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直搗虎穴
管彤雲臉上露出殘狠之色,此刻誰要見到他的神情都會嚇一跳,那分獰態,信佛就像是一條出洞的赤練蛇。
一條人影出現廳門,似乎是空氣里幻化出來的。一般商賈的打扮,看上去絕不像江湖人,相當的俗氣。
管彤雲大驚起立,白雲堡戒備森嚴,此人竟然登堂人室,未免太可怕了。
「閣下是……」
「區區『飄萍過客』,紀大妞的舅舅,這一說,堡主心裡就應該有數了。」
管彤雲心頭一震,但表面上卻擺出威嚴之態。
「飄萍過客」跨步人廳。
「請!」管彤雲抬手肅客。
「不必了,我們就站著談談。」
「有何指教?」管彤雲的目光變成了穿心之箭。
「不談指教,區區是為了一筆大買賣而來。」
「哦!」略略一停。「本堡剛剛有人縱火,六名弟子陳屍後山,閣下不請自來,對此是否有所解釋?」
「用不著解釋,區區是談買賣而來,其餘一概不知。」
管彤雲略作沉默。
「談什麼買賣?」
「說起來……區區只是個中間人,貨色是在第三者手上,本不想攪這筆買賣,偏偏舍甥女紀大妞先插了手,不得已只好承接了。」
管彤雲的臉色變了變,但很輕微,幾乎無法覺察。
「開門見山地說吧!」
「好!區區一向最喜歡乾脆,再大的買賣也不過三言兩語,如果有誠意,根本不必討價還價,一句話便可成交,人換人,兩不吃虧。」
「人換人?」管彤雲明知對方來意,卻故問一句。
「不錯。」
「如何換法?」
「以貴堡囚禁的三個人質換令公子。回「三換一?」
「對,就是十換一堡主也一定樂於接受。」
管彤雲撫了撫口須,一副從容不迫之態。獨生子被反扣作人質,他居然能保持鎮定來談判,這一份修養是常人無法企及的。
「閣下剛剛說是承攬第三者的買賣?」
「沒錯!」
「那老夫有個附加的條件……」
「嗅!什麼附加條件?」
「老夫要知道第三者是誰?」
「否則的話呢?」
「買賣恐怕無法成交。」
「哈哈哈哈!」「飄萍過客」大笑了幾聲。矚管堡主,不泄露當事人的身份是這種買賣的規矩,即使生意不成,區區也不在乎,接這筆生意的傭金是舍甥女紀大妞的安全,要是賺不到傭金,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勉強不來。」
「閣下不在乎令甥女的生死?」
「在乎又能如何?」目芒閃了問又道:「堡主既然不在乎愛子的生死,舍甥女又算得了什麼?司徒明月當然更與區區無關,不過,第三者方面已經撂了話,如果交易不成,堡主會每天收到一份禮物,連續五天……」
「連續五天什麼意思?」
「因為這份大禮只能分五份,分五天送。」
「什麼大禮?」
「四肢加上六陽魁首。」「飄萍過客」說這種血淋淋的話就似是談天氣一樣平談,禮物的本身當然是管寒星。
管彤雲臉皮子一陣抽動之後,居然笑了笑。
「是很好的禮物,如果老夫加四倍回禮,怎麼說?」
「四倍?」
「對,每次四件,其中一件是閣下的。」
「哈哈哈哈!」「飄萍過客」又大笑,作出趣味盎然的樣子。
「這是個好主意,真虧堡主能想得出來,不過,是否如願便另當別論了。比如說,區區現在尚未進人牢籠,會不會成為禮物還很難說,而第二第三兩方面目標是司徒明月,第四方面的對象則是易容專家封樹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燈,白雲堡固若金湯,高手如雲,諒來可以應付裕如。」這幾句話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管彤雲現在已經沒那麼威嚴十足了。
「何以提及封樹人?」
「道聽途說,閑話一句而已。」
「閑話還是少說為妙,現在準備談正經……」
「飄萍過客」正想要說拭么。突然感覺腳底下一浮,他連想都不想。身形拔空而起,十指附上-大梁。人便懸在空中。原先立腳的位置陷落成一個方洞,但瞬又復原。
管彤雲退到椅邊,平按扶手。
「飄萍過客」斜飄而下,避開原先位置。
一片網狀之物,當頭罩下。「飄萍過客」腳末落實,在腳尖觸地的剎那,旋風般飄出廳門,粟米之差,網落廳地,是一張徑丈的繩網。
四道劍光閃射而至,左右各二。
「飄萍過客」抬手左右一揮,「砰!砰!」聲中,四名武士栽斃廳廊,像四頭被拋落的死狗,趴地不動。
數十武士蜂擁而至,封鎖了走廊兩端和廳前空地。
管彤雲步到廳門邊。
「飄萍過客」對這批武士不屑一顧,望著管彤雲沉聲道:「堡主,買賣不成,區區本待告辭,但這麼一來,便難免蒙上逃走二字之譏,不走,便只有傷人一途,白雲堡人多,死幾個當然無所謂,但人命總是寶貴的,所以區區建議要他們退下去,不必在此虛張聲勢。」這幾句話相當狂,但也是事實。
就在此刻,一個土老頭從廳內面出現到管彤雲身後。
管彤雲回頭望了一眼,然後向外揮揮手。
所有武士紛紛退走,同時也帶走四具屍體。
人撤盡,土老頭緩步出廳,面對「飄萍過客」。
「朋友狂得可以!」
「好說!」
「朋友是誰?」
「飄萍過客。」
「江湖中好像沒聽說有你這一號人?」
「那是你甘老大孤陋寡聞。」
這土老頭正是「鬼中鬼」甘十斗,極少公開在人前現身,其目的不問可知,當然是存心殺人。
「你認得老夫?」
「你甘老大化成灰區區也分辨得出來。」
甘十頭心裡老大不是滋味,因為他竟然判不出對方來路,依江湖慣例而言,他算是栽了一個跟斗,但他還是笑了笑。
「朋友易容之術很高明,不過總是要現形的!」
「那就要看你甘老大的本領了。」
「好!朋友請看。」雙掌緩緩揚起。
「飄萍過客」也立掌當胸,掌心向外。
雙方相隔頂多六尺,這一亮掌,實際的距離只剩下四尺不到,可說是近在颶尺。四掌相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這麼僵住了,雙方的眼睛都瞪得很大,嘴也抿得很緊,逐漸,雙方的額上冒出了青筋。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雙方在作無形的拼搏,而且施展的同屬上乘的陰功,這在江湖中難得一見,因為雙方都是不世出的高手,正面碰硬廝拼是極罕見的事。
管彤雲的臉沉得像鉛塊。
總管史大方從廳廊的一端匆匆奔來,人胖行動卻不笨拙。
見兩人的情狀他滯了一滯,然後繼續舉步,在進人距兩人八尺範圍之時,突然臉色一變,疾退了三個大步,他是觸及了無形的陰煞之氣,差點承受不了。
「史總管,什麼事?」管彤雲問。
「稟堡主,有人闖堡。」
「什麼人?」
「那幫老怪物。」
管彤雲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之極,眉頭攢在一起。
「你下去,傳令所有弟子不許妄動。」
「遵命!」史大方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才轉身急離。
甘十斗額上沁出了汗珠,顯然他功遜一籌。
「呀!」厲叫聲中,「飄萍過客」雙掌一顫,場面依然平靜,沒有其他聲息,更沒有火爆的情況發生。
甘十斗彈退八尺,一張臉泛了紫,雙手捧胸,看樣子他已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管彤雲老臉起了扭曲,他倚為靠山的「鬼中鬼」甘十斗竟然不是「飄萍過客」的對手,這是他始料所不及的。
一顆人頭從廣場出現,朝這邊走來。
甘十斗一晃而沒,「鬼中鬼」名不虛傳,果然行動如魁,快過浮光掠影,受了重傷居然還施展這等通玄身法。
來人到了廊沿之下,是「青竹老人」、風不變和小愣子師徒。另外一個特別著眼,是一個滿面瘰癧的灰老人,鬚眉俱白,目射綠芒,手持彎曲的藤杖,光看他的形象就足以嚇死人,他,正是名列一魔二鬼三妖四大怪之首的「秘魔」,他竟然也現身了。
管彤雲栗呼了聲:「秘魔!」退身消失在廳中。
一陣狂風挾著郁雷之聲匝地暴起,卷人廳門,就像是海上突起的颶風,整座廳堂為之震顫,花屏倒了四扇,是「秘魔」施展他的「風雷神功」。
緊接著廳內響起「呼轟劈啪」之聲,桌裂椅碎,木屑橫飛,加上機關樞紐被震毀而發動的效果,彷彿巨浪衝擊破船,一片瘋狂,令人怵目驚心,待到一切靜止,「秘魔」從廳中步出,綠芒閃閃的眸子使他狀如惡鬼。
「青竹老人」目注「飄萍過客」。
「老弟,你沒得手?」
「失算了,區區該先制伏管老狗的。」
「丫頭沒下落?」丫頭指的是紀大妞。
「陷在密室里。」
「不要緊,我們巳經分兵二路,等消息吧!」
密室里。
紀大妞還在尋找樞紐,四壁都已仔細摸索過,現在她檢查那張木床,床腳床欄-一敲擊扳動,就當她試著旋動床尾兩腿間的橫檔時,蹲腳之處的地面突然翻移,身子一虛,人便直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摔得雖重,所幸沒有受傷,努力一定神,爬起身來。
又是一間沒有門窗的密室,既然是被翻板陷落,這密室當然是下層,換句話說是一間地窖。
密室一分為二,還有內間。
內間里居然有燈光,借著內間門裡透出的慘淡光線,紀大妞抬眼觀察,這一看,使她頭皮發了炸,一顆心也頓時抽緊。
外間里擺的掛的全是刑具,稀奇古怪,琳琅滿目,刑具上,地下全是斑斑血跡。這時,她才聞到令人慾嘔的怪味,是血腥味與霉濕之氣的混合,多少人在酷刑之下流血喪命不得而知,看來不在少數。
她轉身向內門。
有燈必然便有人,會是什麼人?是司徒明月么?如果是,他已經被折磨成什麼形象?想到這裡,激靈靈連打寒顫,心抽得更緊,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步近門邊朝里一望,陡然間,彷彿一支利劍刺進了心窩,光溜的木板床上躺了個披頭散髮的入、,由於臉朝上對著燈,她一眼便看出是司徒明月,雙目獃滯湖,面色憔悴,簡直就像是一個病人膏盲的病人。
生龍活虎的閃電殺手會變成這個樣子,令人難信。
「司徒大哥!」她哀叫一聲,撲了進去。
司徒明月沒有絲毫反應,如果不是睜著眼,鼻孔里還有氣,准被認為是個死人。
「司徒大哥!」她哀叫了一聲,手撫上他的臉頰,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紛滾而落,凄聲道:「我們一起死吧,生死不分開。」
她長跪床前上身伏在他的身上。天旋地轉,靈魂似乎已脫離開了身殼。
一陣劇烈的悲痛過去,她站起身來,求生的意志抬頭,只要一口氣在,她不能放棄脫身的希望。她檢查他的穴脈,脈息微弱但很正常,穴道也沒被封的跡象,是被藥物所制么?可惜,她對這一道是外行。
在這機關重重的地窖里,即使找到了出人的門戶,要帶一個完全失去自主能力的大男人出去勢比登天還難。
「格格格格!」外間傳來機關啟動的聲音。
紀大妞猛一挫牙泊語道:「我要殺人,殺兩個夠本,殺三個倒賺。」
接著是腳步聲,人已進人外間。
紀大妞閃到門邊,充滿殺機的眼睛朝外間掃去。「啊!」她驚叫了一聲,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進人地窖的,竟然是金老四和一個鬚髮如銀,頭挽朝天髯的土藍布衫老者,既然跟金老四一道,不用說是自己人。
這老者,正是「頑鐵大師」南宮宇,但她不認識。
「紀姑娘!」金老四發現門裡的紀大妞,急步上前。
-老四,這位是……」
「是……打鐵老前輩。」
「什麼,打鐵老前輩?」紀大妞皺起了眉頭,朝正在觀察外間形勢的南宮宇深望一眼,這算是什麼名號?
「對!」金老四不敢饒舌,泄露老人的身份。
「你們……怎麼進來的?」
「打鐵老前輩對機關這門學問是專家。」
「哦!你不是也被……」
「我運氣好,找到了個地洞鑽出去了。紀姑娘,司徒大俠他…,,「就在裡面!」紀大妞側開身朝里指了指。
金老四一頭沖人內間中。
南官宇也跟了進來。
三個人急靠近床邊。
紀大妞聲帶激動地道:「老前輩,晚輩檢查過他的穴脈,似乎一切正常,跟好人一樣,會不會被藥物所制?」
南宮宇這時才正式望了紀大妞一眼。
「要經過檢查才知道,聽老四說,你叫紀大妞,對司徒明月這小子相當死心眼,甚至可以為他死,對不對?」
「對!」紀大妞居然承認了,毫無扭怩之態,以一個少女而言,是少見的爽朗。
「你希望他活下去?」
「晚輩想……不單是晚輩一人,大家的心意都一樣。」
「哈哈哈哈!」笑聲中,南宮宇開始動手替司徒明月檢查,先從寸關尺脈起,然後遍及全身經穴,他的手法與眾不同,很多部位是在診察常軌範圍之外的,就是一般所謂的「偏穴」,這就是獨門功夫了。
紀大妞與金老四屏息而觀,衷心祈望能有好結果。
「啊!」南宮宇突然叫了一聲。
兩人的心弦為之一顫。
南宮宇雙手齊下,點、按、捺、壓、拍、拿,好一會才收手轉身,雙眼緊盯在紀大妞臉上卻不開口。
紀大妞被看得有些忐忑不安。
「老前輩,怎麼樣?」
「是被一種極罕見的獨門手法制住了偏穴,超出奇經八脈範圍之外,一般人絕檢查不出來,此穴一被制,人便成了活死人,知覺意志全失。」
「有救么?」紀大妞急聲問。
「有,你丫頭肯犧牲么?」「犧牲……要晚輩犧牲什麼?」
「功力!」
「晚輩以為是什麼,原來只是功力,能救他,晚輩即使功力盡廢也無所謂,請老前輩指示,晚輩該怎麼做?」短短几句話,表現了她對司徒明月的一片痴情。
南官宇不禁為之動容。
感觸最深的是金老四,他明白「羞花公主」柳漱玉的影子是無法從司徒明月的心頭抹去的,而且司徒明月在柳漱玉墳前作了終生不娶的誓言,這一點紀大妞也很清楚,偏偏她這麼死心塌地,不惜任何犧牲,將來會是什麼結局?還有個「火鳳凰」胡鶯鶯也是一廂情願,這對司徒明月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想著,他搖了搖頭。
「丫頭,你不會後悔吧!」南宮宇的德性跟「青竹老人」差不多,突梯滑稽,玩世不恭,但問這句話卻很認真。
「絕不!」紀大妞回答得很快。
「嗯!省得以後怪罪我老人家。」
「老前輩過慮了,晚輩連生死都已置之度外。」
「那好,現在聽我老人家說,要打通他被制的偏穴,必須水火互濟,陰陽交綏,我老人家練的是陽剛之功,而你習的是陰柔之技,我們聯手合力,我老人家攻『天突』,你貫『命門』,至多一刻,便可通關舒泄。」
「好!」紀大妞欣然應了一聲。
「不過你要明白,陰柔可能會被陽剛融化,所以你的內元將有很嚴重的虧損,這要看你的修行深淺,說不定功力全廢,當然,也許只是多些損耗。」
「晚輩說過一切不計。」
「那我們開始。」
「晚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行動之時不能分神,而此地是在重重機關控制之中,如果對方發動機關,或是來個偷襲,老四一個人……」她不便說出憑金老四的能耐不足以護法。
「放心,我老人家早已防到這一著,這些機關在我老人家眼中只如孩童遊戲,進來時全都使它失靈了。」
「那晚輩就放心了!」
一老一少分坐床頭和床邊,伸手按上「天突」和「命門」兩大穴,開始輸出內元,老四站到門邊監視。
外面。
「青竹老人」一行在堡里四下搜巡,另外又增加了「霹靂夫人」四師徒和馬二先生,可說實力雄厚,每一個都是名震武林的高手。怪的是偌大一個壯堡在短短時間之內變成了空無一人,不知是藏匿了還是撤走。
「青竹老人」與「飄萍過客」在一道,兩人此刻正走在後進院子里,「飄萍過客」最擔心的當然是紀大妞,他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目注「青竹老人」。
「老哥,區區得趕快辦件事。」
「辦什麼事?」「育竹老人」眉頭皺了皺。
「帶回管寒星那小狗。」
「你老弟把他藏在哪裡?」
「河神廟後面的土穴里。」
「沒人看守么?」
「沒有,找不到幫手,區區只制住了他的穴道。」
「那你趕快去,我們不能失去這支籌碼。」
「飄萍過客」匆匆離去。
此刻,廂房裡有條人影也匆匆離開,但「青竹老人」並未發覺,因為這人影是隱在房裡,而且行動如魅,可以說連空氣都不會攪動。
地下密牢里。
司徒明月在床上轉動著眼珠,南宮宇和紀大妞分別坐在床邊地上閉目調息。金老四站在一旁搓手,幾次張開口想出聲又閉上,只是神色之間顯得異常興奮。
空氣是死寂的。
司徒明月終於坐了起來,對眼前的景象完全茫然,他努力想,但腦海里是一片空白,過去與現在無法聯結。
金老四忍不住輕喚了一聲:「司徒大俠!」
司徒明月起身下床,身上穿的已不是皮裘,而是一件陳舊的內衫,精神萎頓,形象上彷彿不是金老四印象中的司徒大俠。
他深望著金老四,迷惑的眼神。
「老四,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吧?」
「大俠是否還記得如何離開開封么?」
「記得,在封子丹的翠園遭了鬼謀暗算。」
於是金老四把追到洛陽的一切以及揭破管寒星奸計的經過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這一敘述耗去了不少時間。
司徒明月表現了最大的冷沉特性,他一面聽心頭一面在翻攪,管寒星會是這等人物,做夢也估不到,義重如山的至友,竟然是陰狠惡毒如豹狼的敵人。他沒有插嘴,靜靜地聽完,由於南宮宇和紀大妞以陰陽二極神功打通了他被制的穴道,二人的內元已配合在他的體內,在這一段時間裡產生了作用,不但萎頓之態全消,精氣神迅快地升到了空前的境界,金老四話一說完,他的眸子里倏然射出兩道煞光,像劍空的電芒,但電芒是一閃即逝,而這兩道煞光卻是定而不滅的。
金老四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南宮宇調息完畢,緩緩起身。
司徒明月收了目芒,曲膝下跪,激動地道:「前輩,明月不肖,實無顏對前輩。」他極少表現激動。
南宮宇抬手道:「起來,錯不在你。」
司徒明月再拜而起。
南官宇手指尚在調息的紀大妞道:「她是真正為你賣命,僥天之幸,她的陰功造詣高深得驚人,否則為了救你她非犧牲全部功力不可。」
司徒明月望向紀大妞,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感受,這是莫大的恩,而這恩源於情,合成了無法償還的恩情。
南官宇文道:「你守著她,我和老四先到外面看看情況,此地通道已經全部打開,出人無阻。」說完隨即舉步。
金老四跟了出去。
司徒明月凝望著紀大妞,她那張不起眼的臉孔,似乎在突然之間變得很美。情,本來就是世間最聖最美的東西。但隨之而來的是內心的強烈悸顫,他明白紀大妞願意如此犧牲的原因,這是絕對起初的情意,她可能得不到,可是她先付出了,而自己在柳漱玉墳前的誓言卻不能毀。
悸顫又轉化為椎刺,柳漱玉母女之死到現在還是一個謎,誰是兇手?如果不揭開這個謎底,有何面目活下去,死後又以何面目見紅顏知己於地下?
他陷人麻木的狀態中。
不知僵立了多久。
一聲輕「嗯!」把司徒明月從無意識狀態中喚醒,紀大妞已站立在他身前,眸子里閃射的一種感人的激情之光。「紀姑娘!」他叫了一聲,說不出別的任何話。「司徒大哥!」紀大妞雙臂一張,抱住了司徒明月,臉伏在他的胸前,竟然硬咽起來,是太過高興了么?應該是,從開封一路到現在,她一直在全心全意地付出,役考慮到任何代價,這份純真的情,真可以感天動地。
司徒明月僵直地站著沒動,心潮澎湃如狂。
久久,紀大妞鬆開手後退,淚痕斑斑。
「司徒大哥,我……太高興了,真的太高興了。」
「紀姑娘,我……該對你說什麼!」司徒明月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是激情,是感激,還有一份濃濃的歉疚。
「什麼也不必說。」
「可是…,,「我知道你的心意,何必一定要說出來呢?」
「紀姑娘!」司徒明月想了想。「我永遠把你當親妹妹看待。」這句話已經有了某種暗示,也等於表明了態度。
「再親愛的兄妹也不可能永遠生活在一起。」紀大妞回答的很含蓄,但也極有道理,女人遲早會嫁人,那時她便屬於另一個男人,這個「當」字實質上並沒意義,她心裡所希望的並不是「當」,而是永遠生活在一起。
司徒明月啞口無言,他非常明白對方的心意。
「以後再說吧,我們快離開這鬼地方。」紀大妞主動地搬開了這話題。
「對了,你的內元是否……」
「我很好,影響不大。」
「那我們走!」
「青竹老人」一行聚集在大廳外的走廊上。
「霹靂夫人」的紅轎停放在院地里,她本人沒出轎,抬轎的壯漢遠遠站著,大紅小紅和胡鶯鶯圍在轎邊。
場面很靜,誰也沒開口。
他們在等待司徒明月和紀大妞的下文。
「飄萍過客」匆匆來到,他是趕往河神廟提人質的。
「青竹老人」立即迎前兩步。
「老弟,人帶來了?」
「沒有!」飄萍過客神情沮喪。
「怎麼啦?」
「那小子被救走了。」
「被救走?」
「唔!還留了字條。」說著,把捏在手心裡的字條打開念著:「中原逐鹿,尚未卜鹿死誰手?黔驢技窮,竟也效挾質之行,寄語諸君,保令名,終天年,息影江湖,此其時矣,與後生晚輩爭長競短,誠愚人愚行也。」
「放狗屁!」「青竹老人」怪吼了一聲。
「臭而不可聞!」風不變補了一句。
就在此刻,司徒明月與紀大妞雙雙從廳側步了出來。
所有在場的眼睛全為之發亮。
站在轎邊的「火鳳凰」胡鶯鶯冷哼了一聲,抿嘴鼓腮,滿臉都是妒意。
兩人走近,司徒明月抱拳,羅圈一揖。
「大妞!」「飄萍過客」歡叫了一聲。
紀大妞忙靠到舅舅身邊。
「青竹老人」偏頭望著司徒明月道:「小子,我老人家真想敲你幾棍子,念在你已經吃足了苦頭,暫時記下。打鐵的一直稱讚你機智過人,是一條人中之龍,想不到變成了一條蛇,竟然栽在不成氣候的肖小之手,害得這些老的雞飛狗走,實在夠窩囊。」司徒明月只好笑笑。
「頑鐵大師」南宮宇瞪眼道:「糟老頭子,你是損人不花本錢?小子變成了蛇,我們這些老的都成了雞狗,你糟老頭子打從出道以來就沒栽過?你忘了……」
「青竹老人」急切道:「打鐵的,你準備抬杠?」
風不變抬手道:「得啦!待哪天撐飽灌足閑極無聊時再慢慢鬥嘴,現在辦正事要緊。」
南宮宇點頭道:「可以一試!」
「青竹老人」怪聲怪氣地道:「你兩個老小子在搗些什麼?」
風不變咧嘴一笑道:「談正事!」
「育竹老人」道:「這裡役有外人,何必咬耳朵?」
南官宇接話道:「你糟老頭擔保暗中沒有耳朵好」
霹靂之聲自轎中傳出:「老不死的,你少攪局。」
突然而發的巨聲,令在場的全為之一怔。
「青竹老人」縮縮脖子,真的不言語了。
風不變轉面道:「小愣子,你帶司徒明月離開,小心些,別讓人盯到窩裡。」
小愣子點點頭,移近司徒明月身邊傻乎乎地道:「司徒大哥,頭一次見面,我叫小愣子,現在我們走吧!」
司徒明月當然不認識小愣子,也不明白為什麼要他跟小楞子離開,望了南宮宇一眼之後道:「走吧!」
紀大妞欲言又止,兩眼緊盯著司徒明月。
司徒明月已經感受到紀大妞那兩道異樣的目光,也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懷意念,但他不敢正視,有意予以規避。
另兩道目光他卻忽略了,是離開較遠的胡鶯鶯。
司徒明月捧手作了個揖,與小愣子匆匆離去。
風不變向「青竹老人」連施幾個眼色。
於是,眾人相繼退出白雲堡。
小愣子,名字雖然叫愣子,但人非但不愣,還可以夠得上精明二字,他帶司徒明月走的根本不是路,只能說是一個方向,大路小路全避開,專揀荒僻的地方走,還不時伏匿下來觀察動靜,為的是防止被盯梢。
司徒明月對小愣子有特別的評價,不比金老四遜色。
「小愣子,你師父叫什麼?」
「風不變!」
「風不變?」
「對,跟『青竹老人』家他們是多年老友。」
「哦!你帶我到什麼地方?」
「我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不叫家?」
「不是家,只是我兄弟倆暫時借住的地方。」
「你還有個兄弟?」
「嗯!他叫二獃子。」
一個叫小愣子,一個叫二獃子,聽起來很可笑,但司徒明月並不覺得好笑,從小愣子可以想見所謂二獃子一定不會呆,而且都不是真正的名字,風不變跟「青竹老人」既是老友,當然也是了不起的人物,收的徒弟准不差。
「到你住的地方做什麼?」
「師父如此交代,我就照做,不知道什麼意思。」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曠野里一片蒼茫。
小愣子手指前面道:「穿過那片矮林便到了。」
司徒明月突然止步道:「後面有人跟蹤。」
小愣子回頭一望道:「沒見人影?」
司徒明月道:「錯不了,我聽到聲音。」
小愣子再次回頭察看,只見三條人影在樹叢間閃閃爍爍,心裡大是佩服司徒明月聽覺的銳敏,根本沒回頭望半眼,就能斷定被人跟蹤。
「司徒大哥,一共三個。」
「嗯!我們繼續走,只裝沒發覺。」
「不能讓他們發現我住的地方,更不能放活口回去,否則便麻煩了。」
「讓他們跟上來,我們到前頭等。」
兩人繼續行進,夜色中叢叢矮樹疏落地散布,在司徒明月的手勢下,兩人分開各據一蓬樹叢,靜伏而待。
人影移近,一老二壯漢,是散開前進的,老的做了個手勢,齊齊停了下來,老者停身的位置正在司徒明月隱身的樹叢邊,東張西望了一陣,哺哺自語道:「怪事,人怎麼不見了?
準是進了林子……」頓了頓,稍微放大聲音道:「李龍、王虎,你們兩個從左右進林子抄一抄,注意,只要發現影子就可以,萬不可驚動那兩個小子。」
兩名壯漢互打一個手勢,朝兩邊鉗形抄去。
「啊!」左邊的一個突然摔了下去,像走路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但倒下去便寂然不動,右邊的一個折身奔去。
老者正待出聲,突覺後頭吹來一股冷氣,他僵住了。
那名撲過去的壯漢剛剛收住步子,立即被一條幾乎比他小了一半的人影從背後附上,沒叫出聲,他的脖子被扼住了,接著是「咋!」地一聲脆響,頸骨折斷的聲音,頭一歪,壯如牛犢的身體「砰!」然仆倒。
小個子是小愣子,毫不費事地收拾了兩名壯漢。
一雙手搭上了老者的肩頭,是司徒明月。
老者亡魂盡冒,他已經知道身後人是誰。
小愣子步了過來,站在老者的正面。
「哦!原來是白雲堡內務管事刁二爺!」
「你」
「刁二,說老實話,你們是怎麼盯上我們的?」
「是……巡哨發現。」
「不是特別奉命/「沒有。」刁二不敢動,因為有雙手從背後搭在他肩膀上,這雙手很輕易便可要他的命,這點他非常清楚。
「很好,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照實回答,否則你會變成一堆爛肉。」小愣子現在的表現是十足的狠人。
「什麼……問題?」刁M打了個哆嗦。
「世外閑人封樹人封先生現在何處?」
「這」
「別說不知道,否則我一寸一寸剝你的皮。」小愣子從③間摸出一把小刀,暗夜中仍見寒光閃閃,毫無疑問,這是一柄極鋒利的刀,用來剝皮切肉一定非常稱手。
司徒明月半句話也不吭,他在欣賞小愣子玩遊戲。「世外閑人」封樹人他聽說過,是當今江湖第一流的易容專家;但他不知道在開封翠園詐死坑地的花花公子封子丹便是封樹人的兒子,他被挾持到洛陽現在才算重見天日。
「封先生他……」
「他怎樣?」小愣子厲聲喝問。
「他……遇害了!」
小愣子連退三步,全身發起抖來,臉孔也倏然扭歪,淚水奪眶而出,但兩個眼珠子卻幾乎要爆出眶外。
司徒明月心中一動,靜靜地看。
小愣子又衝上前,咬牙切齒。
「誰是兇手?」
「管……管少堡主,用的是……雪劍。」
司徒明月心頭大震,這時才想到被視為第二生命的雪劍沒有了。其實封樹人在管寒星易容冒充他,在密室被殺時他也在場,只是他在無意識的狀態中。聞言之下不由脫口道:「雪劍落在管寒星的手裡?」
「呀!」小愣子的小刀劇出,看姿勢相當用力。
「哇!」慘叫聲中,血噴腸流,刁二被破腹開膛。
血,噴了小愣子一頭一身。用這種方式殺人,如果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便是心懷深仇大恨的人,小愣子無疑是屬於後者。
司徒明月收手。
刁二仆了下去。
小愣子的刀還緊握在手裡,人僵立著。
「小愣子,你跟封先生是什麼關係?」
「哦!」小愣子收了刀,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血漬,長長舒口氣道:「封先生是家師的生死至交。」
「所以你這麼恨?」
「是的!」
「你殺人的手法很利落,常常殺人?」
「這……倒是沒有。」
天已經全黑,但反而光明起來,月亮已吐清輝。
「封先生是易容高手?」司徒明月淡淡地問。
「是,堪稱天下第一。」
「你的身形我覺得很熟,我們以前見過么?」
小愣子退了一個大步,目爆棱芒,但隨即收斂。
「是見過!」話聲有一種怪怪的味道。
「什麼地方?」司徒明月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開封!」
「嗅!」司徒明月眸子里寒光一閃而隱。
「司徒大哥,我還是如此稱呼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就是封子丹。」說完,一目不瞬地註定司徒明月。
很意外,司徒明月沒有任何激動的反應。
「我剛剛已經猜想到,你很坦率。」
「司徒大哥,你可以殺了我,我不會還手。」
「我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我害過你,幾乎使你喪命。」
「小愣子,如果情況不是現在這祥,我是會殺你,現在,我們已經成了同路人,過去的便勾銷了。「「司徒大哥……」封子丹反而激動起來。
「稱呼暫時不變,小愣子,你把被囚之後的一切情況告訴我!」司徒明月原本就冷沉,此刻表現得更冷沉。
「好!還有一段路,我們慢慢走,邊走邊談。」
兩人並肩挪步。
封子丹把一切經過一五一十地敘述出來,直到司徒明月獲救為止。
司徒明月靜靜聽完,不插一句嘴,沉默繼續下去,其實他是在暗中強抑內心的激動,他不是冷血動物,這種足以令人發狂的遭遇焉能泰然處之,只是他善加控制情緒,在經過這次的風浪之後,他的自制力已經升華。
這份沉默,使封子丹感到不安,可以說感到可怕。
「司徒大哥,我……是該死。」
「此一時,彼一時。」
「你能原諒我?」
「就算是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別再多說了。」
眼前現出房舍的影子,不久,來到村邊的一椽獨立的茅舍之前,小愣子朝司徒明月點頭表示到了,然後叩門。
「誰呀?」是讓人聽了很舒服的聲音,說是男人嫌尖細,說是女人又嫌粗,小孩子吧也不像。
「是我!」封子丹大聲回應。「哦!小愣哥」
門打開,是個小土蛋,看上去二獃子名符其實。但司徒明月不這麼想,封子丹為了逃避白雲堡的耳目而易容,這二獃子可能是本來面目,封子丹不會有這份長相的兄弟,最明顯的眼神一點也沒有呆相。
二獃子就是洛陽青樓尤物白水仙,這一段封子丹沒告訴司徒明月,他有他的用心,揭穿了反而不好。
「小愣哥,他是……」
「噢!」
兩人進到屋裡坐下。
「二呆,有沒有好菜?」封子丹問。
「好菜?哦!有,有……」二獃子笑嘻嘻地說。「我知道大哥回來一定很餓,宰了一隻小母雞,還托村子里王大叔買了豆腐乾、涼粉、鹵豬拱嘴外加耳朵……」二獃子邊說邊扳指頭。
「得啦!別數了,去弄吧!」
「好!」二獃子看了司徒明月一眼進人下首廚房。
「司徒大哥,我去泡茶。」封子丹站起身來。
「好!口正渴,喝杯茶也不錯。」
封子丹進廚房,跟二獃子說一陣悄悄話,然後提茶壺出來,倒了兩土碗,茶倒是滿香的,不是一般鄉下人用的茶葉,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坐著喝茶。
二獃子手腳滿快的,只一會工夫菜便上桌。
封子丹在開封時花天酒地,揮金如土,他住的翠園極盡奢華,還有美女侍候、現在,變成了小愣子,在茅屋裡用土碗喝酒,實在挺有意思。
過了一會,二獃子也上了桌。
同樣是茅屋。
同樣在吃喝。
只是人不一樣,在這裡吃喝的是「青竹老人」、風不變、馬二先生、「頑鐵大師」南宮宇和鬼怪的「秘魔」。
兒個全是怪物,也都是每食不可無酒的黃湯客。
「青竹老人」伊然是這一行之首,每商量一件事都是他先開口。而最後的結果也必由他裁定,現在,他又發表高論了,只不過一反常態,神色之間顯得很莊重,措辭聲也很正經,這是少有的情況。
「管彤雲妄想獨霸中原,稱尊武林已經是不爭的事實,白雲堡所有的機關布置都是源於《玉機金經》,這證明當年馬二所見與『鬼中鬼』同路的蒙面客就是他,我們終算找到了苦苦追尋的對象,各位有何高見?」
「白雲堡機關已成廢物。等於失去了屏障,對方可能放棄轉移陣地,金劍幫總舵在孟津,我們只有跟著轉移目標,非根除這武林禍害不可。」說話的是南宮宇。
「管彤雲放棄白雲堡恐怕未必,得加以證實。」風不變接上一句。
「那是當然的!」「青竹老人」點點頭。
「最難對付的還是甘十斗,他委實太鬼,如果他知難而退,從此匿跡,要再找到他就不容易了。」馬二先生說。
「同時還有兩件事。」「秘魔」開口。「第一,玉獅子藏寶到底落人何人之手二是否也是甘十斗和管彤雲的傑作?第二,神火教死灰復燃,有所謂『無火之火』,連『陰符奼女』都被震散了功力,論禍害,更甚於金劍幫,對付這魔教比對付金劍幫更難,本人認為除魔衛道是我們主要宗旨,追經緝囚是其次。」
「豪哉斯言!」馬二先生擊桌讚賞。
「對付神火教不難!」南宮宇語音深沉。
「打鐵的有什麼高招?」「青竹老人」目光閃了閃。
在座的全望著南宮宇。「我已經有了絕妙安排。」南宮宇手捻銀髯,-副莫測高深的神態。
「等完成了最後一步再宣布。」
「在白雲堡風老小子跟你咬耳朵就是這件事?」
「你糟老頭子還真靈光,是不錯,但只對了一半。」
「登台的還是司徒明月?」
「一點不錯!」
「打鐵的,我們該去辦正事了。」風不變站起身來。
「好吧!」南宮宇也起身。
就在此刻,金老四一頭撞了進來,鬥雞眼連翻,口裡喘著氣。
「小子,什麼事?」「青竹老人」瞪眼問。
「大……大事?」
「什麼大事?」
金老四努力平均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