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寶寶一撇好看的小嘴,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女人?」
鐵鷹嘆道:「不錯,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是女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句話觸到了秦寶寶的心病,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自己居然是一個女人。
如果自己是一個男兒身,那該有多好?
馬車在小紅樓前停下,正是午後慵懶的時候,連園中的菊花似乎都已睡去,風吹在臉上,也是昏沉沉的。
一個面如淡金的紫衣人正站在一叢怒放的菊花叢前,他望著眼前的菊花,目光迷濛而深邃,他似乎在因花恩人,又似乎沉醉在花香之中。
鐵鷹忽然覺得秦寶寶從他的身後縱出,撲向了那個紫衣人。
紫衣人猛地回頭,向秦寶寶張開了雙臂,秦寶寶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懷中。
這個人當然就是衛紫衣。
秦寶寶欣喜萬分地道:「大哥,怎麼會是你?」
衛紫衣笑道:「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秦寶寶一把摟住衛紫衣的脖子,像一隻小猴子一樣懸在衛紫衣的身上。
鐵鷹走了過來,笑呵呵地道:「想不到是衛大俠來了,現在我已知道杜飛的確沒有事了。」
秦寶寶道:「大哥並不是大夫,他一來,杜飛怎麼就沒有事了呢?」
鐵鷹笑道:「因為我會算,我知道衛大俠一來,傅青衣,傅神醫也會來的。」
秦寶寶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此之前,你們一定見過面,對不對?」
鐵鷹嘆道:「為什麼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呢?」
衛紫衣笑道:「因為秦寶寶不是人。」
秦寶寶叫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鐵鷹笑道:「我知道衛大俠下面要說什麼,秦寶寶不是人,而是一個小妖怪。」
秦寶寶抗議地道:「好啊,你們仗著人多勢眾,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弱小民女。」
鐵鷹叫道:「你還能叫弱小民女嗎?你要是弱小民女。那我們這些人哪裡還有活路。」
衛紫衣的到來,讓秦寶寶開心不已,他道:「大哥,傅大夫在哪裡,我好想他。」
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想我,是想我的葯,還是想我的鬍子?」
原來秦寶寶一遇到傅青衣,就會有兩種毛病,一種是「研究」傅青衣的葯,另外,秦寶寶對傅青衣的鬍子特別感興趣。
秦寶寶從衛紫衣的肩頭看過去,看到傅青衣正站在樓梯口,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青衣,下巴上的五綹長須還是那樣有趣。
秦寶寶道:「傅大夫,你的鬍子還是那麼漂亮,能不能再給我幾根玩一玩?」
傅青衣下意識地捂住了下巴,慌忙道:「不能再給了,再給就沒有了。」
秦寶寶從衛紫衣身上下來,一步就縱到傅青衣的面前,笑道:「你的百寶囊呢。這一次又煉了什麼好葯?」
傅青衣笑道:「哪裡有什麼好葯,上一次的大洗劫,讓我足足花了半年的功夫才重新補齊。」
秦寶寶嘆道:「為什麼現在的人看到我,就像看到強盜似的?」
衛紫衣驚訝地道:「難道你原來不是一個強盜?」
秦寶寶恨得結結實實地打了衛紫衣一拳。
鐵鷹最關心的還是杜飛,他問道:「傅先生,杜飛的情況怎麼樣?」
傅青衣道:「我正好還有一點天山雪蓮,加上方先生的,恰好湊成了六寶。」
秦寶寶驚訝地道:「為什麼上一次我沒有發現?」
傅青衣狡猾地一笑,道:「和秦寶寶打交道,能不變得狡猾一點嗎?」
大家難得見面,都感到很開心,最開心的還是秦寶寶,因為衛紫衣來了。
杜飛已完全好了,可是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從他的身體復原之後,艷飛飛對他又和以前一樣。
杜飛真有點弄不懂了,為什麼自己傷重不治的時候,她對自己關心倍至,一旦自己身體復原,她對自己又是冷若冰霜?
想起自己病中她對自己的柔情,杜飛恨不得自己再受一次傷,最好是落個終身殘廢。
鐵鷹也看出了其中的究竟,也看出了杜飛的痛苦,可惜這種忙是誰也幫不上的。
不過作為朋友,他又不能不勸上幾句,他對杜飛道:「艷姑娘一定有難言的苦衷,在你病中,她對你的關心絕不是假裝出來的。」
他又道:「做為一個男人,最重要是要學會體諒別人,尤其是體諒女人。」
杜飛道:「可是她又有什麼苦衷呢?」
鐵鷹拍了拍額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可以知道。」
杜飛欣喜地道:「誰知道?」
鐵鷹道:「當然是秦寶寶。」
杜飛苦笑道:「秦寶寶只是一個孩子,就算他很聰明,可是對這種事情,他不可能知道的太多。」
鐵鷹笑道:「小看秦寶寶的人永遠都會後悔的,秦寶寶雖然現在不可能知道艷姑娘的心事。但是我相信,只有給他一點點時間,他一定可以幫你打聽出來的。」
杜飛的心頭燃起了希望,他對秦寶寶的能力也深信不疑。
夜,如水。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他們的心情往往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面對酒宴笙歌,他們會歡笑,高歌,可是一旦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們會不自禁地覺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每一個人都有值得回憶的往事,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甜蜜和痛苦的回憶。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們的回憶之中,往往就會有一個男人,一個令她刻骨銘心的男人,這個男人也許並不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一個,可是她卻無法忘記。
人類之所以有痛苦,就是因為人是有感情的動物。
少女的,初戀總是一生中最甜蜜的回憶。她們可以不去想,卻無法讓它在記憶中消失。
艷飛飛不得不承認,杜飛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他都是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男人。
杜飛對艷飛飛的感情,就算是瞎子,也可以看得到。
可惜艷飛飛卻無法接受,因為她已答應過另一個男人,另一個同樣優秀的男人。
那一個男人在臨走的時候對艷飛飛說:「你等我三年。給我三年的機會,三年之後,如果我還沒有回來,那麼,你就不必再等我,因為我或許死了,或許有了另外的女人。」
他一向是一個很坦白的男人,艷飛飛喜歡的就是他的坦白。
艷飛飛答應了,答應了他的請求。
現在,三年很快就要過去,可是他還是沒有回來。
艷飛飛托腮沉思,望著欄杆上的刀痕,密密麻麻的刀痕。自從他走了以後,每天,艷飛飛都要在欄杆上深深地刻上一道。現在,欄杆上已有一千零九十天刀痕,再有五天,再有五天就是三年了。
秦寶寶不知何時走了進來,艷飛飛已知道秦寶寶是一個女兒身,她也很喜歡秦寶寶。她知道秦寶寶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
秦寶寶一進來,就順著艷飛飛的目光看過去,他道:「你在等人?」
確切地說,艷飛飛的確是在等人,她回過頭去,看著秦寶寶笑道:「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孩子畢竟是孩子,秦寶寶得到讚揚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他笑道:「這還不簡單嗎?這些刀痕總有一千多吧,看來你已等了他三年。」
艷飛飛不禁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三年了,很快就是三年,時間過得真是很快。」
秦寶寶忽然對艷飛飛產生了很大的同情,一個女人,在自己最美好的時光里,痴痴地等著一個在江湖上飄泊的男人。
想來她每天坐在這座凄涼的小樓上,寂寞地等待,或許每次午夜驚夢,總是滿臉的淚痕。
秦寶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實在太小,就算他再聰明一百倍,也無法理解這種男女之情。
艷飛飛看著秦寶寶,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秦寶寶笑道:「沒有事情,我就不能來找你嗎?」
艷飛飛笑道:「你不用瞞我,其實我已知道,你應該知道,女人都有一種奇特的感覺的。或者說是一種靈感。」
秦寶寶笑道:「既然瞞不住你,那我就只好坦白交待了。」
艷飛飛道:「杜飛他想知道什麼?」
秦寶寶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道:「怎麼說呢,你要知道,這種事我可是第一次做,沒有什麼經驗,萬一有什麼話說的不對頭,你可千萬不要怪我。」
艷飛飛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怎麼會怪你,你是一個熱心人,我對你只有感激才對。」
秦寶寶道:「其實,杜飛他對你怎麼樣,恐怕根本不用我來說了,就算是瞎子也是看得出來的。」
艷飛飛低下了頭。
秦寶寶道:「他只是想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
艷飛飛望著欄杆上的一千零九十道刀痕。輕輕地嘆息,她道:「不是還有五天嗎,五天很快就會過去的。」
她已不用再說什麼了,秦寶寶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還有五天,也就是說,再過五天,她就遵守了她的諾言,她就可以將一個男人永遠地埋葬。
秦寶寶笑了,艷飛飛說的不錯,五天過得很快,不管現在有什麼難題,五天之後,就不會存在了。
秦寶寶知道,杜飛如果聽到這個好消息,一定會很開心的。
※※※※※※
這個晚上的大多數時間,秦寶寶還是和衛紫衣在一起。
雖然和衛紫衣分手不過是很短的時間,秦寶寶還是有很多話說。
連他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話。
大家都很知趣,所以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第一個說話的當然是秦寶寶,秦寶寶道:「大哥,這一次你怎麼和傅先生在一起?」
衛紫衣道:「我去江南辦一點事,忽然聽到有一個消息,聽說有人要對天下的名醫大動干戈,所以我立刻去找傅先生。」
秦寶寶道:「傅先生一向行蹤飄泊不定,你怎麼會找到他呢?」
衛紫衣笑道:「你難道忘了,我有一個遍布全國的消息網,如果我真的想找一個人,不出三天,我一定可以找到。」
秦寶寶驚訝地道:「這麼說,我在外面的行蹤,大哥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衛紫衣笑道:「這是當然,否則的話,我在山上豈不要擔心?」
秦寶寶的心中已是十分感動,可是他口中卻說道:「哼,我就知道大哥喜歡顯示自己的實力,你知道我是最恨人跟蹤的了。」
衛紫衣笑道:「大哥關心你也不行嗎?」
他並不在乎秦寶寶的態度,秦寶寶總是和自己作對,如果秦寶寶有一天可以乖乖地聽話,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秦寶寶轉了轉眼珠子,衛紫衣就知道他又在挖空心思刁難自己了。
果然,秦寶寶一撇小嘴,道:「大哥對自己的消息網一定很有信心了?」
衛紫衣笑道:「這是當然。」
秦寶寶道:「先別吹牛,現在江湖上有一個勢力龐大,野心勃勃的組織,大哥的消息網對此可有什麼線索?」
衛紫衣笑:「你是在說『逐鹿盟』。是不是?」
秦寶寶:「逐鹿盟?」
衛紫衣笑道:「不錯,一個新興的組織,一個野心勃勃的組織,一個發展極快的組織。」
秦寶寶道:「這個組織的領袖人物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衛紫衣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關於這個人的資料,幾乎是一個零,我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在此之前,江湖上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他以前的歷史幾乎是一個空白。」
秦寶寶道:「大哥是說,這個人就像神話傳說中的孫悟空一樣,一下子就從石頭裡蹦了出來?」
衛紫衣道:「也可以這麼說。」
秦寶寶道:「我知道一句話,隱藏越久,所謀必大,像他那種梟雄人物,甘願默默無聞幾十年,一旦出山,必然一發不可收拾。」
衛紫衣點了點頭,他對此也深表憂慮。
秦寶寶道:「我見過這個人,就在今天中午。」
衛紫衣聳然一驚,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居然沒有傷害你?」
秦寶寶道:「他之所以放過了我,是因為他很驕傲。他認為我對他根本沒有威脅,至於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就很難說了。」
衛紫衣道:「你不妨說說看。」
秦寶寶道:「總的說來,他給我的印象更像一個與世無爭的隱士,而不像一個野心勃勃的梟雄。他的武功無疑極高,可是從他身上,我根本看不出一點殺氣,霸氣。」
衛紫衣道:「這就是說,他的武功已到了精氣內斂,收放自如的境界。」
秦寶寶道:「也可以這麼說。」
衛紫衣嘆道:「這的確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秦寶寶道:「不錯,我以前所有的對手在他面前,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秦寶寶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他對這個人非常重視,也非常擔心。
衛紫衣道:「看來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因為我要到各門各派去,向他們提醒一下。」
秦寶寶道:「不錯,逐鹿盟暫時還不會碰金龍社的,他們為了壯大自己的力量,必然先去對付其他門派。尤其是七大門派。」
衛紫衣道:「是的。」
秦寶寶道:「我們可以分頭去通知,我們這裡有六個人,可以分成三組。這樣子,動作可以快一點。大哥認為如何?」
衛紫衣笑道:「秦寶寶的話誰敢不聽?」
※※※※※※
清晨。有霧。
好大的霧。
濃霧就像一團棉絮,一團一團,將整個天地完全籠罩。
在有霧的天氣里,天空總是很晴朗,鐵鷹對此作出的結論是:「這是自然中的一個很有趣的現像。這就像一個人的一條腿如果短些,另一條腿必然長一些一樣。」
聽了他的高論,能夠不笑的人實在很少。在大家的笑聲中,鐵鷹居然感到奇怪,他問道:「難道我說的話沒有道理嗎?」
杜飛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笑道:「你說的話當然有道理,誰敢說你說的話沒有道理?」
鐵鷹和杜飛一組,他們的任務是去少林派、武當派,因為鐵鷹的武功本出自少林。
秦寶寶的意思當然是和大哥一起,但是方知病和傅青衣的武功雖然並不算很差,但是他們身上的書生氣要比江湖氣多得多,如果他們在一起去做這樣一件很危險的事,實在讓人很不放心。
所以秦寶寶只好和方知病在一起,傅青衣仍然和衛紫衣在一起。
秦寶寶和方知病的任務是去通知崆峒派和丐幫。
衛紫衣和傅青衣的任務就比較多一些,華山派、青城派、峨嵋派都是他們要去的地方。
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三叉路口,就是秦寶寶和衛紫衣分手的地方。至於秦寶寶和杜飛他們,還有一段共走的路。
路口。秦寶寶和衛紫衣依依惜別。秦寶寶的心情當然有一點點不好。難得和大哥見一次面,忽然間就要分手。衛紫衣笑道:「寶寶不必難過,這一次去,你只要好好地呆在山上,豈不是可以天天見到大哥?」
秦寶寶道:「可是一到了山上,我就忍不住要往山下跑了。」
衛紫衣只有搖頭不已。
衛紫衣和傅青衣走的很快,轉眼間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衛紫衣一走,秦寶寶就重新活潑起來,他笑著對杜飛道:「這一次要和心上人分手很多天的,千萬不要把身體想壞了。」
杜飛嘆道:「其實每天看到她,卻不知道怎樣和她開口說話,那種滋味還不如想著她時的感覺。」
鐵鷹笑道:「想著她時的感覺是什麼感覺?」
秦寶寶道:「說給你聽,你也不知道,等你以後也有了心上人之後,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鐵鷹笑道:「像我這種人,怎麼可能有什麼心上人,如果一個女人喜歡我,那麼這個人一定有毛病。如果我去喜歡一個女人,那麼我一定是瘋了。」
杜飛笑道:「我總能看到你瘋了的一天。」
鐵鷹道:「我敢和你打一兩銀子的賭,你不會看到的。」
方知病道:「為什麼只打一兩銀子的賭?看來你是怕輸了。」
鐵鷹笑道:「因為我身上只有一兩銀子。」
大家說說笑笑,腳下的路不知不覺地就走過去了。到了中午的時候,他們來到一個很熱鬧的城市——宛城。
秦寶寶最關心的是吃的東西,他問杜飛:「這個宛城裡什麼東西最有名?」
鐵鷹有一點不服氣,他道:「為什麼你要問他,而不問我?」
秦寶寶白了他一眼道:「你除了你呆的那座小城外,好像並沒有去過多少地方,杜飛就不同了。」
鐵鷹道:「有什麼不同?」
秦寶寶道:「杜飛是一個浪子,他去過的地方當然要比你多得多。」
鐵鷹笑道:「你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我走過的地方當然沒有杜飛走過的地方多,但是對於宛城我恰好有一點點了解。」
秦寶寶道:「那你就說說看。」
鐵鷹道:「宛城最有名的東西首先是女人,只要是男人都應該知道,宛城的女人不但很漂亮,而且是出了名的熱情,只要她看你順眼,就算白貼她也願意。」
秦寶寶狠狠地看了鐵鷹一眼,道:「你們這些臭男人,腦子轉的儘是這種念頭。」
鐵鷹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方知病奇怪地道:「別人在罵你,你居然笑得這麼開心。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鐵鷹笑道:「我一個人說話,挨罵的卻是大家,我當然很開心。」
方知病點了點頭,自己也不禁地笑了起來。
鐵鷹也奇怪地看著他,道:「你也被人罵了,並且是很無辜地被人罵了,你為什麼也能笑得起來?」
方知病笑道:「我自從出道以來,別人從來都是尊敬我,恭維我,從來也沒有人罵我,我一直都不知道被人罵是什麼滋味,今天我總算嘗到了。」
鐵鷹大喜,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以後閑著無聊的時侯,就罵一罵你,讓你舒服舒服,怎麼樣?」
方知病卻搖了搖頭,道:「第一次被罵當然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可是被人罵多了就不同了,這就像肥肉雖然好吃,可是吃多了,就會很噁心了。」
鐵鷹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宛城最有名的東西,就是大肥肉。」
秦寶寶大驚地道:「是大肥肉?」
鐵鷹有一點興災樂禍地道:「不錯,只有大肥肉,很肥很肥的大肥肉。」
他知道只要是女人,都會對大肥肉有一種天然的敵意,就像每一個女人都不可能喜歡老鼠和蛇一樣。
可是秦寶寶的眼中卻忽然放出光來,他開心地叫道:「我可是最愛吃大肥肉。尤其是很肥很肥的大肥肉。」
鐵鷹驚訝地道:「這怎麼可能,你難道不是一個女人嗎?」
秦寶寶很奇怪地反問道:「難道女人就不可以吃大肥肉?」
鐵鷹無話可說
沒有人規定過女人不可以吃大肥肉,就像沒有人規定過男人不可以穿裙子一樣,鐵鷹覺得自己的問話很愚蠢,尤其是在秦寶寶面前問出這種話來,豈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面撞?
不過鐵鷹很快就笑了一笑道:「如果你真的喜歡吃大肥肉的話,我們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秦寶寶一撇小嘴,不服氣地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不信我們就試一試。」
鐵鷹笑道:「我們當然是要試一試的,我知道就在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很有名的菜館,這家菜館的大肥肉當然也是這裡最有名的。」
他一邊說,一邊看秦寶寶的表情,希望能夠從秦寶寶的臉上看出來一些什麼來,他當然什麼也沒有看出。
秦寶寶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吃大肥肉呢?
回答當然是否定的,秦寶寶一向以最嚴格的挑食著名,像大肥肉這種食物,他就算看上一眼,恐怕都會吐出來的。
現在看來,秦寶寶已遇到一個小小的麻煩,鐵鷹是絕不會錯過看秦寶寶出洋相的機會也現在正想拉著大家去吃大肥肉去,並且好像並沒有人對此有不同的意見。
秦寶寶會怎麼辦?
只要是熟悉秦寶寶的人,都不會去為秦寶寶擔心的,秦寶寶當然會有方法解決這個問題的,就像以前他解決其他的問題一樣。
前面的確有一家菜館,一家看上去還很不錯的菜館。
無論在哪一個時代,菜館總是一個很優越的地方,這當然是因為,菜館只是一些很優越的人去的地方。
只有有錢的人才有資格去菜館這種地方,有錢的人當然也是優越的人。
無論在哪一個地方,菜館都是當地最漂亮的地方。
前面這一家菜館無論在哪一個方面,都算是很不錯的,並且看上去真的是這個地方最有名的。
這是因為,這個菜館的生意很好。
整個菜館中都擠滿了人,有些人甚至還沒有地方坐,所以只有站著。
一種很濃很濃的香氣正從菜館的廚房裡飄出來,可是聞到這種香氣的人卻有兩種不同的反應。
坐在長條凳上,面前擺著一碟大肥肉的人,都是一種很遐意,很舒服的樣子,好像對他們來說,世上再也沒有比這種時候更開心的時候了。
另一種人當然是站著的人,他們的面前當然沒有什麼大肥肉,所以聞著這種很誘人的香氣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很殘忍的事情。
他們看著坐在哪裡,用最慢的動作享受美食的人面上的表情,就像一個在下雪的天氣里還光著腳的人看著一個穿著擁貂裘,著皮靴的人時的表情一樣。
鐵鷹一看到這種情景,不由地晃了晃他的大腦袋。
以鐵鷹的武功,如果想要吃東西,當然不必去乾等著的,隨便他用什麼方法,都可以讓這家菜館的老闆親自將大肥肉端到面前來的。
可是他畢竟是一個很正派很正派的人,有一些事情,你就算砍了他的頭,他也不會去做的。
他看著秦寶寶,臉上露出很有趣的笑意來,他一旦露出這種表情來,就說明他有了一個自認為很不錯的主意。
他笑著道:「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很佩服你的。」
一般來說,在這種話的後面,一定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鐵鷹接著道:「可是我還是想知道,在這種時候,你有什麼不用一點武力的方法能讓我們很快地就吃到大肥肉?」
秦寶寶道:「你是說,又不許用武力,但是又要很快地讓我們吃到東西?」
鐵鷹笑嘻嘻地道:「是的。」
秦寶寶搖了搖頭,鐵鷹大喜,道:「怎麼樣,這一次我把你難住了吧?」
秦寶寶笑道:「你錯了。」
鐵鷹道:「我怎麼錯了。」
秦寶寶道:「我是說你誤會了我剛才搖頭的意思。」
鐵鷹道:「那麼你剛才搖頭是什麼意思。」
秦寶寶笑道:「我剛才是在說,你怎麼會出這樣一個最不是難題的事情讓我做?」
鐵鷹哈哈笑道:「原來如此,不過對我來說,這個問題已是非常非常難的了,如果你能夠做得到,我一定會非常非常地佩服你的。」
秦寶寶抬起了好看的下巴,笑吟吟地道:「佩服又有什麼用,是可以用來吃,還是可以用來穿的?」
方知病點了點頭道:「不錯,如果沒有一點好處,我也不會答應的?」
杜飛笑道:「鐵兄,你要是不放放血,我們恐怕快要餓死了。」
鐵鷹嘆道:「你們這兩個沒有良心的傢伙,我是在為你們說話,你們居然也來幫著秦寶寶來算計我。」
方知病笑道:「這是因為秦寶寶可以讓我們很快地吃到東西,可是你卻不行。」
鐵鷹無可奈何地道:「雖然你們很不是東西,可是我是不會和你們一般見識的。」
秦寶寶把手幾乎要伸到鐵鷹的口袋裡去,他笑道:「有什麼好東西,還不快一點拿出來。」
鐵鷹似乎是很不情願地把手伸到口袋裡去。內衣口袋。
人們一般都喜歡把最好的東西放到最貼身的口袋,除了秦寶寶,杜飛和方知病也當然很好奇,都想知道鐵鷹有什麼樣的寶貝。
鐵鷹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果然摸出一個好東西來。
是不是好東西,只要是看一眼就可以知道。
這個東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金屬盒子,光彩奪目,上面雕刻著非常精緻,非常好看的花紋,還有一些彎彎曲曲,像蚯蚓一樣的文字。
方知病居然認得這個東西,他笑道:「果然是一個好東西。」
鐵鷹笑道:「這當然是一個好東西。」
杜飛道:「這是什麼東西?」
方知病只要有機會表現自己,是從來不會放過的,他似乎生怕別人會搶在他前面說出來,所以急急地道:「這叫做『鼻煙盒』,是從西洋國來的。」
杜飛笑道:「鐵鷹,你什麼時候有了這種好東西,而我卻不知道?」
鐵鷹得意地道:「我的好東西多得很,難道每一樣你都知道?」
杜飛笑道:「這句話並不是現在可以說的。」
鐵鷹道:「為什麼?」
杜飛笑道:「因為這個東西很快就是秦寶寶的了,你又有什麼資格再說這種話。」
鐵鷹笑道:「我難道是小氣的人嗎,碰到秦寶寶這樣可愛的傢伙,我就算把所有的好東西全都給了他,我也不會皺一皺眉頭的。」
「是嗎?」秦寶寶得理不饒人,早已將鼻煙盒一把搶了過來。
鼻煙盒在當時是很稀罕的事物,秦寶寶得到這種新奇的玩具,當然開心極了。
鐵鷹笑道:「現在好東西到了手,是不是可以讓我們早一點吃到東西了?」
秦寶寶笑道:「當然可以,不過……」
鐵鷹道:「不過什麼?」
秦寶寶道:「要想吃東西,當然要有銀子,你有沒有銀子?」
鐵鷹道:「銀子當然是有的,你要多少?」
秦寶寶反問道:「你有多少?」
鐵鷹吃驚地道:「難道我身上的銀子你都想要?」
秦寶寶道:「又想吃好東西,又不想掏銀子,這種好事到哪裡去找?」
鐵鷹只好掏銀子,他身上的銀子並不太多,只有十兩。
十兩其實也並不算少了,如果一個人的要求不是太高,十兩銀子可以讓這個人過上三個多月。
如果用十兩銀子去請客,最起碼可以讓十個人吃上一頓很不錯的菜。
秦寶寶拿到十兩銀子,笑嘻嘻地走到最前面的一個馬上就可以買到大肥肉的人面前,道:「你想不想發一筆小財。」
沒有人不想發財,無論是大財也好,小財也好。
這個人笑道:「發財人人都想,可惜我的運氣一向都不是很好。」
秦寶寶道:「現在你的運氣來了。」
這個人笑道:「什麼運氣來了?」
秦寶寶道:「你只要把你的位子讓給我,你馬上就可以得到五兩銀子。」
這個人的眼睛馬上就亮了起來,他道:「真的。」
秦寶寶做了最好的回答,他把手上的銀子分了一半給了這人,不多不少,正好五兩。
這個人剛才很亮的眼睛現在已眯成了一條縫,他馬上就把位子讓了出來,道:「現在這個位子已是您老人家的。」
雖然秦寶寶的年紀離老人家還有很大的距離,不過看在他很大方的份上,就算叫他一聲老祖宗又有什麼關係?
這一幕鐵鷹當然看到了,他後悔極了,為什麼這個簡單的方法他剛才居然沒有想到?
秦寶寶輕輕鬆鬆地就把鐵鷹的鼻煙盒騙到了,簡直不用費一點動夫。
當秦寶寶洋洋得意地將四盤大肥肉端過來的時候,鐵鷹忽然笑了,並且笑得很開心,就像他跌了一個跟頭,卻撿了一個大元寶似的。
方知病很奇怪地道:「你在笑?」
鐵鷹道:「我不在笑,難道在哭?」
方知病道:「你要是哭,我倒不會奇怪的,可是你居然在笑。」
鐵鷹笑道:「我當然要笑,因為能夠讓秦寶寶當一次夥計,能夠吃到秦寶寶端來的東西。就算花再多一點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方知病對杜飛道:「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杜飛道:「你知道了什麼?」
方知病道:「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
杜飛笑道:「其實你還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的。」
方知病道:「我還應該明白什麼道理?」
杜飛笑道:「你還應該明白什麼叫做『打腫臉充胖子』。」
方知病笑道:「不錯不錯,這個道理,我的確是應該明白的。」
鐵鷹居然也在笑,他並沒有生氣,他笑得居然真的很開心。
和朋友在一起,總是難免要被「臭」上兩句,雖然有時候被臭得狗血噴頭,但是誰都不可以否認,這其實是一種很愉快的事。
現在大肥肉已放在面前,對秦寶寶來說,麻煩的事情也就來了。
怎樣做才可以不必去吃大肥肉,並且又可以不被鐵鷹笑話?
最好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件比吃大肥肉還要有趣的事情。
就算沒有什麼事情發生,秦寶寶也要找出一個來的。
秦寶寶四面看了一看,很讓人失望的是,這個菜館的人雖然很多,但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人。
普通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從不會去惹事,如果事情惹到他們頭上,他們大多會用一個「忍」字。
如果事情已變得忍無可忍了呢?
沒有關係,他們的涵養一向很好,就算是忍無可忍,他們也會一忍再忍。
所以秦寶寶想在這些人身上找出事來,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秦寶寶幾乎要向鐵鷹認輸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一定可以惹出事情來的人。
這個人正急急地從門外走進來,他的樣子好像並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救火的。
一個心情很著急的人,如果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會做出什麼反應呢?
何況這個人的身手很靈活,一看就知道有一身武功。
一個人學武功的目的是什麼呢?
一個人學武功的目的首先是用來防身的,這就是說,當一個會武的人忽然遇到一件對自己的利益造成侵犯的事情,大多會做出激烈的反應。
如果秦寶寶不想吃大肥肉,又不想讓鐵鷹笑話,就只有惹事上身,如果想惹事上身,那麼這個人當然是最好的惹事對象。
所以秦寶寶要向這個人惹事。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理,就像一加一等於二那樣簡單。
這個人正很輕鬆地穿過人群,人們好像都認識他,又都好像有一點怕他。人們紛紛讓開一條路,讓這人徑直走到了廚房門口。
這個人正用急急的聲音道:「一斤肉,肥肉,越肥越好。」
廚房裡的夥計本來一直是趾高氣昂的,可是一看到這個人,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老祖宗一樣,不但大氣也不敢出,甚至連腿都在發抖。
他用最快的速度用最好的荷葉包好了一斤肉,忙不迭地遞到這個人的手中,好像希望他越快走越好。
這個人把一荷包肉很小心地捧在手上,好像他手上捧的不是肉,而是救命的靈藥。
正因為他的心思全在手上捧的肉上,所以他當然看不到秦寶寶悄悄伸出來的一隻腳。
他被秦寶寶的腳絆了一下,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若不是他的身手很靈活,他恐怕就要被絆倒了。
不過就算如此,他手中的肉並沒有保住,而是全部落在了地上。
任何人都可以想像他此時的心情,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情當然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何況他是一個會武的人,會武的人火氣一向都是非常非常大的。
所以這個人立刻沖著秦寶寶怒喝道:「你找死是不是?」
鐵鷹和杜飛都覺得有一點奇怪,不知道秦寶寶為什麼要這樣做,不過他們同時也都相信,秦寶寶這樣做,一定有很充分,很有力的理由。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打破他們的頭,他們也想不到,秦寶寶這樣做的理由僅僅是為了不吃大肥肉。
鐵鷹這時才仔細地看了看這個人。
這個人的身材並不算高大,身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藍色絲袍。
從外表看,鐵鷹有把握在十招之中將之擊敗。
但是鐵鷹同時又看出,這個人雖然外表平常,可是精氣內斂,太陽穴高高凸起,無疑是一個內家高手。
從這個角度來看,鐵鷹認為自己如果真的和這個人動起手來,在十招之內自己雖然佔一點點優勢,可是一百招之內,自己必敗。
不過鐵鷹並不為之擔心,因為還有杜飛。
他相信,以杜飛的武功,擊敗這個人當然不在話下,就算杜飛也收拾不了他的話,自己和杜飛聯手,也絕沒有打不敗這個人的道理了。
秦寶寶這時站了起來,用一種誰也無法忍受的目光看著藍衣人,道:「你找死是不是?」
他把藍衣人的口氣、神態學得像極了,有的人已忍不住笑出聲來,可是看到藍衣人鐵青的臉色,都急忙收起了笑容。
藍衣人顯然是憤怒極了,他想必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他看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秦寶寶居然還在提醒他,秦寶寶笑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想和我動手,為什麼卻不敢上來?」
藍衣人在發抖,並不是因為他在害怕,這只是說明他的憤怒已到了極點。
一旦他這種憤怒的力量爆發出來,那將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杜飛站了起來,站在秦寶寶的身邊,一直到了這個時候,杜飛依然不知道,秦寶寶是因為什麼原因而這樣做。
秦寶寶的心思,是誰也猜不透的,杜飛也不想想這個問題,他現在的任務就是盯住藍衣人,嚴密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甚至連藍衣人手上的血管爆起了幾根,都不可以放過。
藍衣人的胸膛在不停地起伏,誰都可以看出,藍衣人很快就要發作了。
藍衣人忽然開口道:「小二,給我一斤肉,要肥肉,越肥越好。」
誰也想不到,他在這種時候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甚至連秦寶寶也沒有想到。
店中的夥計連忙將一荷包肉送了過來,藍衣人用左手接過了肉,冷冷地看了秦寶寶一眼,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居然就這樣走了,不但沒有動手的意思,甚至連開口罵幾句都沒有。他居然表現得像一個很膽小的人。
杜飛一直等到藍衣人走出了菜館,全身才慢慢地放鬆,這時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是怎麼回事?」
秦寶寶笑著反問道:「什麼怎麼回事?」
杜飛道:「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惹這個人?」
秦寶寶當然不會如實相告,他促狹地眨了眨眼睛,用一種很神密的語氣道:「到時候你們就會明白的,可是我現在不可以說?」
秦寶寶既然這樣說,在杜飛認為,這其中必然是有很重要的原因的,自己現在根本不必知道,因為到了時候,秦寶寶自然會說的。
鐵鷹也是這樣想,他對秦寶寶的確己佩服得心服口服,所以他當然沒有一點問題。
有問題的是方知病,方知病道:「我看這個人之所以一忍再忍,一定是因為他有比自己的面子更重要的事情。」
對江湖人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生命,面子往往比生命還要重要。
有沒有比面子更重要的事情呢?
回答是肯定的,如果一個人陷入了熱戀之中,那麼他的心上人對他來說,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是男人,在他的一生之中,總有一段這種時候。
可是剛才的藍衣人的年紀已過了那種時候。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藍衣人是為了朋友。
一個江湖人為了朋友,本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的,為了朋友,有的人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受一點侮辱當然更不算什麼。
秦寶寶又對大家眨了一眨他的大眼睛,道:「你們想不想去看一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好奇心是每一個人都有的,雖然好奇心經常會害死人。
杜飛和鐵鷹看上去都沒有太大的意見,有意見的是方知病。
方知病搖了搖頭道:「不可以,不可以。」
鐵鷹道:「為什麼不可以?」
方知病道:「窺探別人的隱私是很不好的事情。」
秦寶寶很容易就把他給說服了,秦寶寶道:「也許藍衣人之所以這樣著急,就是因為他的朋友得了重病,如果我們趕去,或許正好救了一個人的命。」
方知病想了一想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有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去做,吃大肥肉的事情當然要放在一邊了。
大家出了菜館,發現藍衣人早已走得沒有了影子。
鐵鷹道:「這可怎麼辦,我們到哪裡去找藍衣人?」
方知病笑道:「我知道。」
鐵鷹大奇道:「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也會知道?」
方知病更感奇怪地道:「為什麼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就不能知道?」
鐵鷹笑道:「因為我雖然很笨,可是比你還是要聰明一點點的。」
方知病也笑道:「可是在這件事情上,我比你要聰明一點點。」
鐵鷹笑道:「那麼你說說看,藍衣人究竟會在什麼地方?」
方知病道:「這很簡單,我們隨便問一個人,就可以問出來了。」
鐵鷹笑道:「看來我不得不開始佩服你了,你果然變得聰明起來了。」
從剛才菜館中的人對藍衣人敬畏的樣子來看,藍衣人是這裡的名人。找人一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可是找有名的人卻很簡單。
鐵鷹正好看到剛才秦寶寶讓位子的人手裡拿著一包肉走了出來,鐵鷹一把拿住了他,學著秦寶寶的口氣道:「想不想發財?」
這個人看著秦寶寶,笑道:「當然想,我知道我今天遇到你們,就是遇到財神爺了。」
鐵鷹笑道:「我想知道,剛才那個穿藍衣的人住在哪裡。」
這個人笑道:「你問我這個問題,到算是問對人了。」
鐵鷹笑道:「莫非你是他家的鄰居?」
這個人大驚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他家的鄰居?」
鐵鷹得意極了,很驕傲地看了看方知病,意思是說: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聰明?
他問這個人道:「那麼他家住在哪裡?」
這個人忽地道:「我雖然知道,可是我卻不能告訴你。」
鐵鷹道:「為什麼不可以告訴我?」
這個人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當然不知道他的厲害,如果讓他知道是我告訴你們他的地址,他一定不會放過我。」
鐵鷹也嘆了一口氣道:「你雖然知道他的厲害,卻不知道我的厲害。」
他忽然伸出手來,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擊了一掌,「啪」的一聲,大石頭碎成了四五瓣。
這個人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臉色立刻就變了。
藍衣人雖然厲害,可他並不在跟前,而鐵鷹的厲害似乎隨時都可以落到自己的頭上,這個人幾乎想都不用去想,就把藍衣人的地址告訴了鐵鷹。
「從這一條街一直向前走,走到一條三叉路口之後,進入右邊的一條小衚衕,當你看到一個種著花的花園時,就是藍衣人的家了。」
這個人說的很詳細,他似乎有一點怕鐵鷹,鐵鷹的樣子,的確也是一副很讓人害怕的樣子。
一直到這個人說完了以後,鐵鷹的臉上才露出了笑意,他笑著道:「很謝謝你,所以我一定會讓你發一筆小財的。」
可是鐵鷹身上並沒有銀子,這個人看出鐵鷹沒有銀子,連忙笑道:「沒有銀子不要緊,剛才這位小兄弟給的已足夠多了。」
這個人急忙地走了,生怕呆下去還會有麻煩。
鐵鷹道:「地址已問出來了,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
方知病道:「反正我們也沒有別的事情要做,要去,當然是現在就去。」
鐵鷹道:「那麼我們怎麼去?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秦寶寶笑道:「除了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之外,你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鐵鷹笑道:「別的方法當然是有的,不過還是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比較好一點。」
方知病笑道:「不錯,反正我們又不是去做賊,當然要正正噹噹地走進去。」
走到長街的盡頭之後,果然有一個三叉路口,他們走進右邊的一條小衚衕。
這條小衚衕的人家並不算多,有院子的人家更少,至於院子里種著花的人家就只有一家。
鐵鷹站在這座院子的門前,道:「一定是這一家了,我們是不是就這樣進去?」
秦寶寶道:「我們可以先敲敲門,就像我們是來做客的一樣。」
鐵鷹笑道:「好的。」
他果然上前敲了敲門,很輕地敲了敲,「篤篤篤」,他一共敲了三下。
過了很久,院子里才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口停下,門猛地被拉開。
開門的正是那個藍衣人,當他看到是鐵鷹時,眉頭立刻緊緊地皺了起來,臉上充滿了戒備之色。
他厲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來這裡想做什麼?」
鐵鷹笑了一笑,道:「我們看你一副很著急的樣子,所以很想來幫幫你。」
他說的本來是大實話,可是這一句大實話在這種時候是很難讓人相信的。
藍衣人冷冷地道:「原來竟是幾位俠士,可惜在下並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人幫忙。」
方知病道:「既然別人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我們走就是了。」
秦寶寶忽然走了過來,笑嘻嘻地道:「如果你居然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幫忙,那麼看在我們是好心好意來的份上,能不能讓我們進去坐一坐?」
「不可以。」藍衣人的回答非常乾脆。
鐵鷹也在奇怪,秦寶寶這是怎麼了,難道非要用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嗎?
秦寶寶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秦寶寶剛開始的時候,只不過是順水推舟,好遠遠地離開大肥肉而已。可是現在,他忽然覺得了藍衣人的可疑。
更重要的是,他忽然看到,在藍衣人的衣襟上,沾著一點殷紅的血跡。
有血,就有人,以藍衣人的身份,當然不可能在家中殺雞。
如果不是殺雞,那麼血又是從何而來?
莫非藍衣人竟是在家中殺人?
遇到這種事情,秦寶寶怎麼能夠不管?
藍衣人用身體堵住了門,門又開的很小,所以秦寶寶並不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不過秦寶寶已下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這件事是管定了。
秦寶寶的大眼睛轉了一轉,忽然向右一看,臉上露出極為驚訝的神色,並且驚呼道:「啊!」
他只是這麼「啊」了一聲,並沒有再做其他的動作,所有的人都不自禁地向右邊看去,他們看到一個賣花的小姑娘正提著一個小小的花籃,從衚衕口走過去。
小姑娘生得纖秀白凈,一雙小手又白又嫩,的確很值得人看一看,可是一點也沒有值得驚訝的地方。
等到藍衣人將目光轉回來時,才發現上了秦寶寶的一個小小的當。
秦寶寶早已趁著這個機會,從藍衣人的身邊擠進了門中。
藍衣人大怒,轉身,就向秦寶寶撲去。
秦寶寶當然不會讓他撲到,除了秦寶寶之外,鐵鷹和杜飛也不可能讓他碰到秦寶寶的一根毫毛。
藍衣人撲到中途,忽地發現面前多了一個人,杜飛。
杜飛不知怎地,居然站到了藍衣人的面前,他就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把藍衣人堵得死死的。
藍衣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他似乎早已料到,今日之事不可善終。
藍衣人的武功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他的武功,那就是一個「穩」字。
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他佔盡了一個「穩」字。
就好像天塌了下來,他也要把杜飛擊倒了再說。
杜飛當然不是那麼容易被擊倒的人,藍衣人攻得很穩,杜飛守得也很穩。
兩個人的武功竟在伯仲之間,如果要分出勝負,最起碼要在三百招之後。
秦寶寶衝進了一間門窗都關得死死的房間,秦寶寶縱到了窗下,猛地將窗戶拉開。
一道劍光橫空而起,從窗中飛出。
秦寶寶卻早已到了門口,飛起一腳,將門踢開,可是秦寶寶並不想從門進去,他忽然又轉到了窗下,並且從窗口輕輕地躍了進去。
他看到有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正倚在門框上,以劍拄地,用另一隻手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
當他看到秦寶寶只是一個小孩子時,似乎放了一點點的心,並沒有再做其他的動作。
秦寶寶仔細地看著這個年青人,他看到年青人的相貌很清秀,個子也很高,雖然似乎負了很重的傷,但是眉宇之間仍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年青人的咳嗽略微平息了一點,他向秦寶寶看了一眼,目中竟有一絲笑意,他道:「你是誰?」
秦寶寶反問道:「你又是誰?」
年青人笑道:「是我先問你的。」
秦寶寶笑道:「是不是誰先問的問題就一定要先回答?」
年青人不禁又笑了,他道:「我叫尹青雲,現在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訴我你是誰?」
秦寶寶道:「你好像不是很有名。」
尹青雲苦苦地一笑,道:「不錯,我用了三年的時間才發現,出名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秦寶寶笑道:「看來我的運氣要比你好一點。」
尹青雲笑道:「你很有名嗎?」
秦寶寶很得意地道:「豈止很有名那麼簡單,如果一個江湖人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那麼這個人一定是一個聾子。」
尹青雲道:「你這麼自信,莫非你比秦寶寶還要有名?」
秦寶寶笑道:「我就是秦寶寶。」
尹青雲並沒有露出秦寶寶所期待的那種大吃一驚的樣子,這讓秦寶寶有一點微微的失望。
尹青雲笑道:「其實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秦寶寶。」
秦寶寶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尹青雲笑道:「在江湖上闖蕩的少年已不太多,而像你這麼大的小孩子就只有一個了。」
秦寶寶道:「像你這麼不算太笨的人如果想出名的話不應該太難的,看來你的運氣並不太好。」
尹青雲嘆了一口氣道:「豈止不好,簡直是糟透了。」
秦寶寶看了看尹青雲蒼白的臉色,道:「我看得出來。」
尹青雲嘆道:「我的傷已是神仙難救,最多只能活上一個多月。」
秦寶寶笑道:「你遇到我,運氣就不會那麼差了,不過要想救你的命,我們必須到外面去。」
尹青雲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正打得不可開交,只有我們走出去,他們才會停下來。」
尹青雲笑道:「不錯。」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道:「趙兄,都是自己人。」
可是杜飛和趙兄這時就像兩塊牛皮糖一樣,無論誰想脫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尹青雲走了過去,雙手在兩個人的中間輕輕一分,兩個人陡覺一股大力傳來,都不禁地退了兩步。
尹青雲雖然已身負重傷,可是一身功力端地不可小視。
趙兄道:「他們是誰?」
尹青雲笑道:「這位是秦寶寶,這些當然都是秦寶寶的好朋友。」
他又向秦寶寶道:「這是我的朋友,趙亮。」
趙亮向秦寶寶走了過去,忽地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禮。秦寶寶笑道:「你是不是想叫我救一救尹青雲?」
趙亮笑道:「我知道秦寶寶一向無所不能,你來了,尹兄當然有救了。」
秦寶寶道:「我來了,尹青雲的確是有救了,可是救人的人卻不是我。」
趙亮道:「那麼是誰?」
方知病施施然地走了過來,道:「是我。」
他的樣子很神氣,因為若論治病救人,在當今世上,能比得上其他的人,不過只有一個傅青衣而己。
尹青雲道:「閣下莫非是方知病方先生?」
方知病笑道:「你還不算孤陋寡聞。」
趙亮開心地笑了,道:「尹兄,有了方先生,你就很快可以見到艷姑娘了。」
尹青雲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飛飛,我總算可以再看到你了。」
杜飛的心猛地一沉。
一個姓艷的女人,一個叫飛飛的女人,一個浪跡天涯的浪子,一段深摯浪漫的感情。
杜飛當然很希望,尹青雲口中所說的艷飛飛並不是小紅樓上的艷飛飛。
趙亮笑道:「有方先生在,看來你的三年之約一定可以完成了。」
三年之約!
杜飛如遭雷擊。
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他知道就算最笨的人都可以看出自己的失態。
於是他笑了一笑,道:「我忽然想起,在這附近我還有一個朋友,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他了。」
鐵鷹道:「一個朋友,你在這裡居然有一個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杜飛道:「我和你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我交的朋友並不是每一個你都知道的。」
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就好像身後有一條鞭子在不停的抽打他。
鐵鷹撓了撓頭皮,心裡覺得奇怪極了。
秦寶寶早已明白了一切。
尹青雲的傷的確很重,他是被一種極為歹毒的暗器擊中,這種暗器極為細小,當人被擊中之後,暗器就會順著人的血流向全身。
萬幸的是,尹青雲的內功很不錯,他將這枚暗器一直用內功逼住,如果想將暗器逼出體外,僅憑內功是不夠的。
更加萬幸的是,尹青雲遇到了秦寶寶。
秦寶寶的身邊又恰好有一個方知病。
方知病在看過尹青雲的傷勢之後,很有把握地道:「最多不過兩天,你就和以前一樣了。」
尹青雲壓住心中的欣喜,道:「真的。」
方知病很不高興,因為尹青雲居然懷疑自己的醫術。
如果有人說方知病武功不行,或是說他很笨,方知病一點也不會生氣。
可是他絕不允許別人小看自己的醫術。
尹青雲看出方知病的不高興,正因為他看出,所以他自己很高興。
兩天很快就過去了。
這兩天中杜飛一直沒有出現,鐵鷹不禁有一點擔心。
秦寶寶悄悄地對鐵鷹說道:「杜飛不會有事,只不過這幾天他的心情不太好而已。」
鐵鷹道:「他的心情為什麼不太好?」
秦寶寶道:「因為尹青雲。」
鐵鷹道:「因為尹青雲?」
秦寶寶道:「難道你沒有聽出,杜飛的心上人艷姑娘,也就是尹青雲的情人?」
鐵鷹大驚地道:「這是真的?」
秦寶寶道:「如果是假的,杜飛為什麼要走?」
鐵鷹忽然不說話了,在他知道這個消息后,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秦寶寶忽然覺得很後悔,他覺得不應該把這種事情告訴鐵鷹。
杜飛是一個很有理智的人,秦寶寶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杜飛都不會衝動。鐵鷹卻不同。
鐵鷹一向是一個很衝動的人,在他衝動的時候,是什麼事都可以做的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鐵鷹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為了朋友,他更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的。
杜飛是鐵鷹的朋友,而尹青雲卻不是。
尹青雲對鐵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生人而已。
秦寶寶甚至已可以想到鐵鷹會怎麼去做了,可是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秦寶寶都無法阻止。
可是這一次秦寶寶卻想錯了,鐵鷹並沒有採取什麼過激的行動,他和尹青雲忽然變得親近起來。
鐵鷹和尹青雲都是江湖上的男兒,有的是共同的話題和愛好,他們很快就成為了一對好朋友。
秦寶寶一直冷眼旁觀,鐵鷹在弄什麼名堂,秦寶寶也有一點捉摸不透了。
尹青雲傷好的很快,他的心現在早已飛到了小紅樓上,所以他準備立刻就走。
他為這一天已等了三年,絕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止他。
鐵鷹居然也要陪著他一起去。
秦寶寶當然也要去,尹青雲也是一個優秀的江湖男兒,秦寶寶不想看到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此時已是黃昏了,天邊的殘陽如血,從城外的山上吹來的秋風帶著蕭瑟的寒意,院中的秋菊也似乎禁不住一夜的秋風,變得無精打采。
天氣並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情,尹青雲的心情一直都是很好。
鐵鷹道:「我知道有一條近路,可以最快地到達我們想去的地方。」
對尹青雲來說,當然是希望能早一點到達艷飛飛的身邊。所以他立刻就道:「那我們就走這條近路。」
在宛城的城外,的確有一條小路,大家走上這一條小路,鐵鷹一直是談笑風聲。
可是走了半天,小路卻慢慢地伸入到山林深處。
誰都可以看出,這條小路和大家想要去的地方是完全相反的兩條路。
趙亮本是本地人,對這裡的路徑當然很熟悉,他當然也應該看出,他們走錯了路。
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
尹青雲更應該看出,可是他也什麼都沒有說。
方知病卻有一點疑惑,他道:「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鐵鷹還沒有說話,趙亮卻搶著道:「沒有走錯路,這條小路的確是一條近路。」
尹青雲也道:「不錯,現在看上去,我們似乎走錯了路,可是你莫非忘了有一句詩上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的話音剛落,大家就看到在山角下,迎風吹出了一面酒旗。
在這種荒涼的地方居然也有人開了一家酒店,再笨的人恐怕都可以想得到,這家酒店一定有什麼名堂。
可是尹青雲卻露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他笑道:「開這座酒店的一定是一個雅人,只有最懂風雅的人才想到把酒店開到這裡。」
趙亮也笑著道:「我甚至認為酒店的主人一定是一個隱士。」
尹青雲笑道:「不管酒店的主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猜這裡的酒一定很好。」
趙亮也笑著道:「走了這麼多的路,大家的口也正好渴了,只可惜秦寶寶卻不會喝酒。」
秦寶寶笑道:「不會喝酒也沒有關係,我可以看著你們喝,看著別人喝酒也是一種樂趣。」
趙亮笑著道:「不錯,只要是喝酒,總是會醉,可是看著別人喝酒,卻永遠也不會醉的。」
大家走到了酒旗下,看到酒旗下正擺了一張竹椅,一個肥長的大漢正躺在竹椅上。
雖然已是深秋了,這個人卻敞開衣裳,露出多毛的胸膛。
一看到有人,大漢從竹椅上站了起來,幾乎是用一種惡狠狠的聲音道:「喝酒還是住店?」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看,這個大漢既不像一個雅人,更不像一個隱士。
尹青雲道:「我們既是來喝酒的,也是來住店的。」
大漢的樣子似乎和氣了一點,他道:「有沒有銀子?」
尹青雲笑道:「雖然不多,不過足夠能讓老闆滿意。」
大漢「哼」了一聲,道:「隨我來。」
眾人隨著大漢走進了酒店,可以看出,這家酒店的生意並不是太好,無論是從四體不全的桌椅還是從殘破不堪的牆壁上來看,這家酒店都和一座久無香煙的破廟差不多少。
可是無論是尹青雲、趙亮,還是鐵鷹,似乎都沒有看出什麼,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妥。
他們看上去似乎都顯得很開心。
大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張比較可以站得穩的桌子,端上來一壺酒,兩碟花生米。
尹青雲道:「是不是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大漢很不高興地道:「你若是嫌小店簡陋,可以到別的地方去。」
尹青雲笑道:「可是這裡並沒有別的地方。」
大漢道:「所以你們只好將就將就,我給你們什麼,你們就吃什麼。」
既然這裡別無分店,大漢的口氣當然硬一點,尹青雲似乎拿他真沒有辦法,他對大家說:「有酒有菜已很不錯了,我們再不滿意,就有一點過份了。」
趙亮道:「不錯,不錯,如果是在大沙漠里,不要說酒,就是一滴水也很難看到。」
方知病很不以為然地道:「可是這裡並不是大沙漠。」
大家都好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尹青雲端起了酒杯,對鐵鷹道:「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喝酒,所以這一杯你是一定要喝的。」
鐵鷹點了點頭,端起酒來,「咕咚」一聲,就灌到了肚子里去。
在這個看起來讓人很不舒服的酒店,任何人端起酒杯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懷疑酒是不是有問題。
可是鐵鷹卻似乎忘了這一點。
鐵鷹吃過毒酒的虧,並且就在前些時候,他好像也忘了這件事。
在鐵鷹喝下去的同時,尹青雲也一口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他身上的毒也不過是剛剛去掉,可是他現在的表現,就像一個初出江湖的少年。
趙亮並沒有喝。
大漢一直在盯著趙亮,他道:「為什麼不喝?莫非是嫌我的酒不好?」
趙亮笑道:「酒很好,可是我這幾天正好患了喉疾,不要說是酒,就是連水都喝不下去。」
大漢道:「連水都喝不下去,豈非要渴死?」
趙亮笑道:「雖然喝不下去,強撐著也要喝一點,可是酒當然是不能喝了。」
大漢道:「那就很可惜了。」
趙亮笑道:「為什麼說很可惜?」
大漢道:「因為我的酒與眾不同,這一次喝不到,下一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趙亮笑道:「莫非老闆近日就要關門了?」
大漢道:「不是,我就靠這片小店養家糊口,怎麼會把它關門。」
趙亮笑道:「既然貴店並不是要關門,為什麼卻說我再也喝不到貴店的酒?」
大漢道:「這是因為任何人只能在小店中喝一次酒,任何人一旦進了小店,就等於走上了死路。」
趙亮恍然大悟地道:「現在我明白了。」
大漢道:「你明白了什麼?」
趙亮道:「原來你這裡竟是地獄,原來我們走進了地獄。」
大漢道:「這一次你說對了。」
趙亮笑道:「可是我還有一點不懂,只憑你一個人,又怎麼能把好端端的一個地方變成地獄?」
大漢道:「我當然是有同夥的。」
趙亮道:「那麼你的同夥又在哪裡。」
正說到這裡的時候,尹青雲和鐵鷹忽地「咚」的一聲,趴在了桌子上。
趙亮嘆道:「這毒酒,想必也算是你的同夥之一了。」
大漢道:「不錯。」
趙亮笑道:「那麼你的其他同夥呢?」
大漢拍了拍手,就從門外走進了三個人。
第一個人是一個腦袋光光的和尚。
和尚穿著一件乾乾淨淨,好像是剛從衣櫃里拿出來的新衣裳。走起路來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弄髒了衣服,又好像怕踩死地上的螞蟻。
他的手上只有一串佛珠,木製的佛珠,但是佛珠並不是他的武器。
他的衣袖很寬很大,藏上一把刀或是一把劍,都不會很困難,就算藏上一柄大鐵鎚也不奇怪。
第二個人是一個道士。
道士在常人的印象中,都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就好像不出世的神仙一樣。
這個道士也沒有讓人失望。
這個道士留著很漂亮的鬍子,修飾的整整齊齊,就好像是做好了再貼上去一樣。
道士的武器卻看得到的,就是他腰下佩著的一柄劍。
劍的樣式很古雅,佩在道士的身上似乎最合適不過了。
第三個人是一個書生。
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讀書人是很讓人尊敬的,因為誰都知道,一個讀書人一但金榜題名,就有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官。
儒釋道,這是一種在當時最受人尊敬的三種人。
家大有逆子,樹大有枯枝,不管是哪一種人,都有敗類。
現在來的和尚、道士、書生,無疑可以算做是儒釋道三家中的敗類。
秦寶寶忽然想到,這三個人的來歷他是應該知道的。
首先他知道,和尚並不是真正的和尚。道士也不是真正的的道士。書生也不是真正的的書生。
他們三個人之所以要冒充這三種人,只是因為這三種人都是最令人尊敬的,不會讓人產生敵意。
江湖上冒充和尚、道士的人很多,但是這三個人的名氣卻最大,因為他們總是同時出現。
秦寶寶對趙亮道:「你知道這三個人是誰?」
趙亮道:「這三個人是誰?」
秦寶寶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無父無君』這三個外號?」
趙亮道:「原來是這三個敗類。」
秦寶寶道:「他們雖然是敗類,可是一身的武功卻真的很不錯,據說在三個人聯手之下,從未敗過。」
趙亮道:「你是說,憑我一個人,絕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秦寶寶道:「絕不可能,甚至你連他們其中的一個人都打不過。」
趙亮看著那個大漢,問秦寶寶道:「他又是誰?」
秦寶寶看著大漢,想了一想,道:「如果他的武功是一流的,我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換言之,如果大漢的武功不是一流的,秦寶寶就沒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
大漢冷冷地一笑,道:「如果你居然知道我的來歷,我就跪下來給你磕一個頭。」
秦寶寶笑道:「一言為定。」
大漢冷冷地一笑道:「絕不反悔。」
秦寶寶笑道:「現在我要好好地想一想了,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給我磕過頭呢。」
趙亮笑道:「你是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方知病也笑道:「他向你磕頭,我們也跟著沾光。」
秦寶寶沉思著,慢慢地道:「江湖上現在冷清多了,可是二十年前的江湖卻不是這樣,那時候,江湖上熱鬧的就好像天天過節一樣。」
趙亮笑道:「那是因為什麼原因?」
秦寶寶道:「因為那時出現了一個叫『飛花逐月雲滿天』的人物。」
趙亮道:「這個人又是什麼人?」
秦寶寶道:「這個人姓柳。叫做柳雙成。」
趙亮道:「這個名字很像女人的名字。」
秦寶寶道:「『飛花逐月雲滿天』柳雙成的名字很像女人,他長得面容姣好,也很像一個女人。他的最大愛好,也是女人。」
趙亮道:「你是說,『飛花逐月雲滿天』柳雙成竟是一個採花大盜?」
秦寶寶道:「不錯。」
趙亮道:「是不是因為他,二十年前的江湖才變得熱鬧起來?」
秦寶寶道:「是的,那時候的確很熱鬧,熱鬧的就好像天天過節一樣,因為當時的七大門派,四大家族聯合公布,無論是誰擊斃『飛花逐月雲滿天』柳雙成,都可以得到三十萬兩的銀子,如果是一個少年未婚的俠士,就可以娶當時武林的第一美人,四大家族中上官家族的上官小倩為妻。」
趙亮道:「可惜我沒有生在那個時代。」
方知病也笑道:「你就是生在那個年代也沒有用,你大不了像我當時一樣,只能看看熱鬧而已。」
趙亮道:「就算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他又問道:「七大門派,四大家族既然肯出這麼大的價錢,想必那個什麼『飛花逐月雲滿天』柳雙成一定很不容易對付。」
秦寶寶道:「這是當然,那時,幾乎每天都可以聽到有人死在柳雙成的手下,在三個月中,竟死了二十七個人之多。」
趙亮道:「那麼最後是哪一個大俠客、大英雄出現擊斃了柳雙成?」
秦寶寶道:「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這個人既不是大俠客,也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而只是一個剛出道的少年。」
趙亮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也早已想到。」
秦寶寶道:「這個少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和柳雙成不期而遇。」
趙亮道:「像這種好事,當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大漢的臉上一直沒有表情,一點點表情都沒有。
沒有表情豈非是一種最有表情的表情。
秦寶寶繼續道:「這個少年並不知道柳雙成是什麼人,他也不知道七大門派,四大家族的公告。他之所以想和柳雙成動手,只不過是看不順眼柳雙成當時正在做的事情而已。」
趙亮道:「柳雙成的武功很高,並且實戰經驗非常豐富,他怎麼會被一個剛出道的少年擊敗?」
秦寶寶道:「因為柳雙成太驕傲了,他根本就沒有把這個少年人放在眼裡,他一共有三次機會擊敗少年人,卻沒有很好地把握。」
趙亮道:「所以他敗了。」
秦寶寶道:「驕兵必敗,哀兵必勝,這是千古不變的常理。」
趙亮道:「後來呢?」
秦寶寶道:「後來的故事就有一點複雜了。」
趙亮道:「我已可以想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秦寶寶道:「哦?」
趙亮道:「一定是七大門派,四大家族反悔了,不肯兌付先前許諾的條件。」
秦寶寶道:「這一次你錯了。」
趙亮道:「我居然錯了?」
秦寶寶道:「七大門派,四大家族的名頭並不是鬧著玩的,就算他們想反悔,也沒有那種膽量。」
趙亮道:「這麼說,這個少年人不但得到了三十萬兩的賞金,還真的娶到了第一美人?」
秦寶寶道:「一點都不錯。」
趙亮道:「這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嗎,你怎麼說有一點複雜?」
秦寶寶道:「原因就出在上官小倩的身上。」
趙亮道:「上官小倩能夠嫁給這樣一個大英雄,難道還不滿足?」
秦寶寶道:「上官小倩並不贊成這門婚事,因為她早已有了情人。」
趙亮道:「她既然並不贊成這門婚事,為什麼還要嫁?」
秦寶寶道:「你應該知道,上官家族的家長作風非常嚴重,上官小倩就算想不嫁都不行。」
趙亮道:「後來的事情你就是不說,我也可以猜得到了。」
秦寶寶道:「這位少年雖然娶了上官小倩,可是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好,他也很快就知道了上官小倩有情人的秘密。」
趙亮道:「後來呢?」
秦寶寶道:「這位少年在一怒之下,拔刀殺了上官小倩和她的情人。」
趙亮嘆道:「這下,他可惹了大禍。」
秦寶寶也嘆道:「是的,上官小倩和她的情人都是很有名望的人,想為他們報仇的人當然很多。」
趙亮嘆道:「他得罪了這些人,在江湖上還怎麼能混得下去。」
秦寶寶道:「所以這個少年不得不開始逃亡。他把自己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事實上,從那時起,的確也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他。」
趙亮道:「那麼這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秦寶寶看著大漢,輕輕地笑道:「就在這裡。他就是當時的那個少年,他的名字就叫郭郎。」
郭郎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以為別人早已把我忘了,想不到連你這樣小的孩子都知道這件事。」
秦寶寶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太多,我也只是因為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才知道這件事的。」
郭郎道:「我本來並不想把你們怎麼樣,可是你既然已知道了我在這裡,我就絕不能將你們放走了。」
秦寶寶道:「其實上官家族的勢力已非昔日可比,你現在就算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他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郭郎道:「你這樣說,是不是想讓我放了你們?」
秦寶寶道:「隨便你怎麼想都沒有關係,首先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們想走,我們隨時都可以走。」
郭郎指著趙亮道:「就憑他一個人?」
秦寶寶道:「當然不是,還有我。」
郭郎笑道:「你?」
秦寶寶笑道:「你千萬不要小看我,你應該知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現在我們對你們很了解,可是你對我們又了解多少呢?」
郭郎道:「其實我只要知道一點就足夠了。」
秦寶寶道:「知道哪一點?」
郭郎道:「我知道以我們四個人之力,足夠將你們留下。」
他剛說到這裡的時候,尹青雲和鐵鷹忽然從桌子上抬起頭來,尹青雲笑道:「如果再加上我們呢?」
鐵鷹也笑道:「當然還有我。」
郭郎居然也笑了,他說:「我知道用毒酒的方法對你們根本是沒有用的,所以我根本沒有在酒中下毒。」
尹青雲笑道:「看來你是有足夠的把握將我們留下。」
郭郎笑道:「不錯。」
和尚向鐵鷹走了過來,笑咪咪地道:「你學的想必是少林功夫,你如果挑選對手的話,當然只有挑選我。」
鐵鷹道:「不錯。」
他的話還在舌尖上,和尚忽然出手,他在一剎那間竟用了三種最高明的擒拿手法。
無論任何人,只要會其中的一種,就算很不錯了,可是和尚卻一下子用了三種。
第一種是享譽江湖達百年之久的天山小擒拿,在空手搏擊中,天山小擒拿一向是被稱為最有效的武功。
他用的第二種手法是蘭花拂玉手,蘭花拂玉手是一種很難練的功夫,這是因為這種功夫變化之多,招式之繁,絕沒有第二種功夫能夠比得上。
蘭花拂玉手是一種很適合女人練的功夫,這是因為相對而言女人的耐心總是比男人要強一點。
但這不是說,男人不可以練蘭花拂玉手。
事實上,在江湖上的女子中,真正能練成蘭花拂玉手的人並不多。這是因為沒有相當的內力,是不可能練成蘭花拂玉手的。
而男人的內力總是要比女人強一點,如果這個男人恰好又很細心,就很有希望練成蘭花拂玉手。
和尚用的第三種功夫是正宗少林功夫,大力金剛手。
這是一門極為猛烈的外門功夫,功力一發,足以將一頭牛撕為碎片。
和尚用這三種功夫,立刻就將鐵鷹的雙手緊緊扣住。
鐵鷹在這三種高明的功夫前,幾乎是毫無方法。
所以在別人看來,和尚幾乎是一伸手就將鐵鷹扣住,而鐵鷹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在和尚出手的同時,道士也動了,他的目標是趙亮。
據秦寶寶所知,趙亮的武功很不錯,最起碼比鐵鷹的武功要高很多。可是出乎秦寶寶意料的是,趙亮也幾乎是在一招之中為道士所擒。
道士的武功和和尚相比,要簡單得多,他只是伸出手來,一下子就扣住了趙亮的手腕而已。
如果說,他的武功有什麼出奇之處,就是快。
不可思議的快。
對於每一個江湖人來說,快都是一種夢想要達到的境界,可是一個人究竟能有多快呢?
每一個人解釋也許都不同。
有的人一刀將拋在空中的蘋果切為八瓣,有的人可以將從桌子上落下來的酒杯輕鬆地接住。
這都算是很快的了。
甚至有的人可以在一剎那間刺出十八劍,並且每一劍都可以刺中目標。
這已算是非常快的了。
可是這些人若是和這個道士一比,他們的速度就好像是大姑娘繡花。
趙亮在雙手被道士的手緊緊扣住的時候,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鐵鷹和趙亮被扣住的同時,就被點住了穴道。
和尚、道士的手一松,他們就像一口倒空的口袋一樣倒在地上。
更確切一點地說,是癱在地上。
大漢沒有動手,書生也沒有動手。
因為他們已看出,尹青雲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至於秦寶寶,在他們來說,就根本沒有動手的必要。
書生慢慢地走到了尹青雲的面前,悠然地道:「下面,恐怕應該輪到我們了。」
尹青雲緊緊地握住雙手,神情有一點緊張。
書生很輕鬆地站著,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一絲的戒備。
可是尹青雲看了他很久以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書生道:「所以你根本沒有必要反抗。」
尹青雲道:「你認為你可以在幾招之中將我擊敗。」
書生很認真地想了一想,道:「十招。」
尹青雲道:「或許只用八招就足夠了。」
書生笑道:「你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尹青雲伸出了雙手,道:「現在你可以動手了。」
書生笑道:「你既然已經認輸,我又何必動手。」
尹青雲不由地嘆息,他想必也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如果不是和對手的實力太過懸殊,他是絕不可能認輸的。
秦寶寶好像有一點失望了,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邊的三個高手會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他看著郭郎,道:「看來你現在已佔了上風,那麼你想怎麼對待我們。」
郭郎笑道:「是不是無論怎樣對付你們都沒有關係,因為你們已是我的階下之囚。」
秦寶寶笑道:「可是我勸你最好不要太大意,因為奇迹很可能會發生的。」
大漢道:「你是說,你可以製造奇迹?」
秦寶寶笑道:「我當然可以製造奇迹,可今天的主角並不是我。」
郭郎道:「不是你,又會是誰?」
秦寶寶道:「自然會有人的。當他該出現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的。」
郭郎道:「那麼什麼時候,才是他該出現的時候?」
秦寶寶道:「我又不是他,我怎麼能知道他的心思?」
郭郎道:「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他出現。」
秦寶寶道:「什麼方法?」
郭郎笑了一笑,從袖中抽出一柄雪亮的解腕尖刀。道:「如果我現在開始殺人,他會不出現?」
秦寶寶笑道:「如果你想殺人的話,我可以給你一點意見。」
郭郎道:「什麼意見?」
秦寶寶道:「你可以去殺那個看上去最笨,最沒有用的那個人。」
郭郎用刀指著鐵鷹道:「你說的是不是他。」
秦寶寶對鐵鷹笑道:「不是我說你最沒有用,而是別人看出來的。」
鐵鷹苦笑道:「我一點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一點都沒有。」
郭郎道:「為什麼我殺這個人,那個人才會出現。」
秦寶寶道:「因為這個人的最好的朋友就是我們要等的人。」
郭郎果然向鐵鷹走了過去,忽地一刀刺向鐵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