腕,就好像握住自己的手腕那樣簡單。
方知病的上半身立刻就變得麻木了。
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還有一雙腳,手是兩扇門,全靠腳打人。
這是一句老話,也是武學中的術語。
方知病立刻飛起了自己的腳。
他一腳踢向白衣人的膝蓋。
如果白衣人被踢中膝蓋,方知病當然還有取勝的機會。
可是白衣人既然不想被擊中面門,當然也不想被踢中膝蓋。
方知病在踢出他的腳的時候,立刻感到腳也不是自己的了,然後他就覺得全身都開始變得麻木。
方知病嘆了一口氣,在武功上是不進則退,自己的武功和以前的確是不能比了。
鐵鷹忽然叫道:「杜飛。」
白衣人笑道:「是我。」
鐵鷹驚喜地道:「怎麼是你來了。」
白衣人笑道:「為什麼不可以是我來了。」
方知病對杜飛道:「原來你是鐵鷹的朋友。」
杜飛笑道:「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方知病這一次笑了,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抓住我的手不放。」
杜飛一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敵人,我就是想放開你的手腳都不可能了。」
方知病道:「為什麼?」
杜飛道:「因為我對付敵人的方法就是折斷他們的手腳。」
方知病吐了一口氣,道:「幸虧我不是你的敵人。」
杜飛道:「所以你現在可以拿回自己的手腳了。」
鐵鷹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杜飛,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個小子居然來了,為什麼每一次你來的時候,總是恰到好處?」
杜飛笑道:「因為我知道我如果不挑這種時候來,就顯不出好朋友的作用了。」
鐵鷹道:「你知道我遇到了麻煩?」
杜飛道:「知道。」
鐵鷹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杜飛道:「其實我早就到了這裡,所以對昨天發生的事情,我也知道,至於陸放,我對他的注意已不是一天。」
鐵鷹笑道:「可是不管怎麼說你今天能來,就是我的運氣,我知道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杜飛道:「陸放匆匆地走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事實上他如果不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鐵鷹道:「也許他還會回來的,我們是不是該離開這裡?」
杜飛道:「不錯。我來,本就是想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鐵鷹道:「什麼地方?」
杜飛嘆了一口氣,道:「艷飛飛。」
鐵鷹嘆道:「原來你還在想著她。」
杜飛苦笑道:「我很想不去想她可是這件事做起來很不容易。」
鐵鷹道:「她是不是有一點麻煩。」
杜飛道:「是的。」
鐵鷹笑道:「你這一次來,也算是來對了。」
杜飛道:「為什麼?」
鐵鷹笑道:「因為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他是解決麻煩的專家。」
杜飛笑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
鐵鷹道:「是誰?」
杜飛道:「就是你身後的這位少俠。」
鐵鷹道:「你知道你是誰嗎?」
杜飛笑道:「我想他也只可能是一個人。」
鐵鷹道:「什麼人?」
杜飛笑道:「秦寶寶。」
鐵鷹驚道:「你怎麼知道他是秦寶寶?」
杜飛笑道:「因為他就是秦寶寶,所以我就知道他是秦寶寶。」
鐵鷹道:「這是什麼理由?」
杜飛笑道:「這不是什麼理由。知道秦寶寶這個人根本就不必知道什麼理由的,只要是在江湖上混過一天的人,都不能不知道秦寶寶的。」
杜飛向秦寶寶笑道:「我說的對不對?」
秦寶寶看著杜飛,道:「我有一點想不通。」
杜飛道:「什麼想不通?」
秦寶寶道:「你第一次見面就開始拍我的馬屁,這讓我不能不懷疑你的居心。」
杜飛啞然。
鐵鷹開始向秦寶寶介紹杜飛,其實不用鐵鷹介紹,秦寶寶已知道杜飛這個人了。
杜飛在江湖上的名氣並不算太小,「白衣神劍」的名字有很多人都聽說過的,尤其是女人,只要在江湖上混的女人,不管是小女人,還是老女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白衣神劍」杜飛的名字。
杜飛的樣子的確很好看,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秦寶寶可以相信,十個女人中,最起碼有七八個女人不能抗拒杜飛的笑容。
像杜飛的這樣的人本該是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好像並不太好。
這一切當然是因為一個女人。
一般來說,如果一個男人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就可以去找一個女人,一旦愛上一個女人,他就可以有事情做了。
能夠讓杜飛著迷的女人當然不是一般的女人。秦寶寶忽然很想見一見這個女人。
鐵鷹道:「你怎麼知道艷姑娘有麻煩?」
杜飛道:「我們當然有聯絡的方法,所以只要她一出事,第一個知道的人一定是我。」
鐵鷹輕輕地嘆息。
秦寶寶忽問道:「杜飛,你有馬車嗎?」
杜飛道:「當然有。」
秦寶寶道:「如果坐著馬車趕到我們要去的地方,要用多少時間?」
杜飛道:「一天。」
秦寶寶道:「一天之中,什麼事情都是可以發生的,為什麼我們還不動身?」
※※※※※※
杜飛有一輛好馬車,拉車的四匹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馬,馬車的製作也很精良。
坐在馬車上,就好像是坐在柔軟的床上一樣舒服。
杜飛顯然很喜歡喝酒,他的馬車裡到處都是酒。
在馬車的柜子里,在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甚至在座位的底下,都可以很容易地找到酒。
鐵鷹顯然對這一切都很滿意。
他笑著道:「我已很久沒有坐到這輛馬車了。」
杜飛笑道:「我對這輛馬車也很滿意,逍遙侯想用一斛明珠和我交換,我都沒有答應他。」
鐵鷹道:「一斛明珠可以買三輛這樣的馬車,你為什麼不想換?」
杜飛道:「因為這輛馬車已跟了我很久,我對它就好像是老朋友一樣,你能夠為一斛明珠出賣老朋友嗎?」
鐵鷹道:「我當然不會。」
杜飛道:「所以我也不會。」
秦寶寶笑道:「看來你們都是很重義氣的人。」
鐵鷹道:「在江湖上混,首先的一點就是義氣,如果沒有義氣,就不能算是江湖人。」
秦寶寶道:「今天我們都是第一次見面,所以對對方都不是很了解,我們大家能不能讓別人了解一下自己。」
杜飛笑道:「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可以問。」
秦寶寶笑道:「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不用問任何問題,就可以了解對方。」
杜飛道:「什麼方法?」
秦寶寶道:「說故事。」
杜飛道:「說故事?」
秦寶寶道:「是的,我們大家不妨都說一個和自己有關的故事,那麼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故事裡就很容易知道了。」
杜飛笑道:「不錯,這個方法聽起來很不錯。」
鐵鷹笑道:「我知道秦寶寶的主意一向都是不錯的,如果大家想聽故事,我倒有興趣說一個。」
秦寶寶道:「好,你說。」
鐵鷹嘆了一口氣,道:「我說的故事是一件真事,是我親身經歷過的。」
杜飛道:「雖然這個故事我已聽過很多遍,可是我還是想再聽一遍。」
鐵鷹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酒,嘆了一口氣,道:「那時我已是一個孤兒,可是我並不覺得有多孤單。」
秦寶寶道:「為什麼?」
鐵鷹道:「因為我有很多的朋友。我那時的朋友不知道有多少,各種各樣的朋友都有,那個時候,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候。」
秦寶寶道:「那時你靠什麼為生?」
鐵鷹笑道:「確切地說,我們那時就好像是一群大盜。」
杜飛笑道:「不是好像是一群大盜,而是就是一群大盜。」
鐵鷹哈哈笑道:「不錯,我們的確是一群大盜,那時候我們的膽子很大,什麼人都敢搶。」
秦寶寶道:「這樣一定會出事的。」
鐵鷹道:「是的,如果那樣還不出事,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秦寶寶道:「你們出了什麼事?」
鐵鷹道:「我們很容易地就得罪當地最大的一股勢力,『屠龍會』。」
秦寶寶道:「『屠龍會』?」
鐵鷹道:「是的,屠龍會,想必你也知道這樣一個幫會,雖然這個幫會現在已經沒落,可是在當時,屠龍會絕對是一個勢力很大的幫會。」
秦寶寶在認真地聽。
鐵鷹道:「雖然屠龍會的勢力很大,可是我並不怕他們,我也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和屠龍會拼一場的。
「何況那時我們的實力也不弱,我當然很有信心打敗屠龍會。
「我們在一個空曠的墳場約了場子,一戰定輸贏。無論誰敗了,都將永遠在這裡消失。中間絕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我之所以對這一場戰鬥充滿信心,是因為我們的人不但一個個都是在刀頭上舔血的好漢,更重要的是,我們都是兄弟,都是朋友。當然我相信,只要我們上下一條心,沒有人能夠將我們擊敗。」
杜飛已在深深地嘆息。
秦寶寶當然也知道,這是一場悲劇,不過他還是很想聽下去。
鐵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下,這時候,他的咽喉好像有一點發乾了。
他接著道:「到了約好的那一天,我帶了六十個最能打的兄弟到了那個墳場。我們並沒有等多久,屠龍會的人就來了。」
秦寶寶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鐵鷹道:「一百人。」
杜飛道:「確切地說應該是一百零九人。」
秦寶寶道:「這就是說,你們一個人要對付兩個人。」
鐵鷹道:「我當時認為,我們一個人可以對付十個。」
秦寶寶道:「那麼後來呢?」
鐵鷹道:「大家一見面,就開始動手,因為我們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絕不是用嘴可以解決的。」
鐵鷹很快就垂下了他的頭,他苦苦地笑道:「等到真正動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六十個兄弟中,有五十三個人的刀是砍向了我。」
秦寶寶道:「五十三個人,這麼說,真正和你並肩作戰的人只有七個。」
鐵鷹嘆道:「是的。」
秦寶寶道:「這一戰,你實在大輸特輸了,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你還有七個真正的朋友。」
鐵鷹嘆道:「七個人對付一百六十二個人,誰也不知道這一戰該怎麼打。」
秦寶寶道:「當然你唯一的選擇只有逃走。」
鐵鷹道:「我知道我該逃走,可惜我們已逃不出去,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七個好朋友死在刀下,可是我偏偏一點方法都沒有。」
秦寶寶道:「可是你居然活了下來。」
鐵鷹道:「因為杜飛趕到了,他一直是在外面學藝,他聽到了我們和屠龍幫的事情后,連夜從山上下來。」
杜飛道:「我來的很是時候,最起碼我救下了你。」
鐵鷹道:「是的,你只要再遲來片刻,我就死在亂刀之下。」
秦寶寶道:「這件事雖然聽起來並不好聽,但我想你一定從中悟出了不少道理。」
鐵鷹道:「不錯,通過這件事情,我最起碼知道,這個世上雖然有真正的朋友,但絕不可能太多。」
秦寶寶道:「能夠通過這件事得到一個真正的朋友,我認為你應該很高興了。」
鐵鷹笑道:「是的,現在我已知道,不管我遇到什麼事情,最起碼有一個人一定會站在我這一邊的。」
他看著杜飛,笑了。
杜飛也笑了,道:「現在是不是該聽一聽我的故事了。」
秦寶寶笑道:「這一定是一個比較好聽的故事。」
鐵鷹笑道:「其實杜飛的故事並不好聽,這種事情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是會發生的。」
杜飛道:「不錯,我的這個故事是關於一個女人。」
秦寶寶道:「也就是你們剛才一直在說的艷飛飛?」
杜飛道:「是的。我說的這個故事就是關於她的,你們永遠也想不到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做什麼?」
秦寶寶道:「她能夠做什麼?難道她竟會在大街上洗澡?」
說到這裡,秦寶寶不由地笑了,他很想看一看杜飛生氣的樣子。
可是杜飛的樣子並不是在生氣,而是非常驚訝,他幾乎是叫了起來道:「你怎麼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是在大街上洗澡?」
這一次輪到秦寶寶驚訝了,他道:「難道她竟真的在大街上洗澡?」
杜飛道:「是的。」
秦寶寶叫道:「這怎麼可能?」
杜飛道:「這為什麼不可能?」
秦寶寶道:「難道她有毛病,她在洗澡的時候,居然喜歡有人看著她?」
杜飛立刻道:「當然不是,她之所以敢在大街上洗澡。是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敢來偷看。」
秦寶寶道:「她為什麼這麼肯定?」
杜飛道:「因為她是一頭母老虎,在她住的那條街上,沒有人是不怕她的。」
秦寶寶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怕她?」
杜飛道:「因為大家都知道,艷飛飛如果想挖掉一個人的左眼,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這個人絕不會發現自己瞎了右眼。」
他笑道:「如果看一個女人洗澡的代價是失去一隻眼睛,你還會不會去看?」
秦寶寶笑道:「因為我不是一個男人,所以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去看,如果我是一個男人,那就很難說了。」
杜飛笑道:「可是艷飛飛知道,在那條街上,絕對沒有一個人有那種膽量,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在街上洗澡。」
秦寶寶道:「難道她不怕過路的人嗎?過路的人並不知道她的可怕。」
杜飛笑道:「所以她在街頭街尾都布下了很多的人,每一個人都是很不錯的高手。」
秦寶寶笑道:「可是那些高手並沒有能攔得住你。」
杜飛笑道:「不對,那時我並沒有從鎮子外面進來,我本就一直在鎮子里。」
秦寶寶道:「難道她居然沒有發現?」
杜飛笑道:「是的,因為那時我正喝醉了酒,正躺在一條陰溝里睡覺。」
秦寶寶笑道:「她的人就算會檢查別處,一定想不到在陰溝里還有一個人。」
杜飛嘆道:「可是我的運氣並不是太好,當我剛剛從陰溝里爬出來時候,就被她發現了。」
秦寶寶笑道:「可我想那時你就算被她的人打死,你也死而無憾了。」
杜飛笑道:「是的,我雖然並不是一個窺浴的登徒子,可是當然她就在我的眼前,我就算是想不看,也是不可能的。」
秦寶寶笑道:「何況那時你根本就不可能不想看。」
杜飛承認,他說:「我的確不可能不看,我相信那種誘惑絕不是任何一個男人所能抵抗得了的。」
秦寶寶道:「那麼後來呢?她的人有沒有將你打得半死?」
杜飛笑道:「他們當然很想那麼做,可是我不想。」
秦寶寶笑道:「我想那一場架一定是你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場架。」
杜飛嘆息,道:「是的,我一邊打,一邊在看著她,我忽然發現,她的樣子並不是很生氣。」
秦寶寶笑道:「你是說,她居然看上了你?」
杜飛道:「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
秦寶寶道:「所以你很自然地就喜歡上了她。」
杜飛道:「是的。」
秦寶寶道:「那麼她是不是也喜歡你呢?」
杜飛道:「本來我以為是,可現在我反而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了。」
秦寶寶道:「你是說,你一直是在自作多情?」
杜飛笑得更苦,他道:「也許應該是。」
秦寶寶笑道:「可是她雖然沒有向你明確地表示過,可是你也知道,她並不是很討厭你,所以一直到現在,你都沒有死心。」
杜飛道:「想叫我死心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算她親口拒絕了我,我也不可能放棄她的。」
秦寶寶道:「現在我知道鐵鷹剛才說的話是有道理的了。」
杜飛道:「鐵鷹剛才在說什麼?」
秦寶寶道:「鐵鷹,在說你的故事並不好聽,這個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好像還有一點精彩,可是到了最後,就和所有相同的故事沒有什麼兩樣了。」
杜飛笑道:「不管多麼精彩的開頭,到了最後,我想也只不過只有那麼幾個結局而已。」
秦寶寶道:「現在我們該聽誰說故事了?」
杜飛道:「好像是你。」
秦寶寶道:「那好,我就說一個自己的故事。」
大家都在等著秦寶寶說他的故事,說故事的建議既然是秦寶寶提出來的,秦寶寶當然有很精彩的故事。
秦寶寶忽然笑了,道:「我想,你們已經沒有機會聽我的故事了。」
鐵鷹道:「為什麼?」
杜飛也忽地靜了下來,沉聲地道:「因為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
鐵鷹和方知病都豎起了耳朵,他們聽得很認真,可是他們什麼也沒有聽到。
鐵鷹道:「哪裡有什麼人來了?」
秦寶寶道:「我們的確也沒有聽到有什麼聲音,可是的確有人來了。」
鐵鷹道:「你們為什麼這麼肯定。」
杜飛嘆了一口氣道:「因為你的酒。」
在車中,只有鐵鷹在不停地喝酒,也只有他一個人端著酒杯。
現在他不由地去看他的酒杯。
酒杯還是剛才的酒杯,可是酒好像和剛才的酒有一些不同。
酒剛倒進酒杯的時候,是一種琥珀色,可是現在卻變成了藍色。
「叮噹」一聲,鐵鷹手中的酒杯落到了地上,他的聲音也立刻變了,他失聲叫道:「酒中有毒。」
他看著秦寶寶,希望有否定的答覆,可是秦寶寶卻點了點頭。
鐵鷹叫道:「酒中真的有毒?」
杜飛道:「好像是真的。」
鐵鷹道:「你們剛才為什麼不提醒我?」
杜飛道:「我們發現的時候,你已將酒喝了下去,所以就算是提醒你,也是來不及了。」
酒是好酒,不可能一下子變得有毒,當然是有人下了毒,既然是有人下毒,當然是有人來了。
杜飛道:「這酒中的毒是怎麼下的?」
他問的是秦寶寶,這種不可思議的問題也好像只去問秦寶寶。
秦寶寶道:「只有一種可能。」
杜飛道:「哪一種可能?」
秦寶寶道:「下毒的人剛才上了這輛車,甚至就有可能在車頂上,也只有在車頂上,他才有可能把毒下到鐵鷹的酒杯里。」
鐵鷹道:「你是說,那個人剛才居然是在我們的頭上,而我們這麼多的人居然沒有發現?」
秦寶寶道:「事情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鐵鷹道:「這怎麼可能?」
秦寶寶道:「這為什麼不可能?」
鐵鷹道:「我們又不是聾子,他在車頂上,我們絕不可能聽不到的。」
秦寶寶道:「如果他的輕功非常非常的好,如果他有踏雪無痕的本事,想做到這一點並不是很難。」
鐵鷹道:「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好的輕功,為什麼不下來把我們殺了。」
秦寶寶道:「他的輕功雖然很好,但是並不表示他的武功也和他的輕功一樣好,他沒有殺我們的把握,所以才選擇了下毒這個方法。」
鐵鷹望著倒在地毯上,已開始由藍變綠的酒,不由地心中一陣發毛。
大家去在看著地毯上的酒汁,過了好一會,秦寶寶才舒了一口氣,可是緊接著,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鐵鷹看不懂秦寶寶的表情,他只是覺得心裡很不踏實,他道:「我是不是已死定了?」
秦寶寶道:「這種毒藥並不可怕。」
鐵鷹道:「那麼這種毒藥有什麼作用?」
秦寶寶道:「中了這種毒藥之後,在三個時辰之後,就會四肢無力,就好像大病了一場。」
鐵鷹道:「然後呢?」
秦寶寶道:「然後?如果在十二個時辰之中沒有找到解藥,你就永遠會四肢無力,永遠像生了一場大病的樣子。」
鐵鷹道:「那麼我能不能用武功?」
秦寶寶道:「當然不行。」
鐵鷹大叫了起來,道:「這麼可怕的毒藥,你居然說並不可怕,那麼什麼毒藥才是可怕的。」
秦寶寶笑了一笑道:「只有見血封喉的毒藥才是最可怕的,你明明知道中了毒,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去,我們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去。」
鐵鷹嘆了一口氣,道:「就算我還可以活著,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秦寶寶道:「解你身上毒的解藥並不難配,只有找到一家藥鋪,很容易就可以配得齊解藥。」
鐵鷹冷笑了一聲。
秦寶寶道:「你在冷笑?」
鐵鷹道:「是的。」
秦寶寶道:「你為什麼要冷笑?」
鐵鷹道:「因為你這麼聰明的人忽然變得糊塗起來。」
秦寶寶道:「我怎麼變得糊塗起來?」
鐵鷹冷笑道:「難道下毒的人不可以把前面鎮上所有的葯全部買去?如果他這麼做。我豈非是死定了?」
秦寶寶笑了道:「你的確不笨,可是你還是忘了一件事。」
鐵鷹道:「什麼事?」
秦寶寶道:「如果下毒的人真的想殺你,為什麼不索性下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藥,那樣一下子就可以毒死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去買所有的葯。」
鐵鷹想了一想,不由發現秦寶寶說的很有道理。
他道:「為什麼他竟不想殺我?」
秦寶寶道:「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去問一問下毒的人,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杜飛忽地道:「但我卻知道一件事。」
鐵鷹道:「什麼事?」
杜飛道:「艷飛飛現在的情況一定很危險,下毒的人也許就是想警告我們,不要去管這事。」
鐵鷹道:「也很有這種可能。」
秦寶寶道:「看來我們要再走得快一點了,否則的話,也許就真的來不及了。」
最著急的當然是杜飛,他馬上就決定自己來趕馬車。
杜飛對這輛馬車很熟悉,對拉車的馬也很熟悉,所以他趕的馬車就好像飛了起來一樣。
路上還是沒有人,車頂上的輕功高手當然也早已不見了。
天氣居然很好,大路寬闊而筆直。四匹馬的速度幾乎已到了極限。
可是杜飛似乎還是嫌慢。
他恨不得一步就到目的地。
秦寶寶跨出車子,走到杜飛的身後,道:「照這樣的速度,什麼時候可以到。」
杜飛道:「黃昏。」
現在正是中午。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往常很短暫的下午,現在卻變得漫長極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路上,再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
黃昏。
終於到了黃昏。
在黃昏的時候,杜飛的馬車也正好趕到了一座城市。
一座小城。
杜飛道:「你們看沒有看到那座小紅樓?那就是艷飛飛住的地方。」
小紅樓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因為這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
馬車在樓下的院子前停下,院子很靜,靜得讓人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發生。
杜飛在沒有等到馬車停穩的時候,就衝下了馬車。
他一步就躍到了院門前。
他在敲門。
雖然他的心裡急得要命,恨不得一腳把門踢開,可是他還在敲門。
因為他不想讓他的心上人知道,他是一個粗魯的人。
他對秦寶寶道:「我先進去看一看,如果我很長時候沒有出來,你們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就在這時,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綠衣丫環。
綠衣丫環看了看杜飛,臉上馬上就有了笑容。
看到杜飛,很少有幾個女人會不笑的。
杜飛很有禮貌,很有教養地道:「請問,艷姑娘在不在?」
綠衣丫環上下打量著杜飛道:「你一定就是杜公子?」
杜飛道:「我是杜飛。」
綠衣丫環笑道:「你總算是來了,如果你再遲來一會,我們下人的頭都要被罵掉了。」
頭怎麼會被罵掉,不過杜飛這種時候並不想爭論,他笑了一笑,道:「我可不可以進去。」
綠衣丫環道:「請進。」
杜飛一衝進院子,就不見了。
秦寶寶和鐵鷹,方知病也進了這個院子。
走進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花,菊花。
現在已是冬天,也只有菊花可以開放。
站在菊花叢中,嗅著滿園的清香,大家不禁覺得,這一路奔波所帶來的疲倦不知不覺地消失。
花園中有一座賞花亭,亭中的石桌上放了一壺茶,一壺酒,兩碟小菜,兩碟點心。幾副杯筷。
鐵鷹沒有喝茶的心情,也沒有喝酒的胃口。因為再過兩個時辰,他甚至連舉起酒杯的力氣都沒有。
秦寶寶看到鐵鷹心神不定的樣子,安慰他道:「你不用擔心,你身上的毒很容易解去。我隨時可以到街上去為你配藥。」
鐵鷹不無擔心地問:「難道他們不會把街上有用的葯全部買走。」
秦寶寶笑道:「我猜他們不會,因為我們剛才豈非已判斷出他們的用意並不是想要我們的命。」
綠衣丫環也站在亭中,秦寶寶對她道:「你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
綠衣丫環笑咪咪地看著秦寶寶,臉上露出討好的表情,可她口中卻道:「不行。」
秦寶寶道:「為什麼不行?」
綠衣丫環笑咪咪地道:「因為這個地方就我一個傭人,如果我走開,不僅沒有人侍侯三位爺,如果夫人有事找我,豈非也找不到?」
秦寶寶道:「難道這麼大的地方,就只有你一個傭人?」
綠衣丫環道:「你應該知道現在的人工很貴,多請一個人就要多花一份銀子的。」
秦寶寶道:「這裡真的只有你一個傭人?」
綠衣丫環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問,如果這裡只有我一個傭人,那麼這麼多的花是誰照顧?院子是誰打掃?飯菜是誰燒煮?雜事是誰打理?」
秦寶寶道:「你猜得不錯,我正要問你這些,你總不至於告訴我,這麼多的事情全是你做的。」
綠衣丫環道:「你猜得也不錯,這麼多的事情的確是我一個人做的。」
她笑道:「有時候我也在奇怪,我怎麼會這麼能幹?」
方知病道:「看來誰請了你,可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綠衣丫環笑道:「誰娶了我,那才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種言論在當時算得上十分大膽,那時的女子遇到生人能夠說得出話來,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當然,秦寶寶是一個例外,而這個綠衣丫環更是一個例外。
鐵鷹不由地哈哈大笑,方知病卻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秦寶寶眼睛轉了一轉,輕輕笑道:「既然這裡離不開你,葯我去買,不過煎藥的事,你能不能幫我做?」
綠衣丫環秋波流轉,笑道:「這種事情,當然是我們下人做的。」
秦寶寶站了起來,匆匆地向外面走去,大家並沒有等多少時間,他就拎著幾大包葯回來了。
鐵鷹這時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秦寶寶把藥包交給綠衣丫環,道:「裡面有一張紙,上面寫著每一種葯的份量,像你這麼能幹的人,我想應該不會弄錯的。」
綠衣丫環笑道:「把葯交給我,你就放心好了。」
她走下小亭,搖曳生姿地走了。
望著她的背影,鐵鷹不放心極了。他不無擔心地問道:「你就這麼相信她?她對我們來說。還是一個很陌生的人。」
秦寶寶笑道:「我知道,所以每一種葯我都留了一些,正好可以另配一副葯。」
鐵鷹笑道:「我就知道秦寶寶不是那麼粗心的人。」
秦寶寶笑道:「不過你吃藥的時候就要受點罪了。」
方知病幸災樂禍地笑道:「不錯,你就只好把這些很苦很苦的葯乾咽下去了。」
鐵鷹也笑道:「可是你忘了這裡還有酒,就著葯下酒,或許別有風味。」
方知病正色道:「用酒下藥,是醫家之大忌,萬萬不可為之。」
鐵鷹望著秦寶寶,道:「他說的話是不是放屁?」
秦寶寶笑道:「好像不是,他是一個江湖上有名的名醫,他說的話比我說的話還要管用。」
得到秦寶寶的肯定,方知病更加得意。
鐵鷹無奈地搖了搖頭,從秦寶寶手中接過藥包,從中撿出一撮,放在口中,很苦,的確很苦。
方知病道:「能有葯吃已很不錯,總比毒死的好。」
鐵鷹這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把手中的葯全部塞到方知病的嘴裡。
把葯乾咽下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減輕痛苦的唯一方法,就是一口氣把所有的葯全部吞下去。
鐵鷹用最快的速度把葯吃了下去,嘴裡雖然很不好受,心裡卻塌實多了。
他喝了一口水,漱掉口中的苦味,他的心情變得好多了。
他笑道:「你們猜一猜,杜飛現在在做什麼?」
方知病道:「他現在肯定比我們快活得多,美人當前,暢話往昔,人生得意之事不過如此。」
鐵鷹冷冷地笑了一笑,道:「你難道不覺得這裡有些古怪,偌大的房子里只住了兩個女人,並且又收拾得這麼乾淨漂亮,難道那個丫環當真這麼能幹?」
方知病道:「別人能幹些,又礙你何事?」
他忽地皺了皺眉頭,道:「我怎麼覺得有些頭昏。」
鐵鷹哈哈大笑道:「我說這裡必有古怪。你卻不信,現在你就算相信也來不及了?」
方知病道:「你就算比我早知道又有什麼用,你還不是一樣中了道兒?」
話音剛落,兩個人「咕咚」一聲,幾乎同時倒下。
他們在中毒的情況下,居然還不忘鬥口。
就在他們倒下的時候,秦寶寶也倒下了。
這時候,從花叢中竄出六個大漢,兩人夾一個,將三個拖進小紅樓。
鐵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就是杜飛。
杜飛正坐在一張很寬大,很柔軟,想必也很舒服的椅子上。
鐵鷹就倒在他的腳下。
鐵鷹全身上下都被細細的浸過油的麻繩捆得緊緊,捆得就像端午節吃的棕子。
鐵鷹側過頭去,就看到方知病。
方知病也和他一樣,只不過這個棕子比較小一點而已。
秦寶寶的待遇比他們稍微好一點。
他看上去只像被點中了穴道,並且被放在一張椅子上,椅子後有兩個大漢,每個人都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
鐵鷹最後把目光放在杜飛身上。
他看出杜飛既沒有被浸過油的麻繩捆住,也不像被點中穴道的樣子。
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打扮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被主人盛情邀請來的貴賓。正在和主人言笑正歡。
坐在杜飛對面的想必就是令杜飛朝思暮想的女人。
這個女人的確長得很不錯,並且不是一般的不錯。
她的皮膚很白,不是一般的白,就像被牛奶洗過的油脂那種白。
她是坐著的,所以鐵鷹看不出她的身材,不過從她細長的脖子,秀美的長臂,已不難想像。
不過,從整個看來,她並不是那種所有工於心計的女人所共有的嬌艷的類型。
其實她看上去就像一個經常受公婆閑氣的小媳婦。
鐵鷹第一眼看到她時,竟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雖然她把別人捆得像一個棕子,好像做錯事的反而是自己。
鐵鷹嘆了一口氣,現在他終於明白杜飛為什麼會陷得那麼深,像這種女人,如果要想迷住一個男人,真正能夠不被迷住的男人實在很少。
鐵鷹望著杜飛,道:「她很不錯。」
杜飛的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或許這就是所有出賣朋友的人所特有的表情。
他道:「她的確很不錯。」
鐵鷹很同情地道:「為了這種女人而出賣朋友,的確很值得。就算是我,恐怕也會這麼做的。」
杜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吃驚地道:「你一定是誤會了?」
鐵鷹又嘆了一口氣。他想不到杜飛陷得比他想像的還要深,交到了這種朋友,你能說什麼才好?
鐵鷹不知道自己是大笑三聲好,還是大哭三聲好。
女人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嘆氣的風姿是一種驚人的美麗。簡直不可以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她道:「很抱歉,因為我而讓你們遭到不幸,我本以為你們不會輕易中計的。」
鐵鷹如果不是這幾年學了一點點的涵養,幾乎就要破口大罵。
女人話中的譏諷之意,可以讓人一頭碰死。
鐵鷹盡量保持著風度,他笑道:「我們的確很笨,就這樣輕易中計,沒有讓夫人好好地顯示本事。」
女人笑了,如果說世上還有一種美麗的事物可以和她的笑相比,那就是她剛才的嘆息。
她笑道:「鐵先生弄錯了,我們共同的對手應該是他們。」
縴手一指,指向的是站在秦寶寶身後的人。
鐵鷹這才注意起他們來。
一共六個人,看上去都不像厲害的角色,他們顯然不是主謀,他們的主謀會是誰?
鐵鷹想到一個人,可是他卻不敢相信。
一個很甜很甜的聲音在屋裡響起:「鐵先生是不是已想到了是我,卻不敢相信。」
鐵鷹道:「真的是你?」
這個聲音很甜很甜的人當然就是那個很能幹很能幹的綠衣丫環。綠衣丫環冉冉地走了過來,鐵鷹這時才仔細地看了看了她,他發現她也算一個美人。
鐵鷹感到有一點傷心,為什麼壞女人總是生得很不錯?
是不是只有美麗的女人才有資格壞?
綠衣丫環笑道:「鐵先生真的很笨,居然連自己的對手都分不清。」
鐵鷹忽然發現,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說話,別人也只對自己一個人說話。
他道:「你們為什麼不和別人談談,為什麼只對我一個人?」
綠衣丫環笑道:「我就是要和你說話,難道你沒有發現你很可愛嗎?」
鐵鷹一生中得到過很多評價,各種各樣的評價,可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說自己很可愛。
如果這句話從別人口中說出,鐵鷹一定會打掉這個人的牙。
他只好苦苦一笑,道:「想不到我居然很可愛。這種評價讓我很開心。」
綠衣丫環道:「你既然很開心,為什麼笑得這麼難看?」
鐵鷹開始覺得發明涵養的人是一個混蛋,他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在聽到綠衣丫環說出這種話來,都忍不住要生很大的氣。
鐵鷹大聲地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我這樣說話?」
他覺得這幾年自己的脾氣已好的多,他在這麼生氣的情況酬謝下居然沒有說出粗話來。
綠衣丫環居然在笑,有一種人,無論你對他說什麼,他都不會生氣,綠衣丫環想必就是這種人。
在這種人面前,你除了後悔不應該遇到她之外,你就只能生自己的氣。
杜飛搖了搖頭,道:「李姑娘,現在我們落到了你的手上,你有什麼條件,不妨講出來。」
李姑娘笑著道:「我的條件很簡單,並且我相信大家都可以接受。」
杜飛道:「你說說看。」
李姑娘道:「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一個歸宿,一個女人,總要嫁給一個男人,一個男人,也總要有一個家。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她居然又是對著鐵鷹說的,她似乎真是很喜歡鐵鷹,鐵鷹也似乎真的很可愛。
鐵鷹道:「你的話就像放屁。」
李姑娘很奇怪地道:「我的話怎麼像放屁?」
鐵鷹道:「放屁就是放屁,放屁的意思,就是胡說八道。」
他以為李姑娘一定生氣了,任何人聽到這種很無禮的話都應該生氣的,何況李姑娘還是一個小姑娘。
他說出這些粗話之後,覺得很痛快。
可是令他奇怪的是,李姑娘居然還沒有生氣,居然還是和和氣氣地問道:「可是我還是不懂,我的話怎麼是胡說八道呢?」
鐵鷹反而不好意思,別人那麼和和氣氣地和自己說話,自己卻那樣對待人家,何況自己還是一個大男人,而對方不過是一個很小的小姑娘。
鐵鷹當然不會道歉,不過他下面的話就好聽一點。
他道:「你說的不錯,可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你又何必再說。我們都不是小孩子。我相信無論你說什麼,我們都可以理解,你又何必繞彎子。」
李姑娘笑道:「原來鐵大俠說的是這個意思,是怪我說話太不直接了當了。」
她走到鐵鷹面前,笑咪咪地道:「下次說話,我一定改掉這個毛病。」
她忽然起腳,重重地踢在鐵鷹的小腹,鐵鷹的身體立刻像蝦米一樣弓了起來。
這一擊很重,鐵鷹的臉立刻就白了,開始不停地咳嗽。
可他剛剛緩過氣來,就笑了,他居然笑著道:「我還要勸你一件事。」
李姑娘笑道:「什麼事?」
鐵鷹道:「你以後要經常洗洗腳,你剛才踢過來的時候,我聞到一股很臭的味道。」
李姑娘還在笑,她的臉上似乎只有這樣一種表情,她笑道:「我知道你是想叫我給你一個痛快,不過你暫時還不能死。」
她轉向杜飛,道:「看來還是和你說話比較好一點。」
杜飛笑道:「那也不一定。」
他頓了一頓,道:「求你一件事。」
李姑娘笑道:「什麼事?」
杜飛皺著眉頭道:「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離我遠一點。你的嘴好臭。」
「嗤」的一聲,有人笑出聲來,李姑娘轉過身去,看到秦寶寶身後的一個人正在捂住嘴巴。
「波」的一聲,這個人的胸口忽地多了一個血洞,他慘叫一聲,向後倒了下去。
一根銀鏈像一條毒蛇,從李姑娘的袖中擊出,又閃電般地收回。
鐵鷹看到她的出手,不得不表示嘆服。
平心而論,如果一對一的交手,鐵鷹覺得自己未必是她的對手。
李姑娘收回了銀鏈,冷冷地道:「別以為我不會殺人,我相信若論殺人的數量,你們之中沒有人能比得上我。」
她頓了一頓,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是代表一個勢力空前的組織和你們說話,我今天要告訴你們的是,從現在起,你們必須結束你們以前的生活。必須加入我們的這個組織。」
她一共用了兩個「必須」,口氣非常強硬。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目中冷冷的已有殺機。
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女人目中露出殺機,如果你不幸看到,我相信你絕對不想看第二次。
一個女人如果真的硬下了心腸,就算十個男人也比不上。
一直沒有說話的秦寶寶忽然笑道:「一個女孩子,說話這麼凶,不怕以後嫁不掉嗎?」
李姑娘驀地轉身,冷冷地道:「秦寶寶,別以為你有衛紫衣在你身後撐腰,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秦寶寶笑道:「那麼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李姑娘道:「信不信我可以馬上殺了你。」
秦寶寶道:「你為什麼不過來試試。」
李姑娘居然還真的不敢過去,秦寶寶的花樣之多,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據說和秦寶寶作對的人,大多死得很慘。無一例外。
李姑娘對秦寶寶身後的那個人道:「殺了他。」
那個人沒有說話,而是慢慢地倒了下去,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李姑娘吃驚的樣子就像一個剛準備端起碗來吃飯,卻忽然發現碗里原來不是香噴噴的大米飯,而是一堆狗屎。
這個比喻也許並不是很好,但是很恰當。
好好的一個人,不會莫名其妙地倒了不去,當然有一定的原因。
問題是,李姑娘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她除了流露出極大的驚訝之外,臉上更多是恐懼。
你不得不承認,男人和女人有很大的不同。
女人在遇到超出自己的想像的事情,會比男人有更多的恐懼。
這是因為,女人的神經和男人相比,要脆弱一些。
秦寶寶還坐在那張椅子上,很舒服的樣子,似乎就是有十頭牛來拉他,他也不想走。
李姑娘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就沒有方法對付你了嗎?」
秦寶寶調皮地眨眨眼睛,用一種氣死人的笑容道:「你的方法當然有很多,不過你用了以後才會發現,沒有一種方法有用。」
李姑娘冷笑,揮袖,袖中的銀鏈閃電般地擊出。
剛才大家都看到過這銀鏈的威力。秦寶寶能不能對付這種可怕的武器?
答案是肯定的,秦寶寶一身很不錯的輕功這時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
只要是了解秦寶寶故事的人,都應該了解秦寶寶的輕功。
秦寶寶的輕功固然說不上天下無雙,不過,躲過李姑娘的銀鏈,還不算一件太困難的事。
銀鏈幾乎是擦著秦寶寶的耳邊飛了過去,只要向旁邊偏了一點點,我們就再也看不到秦寶寶可愛的笑容了。
杜飛和鐵鷹似乎都看到,秦寶寶在銀鏈飛過來的時候,寬大的衣袖似乎向上拂了一拂。
衣袖好像拂到了銀鏈。
衣袖上拂,當然是有一定的目的,秦寶寶不會做無意義的動作,但是究竟是什麼目的,能夠猜出來的人,恐怕不多。
李姑娘忽地笑了,她道:「我還以為大名赫赫的秦寶寶有什麼驚人的手段,原來只不過是有一身不錯的輕功而已。」
她似乎放心了一些,只要不是一些很古怪的東西,僅以武功而論,她不是很擔心的。
因為就算秦寶寶的武功和自己相差不多,畢竟自己這邊還有四個人。
四個人對付一個人,並且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沒有輸的道理。
她準備先讓別人消耗秦寶寶的體力,因為就算秦寶寶的武功很不錯,可他畢竟是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的體力和大人相比,總是要弱一點。
何況秦寶寶的身體很弱,已不是什麼秘密。在體力上,他比常人還要弱一些。
李姑娘的如意算盤打的很不錯,一般而言,她的分析很有道理。
可惜她遇到的是秦寶寶。
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有名難纏的秦寶寶。
在和秦寶寶交手的時候,如果你能夠猜出秦寶寶的花樣,那麼你不是一個天才,就是一個運氣特別好的人。
李姑娘揮了揮手,她手下的四個人立刻向秦寶寶圍了過去。
鐵鷹冷冷笑道:「五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現在人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李姑娘笑道:「你別忘了我是一個女人,女人就是女人,無論女人做什麼事情,無論她用任何手段,都沒有關係。」
鐵鷹冷冷笑道:「為什麼沒有關係?」
李姑娘笑道:「因為我是女人。」
鐵鷹說不出話來,女人就是女人。和女人講道理,就像對牛彈琴一樣。
李姑娘手下的四個人已將秦寶寶圍了起來,他們的身材都很高大,他們一下把秦寶寶圍在當中,鐵鷹幾乎已看不到秦寶寶的身子。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對秦寶寶好像沒有很好的對付方法。
秦寶寶的身體就像游魚,或者說像一條泥鰍,他總是能從最小的縫隙里鑽出去。
四片刀光在秦寶寶身邊上下遊動,在別人看來似乎是驚險無比,可事實上秦寶寶安全得很。
鐵鷹一直把目光放在李姑娘的身上,他知道李姑娘是不會自甘寂寞的。
李姑娘的確是在尋找機會。只要秦寶寶的身法出現一點破綻,她手中的銀鏈隨時都會擊出去的。
不過,一時半刻,秦寶寶看來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李姑娘的手在袖中緊緊地抓住了銀鏈,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興奮,她的手心已出了汗。
就在她全神貫注於場上的變化時,她忽然感到有一種奇特的麻癢的感覺從手心傳到了全身。
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在意,可是漸漸地,這種感覺越來越嚴重了。
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全身赤裸的人一不小心跌到了仙人掌叢中。又好像是有成千上萬條毛毛蟲在身上亂爬。
一個女人有時候比男人還要膽大,有些女人殺起人來,比男人還要殘忍。
但是所有的女人都有幾個共同的天敵。
耗子和蛇當然算是的,毛毛蟲無疑也算一種。
所以李姑娘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鐵鷹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說風涼話的機會的。
所以他笑道:「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你叫什麼叫,你是不是需要大夫,沒有關係。我們這裡恰好有一個大夫,並且還是一個名醫。」
李姑娘已經沒有心思去反擊鐵鷹,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對付身上的毛毛蟲上。
可是她卻不知如何去對付。
她現在只想要一塊粗糙的岩石,然後把身體狠狠地在上面磨一磨。
到最後,和所有中了「痒痒葯」的人一樣,她除了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以外,什麼也顧不上了。
秦寶寶這時才想方法解決這四個不知死活的人。
他用的方法也很簡單,他首先跳出了圈子,然後指著在地上不停翻滾的李姑娘。笑嘻嘻地道:「你們想不想像她這樣?」
李姑娘的樣子很可怕,也很難看,只要是神經健全的人,恐怕都不會想像她這樣。
這四個人並沒有看到秦寶寶如何動作,可是李姑娘就變成了這樣,這隻能說明,秦寶寶有妖術。
一個普通人是不能和妖術抗衡的,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這四個人只要不是真正的傻瓜,就會明白自己的唯一選擇就是儘快地逃出去。
看起來秦寶寶這個小妖怪也沒有把他們留下來的意思,他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四個人就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起來,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寶寶對鐵鷹擠了擠眼睛,意思是說:「怎麼樣?」
鐵鷹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只問了秦寶寶一句話。這句話是:「秦寶寶。你是不是妖怪?」
秦寶寶剛準備回答這個問題,門外有人接著道:「我看他雖然不是個妖怪,但絕對是一個天才。」
鐵鷹道:「你偷聽別人的談話雖然不好,不過看在你說的話還算有道理的份上,就饒你這一次。」
外面的人冷冷地道:「謝謝。」
用這種被冰冰過似的語氣說謝謝,聽起來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秦寶寶一步就跨到了鐵鷹的面前,真正的對手已來了,僅靠秦寶寶一個人,恐怕有一點吃不消。
可是他剛一動,外面的人就用出奇冷酷的聲音道:「不要動,動一動,我就叫你死。」
這句話有無比的自信,讓人感到,只要他說出來,他就能做到。
秦寶寶似乎也不敢大意,他果真不敢動了。
外面的人又道:「秦寶寶,你最好向後退幾步。」
秦寶寶笑道:「退幾步才好呢?」
外面的人道:「我這個人不大喜歡開玩笑。」
秦寶寶道:「這個習慣可不好,據說天天綳著臉的人心臟會出毛病的。」
外面的人道:「我的身體不用你操心。」
秦寶寶道:「外面的風很大,你為什麼不進來呢?」
外面的人道:「我當然要進來。」
秦寶寶感到眼前一花,一個人飄飄地走了進來,確切地說,是飛了進來。
這個人穿著一件很過時衣衫,衣衫的顏色也是很難看的灰色。
灰衣人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可是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浮在空中似的。
秦寶寶已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在途中讓鐵鷹中毒的人。
秦寶寶最拿手的就是輕功,可是這個人的輕功看上去比秦寶寶還要好,並且好的不止一籌。
也就是說,秦寶寶已沒有優勢,他該如何對付灰衣人?
鐵鷹看了看秦寶寶的臉色,他似乎看出,秦寶寶好像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灰衣人道:「我相信我們的意思李姑娘已對你們說清楚了,我不必再重複。」
秦寶寶道:「你的意思我們的確都明白了,不過……」
灰衣人道:「不過什麼?」
秦寶寶道:「你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你如果想叫我心服口服,必須露兩手才對。」
灰衣人目中已有笑意,他道:「你是說,你是想和我比一比。」
秦寶寶道:「難道不可以嗎?」
灰衣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換了任何人恐怕都要笑的。就連鐵鷹也不禁搖了搖頭。
如果說秦寶寶能夠擊敗這個人,打死鐵鷹,他也不相信。
任何了解秦寶寶的人恐怕都不會相信。
秦寶寶卻一副很奇怪的樣子,他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話難道很可笑嗎?」
灰衣人道:「既然你想和我較量,我當然不好意思不成全你。你想和我比什麼?」
「暗器。」秦寶寶很自信地道。
這一次,鐵鷹的頭搖得更厲害了,他知道,輕功很好的人,大多擅長於暗器。
灰衣人的輕功不是一般的好,他的暗器當然很不錯。
秦寶寶找這樣一個人比暗器,是不是大腦有點問題?
鐵鷹閉上了眼睛,這場比武根本不用看,已可知道結局。
秦寶寶也看出了灰衣人的輕視之意,他很不服氣地道:「你最好不要小看我,你知道我的暗器功夫是和誰學的嗎?」
灰衣人道:「請教。」
秦寶寶無比自豪地道:「就是當今天下暗器第一高手,四川唐門的唐竹唐老爺子。」
灰衣人的身體很明顯地震了一震。
四川唐門的唐竹唐老爺子是五十年來,江湖公認的暗器第一高手。據說他的暗器功夫已足以和當年的小李探花相提並論。
秦寶寶不是在吹牛,他的暗器功夫的確是唐竹唐老爺子所授,至於他的暗器有沒有學到家,暫時還沒有人知道,不過我們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灰衣人點了點頭,道:「很好,我平生所願,就是親到唐門,和唐門的唐竹唐老爺子一較高下。」
秦寶寶笑道:「你恐怕沒有機會去了。」
灰衣人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你馬上就要死在我的暗器之下,你怎麼還有機會到唐門去?」
灰衣人大笑,道:「你有這種志氣,很好,很好。就怕你學藝不精,辱了唐門的大好名聲。」
秦寶寶心道:「唐門的大好名聲肯定是要敗壞一下的,反正唐門的名聲太大了,敗壞一下又有何妨?」
心中算盤打定,口中卻道:「你又在輕敵,這種習慣很不好,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一個天才,無論什麼武功一學就會,別人要一個月學會的武功,我只要三天就運用自如了。」
這句話也不是吹牛,秦寶寶的悟性奇高,是學武的天才,唯一可惜的是,他對武功沒有一點興趣。
灰衣人對秦寶寶的話的確已信了,只要看他的姿勢就可以明白。
他的腳下不丁不八,已是最好的防守姿勢。他已將秦寶寶當做一個勢均力敵的高手。
鐵鷹也被秦寶寶的一番天花亂墜說得糊塗了,他也真的相信秦寶寶的暗器真的不錯。
秦寶寶收起了頑皮的笑容,面目冷峻,神情之間,已儼然一副高手風範。
他淡淡地道:「請注意,我隨時都要發出暗器了。」
灰衣人道:「請。」
秦寶寶從懷中取出了金匕首,此時夜已深,屋外漆黑一片,更顯得屋中燈火通明,明亮的燈光照在金匕首上,金匕首一時光彩奪目。
秦寶寶在金匕首的照耀下,也真的給人一種宗師的氣度。
這種氣氛很能給人一種緊張的感覺。
秦寶寶忽然道:「鐵鷹,你看好了,這種機會可不是經常有的。」
鐵鷹坐在地上,道:「唐門的暗器功夫,我當然不會錯過的。」
他的話音剛落,秦寶寶大喝一聲,手中的金匕首已發出。
令所有人意料不到是,秦寶寶的暗器功夫和他口中的暗器功夫實在是天差地別。
無論從力量,速度,準頭上,都絕不能和唐門的暗器功夫相比,甚至比只學過三天暗器功夫的人還要差一大截。
這一刀並沒有飛向嚴陣以待的灰衣人,而是飛向了鐵鷹。
鐵鷹大吃了一驚,可是沒有等到他臉上驚訝完全表現出來,金匕首已從他的肩頭飛過。
鐵鷹忽地明白了秦寶寶的用意。
金匕首削斷了鐵鷹肩頭的繩子。
無論是普通麻繩也好,是用油浸過的麻繩也好,甚至是用鋼絲編的繩也好,都不可能禁得住秦寶寶削鐵如泥的金匕首一割。
鐵鷹雙臂一振,將身上的麻繩扯下,然後他大喝一聲,向灰衣人沖了過去。
鐵鷹的武功其實並不算是一流的,他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方之霸,完全是因為他的勇氣和膽略。
不過他的武功其實也不能算太差,多年血戰得到的經驗,有時候比高明的武功還要有用。
鐵鷹撲過去時,用的並不是太高明的招式,他這一招與其說是在進攻,不如說是在拚命。
鐵鷹想必也很明白自己的能力,他知道如果憑真實的武功,他絕對不是灰衣人的對手。
他想必也還知道,自己的任務只是把灰衣人阻上一阻,等到秦寶寶解開了杜飛的穴道。剩下的事情是要交給杜飛的。
所以鐵鷹一開始就用上了自己多年來千錘百鍊的拚命三招。
他知道灰衣人是絕對不會和自己拚命的。
看來他的拚命三招很有用,他已將灰衣人逼到了牆角。
不過他知道,只要灰衣人一旦看清自己的招式,那就很危險了。
現在他已將拚命三招用完,他正在心中大罵杜飛的時候,聽到身後杜飛出奇鎮定的聲音:「讓我來。」
鐵鷹立刻用了一招「懶驢打滾」退了下去。這一招並不好看,所以他聽到秦寶寶笑道:「好一頭懶驢。」
鐵鷹笑道:「只要能夠逃命,你就原諒我吧。」
杜飛的劍已出鞘,劍甫出鞘,整個樓已是劍氣縱橫。
鐵鷹不由用一種又羨又妒的口氣道:「他媽的這小子的武功又長進了不少。」
一直沒有說話的女主人笑道:「其實你剛才一上去就將這人逼到牆角,說明你的武功也很不錯。」
鐵鷹笑道:「但是比起你的杜飛來可就差得太遠。」
女主人低下了頭去,俏臉微紅,她低聲道:「杜飛是很好。」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說杜飛的武功很不錯,還是說杜飛的這個人很好?
不過不管是什麼意思,鐵鷹已開始為杜飛高興,從女主人羞澀的表情可以看出,杜飛已很有希望。
女主人早已把目光注視到杜飛身上。
看她擔心,關切的表情,鐵鷹忍不住又是又羨又妒。
杜飛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女人,可是自己卻還是一個光棍。
女主人忽地一聲驚呼,原來杜飛已受傷。擊傷杜飛的是灰衣人手上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