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秦寶寶道:「什麼都想知道,不過,我最希望你們能告訴我,方知病是不是在你們的手上?」

陸放道:「不錯。」

秦寶寶道:「那你們想怎麼對付他的呢?」

陸放道:「他是我們的貴客,你認為我們會怎麼對付他?」

秦寶寶道:「天下的名醫很多,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把他弄到手?」

陸放道:「天下的名醫雖然很多,可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說是無所不知的,所以,只有彙集天下各種名醫的智慧,才有可能制出天下無雙的毒藥。」

秦寶寶道:「這就是說,不管少了哪一個人都沒有關係,所以沒有一個人是不可缺少的。」

陸放道:「不錯,如果一個人太重要,萬一這個人出了什麼意外,大事豈不功敗垂成?」

秦寶寶笑道:「風先生的確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這樣一來,別人就是想破壞他的計劃,也不知從何下手。」

陸放道:「你好像已找到了風先生的一個弱點?」

秦寶寶道:「你是說白玉獅子?」

陸放道:「難道不是?」

秦寶寶道:「不是。白玉獅子只是一塊千年寒玉而已,天下的千年寒玉很多,並非只有一塊白玉獅子。」

陸放道:「你是說,風先生就算得不到千年寒玉,風先生的計劃也照樣可以完成。」

秦寶寶道:「雖然在時間上要慢一點點,不過到最後,是一定可以完成的。」

陸放道:「你既然知道白玉獅子並不重要,也就是說,你就算死了,對風先生的計劃也沒有什麼影響,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去見風先生?」

秦寶寶笑道:「因為我想見風先生,就像風先生也很想見我一樣。」

陸放道:「風先生居然想見你?」

秦寶寶道:「因為我知道,風先生一定不喜歡我總是破壞他的事情,要做到這一點,就只有把我帶在身邊。」

陸放道:「那麼他為什麼不索性殺了你?」

秦寶寶道:「你應該知道我的背景,如果風先生殺了我,就不得不和金龍社一拼,在目前,是風先生不想看到的。」

陸放道:「所以他想見你。」

秦寶寶道:「是的。」

陸放道:「你應該知道,你一旦見到了風先生,再想自由一點,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秦寶寶道:「我也知道,風先生想找到我的目的,就是將我作為人質,如果我在他的手上,金龍社就不敢輕舉妄動。」

陸放道:「你明明知道這一點,卻仍然想見風先生?」

秦寶寶道:「是的。」

陸放道:「那我就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了。」

秦寶寶笑道:「也許我想的是怎麼說服風先生。」

陸放笑了,他以為秦寶寶在開玩笑,他知道風先生絕不是可以被輕易說服的人,如果有人居然想說服風先生,那一定是痴人說夢。

現在已是清晨了,有霧。

秦寶寶坐上了一輛馬車。

陸放的馬車。

這輛馬車和杜飛的馬車差不多舒服,並且要比杜飛的馬車豪華的多。

看到這輛馬車,秦寶寶不由想到,在他來的時候,他看到的那兩輛馬車。

於是他問陸放道:「我在昨天看到了兩輛馬車,兩輛馬車的主人好像都是女人,你能告訴我她們是什麼人嗎?」

陸放道:「她們出現的目的有兩個。」

秦寶寶道:「其中一個目的是不是想引我到這座城市來?」

陸放道:「不錯。」

秦寶寶道:「那麼她們的第二個目的呢?」

陸放道:「她們都是風先生的女人,風先生叫她們來,她們當然要來。」

秦寶寶道:「我看風先生的年紀絕不會太小,想不到他這種年紀的人,對女人的興趣還是不小。」

陸放道:「你恐怕不知道,像風先生這種人,他要女人的目的,絕不是為了滿足單一的那種慾望。」

秦寶寶道:「那他想證明什麼?」

陸放道:「也許他想證明,他還很年輕,還可以像年輕人一樣,征服最難征服的女人。」

秦寶寶笑道:「這已證明,他在內心裡,已認為自己的確有一點老了。」

陸放嘆了一口氣,道:「不錯,他的確有一點老了,雖然他從不承認,可是在私下裡,他一定會傷心難過的。」

秦寶寶道:「現在我倒是非常想見一見他了,我想看一看,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陸放笑道:「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秦寶寶道:「是不是已經到了?」

陸放道:「是的,的確已經到了。」

秦寶寶下了馬車,看到的是一個小小院子,一種只要是小康人家都會有的院子。

秦寶寶道:「風先生就住在這裡?」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道:「他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

陸放道:「沒有。」

秦寶寶道:「你是說,我隨時都可以在這個地方找到他?」

陸放道:「是的,在一般情況下,風先生總是住在這裡。」

秦寶寶道:「武林人的消息都是很靈通的,想必有很多人都可以找到這個地方。」

陸放道:「不錯,有些人是來投靠他的,有些人則是來殺他的。」

秦寶寶道:「看來這裡一向都很熱鬧。」

陸放笑道:「不錯,這裡一直都熱鬧極了,我每一次來,都從來沒有見過這裡冷清過。」

秦寶寶道:「是不是來這裡投靠風先生的人都可以被他收下?」

陸放道:「絕對不是。」

秦寶寶道:「你是說,就算有人想投靠風先生,風先生也要先看一看這個人有沒有用?」

陸放道:「沒有用的人,風先生怎麼可能要他呢?」

秦寶寶道:「那麼那些想殺他的人呢?」

陸放道:「我首先要告訴你的是,風先生並不喜歡殺人。」

秦寶寶道:「這就是說,那些人雖然想殺風先生,風先生卻不會殺他們?」

陸放道:「能夠想來殺風先生的人,當然都不會是一般的人,所以這些人往往都是很有用的人,風先生永遠不會殺有用的人。」

秦寶寶道:「看來風先生的野心的確不小。」

陸放道:「有野心是不是一件壞事?」

秦寶寶道:「這就很難說了,一個男人的確應該有一點野心的,可是如果野心太大了,想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陸放笑了一笑,他並不想去說服秦寶寶,他知道秦寶寶和風先生一樣,都不是那種輕易可以說服的人。

小院的柴門是開著的。

陸放走了過去,在柴門上敲了一敲。雖然門是開著的,他卻不敢貿然闖進去。

從裡屋走出來一個青衣束髮的小童。

小童的年紀並不比秦寶寶大多少,可是小童的一舉一動,無不顯示出他是一個經過最好訓練的人。

陸放對這個小童也很尊敬,他恭恭敬敬地道:「在下陸放,有事求見風先生。」

小童道:「風先生早已知道陸公子要來,特叫我備了一杯清茶。」

陸放笑了,小童又慢慢地走了過去。

秦寶寶笑道:「人家只不過為你備了一杯茶而已,你為什麼這麼開心?」

陸放道:「這你就不懂了,如果小童備的是茶,這就說明風先生對我做的事情還算滿意。」

秦寶寶道:「如果風先生對你不滿意呢?」

陸放道:「那麼小童就會為我備一杯酒。」

秦寶寶道:「這就是說,茶是敬,酒是罰?」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道:「現在我們可不可以進去喝茶了?」

陸放道:「可以。」

陸放對這裡很熟悉,他把秦寶寶帶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小屋裡。

小屋裡的陳設很簡單,不過是一桌,一椅,一床,一幾,一爐香,一杯茶。

秦寶寶道:「這是什麼地方?」

陸放道:「這是客人等待的地方。」

秦寶寶道:「你是說,我們現在還不能見到風先生。」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道:「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風先生?」

陸放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一會兒功夫,也許是很長的時間,甚至也許是一天,兩天。」

秦寶寶道:「在這一天,兩天中,你就讓我呆這個地方?」

陸放道:「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好?」

秦寶寶道:「當然不好。」

陸放道:「那麼你認為什麼地方才是好地方?」

秦寶寶道:「就算沒有好吃的東西,最起碼也要有好看的東西。」

陸放笑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秦寶寶道:「我是什麼意思?」

陸放道:「你是想知道,風先生是怎麼對付來這裡的人的。」

秦寶寶笑道:「可不可以?」

陸放道:「當然可以,風先生一向喜歡別人看他做事,因為他想讓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樣處理事情。」

秦寶寶道:「既然可以看,那我們為什麼還不快去?」

陸放道:「在院子的北角,有一個小小的草屋,我每一次來,都是在這裡看風先生處理事情。」

秦寶寶道:「那我們就到草屋去。」

在院子的北角,的確有一個小小的草屋,草屋裡只有一個石桌,四個石椅。

坐在石椅上,就可以看到院子的一切。

現在院子里還很靜。

秦寶寶道:「你剛才說,每天都會有人來的,也許今天我的運氣並不好。」

陸放笑道:「不會的,你的運氣一向都是很好,所以今天一定會有人來。」

他們並沒有等多久,就聽到了馬蹄聲。

秦寶寶道:「有人來了。」

陸放道:「這個人的騎術很不錯,南人乘船,北人騎馬,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北方人。」

秦寶寶道:「他的馬蹄聲很輕,說明他的輕功很好。」

陸放道:「看來今天我們有很大的熱鬧好看。」

馬蹄聲到了柴門前「噶」然停下,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秦寶寶道:「這個人一個人就敢來找風先生,如果他不是來投靠的,就一定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大俠。」

陸放道:「我知道他絕不是來投靠風先生的。」

秦寶寶道:「為什麼?」

陸放道:「因為他只在到了門口才下馬,這說明他根本就沒有把風先生放在眼裡。」

秦寶寶笑道:「不過他又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因為他到現在還沒有闖進來。」

這個人已到了門口。

柴門雖然並沒有關上,但他還是輕輕地敲了敲門。

青衣小童很快就出現了,他走到了柴門口,客客氣氣地問道:「請問閣下有什麼事情?」

這個人的身材很高大,也很健壯,不過他身上的肌肉卻生得很勻稱。

陸放只看了這個人一眼,就道:「這個人很不簡單。」

秦寶寶道:「他有什麼不簡單?」

陸放道:「因為我從沒有見過像他那樣,渾身的力氣分佈得如此平均的人。」

秦寶寶道:「你怎麼知道他渾身的力氣分佈得很平均?」

陸放道:「因為他的身材實在太完美了,只有渾身的力氣分佈得非常平均的人,才有可能有如此完美的身材。」

秦寶寶道:「你是說,一個人的武功是可以從他的身材上看出來的。」

陸放道:「絕對是。」

秦寶寶道:「那麼你知道這個人是誰?」

陸放道:「不知道。」

秦寶寶道:「連這個人的名字你都不知道,那你在江湖上真是白混了。」

陸放道:「這麼說這個人非常有名?」

秦寶寶道:「當然,這個人的確很有名,只要是在江湖上混過一天的人,沒有人不認識他的。」

陸放笑了,他知道秦寶寶不過是在譏諷自己而已

如果這個人真的像秦寶寶說得那麼有名,陸放一定會知道的。

陸放總算是一個老江湖了。

他笑了一笑,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秦寶寶道:「這個人姓徐,大名就叫徐正風。」

陸放道:「我還是不知道徐正風是什麼人?」

秦寶寶道:「他是山東人,原來是一家鏢局的鏢師。」

陸放笑道:「原來只是一個鏢師。」

秦寶寶看了陸放一眼,道:「他只在那個鏢局裡做了三個月,就成了總鏢頭。」

陸放道:「看來這個人還很能混。」

秦寶寶道:「他的總鏢頭也只做了三個月,就成了這家鏢局的鏢主了。」

陸放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那個鏢局原來的鏢主發現自己的能力和徐正風一比,簡單就像是一個小孩子。」

陸放道:「這麼說,這個人現在已是一家鏢局的鏢主。」

秦寶寶道:「不是一家鏢局,而是八家。」

陸放道:「怎麼又變成了八家?」

秦寶寶道:「他在短短的三個月時間裡,將另七家鏢局統統吞併,所以他現在已是北方三省八大鏢局的總鏢主。」

陸放道:「看來這個人真是很不簡單。」

秦寶寶道:「的確很不簡單,更不簡單的是,他在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后,居然沒有多少人知道。」

陸放道:「這麼說這個人做事非常謹慎。」

秦寶寶道:「所以他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就連我大哥衛紫衣都認為,這個人總有一天要成為一方的霸主。」

陸放道:「可是這樣一個人還是有一點點衝動。」

秦寶寶道:「為什麼說這個人有一點點衝動?」

陸放道:「因為他本不該現在就來找風先生,這樣會讓他的前半生的心血完全斷送。」

秦寶寶道:「你認為他不是風先生的對手?」

陸放道:「絕不是。」

秦寶寶道:「你認為他是來殺風先生的嗎?」

陸放道:「像這樣一個人總不可能是來投靠風先生的。」

秦寶寶道:「除了投靠和殺人,他來難道就不可能有別的事情嗎?」

陸放道:「你認為他會有什麼事情?」

秦寶寶道:「也許他是來和風先生談結盟的事情。」

陸放道:「結盟?」

秦寶寶道:「難道不可能?」

陸放想了一想,道:「很有可能。可惜他還是選錯了結盟對象。」

秦寶寶道:「風先生不會和他結盟?」

陸放道:「絕不會。」

秦寶寶道:「為什麼?」

陸放道:「因為我很了解風先生,我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我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一件事。」

秦寶寶道:「那我們就等著看吧。」

陸放道:「我們等著看。」

徐正風正在回答青衣童子的問題,他用一種不急不慢的聲音道:「我叫徐正風,我是求見風先生的。」

青衣童子道:「如果你想見到風先生,恐怕就要等上一等。」

徐正風笑道:「我知道現在正是午睡的時候,我來得有一點早了。」

青衣童子道:「並不會等多久的,風先生午睡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徐正風笑道:「那我就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並沒有多久,很快就可以過去的。」

他的聲音既不太高,也不太低,秦寶寶和陸放都聽得很清楚。

陸放笑道:「他的身上並沒有殺氣,所以他不是來殺人的,他的態度不亢不卑,所以也不可能是來投靠風先生的。」

他看著秦寶寶,笑道:「看來你真的猜對了。」

秦寶寶笑道:「下面,我猜風先生一定會見你的。」

陸放道:「風先生為什麼會見我?」

秦寶寶道:「因為徐正風的來意和其他人並不同,風先生一定會叫你去和他商量這件事。」

陸放道:「也許。」

青衣童子向徐正風深深地施了一禮,轉身向屋子裡走去,他在轉身的時候,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陸放一眼。

陸放嘆了一口氣。道:「秦寶寶,想不到竟連風先生的心思也能被你猜到。」

秦寶寶道:「因為風先生也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他並不是真正的神。」

秦寶寶又看到了風先生。

風先生正坐在一張硬木椅子上,腰身挺得筆直。

他的身上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青布衣衫,他的眼睛,依然是像刀一般的銳利。

秦寶寶注意到,風先生的眼角上,好像又多了幾道皺紋,雖然只隔了一段時間,風先生卻好像又老了一點。

風先生所做的事情,恐怕是天下最讓人容易衰老的事情。

風先生一看到秦寶寶就笑了。秦寶寶也笑了,道:「我們又見面了。」

風先生道:「是。」

秦寶寶道:「你在那一次和我分手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

風先生道:「沒想到。」

秦寶寶嘆了一口氣,道:「就像你永遠不會放棄你的野心一樣,我也不可能改掉我愛管閑事的毛病。」

風先生道:「一件事情一旦成為習慣,想改掉,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秦寶寶道:「這一次,你能再見到我,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風先生笑道:「我也知道,如果你不想來,恐怕沒有人能讓你來。」

秦寶寶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想來嗎?」

風先生道:「想到過一點點。」

秦寶寶道:「你說說看。」

風先生道:「首先你想救你的朋友,可你也知道,如果你不來到這裡,你就不可能有救你朋友的機會。」

秦寶寶道:「這只是其中的一點。」

風先生道:「第二點恐怕就是來對付我了。」

他笑了一笑,道:「你只有了解我,才有可能想出對付我的方法,如果你要想對付我,你只有來。」

他又笑了一笑,道:「更重要的是,你知道我絕不會傷害你的。」

秦寶寶笑道:「你這個人很有意思,看來我來到這裡並沒有來錯。」

風先生道:「你的確來對了。」

他轉向了陸放,這就表明,他和秦寶寶的對話已經結束。

陸放自從進來之後,就一直筆直地站著,風先生看了他很久,才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道:「你最近有沒有殺人?」

陸放道:「沒有。」

風先生點了點頭,道:「人的殺氣不可以輕易泄露,所以在不必要的情況下,最好不要殺人。」

陸放道:「是。」

風先生道:「以殺戮來對付別人,只能招來對方的仇恨。」

陸放道:「是。」

風先生又點了點頭,道:「可是我今天叫你來,卻是為了殺人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陸放道:「風先生如果殺人,絕對是有殺人的理由。」

風先生道:「不錯。殺人總是有理由的。我今天叫你殺人,絕對有充分的理由。」

陸放道:「殺誰?」

風先生道:「就是外面的那一個人。」

陸放道:「我是不是現在就去?」

風先生搖了搖頭,道:「等我和他見面的時候,當他說完了他想說的話之後,你就可以抽槍殺人了。」

陸放道:「我知道了。」

風先生道:「你還必需記住一件事。」

陸放道:「什麼事?」

風先生道:「當你一槍不中的時候,你就不必刺出第二槍了。」

陸放道:「是。」

風先生轉向了青衣童子,道:「現在你可以讓徐正風進來了。」

※※※※※※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看,徐正風都像一個十足的大俠。

徐正風慢慢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春風般的笑意,好像他本是來赴一個盛會,而不是來面對一個可怕的人物。

徐正風一走進來,風先生的目光就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徐正風笑了一笑,道:「我叫徐正風。」

風先生道:「我知道你叫徐正風,也知道你是北方三省八大鏢局的總鏢頭。」

徐正風道:「這是眾人的抬舉,在下並沒有這個能力。」

風先生冷冷一笑,道:「你是來殺我的?」

徐正風笑道:「不是。」

風先生道:「那麼你是來投靠我的?」

徐正風仍然笑道:「不是。」

風先生厲聲道:「那麼你來做什麼?」

徐正風還在笑,他的笑容的確很有感染力,面對他的笑容,讓人根本無法產生敵意。

徐正風道:「我今天來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

風先生在聽。

徐正風道:「我知道風先生的志向,恰好我也有這種志向,我知道如果兩隻拳頭加在一起,總比一隻拳頭有力的多。」

風先生笑了。

徐正風又道:「風先生的實力,我是知道的,可是若想成就大業,力量恐怕還不夠。」

風先生道:「我想我已明白了你的意思。」

徐正風笑道:「我知道我的意思風先生一定會明白的。」

風先生道:「你的話是不是已說完了?」

徐正風道:「是,我知道有一些話根本就不必說的。」

徐正風的話已說完了,陸放立刻刺出了他的槍。

他用的是鐵槍。

鐵槍破空刺出,一槍刺向徐正風的咽喉。

這一槍破空刺出之時,根本毫無先兆,這絕對是防不勝防的一槍。

可是徐正風卻好像早已料到,在槍破空刺出的同時,他的身體就開始向後退,槍的速度有多快,他的身法就有多快。

槍的力量已盡,徐正風的身法仍有餘力。

陸放收槍,回身,又站在了風先生的身後。

徐正風又慢慢地走了回來,笑了一笑,就好像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風先生道:「好身法。」

徐正風笑道:「也是好槍法,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備,這一槍已要了我的命。」

風先生道:「你知道陸放要刺出這一槍?」

徐正風道:「是的。」

風先生道:「你怎麼知道?」

徐正風看了陸放一眼,道:「因為他有殺氣,像陸放這樣的高手,當他對一個人有敵意的時候,他的身上就會有殺氣。」

風先生不由地笑了,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叫陸放刺出這一槍。」

徐正風笑道:「我知道,如果我連這一槍都躲不過去,絕對沒有資格做風先生的同盟。」

風先生的目光如刀,刺在徐正風的臉上。冷冷地道:「你以為這樣一來,我就一定會和你合作了嗎?」

徐正風的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他笑道:「合則兩利,分則兩弊,我想風先生一定會好好地考慮這個問題的。」

風先生的臉上出現一絲陰陰的笑意,他道:「其實你最想說的不是這句話?」

徐正風笑道:「那麼我想說的是什麼話?」

風先生道:「你其實很想說。如果我拒絕了你,就多了一個大敵,如果我答應了你,就多了一個強援。」

徐正風大笑道:「風先生果然不是簡單的人,和你這種人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

風先生也大笑,道:「看來,你已認定我一定會和你合作了。」

徐正風道:「難道你竟不同意?」

風先生冷冷地一笑,道:「是。」

徐正風的臉色立刻變了,然後他就開始疾退,他退得很快,比剛才陸放刺出那一槍時退得還要快。

可是屋子裡的人並沒有想把他留下來的意思。

他一退就退出了房間。

秦寶寶忽地嘆了一口氣。

風先生轉向了秦寶寶,笑了一笑道:「你為什麼嘆氣?」

秦寶寶道:「這個徐正風也算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可是他還是小看了你。」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秦寶寶道:「如果他留下來和你一戰,也許你會放過他的,可是他這一退,你布置在外面的人就絕不會放過他了。」

風先生看著秦寶寶,以一種很有趣的目光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有人?」

秦寶寶道:「包子有肉,卻不在摺子上,如果你這裡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那麼你這個人就連我也看不起。」

風先生道:「你雖然沒有看到我的人,卻料到我有人,那麼你有什麼根椐?」

秦寶寶道:「殺氣。」

風先生道:「殺氣?」

秦寶寶道:「就像剛才徐正風看出了陸放的殺氣一樣,你布置在這裡的人當然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一旦有陌生人進入這裡,他們的身上一定就會有殺氣。」

風先生道:「你在什麼時候感到他們的殺氣的?」

秦寶寶道:「就在徐正風剛剛進來的時候。」

風先生又笑了,他笑道:「不錯,我在外面的確有人,我甚至還可以保證,徐正風絕逃不出這個院子。」

他走過去,推開了窗子,就可以看到了院子,也就可以看到了徐正風。

從這間房子到院門最多只有三丈的距離,三丈的距離並不算太長,對一些輕功很好的人來說,三丈的距離只需要一個起落就可以了。

可是徐正風並沒有施展他的輕功,他就像一個木樁子一樣,站在院子的當中,一雙腳就像鐵樁一樣釘在地上。

他背對著秦寶寶他們,所以秦寶寶可以看到他的後背已被他的汗水濕透。

風先生對秦寶寶道:「你知道他為什麼不走?」

秦寶寶道:「因為他已感到了這裡的殺氣,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動,身上就必然要露出破綻,一旦露出破綻,他就再也走不出這個院子,所以他只有不動。」

風先生微笑著點了點頭。

秦寶寶嘆道:「可是他這樣下去,總有支持不了的時候,什麼時候他忍不住了,就是他的死期。」

風先生道:「如果你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

秦寶寶道:「我會一步步地走,用最慢的速度移動。」

風先生笑道:「你這分明是在提醒徐先生。」

徐正風果然開始動了,他動的極慢,只要稍不注意,就根本無法覺察。

秦寶寶忽然道:「不好。」

風先生道:「為什麼不好?」

秦寶寶道:「他這樣做雖然可以慢慢地移動出去,可是他的內力必然有所消耗,這樣一來,別人就可以向他進攻了。」

風先生嘆道:「你現在提醒他,未免也太遲了一點。」

秦寶寶忽地聽到了暗器破空的聲音。

從聲音上來判斷,這是一種密度很大,速度很快的暗器,並且絕不是從一個人手中發出的。

無數枚暗器,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網,徐正風正在這個天羅地網之中。

徐正風無論從哪一個方向躲避,都絕不可能完全避開。

風先生又看著秦寶寶,似乎在問:「如果你是徐正風,你該怎麼辦?」

秦寶寶知道徐正風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用本身的武功掃落一片暗器。

徐正風也正是這樣做的,他用的是刀。

一種厚背砍山刀。

這種刀一旦使出,可以控制很大的一個範圍。

徐正風大喝一聲,厚背砍山刀猛力揮出,將面前的暗器掃落,然後他趁著這個機會,身子向前疾沖。

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了很多的人,現在他已聽到了腳步聲。他知道是自己的人來了。

如果他可以衝出這個院子,他就可以安全了。

可惜他只衝出了一步,就一頭撞進了一張網裡,不知從哪裡飛出的一張漁網,將他緊緊地網住。

在被漁網網住的剎那間,徐正風感到自己最起碼中了七枚暗器。

暗器擊中身體的時候,徐正風並沒有感到痛苦,只有一陣陣的麻木。

他的心開始沉了下去。

暗器竟是有毒的。

不過他還是飛了起來,向院門衝去,就算死,他也不想死在這裡。

這時,他看到從外面走過來一個人,一個步伐沉穩,臉色蒼白的人。

一看到這個人,徐正風忍不住叫了起來,他知道,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救他,就是面前這個臉色蒼白的人。

這個人是他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說,徐正風只所以有今天,大部分是因為這個人的緣故。

他叫道:「司空徒,救我。」

這時,他已衝到了門口,他的身上還纏著那張網,可是他還是衝到了門口。

這時,已沒有人向他進攻,因為在別人看來,他已是一個死人。

快死的人。

中了七枚暗器的人,是不可能活著的。

司空徒慢慢地走了過來,他道:「我來救你。」

他的手上劍光一閃,一劍就刺中了徐正風的咽喉。

徐正風的咽喉在「喀喀」作響,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實在想不到,他最好的朋友竟會一劍刺中他的咽喉。

他用力將劍拔出,叫道:「你……」

鮮血隨著他的用力而大量湧出,他沒有能說完他想說的話就倒在了地上。

司空徒看著徐正風的屍體,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風先生冷冷地看著他,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司空徒冷冷地道:「他中了必殺之毒,絕沒有活著的希望,我知道他只有死,不如就死在我的手上。」

風先生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中的並不是必殺之毒,只要給他請一個名醫,他還是可以活下去的。」

司空徒道:「不過就算他可以活下去,也已是一個廢物,對我已沒有一點用處,這種人,只有死。」

風先生笑道:「我知道,你才是八大鏢局的真正的主人,徐正風之所以爬得那麼快,完全是因為你。」

司空徒道:「是。」

風先生道:「現在你覺得你可以露面了,所以徐正風只有死。」

司空徒道:「是。」

風先生道:「其實今天我如果想找一個人談判的話,也只有找你。」

司空徒嘆道:「看來你對我的事情非常了解。」

風先生道:「八大鏢局,絕不是一個小勢力,對這種事情,我怎麼能不了解?」

司空徒道:「現在我已來了,你有什麼話對我說?」

風先生並沒有說話。他看著司空徒,看了很久。

然後他終於笑了。

他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對徐正風粗俗無理?」

司空徒道:「因為他已沒有用,對沒有用的人,我也不會客氣的。」

風先生道:「因為他已沒有用,所以你才殺了他,那麼你有沒有用?」

司空徒道:「我的用處很多。」

風先生道:「比如說……」

司空徒道:「比如說我有錢。」

風先生道:「你有多少錢?」

司空徒道:「我的信譽一向很好,我的八大鏢局的生意也很不錯,如果我想有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風先生道:「有錢的確是一件好事。那麼除了錢之外,你還有什麼用?」

司空徒道:「我也有人。」

風先生笑了,道:「你又有人,又有錢,天下好像已沒有什麼是你得不到的了,那麼你和我合作,又能得到什麼?」

司空徒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的慾望是難以滿足的,現在我雖然有錢,有人,可是我知道,我很快又會不滿足的。」

風先生道:「你認為和我合作就可以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司空徒道:「也許。」

風先生道:「那麼你準備用什麼方式和我合作?」

司空徒道:「如果我們成功,那麼黃河以北就是我的地盤,黃河以南是你的地盤。」

風先生道:「這件事好像還很遙遠。」

司空徒道:「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唯一可以採取的合作方式,就是你可以調動我的人馬,就像我可以調動你的人馬一樣。」

他對這件事情好像已計劃了很久,他道:「我知道一個人的精力很有限,天下之大,絕不是一個人可以顧得過來的,所以,黃河以北的事情,我負責,黃河以南的事情。由你來負責。」

風先生笑道:「原來你對這事已計劃了很久。」

司空徒道:「不錯。」

風先生道:「看來你對你的計劃很有信心。」

司空徒道:「是的。」

風先生道:「那麼你認為我會不會贊成你的計劃?」

司空徒道:「你有五成的可能贊成我的計劃。」

風先生道:「為什麼只有五成?」

司空徒嘆了一口氣,道:「你雖然很想和我合作,可是你對我這個人一定有所顧忌,像我這種人,如果死了,也許對你更有好處。」

風先生道:「你認為我會殺你?」

司空徒道:「有五成的可能。」

風先生笑了,道:「看來你的確很不簡單,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讓這樣一個對手活在世上?」

司空徒道:「我不知道,這就要看從什麼角度去考慮了,每一個考慮的角度不一樣,處理這件事的方法也不一樣。」

他笑了一笑,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他道:「所以我這一次來,其實也是一種冒險。」

風先生笑道:「祝賀你,你的冒險成功了。」

司空徒不由露出了欣喜之色,他道:「你是說,你已答應和我合作?」

風先生道:「是。」

就是這個「是」字還在他的嘴邊的時候,風先生的身子忽地動了動。又似乎並沒有動。

司空徒的臉一下子變得如雪一樣的白。

風先生一直看著他,看了很久。過了良久,他才道:「你還是死得好。」

司空徒的嘴邊慢慢地泌出了一絲絲的鮮血。鮮血越來越多,剛開始還只不過是血絲。到最後,血絲已變成了血塊。

他用一種絕望的目光看著風先生,用最後一點力氣擠出一句話來:「你果然好狠。」

風先生的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塊亘古不化的岩石。

秦寶寶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風先生面對著秦寶寶的時候,臉上又有了笑容,他道:「你認為呢?」

秦寶寶道:「我只知道你只殺一種人。」

風先生道:「我只殺哪一種人?」

秦寶寶道:「你只殺沒有用的人,難道司空徒已經沒有用了嗎?」

風先生道:「是的。」

秦寶寶道:「八大鏢局絕不是一個小勢力,司空徒為什麼已沒有用?」

風先生道:「對八大鏢局,我早已經非常重視,我在兩年之前就在八大鏢局中安排下了人手。」

秦寶寶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我懂了。」

風先生道:「你懂得了什麼?」

秦寶寶道:「你派出去做事的人絕不是一般的人物,兩年的時間,足夠這些人混到鏢局中的高位。」

風先生道:「不錯,所以,如果徐正風和司空徒都死了,剩下來支撐八大鏢局局面的人就只有是我的人了。」

秦寶寶道:「就算不是你的人也沒有關係,反正你還可以再殺人,等到八大鏢局的元老都被你殺光了之後,你的人當然是八大鏢局的領袖。」

風先生笑道:「不錯。」

秦寶寶道:「其實這一點我早已應該想到,我相信不光是八大鏢局,恐怕武林任何一個有一點名氣的門派,都會有你的人的。」

風先生道:「是。」

秦寶寶道:「八大鏢局的故事就是一個例子,你只要殺光所有門派的元老,整個江湖遲早有一天會是你的。」

風先生道:「是。」

秦寶寶:「那麼你還需要研製什麼毒藥呢?」

風先生忍不住得意地笑道:「到現在我已不妨可以告訴你了,研製毒藥只是一個假像,別人都在認為我是準備用毒藥統制江湖,其實不然。」

秦寶寶道:「這麼說,你用的方法還是最古老的一種。」

風先生道:「哪一種?」

秦寶寶道:「暗殺。」

風先生道:「是的,我承認。」

陸放似乎也很驚訝,他本以為自己一直在受到重用,可是,這個計劃的真正主角絕不是自己。

風先生似乎看出了陸放的心思,他對陸放道:「每一個都是計劃中的重要的一環,無論少了哪一個人都不行。」

秦寶寶道:「既然我已來了,並且好像已絕對沒有機會逃出這個地方,那麼你可不可以讓我看一看你真正的主力?」

風先生看了秦寶寶良久,才道:「你隨我來。」

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房間,可是秦寶寶知道,在風先生住的地方,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這個房間還有秘道,秘道就在床下,移開床板,就可以看到一個洞口,洞口似乎很深,站在洞口邊,可以感到迫人的寒氣。

風先生隨手從桌子上取了一隻蠟燭,第一個走下洞口。

秦寶寶是第二個下去的。

洞中剛開始的時候並不太寬,越走到最後,路越來越變得寬起來。

路的盡頭是一扇門。

門的後面是什麼?

風先生從懷中取出一串銅鑰匙,從中取出了一枚,插進了門上的匙孔。

「喀」的一聲,門已開了。

可是門后的情形卻讓秦寶寶有一點點失望。

門后是一個小小的屋子,屋子裡的陳設不但稱不上豪華,甚至連普通都稱不上。

這個小屋的布置簡直可以稱得上寒酸。

秦寶寶想不到,風先生竟會住在這種屋子裡。

秦寶寶不由地問道:「這就是你想帶我們來看的地方?」

風先生道:「是。」

他看著秦寶寶,笑道:「看上去你有一點點失望。」

秦寶寶道:「是有一點。」

風先生道:「你一定感到奇怪,我為什麼在地下竟會布置了這樣一個小屋?」

秦寶寶道:「剛開始的時候,是有一點點的驚訝,不過想了一想之後,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風先生道:「你想到了什麼?」

秦寶寶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個小屋雖然看上去並不起眼,但是一定有價值連城的東西。」

風先生道:「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麼東西?」

秦寶寶道:「當然想,我知道像你這種人的東西,一定不會錯到哪裡去的。」

風先生道:「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如果想找東西,不妨到那個書櫃去看一看。」

在屋角的確有一個不大的書櫃,書櫃里裝滿了書。

秦寶寶知道,有很多人喜歡把好東西藏在書里,風先生莫非也有這種習慣?

秦寶寶向書櫃走了過去。

書櫃里的書雖然很多,可是秦寶寶一眼就看出哪一本書最重要。

越是破舊的書,就說明越是被經常翻看,秦寶寶在書堆里找這樣的一本書,他很快就找到了。

這本書很厚,紙雖然是新的,可是書的頁邊己翻卷了起來。

這說明這本書是被經常翻看的。

秦寶寶看了看風先生,風先生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秦寶寶笑道:「真的是這本書?」

風先生道:「是。」

秦寶寶道:「我可不可以打開看一看?」

風先生道:「可以。」

秦寶寶打開了書的第一頁,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這是一本手寫的書,是用蠅頭小楷仔仔細細地寫的。

書的第一頁內容是這樣的:

武當一鶴道長。

男,五十七歲。兗洲人。父母雙亡,無兄弟,有一妹,已卒。妹有一子,年十七歲。名王路。

一鶴,武當四大護法之僅存,用劍,左手劍快於右手。為當世用劍一流高手。

無嗜好。註:唯愛其侄。

已於三月二十九日解決。

武當一鳴。

男,四十九歲。青洲人。父在母亡,有一弟,生一子,一女。

一鳴。用劍。為當世用劍一流高手。

好色。

已於四月一日誘殺。

秦寶寶這才明白,武當一鳴,武當一鶴這兩大高手,竟是被風先生所殺。

武當一鳴,武當一鶴都是武當山僅存的兩大元老,這兩個人一死,武當山精華盡失。

秦寶寶從書上抬起頭來,道:「這的確是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我想你為了弄到這些東西,一定花了不少功夫。」

風先生道:「不錯。雖然每一個只是簡單的幾句,卻讓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秦寶寶道:「我還可不可以再看下去。」

風先生道:「你看。」

秦寶寶翻開了第二頁,第二頁上寫著:

青城凌未雲,男,三十七歲,為青城派第一高手,用刀,刀長二尺五分,重十七斤。

有妻謝蘭英,年三十五歲,生有一女,年十七歲,聘與城東大戶吳東候之子。

凌未雲,嗜酒,好色,與妻不合,常卧於娼家。

於五月三日,殺之於青城名娼小玉之屋。

秦寶寶看到這裡,道:「我想這裡一定會有衛紫衣的資料。」

風先生道:「像衛紫衣這樣的人。我怎麼可能沒有他的資料?」

秦寶寶不停地翻動,很快就找到了衛紫衣這一行。

上面寫著:

衛紫衣。

男。三十二歲,籍貫不詳,父母不詳,藝從何師不詳。

用劍,為當世第一用劍高手。

無不良嗜好。

有義弟名秦寶寶,生性狡猾,自出江湖,屢破強敵。

秦寶寶看到這裡,不由地笑道:「想不到你對我的評價竟然是這樣。」

風先生笑道:「我說的是實話。」

秦寶寶笑道:「你對我大哥好像並不是很了解。」

風先生嘆了一口氣,道:「衛紫衣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我花了很多的心血,也未能打聽到他的資料。」

秦寶寶笑道:「不錯,你上面雖然寫了不少的東西,好像沒有一句話是有用的。」

風先生笑道:「那麼你能不能提供給我一點有用的東西?」

他又笑道:「我知道我就算砍下你的頭,你也不可能說的。」

秦寶寶道:「你錯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東西。只不過,我不知道我的資料是否對你有用。」

風先生道:「不管是衛紫衣的哪一種消息。我都很感興趣。」

秦寶寶道:「我可以告訴你的是,衛紫衣以前的武功的確沒有人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可是他現在的所學,我卻可以告訴你。」

風先生道:「你說。」

秦寶寶道:「在一年前,大哥遇到了一個奇人,可以說,這個人的武功絕對是天下第一。」

風先生冷笑。

秦寶寶笑道:「你是不是認為天下第一的說法非常可笑。」

風先生道:「你可以再說下去。」

秦寶寶道:「如果我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你也許並沒有聽說過,可是他的祖父的名字你絕對是聽說過的。」

風先生道:「他的祖父是誰?」

秦寶寶道:「他的祖父就是西門花。」

風先生不由地怔住了。

西門花的確是一個名人,簡直太有名了,不管是不是江湖人,沒有人會不知道這個名字。

這就好像學劍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西門吹血一樣。

風先生很快就笑道:「就算他的祖父是西門花,這又能說明什麼?」

秦寶寶道:「這最起碼可以說明,他就算本身的武功並不太高,可是他的家傳淵源,他對武功的了解,絕不是一般的水平。」

風先生道:「這句話也許不錯,一個武林世家能夠在江湖上立足數十年,絕不是一件僥倖的事情。」

秦寶寶道:「事實上,這個西門後人的武功極高,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你也許都難以想像。」

風先生冷笑。

秦寶寶就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冷笑,他繼續道:「我只知道,在大哥遇到他的第一天,甚至連他的十招都接不下來。」

風先生笑道:「你怎樣才能讓我相信你的話?」

秦寶寶道:「我只不過在說一個事實而已,至於你相不相信,好像和我並沒有關係。」

風先生雖然是一個絕代梟雄,但對秦寶寶,好像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秦寶寶道:「他和大哥只相聚十天,到了第十天的時候,大哥已可以和他相持百招以上。」

風先生道:「我相信我現在已明白了你的意思。」

秦寶寶道:「我是什麼意思?」

風先生道:「你是想說,衛紫衣的武功現在已是天下無敵。」

秦寶寶笑道:「我並不是說大哥的武功已天下無敵,我只不過在說,大哥的武功可以在江湖中排名第二而已。」

他又促狹地一笑道:「這個天下第一的人,當然不會是你。」

風先生忽然笑了。

這的確是笑的時候,如果風先生在這個時候不笑,他就不是風先生了。

秦寶寶道:「看來你對我說的話還是有一點疑問。」

風先生道:「的確有一點。」

秦寶寶道:「哪一點?」

風先生笑道:「你什麼時候才可以不騙人。」

秦寶寶笑了。

至於他為什麼笑,誰也不知道。

秦寶寶對手上的這本書越來越感興趣了,他慢慢地翻了下去。

風先生並沒有阻止他,他好像認為,秦寶寶一旦到了他的手上,再想逃出去,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這本書雖然是一個很大的秘密,但風先生並不在乎秦寶寶知道。

秦寶寶很快發現,這本書的前半部分記的都是一些名人,而後半部分記的人名,秦寶寶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他隨便翻開一頁,看到的是:

姓名:陳照,男,二十六歲。

外號:蠍子,擅用毒。

武器:蠍子鉤。

背景:唐門。與唐門唐變有親。

殺人記錄:共出擊一十八次,成功一十八次。

身價:十萬兩。

看到這裡的時候,秦寶寶才知道,這是個殺手的名冊。

第二頁:

姓名:蔣存孝。男,三十一歲。

外號:錦雞,殺人方法多變。

武器:刀。

背景:無背景。

殺人記錄:共出擊二十三次,成功二十三次。

身價:十萬兩。

姓名:田笑。年齡不詳。

外號:無。

武器:飛鐮。短刀。

背景:極為複雜。據傳為上官世家子弟。

殺人記錄:共出擊十次,成功十次。

身價:三十萬兩。

秦寶寶看到這裡,抬起頭來,道:「這個田笑殺人最少,為什麼身價最高?」

風先生道:「一個殺手的身價不是看他殺了多少人,而是看他殺了什麼人。」

秦寶寶道:「那麼這個田笑殺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風先生道:「他殺的第一個是崑崙派的長者謝池瑤。」

秦寶寶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氣,他知道謝池瑤是崑崙派的名宿,武功極高,是公認的武林三十大高手之一。

秦寶寶道:「看來,這個田笑非常不簡單。」

風先生道:「的確不簡單。」

秦寶寶道:「如果有機會看田笑殺人,一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風先生笑道:「你真的想看他殺人?」

秦寶寶道:「難道你可以讓我看?」

風先生道:「可以。」

秦寶寶道:「這一次他要殺的是什麼人?」

風先生道:「『君子劍』魯正直。」

秦寶寶驚道:「難道是山東正一堂掌門魯正直?」

風先生道:「是。」

秦寶寶道:「魯正直是一個標標準準的君子,他的為人雖然有一點古板,可是他的武功的確很高。」

風先生道:「我知道。所以也只有田笑才有可能殺了他。」

秦寶寶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風先生道:「隨時可以動手。」

秦寶寶道:「現在我們好像並不在山東。」

風先生道:「我們馬上就可以去山東。」

※※※※※※

風先生也有一輛馬車,這輛馬車和他手下人的馬車相比,就要差了很多。

看來風先生並不是一個注重享受的人。

馬車雖然並不算豪華,可是拉車的馬卻是千里挑一的好馬。

馬車裡只有三個人。

風先生,陸放,秦寶寶。

陸放的話一直不是很多。

秦寶寶卻好像從來沒有停下來。

讓秦寶寶感到有趣的是,不管秦寶寶問什麼問題,風先生一定會回答的,並且每一次回答的都很詳細。

有一次秦寶寶問道:「風先生,在一年之前,江湖上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你這個人,那麼在此之前,你在什麼地方?」

風先生笑道:「你認為呢?」

秦寶寶笑道:「你會不會躲在一個深山裡,偷偷地練功?」

風先生笑道:「不是。」

秦寶寶道:「那你在做什麼?」

風先生道:「我以前做的事情,你恐怕從來沒有想到過。」

秦寶寶笑道:「你總不至於當街賣酒。」

風先生笑道:「你猜得差不多有一點接近,只不過我賣的不是酒,而是肉。」

秦寶寶驚道:「你以前竟是賣肉的?」

風先生好像並不認為賣肉是一件丟臉的事情,他坦然道:「是的,沒有一個人一生下來就是大人物。當今的皇上以前也不過是一個小流氓而已。」

秦寶寶道:「我也並不認為賣肉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我一想起來你賣肉的樣子,總覺得很有趣。」

風先生笑道:「有時候我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也覺得很有趣。」

秦寶寶道:「你這個人雖然是一個大奸大惡的人,可是你最起碼有一個優點。」

風先生道:「什麼優點?」

秦寶寶道:「你最起碼非常坦白。」

風先生道:「我並不總是非常坦白,有的時候,我也會非常非常地虛偽。」

秦寶寶笑道:「你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就更說明你有這個優點。」

風先生笑道:「和你在一起的確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秦寶寶也笑道:「是不是因為我的馬屁總是拍的高明?」

風先生大笑。

風先生的確是一個奇怪的人,無論你從哪一個方面來看,他都絕不是一個惡人,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感到他更像一個慈祥可親的長者。

所以秦寶寶認為,風先生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可怕的人。

旅途漫長而愉快。很快就到了山東。

風先生雖然對其他的東西並不講究,可是對吃飯從不馬虎。

他說:「食物絕不是像我們想像中那樣容易得到,所以,我們可以對一切的東西都不尊重,可是對食物,卻絕不能不尊重。」

這裡是山東濟南。

濟南最有名的地方當然是大名湖,濟南最有名的酒樓當然也在大名湖邊。

大名湖邊最好的酒樓當然只能是鴻賓樓。

風先生道:「每一次我到濟南,一定會到鴻賓樓上嘗一嘗鴻賓樓的鳳翅羹。」

他問大家:「你們想不想嘗一嘗鳳翅羹的味道?」

秦寶寶笑道:「對好吃的東西,我都想嘗一嘗。只不過有一個條件。」

風先生道:「什麼條件?」

秦寶寶笑道:「就是必需有別人請客。」

風先生笑道:「這一次當然是我請客。」

秦寶寶笑道:「那我就不好推辭了。」

鴻賓樓很大。就算有二百個人同時在這裡,都不會顯得擁擠。

風先生請客的地方當然是雅座。

濟南是一座很熱鬧的城市,南來北往的客商都會在這裡落足。

所以濟南有錢人很多。

就算是雅座,也很快就要滿了。

秦寶寶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個很大的酒樓里,坐著,看著。

他總覺得這裡可以讓他知道許多事情。

鴻賓樓的確是名不虛傳,這裡的東西都好吃極了,尤其是風先生最喜歡吃的鳳翅羹。秦寶寶從來想不到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不過秦寶寶知道,他們這一次來濟南,並不是來吃美食的,他們是來看殺人的。

秦寶寶看了看四周,他在想,也許那個田笑已經在這個地方,也許正在某一個角落默默地吃著東西。

風先生抬起頭來,道:「你是不是在找他?」

秦寶寶道:「是的。」

風先生道:「他的確已在這裡,可是我可以保證,你絕不可能發現他。」

秦寶寶道:「為什麼?」

風先生道:「因為他實在是一個普通的人,這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他,他也有可能是任何一個人。」

秦寶寶是一個不信邪的人,他道:「如果我找到他怎麼辦?」

風先生道:「那我就會取消這個計劃,因為如果你可以找得到,魯正直就也有可能找得到。」

秦寶寶的心中不由一動。

如果自己可以找得到田笑,那麼就等於救了一個好人。

所以他暗暗地下了決心,一定要找得到田笑。

可是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很多。

各種各樣的人。

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

每一個人的身份也不一樣。

有揮金如土的公子,有稍做停留的商人,有攜家帶口,前來聚會的一大家人。

正如風先生所說,每一個都有可能是田笑,田笑也可能是每一個。

秦寶寶漸漸地有一點失望了,他的確不是一個神仙,想要從一百個人中,找出一個從來沒有見過,並且根本對他一點不了解的人,實在是天下最困難的事。

就在這時,鴻賓樓的外面響起了聲音,有人叫道:「魯正直魯大俠來了。」

魯正直在這裡是一個名人,一個非常有名的人,有些人就算不知道濟南城的巡撫是誰,但沒有人不知道魯正直的。

門口的人自動地閃開了一條道,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秦寶寶這是第一次見到魯正直。

魯正直今年已經五十六歲了,可看上去,不過像一個四十歲的人。

方面,直鼻,闊口,大耳。身高七尺有餘。

身穿藏青色大裳,足下穿一雙布鞋。

他的相貌並不算威嚴,可是每一個人看到他,都不禁從心裡開始尊重起來。

一個人有名。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可是有一個非常好的名聲,卻不容易。里開始尊重起來。

一個人有名,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可是有一個非常好的名聲,卻不容易。

魯正直的名聲非常好,每一個人都知道,只要是魯大俠做的事情,絕對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

大家也都知道,如果你托魯正直做一件事情,魯正直一旦答應下來,那麼就算有天大的難事,從現在開始,你也不必勞神了。

魯正直從二十七歲開始,就被人稱為大俠,一直到今天。

大俠的稱號絕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江湖上真正可以稱得上大俠的人絕不會超過五個。

衛紫衣雖然武功極高,可是他也不能算是一個大俠。

魯正直卻是一個大俠,一個真正的大俠。

在魯正直進來的時候,鴻賓樓里起了不小的鬨動。

幾乎每一個人都忍不住站了起來,想看一看魯正直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可是秦寶寶發現,一共有九個人並沒有站起來,甚至連頭也沒有抬一抬。

秦寶寶忽地笑了。

風先生看著秦寶寶道:「你在笑。」

秦寶寶道:「是的。」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要笑?」

秦寶寶道:「因為我好像已發現了田笑。」

風先生皺了皺了眉頭,道:「哦?」

秦寶寶道:「你有沒有看到,在魯正直進來的時候,一共有九個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關心。」

風先生道:「不錯,的確有九個人。」

秦寶寶道:「我認為,田笑就在這九個人之中。」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有這種看法?」

秦寶寶道:「我知道,雖然田笑非常想看一看魯正直,可是他不敢看。」

風先生道:「他為什麼不敢看?」

秦寶寶道:「因為他是來殺人的,當他看到魯正直的時候,他的身上的殺氣就會不知不覺地泄露出來。魯正直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如果有人對他有敵意,就算是在二百個人中,他一定會發現的。」

風先生道:「所以田笑不敢冒險?」

秦寶寶道:「是的。所以魯正直一走進來,他絕不敢看。」

風先生道:「就算他在九個人之中,可畢竟還有九個人,如果你不能在田笑動手之前發現他,你還是算輸了。」

秦寶寶道:「從九個人中發現一個人,也許應該容易一些。」

風先生笑道:「我也希望你的運氣好一點。」

秦寶寶開始注意這九個人。

九個人絕不相同的人。

雖然只是九個人,秦寶寶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第一個人是一個老人,他顯然是喝多了一點,他的眼睛都開始變得紅紅的。

一個人有沒有真的喝醉,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

一個人裝醉的本事再高,也不可能把眼睛也變得紅紅的。

對一個喝醉的人來說,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也和他沒有關係。

(缺字)也和他們沒有關係。

所以魯正直是不是來了,也不是他們所關心的。

第四個人是一個獃子,他的目光獃痴,口中念念有詞,別人固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自己顯然也不知道。

一個獃子當然不會去關係什麼魯大俠的。

第五個人是一個小偷。

對於小偷,秦寶寶比任何人都有鑒別力,在別人都在專註於魯大俠身上的時候,也是小偷下手的好機會。

對於小偷來說,他更關心的是別人的錢包,魯大俠雖然了不起,可是不會給他錢的。

第六個人和第七個人,第八個人是三個商人,他們正在爭吵,像他們這種人,關心的顯然是生意上的事情。

魯大俠是不是來了,也好像和他們沒有多大關係。

最值得懷疑看第九個人。

這是一個單身的客人。

他並沒有喝酒,也並不想去偷別人的錢包。他也沒有和別人爭吵。

他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好像對什麼事情都不關心。

這裡雖然很熱鬧,可是他卻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得到。

秦寶寶看著這個人,又看了看風先生,道:「是不是這個人?」

風先生當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笑了一笑,道:「你認為呢?」

秦寶寶笑道:「我本來以為是的。」

風先生道:「現在呢?」

秦寶寶笑道:「我想了一想之後,認為這個人不可能是的。」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秦寶寶道:「因為這人太引人注意了,做為一個殺手,絕不可能這樣做。」

風先生道:「所以你認為這個人不是。」

秦寶寶道:「是的。」

風先生道:「現在還有八個人。」

秦寶寶道:「首先,那一對情侶可以排除。」

風先生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他們都太小。」

風先生道:「小?」

秦寶寶道:「我知道田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而這對情侶的年紀並不大。」

風先生道:「你應該知道。這個世上有一種藝術,叫做易容術。」

秦寶寶道:「可是我知道,對於田笑這種人,他絕不會用什麼易容術。」

風先生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易容術並不是一種非常可靠的東西。靠易容術來改變相貌,會留下很多破綻,做為一個殺手,他不會做這種冒險的事情。」

風先生道:「看來你說得有一點道理。」

秦寶寶道:「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那個老人。」

風先生道:「你認為那個老人是田笑?」

秦寶寶道:「他不是。」

風先生道:「他為什麼不是?」

秦寶寶道:「因為他的確是真正喝醉了。」

風先生道:「你有什麼根據?」

秦寶寶道:「你應該看到他的眼睛已經紅了,如果一個人想裝醉,最起碼不可能把眼睛喝紅的。」

風先生笑道:「看來你又排除了一個。」

秦寶寶道:「那三個商人也不是。」

風先生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他們根本不會武功。」

風先生道:「哦?」

秦寶寶道:「一個人會不會武功,是可以看得出來的,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風先生道:「什麼理由?」

秦寶寶道:「如果是田笑來殺人,他不可能帶人來的,也不可能讓人來掩護自己。」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秦寶寶道:「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田笑,可是從他的身價上,我可以知道,他一定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像他這種人,怎麼會要人來幫忙?」

風先生不由地嘆了一口氣道:「你實在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秦寶寶道:「小偷也不是。」

風先生笑道:「當然不是,如果田笑裝成這個樣子,他就不是田笑了。」

秦寶寶道:「現在我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這個獃子。」

風先生笑了,道:「看來你還是被難住了。」

秦寶寶笑了一笑道:「現在除了這個獃子,就沒有人值得懷疑了,所以我反而開始懷疑一件事。」

風先生道:「什麼事?」

秦寶寶笑道:「我懷疑田笑根本就不在這裡。」

風先生笑道:「你錯了,我可以保證,田笑絕對來了。」

秦寶寶笑道:「田笑的確是來了,不過在魯正直沒有來的時候,他並沒有來,魯正直一來,他就來了。」

風先生在笑。

笑是一種很有趣的表情,有的人在開心的時候笑,有的人在不開心的時候也笑。

有的人往往是在最不應該笑的時候笑,有的人不為什麼也笑。

笑並不能表明什麼。

風先生為什麼要笑?

他是覺得秦寶寶可笑?還是覺得自己可笑?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秦寶寶笑道:「現在我開始知道,這九個人中絕沒有田笑。」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秦寶寶道:「因為我已看到他了。」

風先生不由怔了,可是他的目光並沒有絲毫的移動。

因為他知道,有時候,一些聰明人會用一些聰明的方法,讓對方自己泄露真相。

所以他沒有動,一動也沒有動。

秦寶寶的目光卻在看著一個人,一個和魯正直一起進來的人。

像魯正直這種身份的人,他絕不會自己一個人出來的。所以和他一起來的人有五個。

這五個人中,有一人的樣子長得和魯正直很像,只是要年輕一點。

這個人顯然是他的兒子。

另外四個人是魯正直的保鏢。

雖然同樣是保鏢,不過他們任務也不一樣。

有兩個保鏢一直站在魯正直的身後,魯正直走到哪裡,他們就走到哪裡。

另外兩個保鏢則站得稍微遠一點,他們的任務顯然是監視人群。

秦寶寶看了一看,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田笑一定是這后兩個保鏢之中。」

風先生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田笑既然已來了,別的人又不可能是田笑。那麼田笑只可能是在這四個保鏢之中。」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排除另外兩個人?」

秦寶寶道:「如果田笑想刺殺魯正直,做他的保鏢是一種最好的方法,可是他一定不會很快地得到信任,所以他不可能是前兩個貼身的人。只可能是后兩個。」

風先生嘆了一口氣。

他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如果早知道這樣,我絕不會答應你的。」

秦寶寶笑道:「可是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

風先生道:「不過你還是沒有認出他來。」

秦寶寶笑道:「從兩個人中認一個人,我想不應該太困難。」

風先生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秦寶寶道:「不必了,田笑就是右邊的那一個人。」

風先生道:「你有什麼根據?」

秦寶寶道:「因為他一直沒有看魯正直一眼,從他進來之後,就一直沒有看過。」

風先生道:「這又能說明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他不敢看。」

風先生道:「他為什麼不敢看?」

秦寶寶道:「他的身上已有殺氣,他只要去看魯正直一眼,他就有可能被魯正直發現。」

風先生又嘆了一口氣,他發現他還是小看了秦寶寶。

風先生的這種感覺,並不只是他一個人有過,只要是秦寶寶的對手,都會有這種感覺。

他們一開始的時候也把秦寶寶想像得很聰明,可是秦寶寶還是比他們想像中要聰明得多。

風先生也犯了秦寶寶其他對手一樣的錯誤。

秦寶寶轉向了風先生道:「現在你可不可以制止這個計劃了?」

風先生端起了手上的酒,喝乾。

秦寶寶看到,在風先生喝下杯中酒的時候,右邊的那個保鏢似乎怔了一怔。

慢慢地,他抬起了頭來,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風先生一眼。

接著,他又把目光轉向了魯正直。

現在他的身上已沒有殺氣,就算多看魯正直幾眼都沒有關係。

風先生忽地對秦寶寶道:「這一次我可以放過魯正直,但是並不表示我不會再殺他。」

秦寶寶道:「這件事就不是我可以過問的了。」

風先生道:「不過,田笑已沒有機會殺魯正直了。」

秦寶寶笑道:「為什麼?」

風先生道:「想必你已看到,魯正直的兒子好像看了田笑一眼。」

秦寶寶笑道:「這又能說明什麼?」

風先生道:「這說明,他對田笑已產生了懷疑。」

秦寶寶道:「他為什麼要對田笑產生懷疑?」

風先生道:「他離田笑最近,所以田笑剛才身上的殺氣他有可能感覺得到。」

秦寶寶道:「你準備怎麼辦?」

風先生道:「撤回他。」

秦寶寶道:「我很抱歉。」

風先生道:「你為什麼要抱歉?」

秦寶寶道:「我知道若不是我,魯正直現在已是一個死人了,是我破壞了你的這個計劃。」

風先生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再賣肉,而來做這種事情?」

秦寶寶道:「我不知道。」

風先生道:「因為做這種事情比賣肉有趣得多。」

秦寶寶道:「所以你就算這一次放過魯正直也沒有關係,反正他遲早要死在你的手上,他就像一隻被貓抓住的老鼠,貓抓住老鼠的時候,也並不是馬上把它吃下去。」

風先生不由地笑道:「你說得對極了。」

秦寶寶道:「下一次你再去殺人的時候,你能不能再讓我來?」

風先生笑道:「為什麼不?」

秦寶寶道:「難道你不怕我又破壞你的計劃?」

風先生笑道:「這一次雖然是我輸了,可是我還不是很甘心,也許下一次,你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秦寶寶道:「我希望不要等得太久,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是沒有多大耐心的。」

風先生道:「你絕不會等得太久的。」

就在這時,人群中發出了一聲厲喝:「你……」

是魯正直的聲音。

人群散開,魯正直已倒下。

秦寶寶不由吃了一驚,他想不到他這麼快就看到了。

更讓他吃驚的是,風先生也在吃驚。

人群中立刻有人道:「就是他。」

魯正直的后心上有一把刀,血已慢慢地流了出來,血不但流在了魯正直的身上,也濺到了他身邊的一個人的身上。

這個人居然就是魯正直的兒子,魯小秋。

魯小秋也是一個名人,雖然比他的父親要差很多,可是在同齡人中,魯小秋無疑是一個優秀的年輕人。

在江湖後起之秀中,魯小秋的名字絕對是最響亮的。

有很多人都認為,魯小秋絕對是他父親的當然繼承人。

無論是在血統,武功,還是在名聲上。

大家都對魯小秋抱有很高的希望。

現在魯小秋居然殺了他的父親。

這實在是一件無法想像的事情。

就連秦寶寶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魯小秋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過了很久,都沒有人說話。

風先生笑了。

秦寶寶道:「你笑什麼?」

風先生笑道:「這件事情難道不好笑?」

秦寶寶道:「一個兒子殺了自己的父親,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有什麼好笑。」

風先生道:「你認為魯正直真的死了?」

秦寶寶道:「難道不是?」

風先生道:「你知不知道,人如果被刺中心臟,並不一定會死。」

秦寶寶道:「這一點我知道,也許比你知道的還要清楚,因為我的父親就是一個名醫。我知道人有兩片心,在兩片心之間有一個隔膜,如果一個高手用一柄極薄的刀,用極準的手法,刺入這片隔膜中,中刀的人就不會死。」

風先生道:「是的。我知道魯正直用的雖然是劍,魯小秋用的卻是刀。並且是一柄很薄的刀。」

秦寶寶道:「要想證明一個人是不是死了,方法有很多。」

風先生忽地轉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陸放,他道:「你去,割下他的頭。」

這是證明一個人死的最好的方法。

陸放沒有動。

風先生的目光也忽地變成了一把刀。

他們都感到有一個人的目光在向這邊看。

秦寶寶隨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在牆角的人。

這個人就是秦寶寶最先排除的,絕不可能殺魯正直的人。

他還是坐在那裡,好像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

這個人很普通,如果你走在大街上,你看到的十個人中,最起碼有八個人和他沒有多大的區別。

可是這個人的身上卻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東西,就連秦寶寶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陸放道:「這個人很可怕。」

風先生道:「是的。」

陸放道:「我認為我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離開這裡。」

風先生道:「哦?」

陸放道:「我知道,也許我可以和這個人一戰,可是我對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風先生道:「這種感覺你是不是第一次有?」

陸放道:「還有一次。」

風先生道:「衛紫衣?」

陸放道:「是的。」

風先生道:「我知道我雖然可以殺了這個人,可是我也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陸放道:「這不是你的風格。」

風先生道:「是的。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我一般不會做的。」

陸放道:「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風先生道:「可是我還想知道一件事。」

陸放道:「什麼事?」

風先生道:「這個人是誰?」

陸放笑了。

風先生也笑了。

秦寶寶也笑了。

他們為什麼笑?

沒有人知道。

大廳中仍然很混亂,只有那個坐在牆角的人還是那樣靜靜地坐著,他好像可以永遠坐下去。

風先生的馬車還在,他們上了馬車。

這一次馬車走得很慢。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因為有一些話已不必再說。

馬車雖然走得很慢,還是慢慢地出了濟南城,他們到了長亭。

這時,日已黃昏。

夕陽西落,荒草凄凄。

長亭久已殘破。在夕陽下更顯凄涼——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秦寶寶發威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傳統武俠 秦寶寶發威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