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紫金山以山上紫金色岩層而得名,以小和尚出身的明太祖朱元璋之墓,即在此山之上。

岳家宇在莫愁湖一帶找了一個更次,未能找到萬紫琴,心中十分懸念,快到四更,才匆匆趕到紫金山。

但他深知萬紫琴為人機警,她今夜失約,很可能是萬世芳跟蹤找到了她,她不得不暫時延避而失約。

這樣一想,岳家宇心情略暢,同時他也知道萬紫琴對他也十分信任,只要明夜三更再到莫愁湖去,他必定不約而同地前往等候。

現在他焦灼地等著白琬,希望獲得恩人吳明夫婦的消息。

將近五更,白琬才匆匆趕來,嬌喘不已。岳家宇見了白琬,自然十分高興,但白琬的面色卻陰晴不定。

她雖知自己的作法有欠光明,設身處地一想,頗為萬紫琴憂傷,但她也有充分理由為自己辯護,那就是與岳家宇的關係,非比泛泛,一旦岳家宇知道她的身分,他們之間的結合,是順理成章的。

因此,她正在考慮,此刻是否揭開她自己的身份?若揭開身份必定水到渠成,反之,要獲得岳家宇,仍須下一番苦功。

她是個倔強的少女,對自己的姿色頗為自負,她認為以父母對岳家的大恩,作為收買岳家宇的本錢,既傷對方的自尊,也貶低了她自己的身價,設若不及時表明身份,一旦岳家宇再遇上萬紫琴,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死恢復然,難分難解。若現在揭開,會很快建立情感,以後岳家宇即使知道她曾喬裝去見萬紫琴之事,由於情感已深,也會原諒她……

她對事體的分析力,不謂不周,但要她選擇那一條路,卻無法立下決斷。

岳家宇當然不知道她的心事,搓著手肅然道:

「白姑娘……時已不早……請你履行諾言……歸還金佛,及告知恩人吳明之事!」

白琬心中一動,忖道:

「萬紫琴的武功不弱,設若她隱在附近偷看,發現我就是那喬裝的表兄,也發現我並未向他揭開身份。她若捷足先登,我的計劃可能全盤皆墨,到那時候再揭開身份,更顯得我是以恩作餌了……」

她下了決心,面色一肅,掏出金佛遞給岳家宇,道:

「關於吳明夫婦昔年之事,你很清楚么?」

她轉過身去,背部對著岳家宇。

岳家宇黯然道:

「關於恩人吳明夫婦之事,家師——」他突然吃了一驚,道:

「你……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了?……」

白琬冷冷地道:

「早就知道了!」

岳家宇沉聲道:

「是誰告訴你的?」

白琬哂然道:

「這件事不關重見!你絕對猜不出告訴我的人是誰?」

岳家宇肅然道:

「吳明夫婦昔年大義救孤之事,家師曾詳細對我說過……」

白琬幽幽地道:

「設若吳明之女未死,你如何對待她……」

岳家宇心頭一震,想起「一見愁」裴志豪臨終曾說吳明之女未死之事,大步走到白琬面前,大聲道:

「白姑娘是否見過吳明之女?」

白琬冷漠地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岳家宇仰天悲聲道:

「吳明夫婦對我恩同再造,設若他的女兒仍活在世上,我岳家宇將以兄長身份看待於她……」

白琬微微一震,冷冷地道:

「假如她的希望並不是手足之情呢……」

「這……」岳家宇心頭一震,瞪大眼睛,吶吶地道:

「莫非你就是……」

白琬美目一眨,兩顆大淚珠脫眶而出,別過頭去,悲聲道:

「我……我就是……那個命苦的女嬰……」

岳家宇激動得熱血沸騰,粗暴地抓住了白琬的手,悲聲道:

「琬妹……只要你仍活在世上……我……將盡最大努力……使你幸福……使你萬事遂心……」

他大力搖撼著她的手,有千言萬語,充塞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現在是世上最快樂的人,卻沒想到此刻有一個世上最大痛苦的人,隱在數十丈外,淚眼模糊,美夢幻滅,帶著-顆破碎的心,悄悄離去……」

白琬芳心竊喜,深深慶幸自己的選擇,她甩掉岳家宇的手,走出數步,垂頭以足尖划著地上的泥土,幽幽地道:

「令尊對家父母有恩,家父母才能忍心犧牲自己的骨肉,放你脫險,這本是知恩圖報,你也不必掛在心上,現在我已長成。並未犧牲,所以我要本著父母報恩的初衷,服待你一生……」

岳家宇興奮過度,並未聽清她說些什麼?走過去又抓起她的手,不停地摩擦著,喃喃地道:

「冥冥中自有安排!由此看來,上天有眼,才有這個奇迹,不知琬妹昔年落下絕崖,是怎樣逃生的?……」

白琬雙頰紅暈,不再掙脫她的手,卻不敢正視岳家宇的目光,幽幽地道:

「宇哥哥……你還記得咱們初次見面時,你就發現小妹額角上有個疤么?」

岳家宇大聲道:

「不錯!那並不足以影響你的美麗呀!」

白琬肅然道:

「那個小疤,正是昔年落下絕崖,被崖壁上的尖石劃破的!原來崖下早已有人等候,接住小妹……」

岳家宇沉聲道:

「不知崖下之人是准?」

白琬幽幽地道:

「當然是家兄白瑞……」

岳家宇心頭心一震,歉然地道:

「小兄殺了令兄,使你無家可歸……」

白琬肅然搖頭道:

「宇哥哥,你不必引咎自責!事實上白瑞救我,是奉命行事,並非出於自願,你殺了他,也是他罪有應得,因為他昔年也曾參與屠殺岳家四十一口,而且暗中盜走了岳家的金佛……」

岳家宇沉聲道:

「白瑞奉何人之命救你?」

白琬茫然道:

「這件事說起來也令人難以置信!命他救我之人,竟是『半掌追魂』萬世芳……」

岳家宇不由一怔,道:

「萬世芳乃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他叫白瑞救你,不知用意何在?」

白琬搖搖頭道:

「小妹也是十分不解,關於你的真正身份,也是他近來才告訴我的!」

岳家宇大惑不解,若說萬世芳是壞人,他昔年不會叫白瑞救吳明的女兒,如果他是好人,似不該助長凶焰,為龐起役使,囚住雷士亮。

但萬世芳既知吳明之女和岳家之男嬰未死,卻未告知龐起,斬草除根。由此看來,又不該懷疑他的人格!

岳家宇肅然道:

「莫非萬世芳也和『絕望之谷』中的藍森一樣?表面屈服,旨在卧底待機而動?」

現在他們只能這樣推想,設若萬世芳果是如此,他那忍辱負重的工夫,就更加令人敬佩了。

岳家宇道:

「令尊和令堂隱於何處?琬妹是否……」

白琬黯然搖頭,道:

「小妹也不知道!宇哥哥,我們回店去吧!」

二人攜著手,談談說說,回到店中,天色早已大亮。那店伙見白琬和一個無賴親熱起來,不僅大為搖頭。

依白琬之意,要立刻離開金陵,但岳家宇堅持要再住三天,他認為萬紫琴既已失約,今夜必定前往莫愁湖,今夜不去,明夜也會去。

白琬並不反對,因她心裡有數,一個少女在極度失意之下,必定馬上離開這傷心之地。

三天過去了,每天入夜,岳家宇都抽空到莫愁湖去一趟,幾乎每一次都找遍了全湖,卻毫無所獲。

他深信萬紫琴必有困難,不然的話,她絕不會失約。於是,剛剛舒展的眉頭,又深鎖起來。

這幾天中,白琬顯得格外溫柔,對他的一切飲食起居,無不親手料理,反使岳家宇過意不去。

找不到萬紫琴,岳家宇不忍就此離去,心想,也許她有特別緊要之事,暫時離開金陵,我何不在莫愁湖約會地點留個暗記,或者留幾句話!

第四天他終於在莫愁湖畔一株最大的樹榦上,留了幾句話,並寫明今後所去的方向。

第五天岳家宇懷著沉重的心情,和白琬離開了金陵。但他們過了江,尚未到達楊州,後面竟馳來一匹健馬,馬上竟是「窮神」漆七。

漆七翻身下馬,左臂折斷尚未痙愈,見了岳家宇就要跪下,岳家宇立即扶住他,肅然道:

「漆兄何必如此多禮?須知小弟敬你是位孝子,不然的話,那一天恐怕……」

漆七肅道:

「正因為仇大俠饒了漆某一命,乃使漆某能供養家母天年,此恩此德,永世難忘。」

岳家宇沉聲道:

「漆兄不在家照應老夫人,來此何干?」

漆七低聲道:

「漆某在金陵地方,眼線極多,近幾天來發現幾個高手在客店附近窺伺,其中有『笑面狼心』百里彥,『大頭翁』宮保和及『天馬行空』裴擾等,恩公身手固然了得,但那些魔頭根本不講道義,定有陰謀,漆某放心不下,特來報告恩公,路上小心!」

岳家宇冷冷一哼,道:

「他們來得正好,省得去找他們!謝謝漆兄關照,你請回吧!」

漆七殷殷叮囑,上馬而行。白琬道:

「宇哥哥,此人是誰?」

岳家宇說了漆七的孝行,慨然道:

「十步之內必有芳草!這句話確有至理。一個黑道中人,能如此孝順,實是難得……」

他們在揚州盤桓了三天後,繼續北上,一路上確曾發現有人跟蹤,但卻不敢太接近。

岳家宇心中老是惦念著萬紫琴,雖有白琬在身邊為他解憂,但他總是覺得失去了什麼似的。

這一天來到邵伯湖之間處,天色未明,突然下起雨來。

這一帶十分荒涼,只見蘆葦深處,隱隱看到三間茅屋,岳家宇抹去臉上的雨水,道:

「琬妹,這場大雨,看來暫時不會停,咱們必須先找個避雨之處」

白琬大聲道:

「可是我這身衣衫全濕透了,貼在身上,怪不好意思的……」

岳家宇仔細一看,可不是嘛!夏季衣衫,既少又薄,最刺眼的地方,是胸前雙峰,隱隱可見那新剝雞頭。

白琬見他好奇地看著她的雙峰,又羞又喜,嬌驅一扭道:

「宇哥哥……你不要這樣看人嘛!」

岳家宇並非好色之徒,只因他長了這麼大,第一次看到女人身上神密的部份,只是感覺好奇。

他脫下長衫,披在白琬身上,道:

「快走……我們到那小茅屋去暫避一下……」

一條小路,迤邐曲折通到茅屋門前,兩旁的蘆葦比人頭高出多多。

雨打蘆葦「嘩嘩」作響,更顯出這茅屋,幽靜。

二人來到茅屋附近,才看出這茅屋浮在湖面上,距岸邊約二三丈,有一條鎖鏈拴著。

茅屋之後,傳來「嘩嘩」浪濤之聲,木排上的茅屋,就盪動起來。

二人掠上茅屋前的浮木上,推門進入屋中。

想不到這水上人家,竟一位雅人,屋內雖是簡陋,卻擺著書架,牆上也掛著字書。

最引人注意的,是牆上掛著十來支巨筆。最小的一支筆,筆桿也有三尺多長,粗若鴨卵,那筆毛不知是何毛所做?已將墨汁沖刷乾淨,蓬散開來,長有尺半,粗若茶盤。

至於最大的一支,筆桿竟有五尺多長,那筆毫長逾三尺,有如掃帚。

兩少不由暗自稱奇,這樣大的毛筆,寫起字來,要多少的墨汁?況且寫字之人,豈不要身高一丈以上,才能揮開此筆?

屋后「嘩嘩」之聲越來越大,兩少推開後窗向外望去,不由駭然一驚。

一個魁梧老人,穿著土布褲褂,全身盡濕,銀白的長發披散開來,他用手一扭,用牙咬住。手持巨筆,正站在屋后浮木上,注視著湖水。

那支巨筆,比屋中牆上掛的更大,筆桿粗逾茶杯,紫中透亮,不知是何種異竹所制?那長逾四尺的筆毫,銀光閃閃,不沾雨水。

湖水翻起滾滾波濤,忽東忽西,令人捉摸不定,顯然湖底有極大的動物興風作浪。

傾盆大雨潑在老人的頭上及身上,他連動也未動一下,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湖底。

突然,老人低嘯一聲,平掠入湖,身懸半空,掄起手中巨筆,頭下腳上運筆如風,在湖面上疾划。

好象湖面是一張大紙,他在紙上寫字。那巨大筆毫尚距湖面半尺,但筆尖暗勁到處,湖水「嘩嘩」然分開一條巨濤,向兩旁涌去!

兩少不由駭然,這等輕功固然冠絕天下,那無儔的筆力,也是見所未見。顯然,他是寫了一個「殺」字。

這「殺」字最後一點,筆力萬鈞,轟然一聲,湖水濺起三四丈遠,老人趁一點之力,掠回浮木。

空中湖水「嘩嘩」下落,湖中巨浪拍岸成濤,兩少突然大吃一驚,只見湖底翻起殷紅的鮮血。七具屍體,在水面上打轉!

「原來老人寫字殺敵!」兩少向那七具屍體望去,都是彪形大漢,手中都握著分水鵝眉刺。雖已死去卻未撒手,足見老人的奇異筆力,根本不給他們抗拒的機會。

老人站在浮木上,仍然視著湖底,再次低嘯一聲,平掠入湖,巨筆疾絞,分明寫了一個「絞絲旁」,筆尖向右上方一帶似乎又寫了一個「色」字。

左右合起來,乃是一個「絕」字,最後一鉤,力大無侍,湖底的污泥都翻了起來。

老人掠回浮木,污水中又冒起一片鮮血,十四具屍體,隨著翻騰的湖水,向湖邊盪去。

這老人一共寫了「殺絕」兩個字,而且筆尖相距湖面尚有半尺,竟能使湖底的水中能手失去抗拒之力而死,這等玄妙的武學,真是駭人聽聞。

兩少肅然互相視一眼,只見老人向湖中掃視一眼,冷冷地道:

「象你們這些貨色,未免辱沒了老夫的『七紫三羊』神筆——」

他頭也沒回,冷冷地道:

「小子,你來試試看!」

兩少頭然一震,不知老人和誰說話,只聞老人沉聲道:

「小子你聽見沒有?」

岳家宇四望無人,深信老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立即朗聲道:

「前輩和晚輩說話么?」

老人冷聲道:

「不和你說話,難道和湖中的魚蝦說話不成?」

岳家宇掠出後窗,向老人兜頭一揖,道:

「晚輩因大雨暫避前輩屋中,尚請見諒……」

老人把巨筆交給他,沉聲道:

「湖底還有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你以同樣的方法,在水面上寫個『了』字……」

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蓋世絕學,晚輩豈能一看便會……」

老人厲聲道;

「將內力運於腕部,象畫法決竅一樣,再自筆尖吐出力道,借筆尖吐力,飄身湖上,寫個簡單的『了』字,諒無問題,快點試試看——」

岳家宇雖然毫分把握,卻深知老人是一份善意,立即接過巨筆。卻暗自吃了一驚。

這支筆雖然大的駭人,但筆桿是紫竹所做,筆毫之手雖不知為何物,估計也不會太重,那知暗暗一顫。竟有七八十斤重,這才知道巨筆並非凡竹所制,筆毫亦非普通狼毫。

但他童心未泯,覺得心懸半空寫大字.十分有趣,立即掠入湖心,按照老人所說之訣竅,運力於腕,內力自筆尖吐出,巨筆一探,寫了一揮「了」字。

但「了」字最後一鉤尚未完成,突感真力不繼,身子向下落去。

在這剎那間,突見湖底影影綽綽冒上四條身影,快得象離弦之箭。

岳家宇這時有點手忙腳亂,因他不識水中工夫,眼見四支鵝眉刺猛戳而米,他的雙足距湖面已不足一尺。

但他乃是十分倔強之人,情急生智,以筆毫撥開兩支鵝眉刺,左足尖在那剛剛冒出水面的大漢頭上一點,身子再次躍起。

由於剛才已得了決竅,決定把這個「了」字寫成,以便組成「殺絕了」三字。振臂一揮,筆毫銀絲上異聲大作,一筆完成一個「了」字。四個大漢剛剛冒出水面,正要沉下去,卻已不及,四個頭蓋骨立即起飛,好象被巨大掃帚起的西瓜皮。

岳家宇借力掠回浮木,打了個踉蹌,只聞白琬拍手大聲道:

「宇哥哥,你也會嘛!」

老人冷冷地抓過巨筆,瞪了白琬一眼,沉聲道:

「他會什麼?若非老夫暗中相助,最少有一支鵝眉刺戳中他的足心……」

老人掠進屋中,「咚」地一聲,把巨筆立在地板上,竟筆直站住,這等恰到好處的平衡巧勁,也令人暗自敬佩。

老人沉聲道:

「進來!」

白琬聳聳肩,低聲道:

「這老怪的威風不少哪——」

岳家宇瞪她一眼,雙雙人屋,老人坐在竹凳上,冷冷地道:

「老夫隱居於此歷十餘年之久,想不到仍然逃不過那魔頭的眼線!今夜咱們要大幹一場了……」

岳家宇躬身道:

「敵人不是已經殺絕了么……」

老人哼了一聲,道:「水中大漢只是三四流貨色!那魔頭自然知道這些貨色不是老夫敵手,依我猜想,他是以大好生命,試試老夫年來的進境!其實那魔頭並非單獨來對付老夫一人,你等來此,又帶來一撥高手,加上對付老夫之人。形成一股強大的實力,今夜能否突出重圍,得看天老爺幫不幫忙了……」

白琬哂然道:

「不知敵人在哪裡?」

老人沉聲道:

「此屋四周,除了臨湖的一面,已經清除外,其餘三面,都隱有一流高手,不信你們出去試試……」

白琬近來功力大增,早想一展身手,聞言甚是不服,立即自左邊小窗中穿了出去。

岳家宇深信老人不是故弄玄虛,極不放心,緊跟著掠出小窗,落在四丈外蘆葦之中。

二人剛剛落地,只見四周的蘆葦,一齊向中央倒過來,分明是無數道勁烈掌力同時襲來。

岳家宇深知敵明我暗,硬接四面掌勁極為不利,立即去抓白琬的左臂,那知白琬也不約而同,也去抓他的右臂,二人同時縱起三丈來高。

岳家宇暗自一怔,覺得白琬內力很大,輕功也比他高出一籌,大惑不解。

二人身懸半空,向下一看,三方面的高手,竟有八九個之多,而且都是赫赫有名之人。

其中有「血手孟婆」,「十抓九穩」畢振山,「綠袍判官」婁森,「粉蝶太子」曹典,以及「絕望之谷」中兩不知名的老人。

最使岳家宇驚異的,「奔雷手」藍淼也駭然在內。另外三四個也必是當代高手,甚為陌生。

這工夫下面十餘道掌勁同時落空,有些蘆葦,竟被奇人的狂風連根撥起。兩少在空中力掃兩掌,落在地上。

雙方的掌力一接,「轟」然大震,蘆葦倒下一片。八九個高手立即包抄上來。

岳家宇以為藍淼曾救他一命,此番來襲,不過是虛應故事,那知他們剛一落地,首先出掌的竟是他。

掌勁一出,勢如奔雷,岳家宇駭然出掌迎上,「蓬」地一聲,竟被震退一大步。

但白琬卻立還顏色,力推一掌,反把藍淼震得身形搖晃不已。

這工夫其餘高手一齊撲上,似想捉活的,而「十抓九穩」畢振山,卻快了一步,龍頭鋼抓已到了岳家宇面前。

岳家宇知道厲害,拍出一道罡風,疾閃一步,那知對方一抖手,龍頭抓竟又跟蹤抓到,堪堪到了腋下。

而且「血手孟婆」和「絕望之谷」中的兩個老人也同時欺上來。

白琬厲叱一聲,掃出兩掌將龍頭抓震偏,也阻住了三個高手前撲之勢,使岳家宇大為震驚。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她身懷絕學,一鳴驚人。

白琬疾退,沉喝一聲「暫退——」拉著岳家宇,掠到浮木之上,進入茅屋之中。

那老人仍然坐在竹凳上,冷冷地道:

「現在你們相信了吧?有兩個更厲害的,站在十丈之外,並末現身呢!」

老人看了白琬一眼,卻對岳家宇道:「小子,想不到你還不如一個女娃,你知道原因何在么?」

岳家宇大為慚愧,肅然道:

「晚輩不知……」

白琬面色微變,連忙向老人搖頭示意,老人怔了一下,收回要說的話,只聞屋外有人厲聲道:

「程九臬,你能永遠龜縮不出么?」

岳家宇大大地一震,肅容道:

「原來前輩就是『萬里飛虹』程——」

老人搖搖手,肅然道:

「不管怎樣,老夫要出去煞煞他們的銳氣——」

語畢人已穿窗而出,只見他掠出五六丈,身子一沉,足尖疾點三根蘆葦葉尖,巨筆一掄,罡風大作。

首當其衛的是「血手孟婆」,這老怪也知道程九臬的厲害,白髮飄飄,無風自動,全力推出一掌。

「蓬」地一聲,「血手孟婆」連退三步,程九臬的身子在半空一晃,再點蘆稍,又向「綠袍判官」掃出一筆。

婁森獰笑一聲,立掌如刀,向筆毫上去切去。「蓬」然大震聲中,婁森退了一步,程九臬的身子疾彈而回,穿入屋中。

顯然,婁森也遜他一籌,兩少大為心折。

程兒桌嘴唇一動,以傳音之術道:

「小子你注意了!這一招武功,老夫只演兩遍!現在時已不多,你必須立刻學會……」

岳家宇微微一怔,深知程九臬已知他的身份,而對方又不願被白琬學去此招,乃以傳音之術傳授於他。

程九臬輕輕比劃巨筆,口中念念有詞,在屋中劃了兩圈,點出一十三筆。

這足以絕頂輕功為基礎,凌空搏擊之式。威力極大,剛才程九臬在外面施展的雖非此招,岳家宇深信,這一招卻更具威力。

程九臬連演兩次,也不管岳家宇是否徹底了解,立即沉聲道:

「你們二人把內間兩個大爐及大鍋搬出來!」

兩個茫然不解,只得走到內間,搬出兩個大火爐及兩口大鍋,這等大鍋,可以做五六十人吃的米飯。

程九臬沉聲道:

「把鍋中裝上水,立即生火煮沸……」

兩少只得依言照辦,卻不知他的用意,此刻外面的高手,正在冷嘲熱諷,卻不敢衝上來。

只見程臬找出三塊寬約尺余,長僅五六尺的薄綢,在每一塊綢布一端,拴了一塊拳大的石頭。低聲道:

「今夜咱們能否逃出此劫,端賴這三塊綢布了……」

三塊綢布,顏色不同,一塊是灰色,一塊是藍色,另一塊則是鵝黃色,正和他們三人的衣色相同,因為程九臬的衣衫是灰色,岳家宇是藍色,白琬的鵝黃色。

老人拴好之後,在屋向外察看,似在考慮那一個方向較易脫困!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兩個大鍋中已冒出騰騰蒸氣,水已煮沸,屋中白氣氤氳,視覺模糊。

兩少心中一動,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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