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消魂一聚枯草重著春色
斷腸片語古木永懷秋心
當夏妮那晶美的胴體展示在林淇眼前時,不禁使得這位出身富貴的神秘俠士也失去了他往昔的平靜,弄得耳紅臉赤,心中砰砰狂跳不止。
二十幾年來,他始終渡著嚴謹的生活,雖然他是在綺羅叢中長大的,監台衙門府第雖不乏俏俊的婢奴,可是她們卻從來沒有機會侍奉少公子。因為他一直在受著嚴格的文武教育,文是公開的,武是秘密的,無論文武,他都處在嚴密的監視與督導中。
交結維揚名技李芳菲是他第一次接觸女人,卻因為身負秘密的使命,勾心鬥角的談吐中,毫無綺情可言。
接受娃狄娜的締姻是他真正地領略到溫柔的滋味,可是那也僅限於發乎情、止乎禮的溫情繾綣,二十幾歲的年青人,當然不會完全無視於風情,然而他在娃狄娜心中的印象是一尊莊嚴的神,她傾心於他、崇拜他,願意為他作一切的犧牲,卻不敢冒漬他,因此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始終停留在那種奇妙的、含蓄的境界中。
但是,此時此地,使林淇無隱地窺見了女性真正的奧秘,也使他知道了女性們真正動人的原因,因為,夏妮的身段實在太美了。
她修長的玉腿,潤潔的皮膚,細腰、隆乳,以及完美的一切……
更動人的是她的成熟,一種充分的成熟,那成熟的胴體中含著一種誘人的魅力,透過她晶瑩的肌膚,越過那空間的距離,深深地打動了他的心。
僅只有匆匆的一瞥,因為夏妮很快地就跳進那滾滾的黑流中了。
也只有這一瞥,使得林淇墮入了無法形容的紛亂情緒中,突然他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慾望,一股將她擁到懷中的慾望……
夏妮已經整個地沒入黑暗中了,望著那翻滾的黑浪,他突然又耽心起來了,耽心她會不會被埋葬在黑浪下,永遠不再浮出來了……
經過了一段難以言喻的沉寂,就在他有點不耐煩之時,黑流倏地一分,一條雪白的人影飛撲了上來;接著是夏妮急促的聲音道:「快!快照我的話做……」
幾乎沒有容他思考的時間,夏妮潤濕而微涼的身子已經撲到他的懷中,林淇不敢怠慢,連忙探手按在她的三焦之上,一股熾熱的潛力在掌心中透過去。
夏妮的身軀初是微微地一震,接著就整個地不動了。
林淇手按之處,只覺得無比的柔滑,這時他更接近那股誘人的魅力了,夏妮的身子在輕輕地顫動著,這種顛動使她某些部分的肌肉看來更為撩人。
林淇情不自禁地又伸出另外的一隻手,輕輕地撫上她堅實的胸脯,忘情地游移著,此刻他心中的慾念已經消除了,因為他到底是在嚴格的教育下培養出來的,這種教育使他能及時抑制自己的衝動。
而且更有一種聖潔的美感從他胸中湧起,這種美感是被目前至美的現象所引發的,對著夏妮完美無瑕的玉體,他覺得此刻撫著的不是一個赤裸的少婦,而是一尊至聖至美的雕像。
夏妮初是輕輕一動,抬頭望他時,明眸中充滿了驚異。
林淇輕輕地對她一笑,那笑容是無邪的,手仍在移動著,由胸前滑到她渾圓的肩頭,再由肩頭移到她白玉似的頸項;然後再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這嘆息是對她的臉而發的,齊頸以上,她滿頭的黑髮柔軟而光滑,與她白玉似的肌膚相襯下有著出奇的和諧。
她的明眸似秋夜的星星,都是至美的象徵!
只有她的臉,長圓的輪廓勾出了優美的弧線,可是在弧線圈成的表面上卻堆糾著無比猙獰,紅紅的、白白的肉,或高或低,極不規則地散列著。
這張臉與這副身材是多麼的不相稱啊!
夏妮從他的眼中聽出了他的嘆息,嘴角掀起了一個凄涼的微笑,然後低低地道:「林公子,我的臉嚇壞了你吧!」
林淇輕輕地道:「沒有!我與姊姊相處久了,已經看習慣了。」
夏妮沉默片刻,忽然又以奇怪的聲音道:「公子請多看一下吧!這副臉就將永別人間了,我希望你能努力記住我現在的形相,這對你我都有好處。」
林淇這才想到她之所以要沐身毒澗,原是為著要改變容貌的,怎麼到現在仍是一無徵象,連忙問道:「姊姊!你的臉怎麼還不變呢?」
夏妮仍以那種奇怪的聲音道:「我留著給公子多看幾眼……」
林淇依然莫名其妙地道:「這是為什麼呢?我急著要看姊姊蛻變后的面目。」
夏妮微微一嘆,然後輕輕地舉起手掌,開始在臉上搓揉著。
奇迹發生了,隨著她的手掌,那層猙獰可布的外皮開始一塊塊地自下剝落,露出裡面玉也似的顏色,片刻之後,她移去了手掌。
林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就在這頃刻之間,夏妮整個地換了一副面目,她的臉看起來似乎瘦削了一點,連圓圓的下顎都變成尖的了。
然而,這卻是一張絕美的臉。
連最傳神的丹青妙手,也無法將那種美完整無缺地描繪出來。
夏妮在林淇的臉色上得知了結果,卻仍有點不相信地問道:「公子看我現在怎麼樣?」
林淇愣然良久,才失聲地叫道:「美,美極了!姊姊,只可惜此刻沒有一面鏡子讓你自己去照下,我簡直沒有方法告訴你是如何地美。」
夏妮的眼中汪著淚水,顫著聲音問道:「是真的嗎?」
林淇突然抽出那隻按在她穴道上的手,雙手扳住她的肩頭,將臉湊近她的眼前,以興奮的聲音道:「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看我的眼珠,雖然小一點,卻可以使你大概知道一下現在是什麼樣子。」
夏妮用力地一擠眼睛,將裡面的淚珠壓了出來,然後對著林淇的眼珠凝神地細望,片刻之後,她突然摟著林淇的腰,激動地哭了起來。
林淇非常了解她此刻的心情,溫柔地用手臂圈著她的肩膀,輕輕地拍著她道:「恭喜你,姊姊!你總算找回你的美麗了,那應該高興才對呀,怎麼反而傷心了呢!」
夏妮的雙肩仍是不停地抽動,然而林淇的掌上卻忽然有著異樣的感覺,她原來沁涼的肌膚此刻已變為火樣的灼熱,連忙推著她叫道:「姊姊!你怎麼了?一下子變得這麼燙熱的……」
夏妮的雙手圈得更緊了,甚至於把整個身體都貼在他胸前,粉臉輕抬,頰上淚痕宛然,眸子里卻閃爍著異樣的光采,雪白的臉上也泛起了桃花似的紅暈。
林淇的鼻孔里突然呼吸到一種特異的氣息,那種氣息撩撥起他被壓制的情慾,而且在心中像怒潮似的澎湃。
夏妮的身子也散發著一股熾熱,透過他薄薄的衣衫,燃燒著他的心田,林淇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不禁整個地迷惑了。
他的手本來是向外推拒的,漸漸地,推拒的力量越來越微弱,甚至於連腳下都是軟軟的,無法支持兩個人的體重了,因為夏妮的身材比他要矮一個頭,緊相擁倚的結果,整個地掛在他身上了。
他不知道目已是在什麼時候躺下來的,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失去了神智……
事實上,他一直是在清醒中,在一個清醒的夢中。
那夢境是美妙的,他只感到自己周圍都涌滿了粉紅色的雲霧,他的身子像一片輕輕的落葉,被一陣微風吹著,吹著,一直送到了雲霧的頂端。
當一切都歸復於靜謐時,夢醒了。
夏妮坐在她的身畔發怔,美麗的臉上交織著淚痕。
林淇略一定神,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禁在地上一縱而起,連連敲著自己的腦袋,瘋狂似的呼喊著:「該死!該死!我簡直該死……天啊……」
夏妮幽怨地站立起來,拿起他的外衣,披在他堅實的肩膀上,以低柔的聲音道:「把衣服穿起來,這時候最容易生病。」
林淇一把抓著她的手,失神地叫道:「姊姊……我怎麼對得起你……」
夏妮柔順地靠近他,溫和地拍著他的肩頭道:「公子,不要太激動了!這件事情怪不得你,倒是我該對你抱歉,我應該比你冷靜的,可是,我在看見自己的容貌之後,也因為過於忘情而失了自製……」
林淇在她的撫慰下漸漸地安定下來,兩眼仍是獃獃地,失神地瞪望著,夏妮輕嘆一聲道:
「這毒澗名叫生命之泉,原本有它的含意,泉水中有一種特異的刺激的力量,能鼓舞起生命的饑渴!我們苗人常汲取泉水釀製合歡酒;男女相悅之情,原為生命之源,公子替我按穴驅寒時,已經受到水性的感應,理應早該發作的,那時我倒有抑制之法,沒想到公子的自制力太強,居然熬了那麼久,剛好我也在失去自製之際,那一切只能算是天意了……」
林淇一時間聽得如痴如呆,卻仍是半解半惑。
夏妮察情知意,輕嘆一聲解釋道:「公子的功力深厚,在接觸片刻之後,我感到體內的寒毒已清,臉上的腐肉早就被泉水蝕透,新肌立生,可是我遲遲不敢有所舉動,仍是以那副丑面目相對,就是知道公子必將有所動,也許看到那副醜臉時,可以幫助公子抑制情慾。」
林淇這才有點恍然道:「那姊姊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泉水的特性呢?」
夏妮苦笑道:「這全是我的私心在作祟,我知道你是個守義不阿的正人君子,假若事先告訴你那麼多,很可能你會拒絕幫助我……」
林淇默然片刻,才愧疚地道:「姊姊別那麼說了!我真不知道有多恨自己……」
夏妮搖頭輕嘆道:「這實在不能怪你,當你第一次在我身上觸摸時,我還以為是泉性發作了,可是我在你的眼光中卻看不出一絲情慾,反而感到十分驚奇,後來我想到也許是你的修為已達萬魔不侵的境界,所以,才放心地撕去那層醜惡的浮皮,同時在心情激動之際,也放鬆了自己的控制,唉!真想不到,心如古井十數載,依然擺不脫那點人慾的困擾,以這殘花敗柳之身,玷污了公子的清白……」
林淇聽她不但沒有怨怪,反而引咎自怨,不禁愧激交加,衝動地叫道:「姊姊!我林淇不是輕薄的浪子!今後我發誓……」
夏妮神色一正道:「公子!不要說下去了!我心已如槁木,你幫助我恢復了容顏,我應該報答你的!遺憾的是我不能以純潔無垢之身相獻,好在我容顏新更,也像是重新獲得了生命一樣,我以新生的面目,獻給你第一顆生命的禁果,心中比較可以自慰。
剛才的事,只算是我報答你的恩情,你不再欠我什麼,我也不再欠你什麼,就當是春夢一場,夢醒了無痕迹,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不需要作什麼表示……」
林淇有點著急地道:「那是姊姊的想法,在我心中卻無法將那件事視如春夢。」
夏妮嘆道:「公子!我勸你別太固執了,我真羨慕小師妹能得到你這樣一個如意郎君,假若我能年青十五歲,假若我沒有從前那一段恨事,我會死心塌地的追隨著你,現在……一切都談不上了。」
林淇仍然固執地道:「年齡不是問題,何況姊姊的外貌看起來還很年青……」
夏妮一搖頭道:「我今年三十九歲了,與你比起來何異春花秋草,你記得師父的話嗎?
人的蒼老不在外表而在心境,我的心情也許比我的年齡還要老上數倍……」
林淇還想說什麼,夏妮已將神色一寒道:「公子,別忘記了我已是別人的妻子,雖然那個人遺棄了我,雖然我與那個人已經成為生死之仇,然而,我畢竟是有夫之婦,公子是否要我背夫再嫁?」
林淇聞言一驚,果然不敢再說什麼,夏妮輕輕一嘆,慢慢走過去拿起地上的衣服開始穿著,她美好的胴體漸漸地又被衣衫掩蓋了。
林淇獃獃地望著她的動作,心中竟泛上一種異樣情緒。
夏妮忽而嫵媚地一笑道:「公子還看著我幹什麼?」
林淇臉上一紅,囁嚅片刻才道:「我說句放肆的話,姊姊實在是我平生僅見最美的女子……」
夏妮輕笑一聲道:「中原絕色佳人多如天上之星,公子這話可當不起。」
林淇正色地道:「我說的是真話。」
夏妮忽而傷感地嘆道:「美麗在一個女子身上,不成為她本身的災禍,就成為害人的毒藥,公子新得奇遇,任命方重,希望你以我此言為誡。」
林淇低頭怍然無語,夏妮也似乎感到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幽然一笑道:「當然我相信你不是個輕薄的浪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忘掉我們所發生的一切。」
林淇忽而惆悵地嘆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姊姊,你真是給了我一個最難的題目!」
夏妮神色微微一怔道:「公子!你……」
林淇目中透出亮光道:「姊姊,你是第一個進入我生命的女子;對娃狄娜,我只有一份感情,一個男人的情操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簡單,尤其是對於一些無法忘懷的事情!」
夏妮的眼睛里忽而布滿了淚光,顫著聲音道:「公子,假若你真是那樣認真的話,只要你有所需求,我都可以毫無考慮地答應你,只除了嫁給你,因為那是我唯一無法辦得到的事。」
林淇神色一變道:「姊姊把我看成什麼了!」
夏妮搖頭慘笑道:「我只能做到這麼多,公子請不要逼我好嗎?」
林淇黯然地道:「算了!姊姊對我已經夠寬大的了,我也無權對你作更多的要求,錯誤可一而不可再,姊姊也不要再說那樣的話,更無須對我作更多的犧牲,我還是努力剋制自己一點,常在心中留下一份美好的懷念吧!」
說著也動手穿著衣服,當他把一切都裝束定當后,看見夏妮閉著雙目,臉上猶有淚痕。
然而,她的神情卻表露出一種特殊的空洞,心中十分奇怪,正想出言招呼,夏妮忽而把雙目一睜笑道:「走吧!剛才我在心中求著神靈指示我們的行進方向。」
林淇愕然問道:「神靈的指示怎麼說?」
夏妮莊嚴地道:「神靈告訴我應該向西南去,他在我眼前現示了一個地方,假若我沒有記錯,那應該是莽蒼山的天狼坪。」
林淇雖然不信,卻也無法確定該往哪兒去,只得問道:「莽蒼山離這兒遠嗎?神既有前知,為什麼不作更明白的指示呢?」
夏妮估計了一下道:「莽蒼山雖在雲南,仍是我們苗族的居留地,穿捷徑的話,只有兩天的路程,我心中的徵兆好像透示著很多兇險,看樣子我們得快點趕去才行。」
林淇見她說得那麼認真,不禁有點著急地道:「娃狄娜跟段前輩都會在那兒嗎?」
夏妮搖頭道:「不清楚,不過我們應該相信神,神從不作錯誤的指示。」
夏妮神色中透著無比的虔敬,誠懇地道:「那就是神對我們的考驗,考驗著我們對神的信心,我們若相信神,便不應該懷疑他的指示,我們若不信神,他也不必討好我們,把一切都告訴我們。」
林淇搖搖頭,心中仍是不相信,可也不表示反對,夏妮認明了方向,隨即在前面引路,翻山越嶺,帶著林淇開始前進。
在莽密的原始森林裡,夏妮顯示出苗人對自然豐富的知識與了解。
她告訴林淇哪些野果是可以當作食物,哪種泉水是可以飲的,不透天光的濃蔭下,哪一種植物的葉子永遠指向東方。
她更驕傲地誇說,「苗人是森林的子民,世上沒有第二種民族能對森林有這麼多的了解,以及在森林的孕育中生存。」
渡過了不知晨昏的兩天,因為森林中永遠是黑鬱郁的一片,林淇越走越不耐煩,他簡直不知道這片密林在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盡頭,餓了就吃,累了就休息,雖然夏妮從不叫他煩心,始終是那麼殷勤地照顧著他,可是這種日子也令他感到受不了。
幸好這種日子並沒有太久,正在他的耐性到了無法支持的極限時,眼前頓地一亮,他們已穿出了密集的叢林,來到一片廣闊的草原上。
草原的盡頭是一座巍峨而巨大的青山。
山巔高入雲表,目所不能至。
山勢綿亘千里,目所不能極。
夏妮長吁一口氣道:「這就是莽蒼山,天狼坪在半山間,此去天狼坪,必須要穿過長頸族的領域,公子見了他們,最好小心點,不要引起他們的誤會。」
林淇不解地道:「為什麼?難道長頸族還沒有開化嗎?」
夏妮凝重地搖頭道:「長頸族是我們苗族中最聰明的一族,也是最兇狠的一支,他們在生活上雖然比任何一族都進步,可是在內心裡卻比任何一族都野蠻,對於外來的人,無論漢苗,都非常仇視,而且他們的報復心也最強,只要得罪了一個人,舉族盡起為敵,非將對方殺死為止,所以我們苗人都很少同他們來往。」
林淇不以為意地道:「難道姊姊這一身功夫也怕他們嗎?」
夏妮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彼此俱為一類,我總不願意自相殘殺,而且長頸族還有許多厲害的暗器與巫術,令人防不勝防。」
林淇敞聲大笑道:「暗器不足懼,巫術尤不足信……」
夏妮沉下臉道:「公子別忘了我們此來的目的,並不是要在異族稱雄!」
林淇這才收起傲態道:「要是他們先來侵犯我們呢?」
夏妮恢復和顏悅色道:「那倒不至於,只要我們不觸犯他們的禁忌,他們還不會故意找麻煩,尤其是我跟他們的族長還有些交誼,我相信他們不致於過分為難的。」
林淇微笑道:「姊姊也別忘了你容顏已變,人家不見得會認識你。」
夏妮想了一想,在懷中取出一枚鋼指環戴在指上笑道:「這還是他們的老酋長送給我父親的紀念品,有著這一枚指環,我們必定可以通行無阻,因為我父親曾經救過那老酋長的性命,這枚指環代表我們兩族的友誼。」
林淇見她如此一說,才不再開口了,二人越過草原,直向山下進發,沒有多久,已經來到一座竹堡之前,堡門恰好在山谷的入口,寬約數十丈的竹牆外,儘是千仞峭壁,只有那堡門是唯一的通路。二人雙雙進入竹門后,立刻被一群奇形怪狀的人包圍住了。林淇在見到這些人後,才明白他們叫長頸族的由來,因為這堡中的每一個至少都有尺許長的頸子,細若手臂,撐著一顆大頭,顯得十分可笑。那些人圍著他倆,吱吱喳喳地用苗語叫著,指手劃腳,顯得十分好奇,而且臉上都流露著不齒的神色,咧開大嘴笑著。
林淇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乃問身旁的夏妮道:「他們說些什麼?」
夏妮微笑道:「他們在笑我們長得難看!」
林淇詫然說道:「我們長得難看?那他們這種樣子就算漂亮了?」
夏妮笑了笑說道:「長頸族的美醜以頸子的長短為標準,頸子越長越美,我們的頸子太短了,自然會被他們認為醜八怪!」
林淇聞所未聞,大感興趣地道:「假若我們的頸子長到三尺,一定會成為天仙下凡了。」
夏妮點頭笑道:「一點也不錯!記得他們老酋長的妻子是族中第一美人,我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一面,頸子雖不到三尺,至少也有兩尺半。」
林淇將舌頭一伸道:「在中原只有廟裡的白無常跟弔死鬼才是那個樣子,這種美人可不敢領教。」
夏妮笑了笑道:「各地習俗不同,假若你一出生就在此地,包你也會覺得長脖子是世上絕色,甚至於千方百計地把頸子拉長。」
林淇笑著問道:「他們頸子是天生就如此之長嗎?」
夏妮搖頭道:「怎麼會呢?天生人類除了略有小別之外,絕不會相差得這麼厲害的。他們的長頸都是後天人工的施為,長頸族中的嬰兒一生下來,就用鐵圈套著頸子,隨著年齡而增加鐵圈的數量,各人的體質不同,頸子伸展的程序也各異,遂以之訂為丑美的標準。到二十歲后,除下鐵圈以定型,不過通常人都只能到尺許的標準,超過此數的在族中可以享受尊榮,不到這程度的,往往無法活到成年,就會被勉強加進去的鐵圈扣死了……」
林淇搖頭嘆道:「殘忍!殘忍!這是多麼不人道的風俗啊!」
夏妮微微一笑道:「美與人道常不能並存,你們中原女子為了美,把腳裹得像拳頭一樣大小,不也是很不人道嗎?公子怎會沒想到殘忍呢?」
林淇被她駁得無言可答,只得訕訕地向旁邊望去。剛好有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頸子上帶著將有一尺半高的鐵圈,將那顆大頭顯得十分怪異,一時好奇,便伸手在他的鐵圈上摸了一下,這原是無心之舉,夏妮已神色大變叫道:「公子,不可以!」
可是她叫得太遲了,四下的長頸族哄然一陣亂吼,紛紛向旁退去,站在丈余開外,緊緊地把他們包圍在中間。而那個被摸的小孩子,卻怪叫一聲,飛快地向後面跑去——