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岳小虎他們三個得意洋洋地出了得意樓,那一夥英雄好漢們則悄悄地抬起兩個傷者,垂頭喪氣而去。有的知道旋風牧場上不能再待了,悄悄一走了之。
巨靈神馬奎的雙腿俱殘,只能拄著拐杖走路。
鐵雄更慘,岳小虎一槍扎掉了他的橫練功夫不說,還扎出他大腸痛的毛病,每天上茅房是最痛苦的時間,肚子痛得要人命,一拉一大灘血,一用力就腹痛如絞,整天只能躺在床上哼哼。
牧場的事務沒人管了,吃閑飯幫襯的人也開始溜了,他那個做參將的拜兄弟也被人在京里告了狀,降了三級,調到邊防去戍守,對他也是滿口的埋怨。因為那位參將的最大罪名就是交道匪人,包庇罪犯。
事情當然是有的,那些人都是牧場上的人,以前鐵雄當勢時,大家都怕他,沒有人敢去揭底,現在鐵雄被人打倒了,就有人敢來告狀了。
岳小虎他們在張家口住了將近兩個月,龍虎商行的販馬行業已經轟轟烈烈地做了開來,人手都是劉知遠找來的,岳小虎從來也不過問這些事,他當然更不知道,弄垮那位參將,澈底拔除旋風牧場勢力,都是幾個老的在暗中出的力。
他們的辦法很多,人情也很廣,甚至於可以遠及朝中的大臣。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讓龍虎商行在口外能夠生根。岳小虎自然不會知道這些,他只知道自己除掉了一個惡霸,這個鐵雄已經不是一頭大老鼠而是一頭惡狼,憑真功夫,岳小虎絕不是人家的敵手,他是憑機智,用巧力才戰勝了對方,這當然也有一部份是運氣。
但是一般的江湖人卻不這樣想,他們把岳小虎吹成了一個難得一見的少年奇才,武功高不可測,技壓銀劍公子、巨靈神和鐵無敵,雖然以前也還打過一些人,但都不能跟這三個人相比。
岳小虎自己倒不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不過他卻知道了一件事,這世上沒有什麼打不倒的敵人與不敗的高手,只要有勇氣去面對那些人,避其所長,攻其所弱,那些高手並非不能擊倒的。
不過,岳小虎並沒有為自己的成功而感到欣喜,相反的,他還深以盛名為累。他最怕的一件事,就是走在街上,被人指指點點,雖然大家指著他時,說的都是誇獎之詞,他也感到不舒服,因為他更深入地看到一些事。
以往他還能擊倒那些強過他的對手,就因為對方成名已久,他卻是籍籍無名,別人根本看不起他,沒人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給他可乘之機。所以,他也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被成功沖昏了腦袋,不要輕視任何一個敵手。也因此,他才能交上陸小聰這個朋友。
陸小聰是個小叫化子,一眼看上去,又黑又臟,個兒又小,實在不像是個人物。岳小虎那天沒事兒,在街上閑逛,大街上認識他的多,他就轉到市郊去玩兒。在一家空廢的祠堂里,他聽見有呼盧喝雞的聲音,而且還十分熱鬧。他為了好玩,也轉了進去。
那兒圍了一大堆的人在賭錢,賭局是設在一張供桌上,供桌本來是擺在神主牌位前面,這會兒被人搬開了,香爐燭台都挪在地下,十幾個人圍在桌子四周推牌九。忽然一個小乞丐由人叢中鑽了出來,一頭撞進他的懷中,他本能的用手一推,剛好把人推開,只聽得撲的一聲,一塊銀子滾落在地。
那是他的銀子,重二十兩,是出門時隨手抓一塊揣著的,銀子不會好好掉下來的,準是這小乞丐撞過來時順手掏走的,叫他一推,才掉到地下去了!
那個小乞丐還真厚臉皮,當場給人抓到了扒銀子,居然還笑得出來!他笑著道:「喝!
看不出你這公子哥兒還挺機靈的,我陸小聰從十二歲出師,還沒失過手,居然給你逮住了,這錠銀子就算向你借的好了,我翻了本就加倍還你!」
說完彎腰拾起了銀子,又要鑽進去,岳小虎伸手一拉道:「喂!等一下。」
陸小聰卻似乎急著要去賭,在他手中塞進一樣東西道:「你別怕我還不了你的錢,這個給你做抵押好了!」
岳小虎接在手中,陸小聰已經鑽入人堆了。岳小虎瞧瞧手中,卻是一枚巴掌大的古銅錢,用一根紅頭繩編了個如意扣兒系著,上面鐫著古代的文字,彎彎曲曲的看不懂。
不過送到古董鋪里,總值幾兩銀子,他把錢放好,也擠進了人堆,原來那是個賭牌九的攤子。
陸小聰把那錠銀子全押在天門上了,莊家剛打完骰子,把牌派了出去,照規矩可以由他瞧牌,他也當仁不讓地抓起了牌,首先拍的一聲翻開了一張,是兩個點兒的地牌。
他旁邊的人已經發出一陣歡呼,天地十八配,出現大點子的機會很多,所以陸小聰在摸另張牌的時侯,大家已經在喊:「七七八八不要九……」
來七點是地九,來八點是地杠。唯獨來九點最小,只有一點,所以大家才這麼叫,陸小聰卻更起勁了,把那張牌重重地一拍叫道:「不是七來不是八,雙雙對對並蒂花!」
原來那又是一張地牌,湊成了一對,亮盈盈的四顆紅點又嬌又好,看起來好美,周圍又是一陣高聲歡呼,地牌對,在賭兩張的小牌九中是很大很大的牌,只輸天牌對和至尊對,看來這一注十分之九是贏定了。
那知道莊家的牌一亮,赫然是一對至尊。
頓時鴉雀無聲,陸小聰瞪大了眼睛,叫不出來了。
莊家收走了那錠銀子,又在吆喝大家下注,岳小虎掏出了一張銀票放在桌上笑道:「別泄氣!賭場中總是有輸有贏,只要有再賭下去,就有贏的機會,這一次我們合注,一人一半!」
陸小聰也沒看那張銀票是多少,就答應了道:「好!一人一半,你先墊了,反正我總認一份兒。」
莊家又派了牌,這時才有人打開銀票,為的是好確定誰瞧牌,銀票上的數目居然是一千兩的!
「你……押這麼多?」
岳小虎笑笑道:「不錯!你們這兒限注?」
莊家道:「雖然沒限注,可是最多也沒超過一百兩的,你下這麼多,事先也不言語一聲?」
岳小虎道:「我的注子是在你沒打出骰子前就押下了,你那個時候不驗注,這會兒可太遲了!」
莊家今天手氣很不錯,已經吃進了幾百兩,加上原來的本錢,算算勉強也夠應付這一注了,狠心一咬牙道:「算你說得有道理,還沒瞧牌呢!誰知道輸贏!」
岳小虎笑道:「正是這話,你老兄也是常在檯面上走動的,應該懂得規矩。你打了骰子派了牌,一切就成了定局,沒有再更動的道理!」
岳小虎的家裡就是設賭場的,自然規矩爛熟,人家瞧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衣著華麗,出口老練,倒是摸不透他。這一付牌自然沒人跟他搶著看了,岳小虎十分乾脆,伸手就翻了開來,周圍發出一陣輕呼,點子不大不小,梅花配板凳,大長四,贏面不太大。
現在輪到莊家緊張了。另外的兩家也亮了牌,一付是天杠,一付是大長九,點子都很大,但因為注面不大,不太受人注意,莊家只要吃了天門就行了。
莊家也拍地先翻了一張牌,陸小聰已啊一聲叫了出來,那是一張天牌,天地十八配,只要搭配的牌有兩點以上,都可以吃定了。
莊家開始摸第二張牌,口中還叫著:「斷!斷……」
大家一聽就知道他摸著的半截非五即六,如果配上另一截的點子大過兩點的話,只有另一張天牌才能贏四點了。
莊家終於無力地放下了牌,也沒揭開就吐出了兩個字:「通賠!」
有人替他翻了牌,是一張五六斧頭,整付牌只得三點,一千兩銀子就這麼輸了!
周圍發出了一陣嘆息,也不知是為莊家難過,還是為岳小虎高興。
莊家開始數銀子,先賠了兩注小的,然按再算給岳小虎,數到八百五十幾兩的時候,銀子已經完了,他無助地望著岳小虎,岳小虎大方地一搖手道:「好了!就是這些吧!剩下的算你吃紅!」
他把五百兩推到陸小聰面前道:「這一半是你的!」
然後把銀票收起來,推著那三百多兩銀子道:「大家都吃紅,每人二十兩!」
在場聚賭的約莫有十七、八個,每人都可分到一份,因此人人歡喜,紛紛向他道謝!
他朝陸小聰笑笑道:「陸老哥,你還要再玩兒嗎?」
陸小聰頓了一頓才道:「不玩兒了,你這個人真無趣,叫你這麼一攪局,賭錢的趣味一點都沒有了,我要這些銀子幹嘛?我們當叫化子的周遊十方,從不為衣食發愁!」
這傢伙倒也怪,岳小虎幫他贏回了本錢不說,還讓他賺了不少,他沒一個謝字,反而怪起岳小虎來了。
岳小虎卻不生氣,笑著道:「那最好!賭錢的趣味是天下最無趣的事之一,你能感到無味,倒是大大值得恭喜!」
陸小聰瞪大了眼睛道:「你胡說!既然它如此無趣,為什麼還有人肯為它傾家蕩產,在所不惜。」
岳小虎道:「正因為它能害得人傾家蕩產,所以它才無趣!一個人一生辛苦掙來的家產,能在一夜間輸個精光,這種趣味有什麼好留戀的?」
陸小聰在道理上辯不過,只有一撇嘴道:「你根本不懂賭中之趣!剛才只是仗著你本錢足、運氣好,贏了一注攪散了局,要是也遇上幾個大富豪跟你賭起來……」
岳小虎笑道:「我不懂得賭?告訴你,我在娘胎里就開始在賭場里混了,從小到大,我沒一天不進賭館,沒人比我更懂得賭了。」
陸小聰眼睛一眨:「你是個郎中?」
岳小虎搖搖頭:「我不是郎中,不過任何賭我都會、都精,沒有一個郎中能在我面前打過門,我外公是天下第一號大郎中千手如來,有賭王之稱……」
陸小聰的眼睛瞪得好大叫道:「千手如來陶子安,是我最佩服的一個人,只可惜他死了。
否則我一定要找到他,跟他學學那一手天下無雙的賭技,他的本事都傳給了他的女兒,聽說他的女兒嫁了個姓岳的人……」
這個小傢伙居然對他外公的底細十分清楚,倒使岳小虎十分高興。因此笑著道:「那是我媽,我叫岳小虎。」
莊家也嚇了一跳道:「岳小虎?在張家口打垮鐵無敵的岳小虎?」
他這一叫,所有的眼光都集中看過來了,使得岳小虎很不自在,陸小聰卻高興地道:
「好小子,原來你就是那個岳小虎呀!我看你也很平常嘛!只不過個子高一點兒,並沒有三頭六臂呀?」
岳小虎笑道:「三頭六臂?那不成了個怪物了!」
「好!岳小虎,我正要找你,碰上了更好。走!咱們換個地方談話去。」他拉著岳小虎就走,連那五百兩銀子都不顧了。
岳小虎道:「你不把銀子帶著!」
「沒關係!有人會替我收拾的。」
出了門口,岳小虎先掏出了那枚古錢道:「這個先還你!我雖然不識古董,但想來它也挺值錢的。你怎麼輸急了就胡亂抵押呢?這是你祖上傳下來的吧?」
陸小聰的臉一紅,訕然地笑道:「東西倒不值什麼錢,只是關係很大就是了,有時百萬兩銀子也未必能買得動它,東西你先拿著,等我有錢再贖回來!」
岳小虎道:「你不是有錢了嗎?」
「你說那五百兩?這可不能算是我的錢,雖然說過一人一半,可是我身上一文不名,輸了沒五百兩給你,所以那五百兩銀子可不能算是我的……」
岳小虎道:「我說過贏了一人一半的!」
陸小聰笑道:「我也沒說不要呀!只是不能拿來充抵私人的債務和用途,更別說是還賭債了,叫化子吃花十方,從沒有把錢財往外推的。只是有兩個原則要把握,就是取不傷廉,用不愧心。我向你借了二十兩是私人債務,我一定要自己賺的錢來贖取!」
岳小虎倒也不堅持,陸小聰把他拉到一棵大樹下站好了,然後道:「岳小虎,聽說你們組成了一個龍虎兄弟門,要轟轟烈烈地創一番事業。」
岳小虎道:「我們的確是有這個意思!不過才組成不久,目前只有五個人,合夥開了一所龍虎商行。」
「我知道,你打了鐵無敵,就是爭口外的地盤。」
「那你又錯了,我們不佔地盤,完全規規矩矩地做生意,更不禁止別人來競爭,只是不讓人獨佔!」
「算了!小虎兄,有些生意本來就是江湖人獨佔的,你要硬插上一手,就是搶人家的地盤……」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就以販馬這一行來說,我們龍虎商行做了,別人也可以做,我們絕不用卑鄙的手法去破壞別人……」
「好了!馬匹就是這麼多,市場也就是這麼大,資本要大,人手要足,還要擔風險,豈是人人可乾的!這些話不去談了,你們還有些什麼計劃?」
岳小虎想了一下道:「我們開的是商行,任何能賺大錢的行業都可以做,像木材啦、藥材、皮貨啦!」
「那要很多人手,而且都要好手!」
「我知道,所以我們要慢慢邀集志同道合的朋友來共創事業,專門從事那些冒險大的行業。」
「行!我參加一股。」
「你……」
「是啊!你別以為我是個叫化子拿不出本錢,我沒有銀子可是有人,窮家幫門人遍布天下,打聽消息,打群架,跑腿辦事,絕錯不了半分!」
岳小虎啊的一聲:「窮家幫是什麼門戶?」
「是叫化子幫,也有人稱我們為丐幫,更有人稱我們為天下第一大幫的。這一點不是我吹牛,的確可以當之無愧的,因為哪一家門戶也沒我們人多。」
岳小虎道:「陸老哥!你身在門戶中,行動能自由嗎?比如說,我們有了事,要麻煩你了,你能抽身嗎?」
「能!我雖然是七結長老,但因為我是掌門幫主的大弟子兼八方巡查使……」
「那又是什麼職務?」
「這個職務最清閑,我沒有固定的責任,只是代我師父四處走走,看看當地的叫化子們有沒有守規矩,所以我整天都有事,但也可以說整天沒事。」
岳小虎笑著道:「這就行了,剛好商行里的人都在張家口,我帶你去見見大家,從今後你就是咱們一夥了。」
陸小聰道:「就這麼簡單算入伙了?」
岳小虎道:「本來就是件很簡單的事,這又不是做官,要報三代履歷,大家談得來就是朋友,你有那麼多的人手,正是商行里需要的人……」
「你也不查證一下我說的是真是假?」
岳小虎笑道:「真假都沒關係,商行里需要各種人才,你有多大本事,我們自會量才借重。」
「我有多大本事你也不知道呢!」
岳小虎道:「你能在我身邊把銀子掏出來后,才被我發覺,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本事了。
我的技術是跟我兄弟葉小龍學的,他是妙手空空門的少主,他那一門中最基本的功夫就是掏人口袋。」
陸小聰笑道:「我說呢!今天怎麼會手風不順了,原來是遇上真正的行家了,你們龍虎門中倒是什麼人才都有,不過我的專長本事可不是掏人口袋!」
「你最拿手的是什麼?」
陸小聰道:「打狗!」
「打狗?」
「是的!惡狗最愛欺侮叫化子,所以丐幫門下弟子,人人都學了一手打狗棒法,要打各種惡狗。我師父是叫化頭子,他會十八手,我只學會了十六手,還有兩手師父不肯教了,說那是龍頭幫主專有的絕命招式。我們門下弟子,少則會三、四手,多的會七、八手,不過用來打狗,則是足足有餘!」
「只能打狗,不能打人?」
陸小聰笑了起來道:「能打狗就能打人,連惡狗尚且能打,更何況是打惡人呢!」
岳小虎更高興了道:「能打惡人就更妙了。對了!我們龍虎門還有一個規定,就是門中弟兄姊妹,不管是名字也好,外號也好,都跟龍虎二字有關,你……」
陸小聰眨眼道:「這倒是麻煩了,我都搭不上關係!」
岳小虎道:「沒關係!你就取一個好了。」
「我自己取的能作數嗎?」
「怎麼不作數!外號和名字都是用來稱呼人的,別人為你取的,你未必會喜歡,總不如自己取的好……」
陸小聰也高興起來了道:「這倒是挺有意思的!本來在丐幫中,我有個外號叫追風神丐,現在再加個龍字,叫追風神龍丐好不好?」
岳小虎道:「好!好!這個外號本來已經夠神氣了,再加一個龍字就更神氣了。走!見見我那些夥伴去!」
陸小聰道:「他們不會嫌我的衣服破嗎?」
岳小虎道:「陸老哥,你這就不像個俠客了,難道你認為穿了好衣服才能讓人看得起嗎?」
陸小聰笑了起來道:「說的是,我這個丐幫長老,竟還沒有你看得洒脫,老子這身衣服連皇帝都見得,走吧!」
兩個人邊說邊談向前走著,但是走了一陣,陸小聰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因為他感覺到有人在暗中跟蹤著,他們是在城外,一條大路,兩旁茅草及人,人就藏在草中。陸小聰站住了腳,朝草叢中看了一眼道:「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們!」
岳小虎道:「我看到了,是那個輸了錢的莊家,他大既輸得不甘心,想從我們這兒弄回去!」
陸小聰搖頭道:「他不敢!他叫張四黑,是此地的一個土混混,雖然有點小勢力,但說他敢惹我丐幫,借給他十個膽子也不行!」
岳小虎道:「但是我的鼻子也不會錯,他身上有股大煙味,全場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味,我記得很清楚,剛才順風又飄來了這種味兒……」
陸小聰聽了就朝草叢中叫道:「張四黑,你給老子滾出來,瞎了你的狗眼,敢在老子面前搗鬼了!」
罵到第二聲,草叢中果然走出了那個胖胖的身形,出來一拱手道:「陸長老,實在對不起,我有幾個朋友跟岳小虎有過節,可不是沖著您,好在您跟岳小虎也沒交情!」
陸小聰道:「怎麼沒交情,我們是兄弟又是夥伴,我剛入了龍虎商行的伙!」
張四黑一聽怔住了,草叢中另外有人罵道:「管它呢!把兩個小雜種一起宰了,給馬大哥報仇!」
陸小聰一聽笑了道:「原來是巨靈神馬奎的朋友給他報仇來了,好極了!站出來給老子瞧瞧,是那一位有情有義的仁義大哥……」
草叢中站出了三條大漢,出來后撮口打了個胡哨,從前面的草叢中又奔來了七八個人。
陸小聰一看反而放心了,因為七八個人結成一夥的,絕不會是高手,只要不是高手,打爛仗他就有絕對的把握。因此他毫不在乎地哈哈一笑道:「張四黑,你這王八蛋不想在地頭上混了,你剛在賭局上輸給我一大票,我幫里有兩個弟兄在場,這會兒你帶了人跟過來……」
張四黑愁眉苦臉,旁邊的人道:「老張,別怕!那兩個王八蛋捧了銀子,不知上那兒樂去了,不會知道的!」
陸小聰冷笑道:「不知道?這世上會有我們丐幫不知道的事?張四黑,今天老子若是出了點事,看我們丐幫會不會放過你!」
張四黑差點要哭了,苦著臉道:「各位老大,這兩天你們跟我在一起,丐幫是知道的。
昨天就有人向我查各位的底細……」
「你都說出來了?」
「我不說行嗎?老哥!您又不是不知道丐幫的本事,其實他們根本用不著查,早就知道各位的底細了。」
那漢子略一沉吟才道:「沒關係!他只知道我們是馬奎的朋友,不知道我們另外有身份,你放心好了,只要放倒了岳小虎,使我們鐵老大和馬大哥能重振雄風,今後這地面上就是你的天下了。」
張四黑囁囁地道:「要是放不倒呢?聽說這岳小虎十分英雄了得,巨靈神和鐵無敵都是折在他手下的!」
那個漢子大笑道:「你放心!我們也知道他的武功高強,我們可不準備給他來硬的!」
張四黑一怔道:「不來硬的?」
那漢子得意地笑道:「當然不必來硬的,連咱們鐵老大都被岳小虎給傷了,來硬的咱們鬥不過他!」
「那要怎麼對付他呢?」
那漢子一揮手道:「咱們給他來個熱鬧一點的!你看見沒有,這玩意兒叫霹靂追魂彈,中間是火藥,外面是淬毒的鐵砂,只要往他們身前一扔,火藥爆炸,鐵砂飛出,打在身上立刻中毒致命,最是厲害不過……」
說著在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圓球,大小如橘子,比在手中,神情很得意。就因為太得意了,竟沒有防到岳小虎會一個急步衝過去,而且是直衝向他而去。
兩個人之間距離不過二十來步,岳小虎在他伸手掏東西的時候,就已經蓄勢待發了,等他掏出圓球,還在吹噓的時侯,岳小虎就疾步而前。
那漢子大急,待要將圓球舉起擲出,岳小虎已然衝到面前一隻手托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握拳就擊向了他的肚子,咚的一聲,打得很結實。
那漢子乍受重擊,痛叫了一聲,握球的手一松,那顆圓球掉了下來,旁邊人影急閃,卻是陸小聰跟著衝來,他手中綠影一點,竟用他的青竹打狗棒在圓球未墜地前貼著球身往旁邊一揮,圓球又改嚮往旁邊飛落而去。
張四黑就在旁邊十幾步的地方,圓球也就落在他的腳前,波的一聲爆炸開來。爆炸的聲音並不響,爆炸的力量也不很強,可是卻有一蓬黑色的暗霧罩向丈許的範圍,張四黑整個人就被罩在黑霧中,只聽見他在裡面慘叫著。
過了一會兒,慘叫聲停了,黑霧也散了,張四黑已經躺在地下,他的臉已經不見了,變成了一團綠色的漿糊,一半的腦袋則成了白色的骷髏。可見那追魂彈中的毒腐蝕性之強,也可見那漢子並沒有虛聲唬人。
剛才若是陸小聰的一棒子點不準,或是力量用得不對,圓球都會即地爆炸,這一炸之下,他們兩個人和那個漢子都會像張四黑一樣的完了。
陸小聰想到那一剎那的危險,腿就軟了。
倒是岳小虎一笑道:「好兄弟,真有你的!那一棒使得又快又准,否則我們都完了!」
陸小聰吁了口氣道:「我的哥!你怎麼這麼莽撞法?怔著就沖了過來,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我沒想到,我以為他是唬唬人的,那知道這玩意兒真有這麼厲害!」
「什麼?你以為人家是唬你的?人家是真心要你的命,還會給你玩假的?」
岳小虎道:「這一點我倒是有把握,他們不是真心要我的命,只是想制住我去跟我的夥伴們談判而已。因為第一,我死了對他們沒好處,我並不是龍虎商行中武功最高的人,殺了我也不會使商行關門。第二、他們如果要殺我,剛才不聲不響,把那個什麼追魂彈一扔就行了,用不著現身來跟我們照面了……」
陸小聰只有吐了一口氣道:「可是你也不能怔著向前沖呀!狗被逼急了是會跳牆呢!」
岳小虎道:「我衝出來是因為我不想受他的威脅,尤其是不想咱們兩個人一起受他的威脅,他們的對象是我,沒必要把你也拖在一起,那知道你還是跟過來了!」
陸小聰像受了侮辱般的叫了起來:「岳小虎,你這是說話還是放屁?咱們剛磕過頭拜了把子成了兄弟,難道兄弟是這麼貪生怕死的嗎?」
岳小虎也不生氣,笑嘻嘻地道:「我把你撇開是我該做的,你跟進來是你的義氣,我如拖著你一起死,那不叫兄弟而是混蛋了!」
陸小聰的氣消了一點道:「我如果讓你一個人死了而獨活著,我也是混蛋了!」兩個人居然都開心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